冷血杀手穿越:一品腹黑皇后第27部分阅读
冷血杀手穿越:一品腹黑皇后 作者:rouwenwu
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家客栈?!”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8)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8)
“此事说来话长!”
百里尘牵着马,慢步走向市镇入口,
“我一直在山中随师傅练剑,月前刚刚得到师傅允许,入世磨练,不想刚下山就遇到有人拐骗民间女子,
像我等侠义之士,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便仗然出手救下那二位女子,谁料她们二人告诉我,被骗的并不是她们二人,为了查明此事原由,我借跟踪那叫大山,就是被我不慎刺死的那个高个汉子一路来到广信城!
本来不想动手,怕我跟踪他,剩下那人对你们不利,所以才出手阻拦,谁想你却把他们杀了,我若再追查下去,只好从这文书上下手了!”
“我记得,我只杀了矮个子,那个高个子是你杀的吧!”独孤月淡声更正。
“不错,那人是我所杀!”说到此得,百里尘脸上隐露无奈,“师傅让我下山时特殊吩咐,不可像师兄那样让剑轻易染血,现在看来,我已经是破了师傅他老人家的戒了!”
“剑不可轻易染血?!”独孤月不以为然地冷哼,“剑不就是为了杀人吗,不可染血,难道要用它来劈柴不行?!”
“你啊!”百里尘老气横秋地摇头,“身上煞气太重,出手便要杀手,不好!”
“我不杀人,人便杀我!”独孤月侧脸看向百里尘,“我且问你,如果不是我身怀武功,你也不会出现,你以为我向那两个男人讲讲什么仁义道德,他们就会放了我?!”
一句话,只把百里尘问得哑口无言。
好半天,他才嚅嚅道,“总之,随便杀人就是不好的!”
独孤月也懒得与他争这口舌之勇,目光环视四周一眼,便在不远处那卖桂花糕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我饿了,想吃桂花糕,你去买来给我吃!”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买来给你!”百里尘笑语一句,松开马缰便向着远处那桂花糕的摊子走了过去。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9)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19)
看百里尘钻到人群中买桂花糕,独孤月立刻便打马拐进了刚才看到的小巷。
很快,便钻出小镇,一路向前急行开去。
百里尘手中捧着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过来,左看右看,不见独孤月人影,顿时一脸急切。
他原本以为,钱在他这里,独孤月自然不会现悄悄离开。
哪里会想到,她却再一次放了他的鸽子。
注意到一支车队在路边停下,他想都没想便走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
突然见一位年轻持剑男子冒冒失失走上前,马元立刻迎上前去,拦住他不让他靠近君白衣的车箱。
“这位大哥,我想请问你,见没见到一个骑着白马,生得好像天仙一般的少女,她刚才就在这里,就在这马车停着的地方!”百里尘一手捧着桂花糕,一边急声询问,“她说她想吃桂花糕,我就去买,没想到买回来,却不见了她的人!”
骑着白马,生得好像天仙一般的少女?!
马元挑目看一眼百里尘,只觉这家伙不是故意找茬,就是脑袋有问题。
“我没见过什么天仙,你到别处问去吧!”
应付两句,他直接将百里尘打发走了。
“什么事?!”君白衣挑起车帘,疑惑问道。
“那个少年在找人!”马元简单地解释道,“天近正午了,您要不要寻个地方憩憩脚?!”
“桂花糕喽,又甜又香的桂花米糕喽,要甜就吃桂花糕,怕噎吃不了桂花糕哟,吃一次就不会忘哟……这位客官,买一块给夫人吃吧!”
不远处,卖米糕小贩的吆喝声伴着香蜜的桂花香味传来。
夫人?!
君白衣的心中情不自禁地闪过一张精致的小脸,那个小东西,好像真的很爱吃这东西。
吸吸鼻子,他轻轻向马元挥去,“去,帮我买一块桂花米糕!”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20)
与乖张皇帝,擦肩而过!(20)
今日,这桂花米糕的小贩,生意格外地好。
这边君白衣的车队刚刚离开不久,另外一只骑兵开道的队伍,也行进了镇子。
挑着车帘,看着街边那卖力叫卖的小贩,紫色马车内的燕阳扬声下令停车,令侍卫去买了一块桂花糕回来,这才继续令马车前行。
捧在那块桂花米糕,燕阳的脸在昏暗的马车内看不出清楚,一对眼睛却是烁烁地闪烁着。
轻轻吸了吸那熟悉的甜香,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那块米糕送到唇边,很小心很小心地咬了一口。
米糕出锅已久,早已经没有了温暖。
入口,只是一片粘软的甜。
慢慢咀嚼,小心咽下,燕阳很快就将嘴里的糕点吞入腹中,冰冷冷的米糕,吃到腹中,也是一片沉重的寒。
……
“你一定觉得很好笑,我这么大的人却被一口糕点噎到!”
“怎么会呢,六王爷这叫真性情,身居高位,却如此真诚,这样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
耳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便响起许久之前的声音。
燕阳张开的唇,却再也无力去咬食那冰冷的米糕。
这些天来酗酒被折磨的胃,跟本就无力承受这样的东西,只是一口,就已经牵扯起让人心悸的疼。
他一直以为,这东西冷了热着都是一个味道。
直到现在才明白,事情并非如此。
如今他再不会被一口米糕噎住,却已经没有能力去消化这样的美食。
挑开车帘,挑手将手中剩下的米糕丢出车厢去,燕阳高声下令,语气中透着无尽地孤寂。
“起程!”
“桂花糕喽,又甜又香的桂花米糕喽,要甜就吃桂花糕,怕噎吃不了桂花糕哟,吃一次就不会忘哟……”
车箱外,小贩的声音远远地传进来。
那声音,仿佛穿过千山万水,从时光的记忆中传过来。
燕阳的胃又是一阵绞疼,抓起桌上的酒,他直接将洒壶的嘴对准唇间,仰首灌下去。
辛辣的酒液,如刀一般划过喉咙。
然后,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一切就变成了一片混沌。
时隔四年,再相逢!(1)
时隔四年,再相逢!(1)
摆脱了百里尘这块狗皮膏药,独孤月顿觉一身轻松。
略施小计,从一个穿金戴银的纨绔子弟那里骗来了一袋银子,独孤月荷包满满,又添置了不少必需之路,再次上路心情很好。
一路跋涉,三天之后的黄昏,终于来到了楚江北岸的周家镇。
过了江,再向前行上半日便可到达南阳城了。
知道此时赶到安阳城,也无法进城,独孤月索性便寻了一处驿站住下。
为了方便赶路,早在路上时她就已经重新装成男子打扮,甚至还从发上剪下一些短发丝来,粘在唇上做胡子。
前世做杀手时,易容乃是家常便饭。
直到她死的时候,甚至还有许多不知道这个代号47是女人,更不说知道她生得什么样子。
这个时代的科技有限,没有办法做到随心所欲地改变容貌,但是简单地易容却是难不倒独孤月的。
唇上沾了假胡子,颈做了假喉结,她又故意将涂黑,做出粗糙的效果。
甚至,为了防止百里尘再认出她,她把雪行都进行了伪装,将原本一匹雪白没有半根杂毛的马楞是用墨汗弄成了花斑马。
套着普通的灰色衣服,每个细节都经过仔细伪装的独孤月,那样子就和一个行路经商的中年男子没有什么区别。
周家镇原本属于齐国,之前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镇,被楚国吞并之后,这几天江上贸易迅速发展,这家原本不过百户人家的小镇也迅速发展起来。
如今,早已经成为一处非常繁华的大市镇。
街道两侧,高楼林立,各色店铺作坊应有尽有。
独孤月随便寻了一处客栈用了些简单晚餐,行出客栈,准备寻船过河。
天下会在此处均有分舵,独孤月却不想使用他们的势力引起楚央眼线的注意,故此便自己到江边,准备寻找船家过江。
时隔四年,再相逢!(2)
时隔四年,再相逢!(2)
江边船满为患。
可惜的是,此时正值月末,楚江之上例有潮讯。
独孤月找了几个船家,都摇头表示晚上不能出船,要过江也要待到明日天明,还要看看潮讯再说。
无奈,独孤月只得与一位老船家付了订金,约好明晨过来再过江去。
那老船家看她微有沮丧,只是笑着劝道。
“先生既然已经来了,不妨就到江边去寻个好地方观潮,今天正是十月初一,每年里只这一天的潮水最有看头!”
独孤月笑着向他点点头,便将白马雪行交与那老船家,她则顺着江岸一路行向观潮亭。
楚江大潮,远近闻名。
不过是刚入夜,观潮亭边,早已经站满了各色人等。
男女老少,尽则有之,更有不少贩卖瓜子、蜜糖的小贩子,提着小小的担子在人群中叫卖。
难得有这种悠闲时刻,独孤月也就暂时放下了什么江山大事,学着那些观潮百姓的样子,随便掏两个铜钱买了些瓜子等物,一边寻找着看潮地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她来的原本就晚了些,那些方便看潮的好地点,早已经被人们占了去。
独孤月本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抬目环视一圈,目光便在远处的临江山脊上定格。
所谓,登高看远,想要纵观江景,自然是站得越高视野越好。
如此一想,独孤月就钻出人群,向着远处的高耸山坡上行去。
初时还只是快行,待到越近山时,人烟渐少,她索性就运起腾掠之术,不多时,便来到了山脊上。
山上树木丛生,虽已深秋,因为南方天暖,树叶仍是葱绿,她便继续向前,想要寻一处开阔地。
刚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得身侧树林中有动静,独孤月本能地便顿住脚步,右手捏住了腰上的短刃。
人影一闪,她的面前三步远处,就多出一个人来。
时隔四年,再相逢!(3)
时隔四年,再相逢!(3)
天空无月,只有廖星。
夜色中的山坡上,并不明亮。
尽管如此,因为多年习武,独孤月的目力仍是远胜常人,现加上身为杀人的职业特性,让她对人的声音和相貌也是极为敏感。
故此,在这样并不明亮的夜色中,独孤月仍是认出了来人是谁。
只因为这个人,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君白衣的亲信副将之一,马元。
虽然隔了四年,马元的面容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较四年前,显得成熟了些,稳健了些。
以独孤月的心智,自然明白见到马元意味着什么。
马元在,君白衣一定也在。
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顿时控制不住地失去了原有的节奏。
害怕被马元识出破绽,她左手一松,便将手中捧着的装着瓜子等物的纸袋子落到了地上。
啪!
纸袋落出,发出明亮的声响。
天色昏暗,独孤月身上又有如此伪装,再加上马元之前早就得到消息,她受伤在问天城养伤,跟本就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此地,自然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生得清瘦的中年汉子会是他心中惦念着的夫人。
上下打量独孤月一眼,马元右手持刀,厉声喝问。
“你是什么人!”
和独孤月一样,君白衣也是到了这周家镇,因为赶上潮讯无法过江,也到这江边看潮。
同样,也是不喜欢在山下凑热闹,到山上来就是寻上清静。
哪想,好巧不巧,二个人都看中了这一块地方。
“我……”知道马元没有认出她,独孤月故意做出慌乱之态,“我是从北边来的商人,听说今晚上有潮水,就想过来看看,山下人多,想着山上清静些,没想到吵到大侠,小人这就走,这就走!”
她这边转身要走,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清冷声音。
“马元,出了何事?!”
时隔四年,再相逢!(4)
时隔四年,再相逢!(4)
君白衣的声音和四年前几无二致,只是语气稍显内敛了些,不再似四年前那般锋芒外露。
原本,独孤月只想快些离开。
君白衣太妖孽,太聪明,她担心会露了馅。
可是,当她听到他的声音,她抬起的脚却无力地放回了原处。
头,也本能地向他的方向转了过去。
“少爷,他说也是来观潮的!”马元恭敬地向君白衣解释道。
独孤月缓缓转过脸,而君白衣的目光也刚好向她看过来。
时隔四年,两个人,再次相遇。
{文}目光,穿过昏暗的夜色,在空中,交织。
{人}他依旧是一身白衣,眉眼与四年之前也几乎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略瘦了些,五官更显深邃。
{书}比起四年前的不羁少年,眉宇间的戾气少了几分,多了几分男人的沉稳。
{屋}当初,那个张扬乖张的少年,如今已经成功蜕变成真正的男人。
瞬间,独孤月失神。
不过,也只是瞬间,她便迅速地收回心神,垂下了眼睛。
“打扰公子,真是报歉,报歉!”
比起四年前的童年,独孤月的音节也有了一些变化,再加上她刻意压低声音,做出男子的中音形态,便是君白衣也没有听出来。
面前这陌生男子,却是故人。
“先生客气!”君白衣淡淡开口,“这山亦不是我一人所有之物,既然来了,便一起观潮吧!”
独孤月暗惊。
以他之前的脾气,便是不对她痛下杀手,也要避而远之。
为何,却主动留她下来。
难道,他认出了她的破绽?!
自家主子的脾气他如何不知,他竟然主动留这个陌生人一起观潮,这结果便是马元也是十分迷惑。
不要说是他们二人,就是君白衣,这个决定也不过是临时的一时兴起。
如果你此时问他为什么,只怕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怎么办,走还是留下?!
独孤月,面临着一个很简单却又很复杂的决定。
ps:到这里吧,悲催地感冒了,眼睛好疼。
大家说,咱们月儿要不要留下来呢?!嘿嘿。。
时隔四年,再相逢!(5)
时隔四年,再相逢!(5)
轰隆隆!
远处江面,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
仿佛是无数面战鼓齐擂,仿佛是数万匹战马奔腾,仿佛是闷雷由远渐近……
“来啦,来啦!”
山坡下,欢呼声顿时。
然后,仿佛是被那潮声震撼了一般,人声很快静寂下去。
轰隆的潮声,却越发明显起来。
本能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向着远处的江面看去。
只见,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黑暗。
寒星寥寥,混沌中,远处一线白潮由远而近。
没有月光,夜色并不明亮,那江与天便仿佛也接到了一处。
一时间,也分不出哪是天上的星星,哪是江边的灯火。
那白潮,仿佛就从天海相接的地方涌过来。
潮水渐声,潮声也近。
越到近处,越是震撼人心。
原本不过一线的白浪,也逐渐变宽,远远看去,就如同无数白色的战马在江面上奔腾。
而那越来越明显的潮声,似蹄声,似雷鸣,轰响在每个人的胸口。
所有的人,不管是山下的观潮人,还是山下的独孤月和君白衣,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用心去聆听那潮音。
转眼间,那巨浪就已经冲到了独孤月和君白衣脚下。
独孤月和君白衣站立处,正是江水转折处,潮水前行困难,便直接拍在山体上。
浪迅速拔高,变急,击在江岸上,将石面都拍打得啪啪得响,飞起的浪花,足有两三丈高。
浪花上泛着白色的泡沫,远远看去,就仿佛是江水卷起了白雪一般。
听着那震动着耳膜的声响,感觉着扑面而来的湿寒夜风,独孤月无法自持地生出一种渺小之感。
独孤月正感概,耳边却响起君白衣轻朗声音。
“楚江夜潮,果然名不虚传,能与君共享,也是缘份,只可惜,此处无酒,要不然,定要与君共饮一杯!”
她情不自禁地侧眸,只见夜色中,君白衣一对黑眸亮过九天星辰,正带着几分豪情注视着她的脸。
时隔四年,再相逢!(6)
时隔四年,再相逢!(6)
独孤月扬唇一笑,心中也生豪情。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我听渡船的老汉说,若是赶上圆月潮汐,月下赏潮,听潮,才是这楚江纯景!若我与先生有缘,咱们到那时再共饮不迟!”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好词,好句!”君白衣重复着她随口吟出的词,念到那个月字,自生出无限情绪,“先生说的极是,今晚,独缺圆月,可惜她有伤在身,若不然,此刻应该也在这江边赏潮!”独孤月呼吸一窒,初时还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语气低沉起来。
待到听到他说出“可惜她有伤在身”时,才明白,此月非彼月。
他所言之月,却并非九天之月,而是那个“有伤在身,在问天城养伤”的独孤月。
她不敢看他,怕眼睛暴露了内心澎湃的情绪。
“先生,说的‘她’难道是一个人吗?!”
“不错!”君白衣少有的坦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大潮太过震憾,还是因为面对着陌生人无需掩饰,“是一个女孩,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月字。”
独孤月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地说出口。
印象中,这个人总是强势霸道,乖张易变地捉摸不透。
忽尔对她宠的令人发指,忽尔又会对她毫不客气地刀剑相向。
已至于,就连她,也一直看不懂君白衣对她,究竟是怎么样的情绪。
“这位月姑娘,一定是先生的良人吧?!”
轻笑一声,独孤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又稍稍带着几分调侃。
身侧,君白衣沉默。
独孤月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掌,心也控制不住地提起了些。
“或者,这位月姑娘,是先生讨厌的人?!”
许久,直到她的掌心被汗水濡湿,身边的君白衣才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
“先生认为,若对一个人,不见想念,见了又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是喜欢还是讨厌呢?!”
独孤月心脏一缩,好一会儿无法言语。
时隔四年,再相逢!(7)
时隔四年,再相逢!(7)
原来,他竟然真的恨到想要杀她!
这个认定,一下子让她全身生出寒意。
夜风袭来,她不禁身子一抖,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杀她杀她,其实我杀她的机会有好多次,可是每一次都没有下手!”
不等独孤月回答,君白衣已经再次低语出声。
“那个小东西,有时候我是真的希望她死了才好!”
转身,君白衣足尖一点,人便如一只鹏鸟,飞掠而起。
若世上无她,他又何来牵绊。
若世上无她,他才真正地天下地上,大江东去一般畅快。
可是,偏偏有了她。
就如同这难得一遇的圆月潮汐,江水一次次地逆流而上,不就是因为天空中有月,可以仰望吗?!
说者感怀,听者同样沉重。
聪慧如独孤月,怎么会不懂得君白衣此刻的心情。
看着那翩翩身影,如惊鸿一般消失在她的视线,独孤月的心只是空落落地仿佛缺掉了一半。
若她不是独孤月,若她不是身怀着国恨家仇,她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追随他,就仿佛浪花追随着浪花,天上地下都随他去。
可是她不能,谁叫她是独孤月,谁叫她是离国唯一的公主。
大仇未报,壮志未筹,她走不得!
大潮逆涌,是拍碎石岸,还是玉石俱焚,她心中还没有定数,又如何,能给他一个圆月共潮汐的承诺?!
目光掠过正在慢慢平静下去的潮水,独孤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夜风,空气中,似乎还隐约留着他身上那股清爽的阳光的味道。
已经是月初,再过上十多天,就是楚央的生辰。
若万事顺利,这一回,她的夙愿也应该可以了结了吧!
想到此处,独孤月压抑地心情,也不由地明朗了些。
圆月潮汐,虽然难遇,到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吗?!
时隔四年,再相逢!(8)
时隔四年,再相逢!(8)
翌日。
天气睛好,阳光明媚。
独孤月早早便来到江岸上,寻到了昨夜里约好的船家。
老船家早在岸上等她了,看到她来,苍老的脸上便有了笑意。
“先生,您可来了,若再晚些,这船上的客人都要等不及了!”
独孤月听了,不由地眉尖一挑,“船上还有客人?!”
“先生莫怪,这客人和您一样,也是急着过河,反正小人这船也不小,载上两人一马那是绰绰有余,您放心,船钱我会和您打个折扣的!”那老汉似是看出独孤月的不悦,笑着解释道,“您可别误会,小人是想多赚船钱,实在是他说家中老母有病,急着过河,我念着他孝道,这才答应!”
老母有病?!
独孤月越听越是疑惑,这江边上船只多了,对方何必就认准了自己租得这条船呢。
正纳闷着,小船里一人已经探出脸来,向她嘻嘻一笑。
“这位大哥,快上船吧,若再晚了,中午还有一波余潮,怕就过不了江了!”
那清清秀秀的一张脸,那调笑中透着狡黠的语气,分明就是百里尘。
微眯着眸子,注视着那张足以令怀春少女夜不能眠的脸,独孤月很有几分踢他到江里喂鱼的冲动。
蹬蹬蹬!
马蹄踩踏过木质码头,发出沉闷地声响。
独孤月侧脸一看,只见一队马队护着一辆红色华车,正走向驿道向码头边行来。
只看那车马,独孤月也猜到了对方是谁。
心中骂了一句冤家中窄,至少还是没有再犹豫,踩上艄板,就跳进船舱。
“船家,快开船吧!”
“来哟,开船!”
这老船家答应了新客人,本还有些过意不去,看独孤月要求开船,自是满心欢喜。
收了艄板,长篙一点,小船便缓缓穿过船只间的空隙,驶向广阔江面。
时隔四年,再相逢!(9)
时隔四年,再相逢!(9)
红色华撵,在江边停下。
一众的船客、货队……各色人等,全部被马队赶到一边,红色帖毯铺地之后,红衣华服的男子便从马车上钻出来,踩着美色奴婢的后背踏上红毯,一路顶着华伞相伴走上了停在码头边的大船。
独孤月缩在船舱里,远远地看着那个红袍飘摆的慵懒身影。
直到小船驶出船堆,行到江面上,她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
“月儿,看你的样子,好像是遇到了熟人?!”百里尘在对面笑眯眯地问。
狠狠地瞪他一眼,独孤月声色俱厉,“上船之后,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真的会……”
“杀了我?!”百里尘笑着接过她的话头,眼神中闪动着一抹狡黠,“你说实话,你到南阳城去,是不是要办什么大事?!”
“我的事,无需你多管!”没有耐心与他多谈,独孤月心中只是后悔,当初应该将雪行寄养在周家镇,这家伙若不是见了她的马,肯定也不会认定她是他的船。
走出仓外,她有些郁闷地拍了拍雪行的肩膀,“早知如此,我一定要将你留在周家镇上!”
蹭蹭她,白马雪行无辜地喷个响鼻。
对上雪行,独孤月顿时没了脾气,摊手替替揉揉刚刚拍疼的地方,右手便从包袱里抓出一个苹果来,送到它的嘴边。
雪行也不客气,张口便将那拳头大的苹果,一口咬了去,脆脆地嚼起来。
空气中,苹果的清香四溢。
独孤月又取了一只苹果,用刀子利落地着削着皮,脑海中便回响起了多年前的情景。
想起君白衣从她手中抢去吃了一半的苹果,也就想起了那个清澈如水晶的少年燕阳。
按时间推算,他也应该赶到周家镇附近了吧。
这一路上,见了君白衣,见了楚城,只不知这燕阳过了四年,又是何等模样。
想到燕阳,耳边便回荡起他因为激动而沙哑的声音。
……
“君白衣,你记下,你我今日,恩断义绝,下次见面,我们二个,总要有一个人死!”
……
四年了,他是否还记得在那飘荡着血腥味的战场上嘶喊出的誓言呢?!
时隔四年,再相逢!(10)
时隔四年,再相逢!(10)
笛音。
不知道是从何处飘过来,凄美,婉转。
仿佛一只柔软的手掌,撩拔起人们尘封的心弦。
听着那笛声,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着那些少年时的美好。
两小无猜,并骑竹马,嬉笑无忌的年纪……
“好美的曲子!”百里尘感叹着钻出船舱,四下巡视着寻找着吹笛人。
笛音突转。
一声高亢的音调仿佛冲锋的号角,一下子便割裂了之前那童真时代的美好。
瞬间,金戈铁马。
“在那里呢!”百里尘兴奋地叫起来,手肘轻轻地磕着独孤月的手臂。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伫立船头,在风中吹奏的吹笛人,独孤月的心一下子就疼起来。
是他!
虽然隔了四年,虽然他的船与她之间还隔了不小的距离,独孤月仍是认出了燕阳。
那个曾经透明如水晶的少年,那个曾经向她说过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的少年,那个为了护她曾经心甘情愿地她面前展开双臂挡住雪亮箭尖的少年……
四年过去,他也长高了些,比起四年前,却越发显得清瘦。
原本精致到略显阴柔的五官,此时已经没有了少年的稚气,尖削的下巴,微陷的脸庞,苍白的让人心疼。
江上风大,风掠起他紫色的长袍,本就清瘦的身形便越发显得单薄。
他孤单地站在船头,任风纠扯着他的衣发,持着笛子的手掌因为过度用力而爆而青色的筋,目光不知道是注视着何处,眼神在发丝中看不真切。
笛音再转。
仿佛是战事平息,刀剑已收。
一声枯燥的笛音,在江面上萦绕。
仿佛是黑鸦停在枝头,无声地啃食着死人的尸骨,无比凄厉,又似乎是白发老人看到了孩子的尸骨,凄凄地哭起来……
一点点地低下去,被江风吹散。
时隔四年,再相逢!(11)
时隔四年,再相逢!(11)
心越收越紧,独孤月本能地侧过脸来,不忍再看。
别人或者不懂,她却是最明白,燕阳心中的苦处。
最好的朋友杀了他最爱的父亲,这份痛苦,又有谁能释怀?!
“哎!”百里尘轻轻地叹了口气,“好曲,好笛,这位公子,不知道是什么人!”
感叹之后,他突然惊叫出声,“不好,船家,快,快靠过去!”
听到百里尘急促的声音,独孤月本能地转脸向燕阳看去。
只见那紫色身影在风中晃了晃,竟然一头便向船下跌了进去。
“不好!”
低喝一声,独孤月心中顿生急切。
没有半点犹豫,她右足在船上一点,人已经如箭般射出,向着从船上落下的燕阳冲了过去。
墨绿身影,掠过江面,恍若惊鸿。
电光火石之前,她甩右臂,出左手。
右手中带着利爪的天蚕丝绳啪得一声,刺入燕阳所乘大船的船体,左手便抓住了燕阳的衣袖。
嘶啦!
一声嘶响,独孤月手中便是一轻。
因为掉下来冲力极大,独孤月这一扯,竟然扯破了燕阳的衣袖。
哗啦一声,燕阳沉重落水,拍起一片水花,独孤月的左手中,却只剩下一片紫色袖管。
“燕阳!”
急喝一声,独孤月左手松开,随在他身下扑入了江水之中。
冰冷的江水,仿佛是猥琐的手掌,很快便从衣领袖口等处钻出去,毫不客气地抚摸着温暖的肌肤。
没有理会这些,独孤月猛地潜入水中,在水下托住燕阳的身体,将他拖出水面。
一手抓着他,一手便轻拍他脸,“燕阳,你醒醒,喂,你怎么样……”
“咳!”被水呛到,燕阳咳嗽两声,这才睁开眼睛,目光混沌地看向独孤月,却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危险的处境,“你是谁,怎么……怎么知道我……我的名字……”
时隔四年,再相逢!(12)
时隔四年,再相逢!(12)
他的身上,酒气浓郁。
虽然四年不曾见面,燕阳却不直不曾离开过独孤月的视线。
这些天,消息传过来总是说他在酗酒,独孤月还以为他不过是在掩人耳目。
这番见了,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如果她猜得没错,他刚才的落船,只怕就是因为酒喝得太多,站立不稳才失足落下。
手掌怜惜地抚掉燕阳脸上潮湿的乱发,独孤月的语气少有地温柔。
“别担心,我会救你上去!”
“救我?!”燕阳双目混沌地注视着天空,“不要救我,就让我死了吧!月儿还说我不是废物,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是个废物……”
他的声音因为染了酒色,模糊着听不太真切。
那个月儿二字,却是真真楚楚,仿佛一对尖刺伸出来,刺疼了独孤月的耳边。
说到最后,他突然挣扎起来,似乎是想要挣脱独孤月的胳膊。
“燕阳,你从来不是废物,从来不是!”
仿佛发誓似地低语一句,独孤月猛地抬手击在他的侧颈,将他击晕。
“快,这里,到这里,我拖你们上来!”
这时,百里尘也和那老船家一起摆过船来,将长长的篙杆向独孤月伸过来,见独孤月抓住篙杆一头,百里尘和那个船家忙着合力将她和燕阳拖到船边来。
用力将燕阳推上船,独孤月这才拖着湿淋淋的衣服爬上船去。
大船上,水手和骑兵们也发现燕阳落水,见独孤月下水救上燕阳来,立刻便扬声命令独孤月的小船靠近去。
老船家哪敢得罪这些当兵的,用篙一点,就将那小船靠到了大船旁边。
很快,便有一个看上去像小头目模样的男子从大船上爬下来,一脸担心地看向闭着眼睛,满身是水的燕阳,“王爷他怎么样?!”
独孤月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伪装没有因为着水而变形,这才转过脸来,“他只是暂时晕迷过去,很快就会醒的!”
时隔四年,再相逢!(13)
时隔四年,再相逢!(13)
燕阳的身份,这些随行人员可不敢让他有半点差错。
听独孤月说他没有大碍,那小头目这才稍放了些心,忙着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放下绳子和木板等物来,将燕阳拉到了大船上。
“这位先生对王爷的救命之恩,小的没齿难忘,我看您二位也应该是去江南边,不如二位就随我一起上船,乘大船过江,待王爷清醒之后,我也好有个交待!”
那小头目客气地道着谢,盛情邀约二人一同上大船。
独孤月心中也有些担心燕阳,又恐怕上船之后再生差错,正在犹豫着没有决定,站在不旁的百里尘已经欣喜开口。
“好啊,好啊,如此我们便叨扰了!”
之前听到燕阳笛音,百里尘便有心结交此人。
他本是不羁之人,自然也不会在意什么王爷将军的这些世俗身份,做事不过随手所欲,现在有了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
“少侠客气,二位对王爷有救命之恩,自当理待!”小头目当即笑着请二人上船,“如此,二位就随我上船吧!”
他抬手吆喝一声,大船上便放下软梯来。
独孤月见事已成定局,也没有再继续,当下便从身上掏出银子来送到那船家手里,吩咐他将雪行带到楚江南岸,待她下船之下再去取马。
老船家满口答应,三人便顺着软梯上了大船。
船上侍卫早已经将燕阳抬到内舱的华室内,独孤月几人走进去的时候,一位随行医官正在仔细为燕阳把着腕脉。
枕在精致的绣枕上,燕阳身上湿衣已经除去,身上戴着深紫华袍,越发显得脸色苍白如纸。
医官收了把脉的手指,向那小头目恭敬报道道,“王爷只是酒气郁结,没有大碍,我去着厨房里准备些热姜汁过来,喂他喝下,想来很快便会醒过来!”
时隔四年,再相逢!(14)
时隔四年,再相逢!(14)
听了医官的话,几个人俱是松了口气。
百里尘便转脸看向独孤月,“你身上也都湿了,快寻个地方将衣服换换,一会儿也喝碗姜汤暖暖身着,省得着了风寒!”
他也算是聪明之人,并没有当着那小头目的面,唤出独孤月真名,也没有点破她的女儿身。
那小头目听了,不敢怠慢,忙着唤人来将二人引到一处干净地房间内。
百里尘借口到甲板上看风景,独孤月便用包裹里备用的衣物换下了身上的湿衣,又对镜仔细梳理一番自己,确定没有破绽,这才重新走到燕阳的房间里来。
那医官已经取了热姜汤来,正在那里扶燕阳起身想要喂他。
见此情景,独孤月顿生疑惑,“王爷身边难道没有随行侍女吗?!”
“先生有所不知!”
那医官叹了口气,老脸上满是无奈,
“王爷原本带着一位侍女,半路上硬是发脾气丢到路边了,这王爷看着也像是好脾气的人,喝了酒便像是另外一个人,您说我这边年纪,还要处理那些晕船的御林军,哪里当得了这等事情!”
“先生去忙,这汤我来喂他就好!”
独孤月温和地从他手中夺了碗来。
“先生真是好人,如此我就去忙了,您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让他们再端一碗姜汤来给您!”那医官本就忙得焦头烂额,现在独孤月主动帮忙,自然是求之不得,将碗送到独孤月手里,忙不迭地便去了。
扶正燕阳身子,将枕头放到他背后倚住,独孤月这才重新捧了碗,用勺子盛了热姜汤,一勾一勾地送到燕阳嘴里。
燕阳昏迷着,哪里知道配合,汤顺着唇角流出来,只溢了他满颈满脸。
这等伺候人的事情,独孤月本也是不擅长的,又是帮他擦,又要喂他汤,一碗姜汤只把她喂得额上都出了汗。
时隔四年,再相逢!(15)
时隔四年,再相逢!(15)
虽然损失不少,独孤月到底还是灌到燕阳肚中半碗姜汤。
姜汤入胃,全身温暖,燕阳轻咳一声,终于清醒过来。
他的视线还有些混沌不清醒,看着坐在床边的独孤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是什么状况,好一会儿,他才眯着眸子看向独孤月。
“你……你是谁?这是哪儿?!”
独孤月轻吸了口气,并没有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你刚才不小心落水,是我把你救上来的,现在你还在你的大船上,这里是你的房间!”
“哼!”燕阳淡淡从鼻中挤出一句鄙夷地冷哼,“我的船,我的房间,你错了,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我的,就连我自己也不是我的!”
他的语句平淡中透着嘲讽,仿佛是在说与他不相干的事情。
因为太过酗酒,他的声音沙沙哑哑地低沉。
看着眼前的燕阳,独孤月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与四年前那个总是带着阳光般温暖笑意的水晶少年联系起来。
看着他满布着血丝的眼睛,独孤月的心就好像是被谁用力在心上剜了一刀。
“为什么要这么说了,就算你身边什么都没有了,至少你还有自己,还有……朋友!”她小心翼翼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朋友?!”重复着这两个字,燕阳的眼中少有地闪过一抹亮色,不过很快便重新黯然了下去,“我……没有朋友,现在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对了……刚才你说是你救我上来,谢谢你!”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独孤月勉强笑着摇了摇头,“你饿了吧,我去吩咐厨房里给你熬些米粥来!”
“谢了!”燕阳自嘲地苦笑,右手一探,便从床上桌上抓了酒壶来,“我喝这个就够了!”
“够了!”皱眉起身,独孤月一把拍掉了他手中的酒壶,“燕阳,难道你就要这样颓废一辈子吗?!”
时隔四年,再相逢!(16)
时隔四年,再相逢!(16)
啪!
银酒壶应声落地,壶盖咕噜噜地滚到床上,酒液洒了一地。
一时间,满屋酒香。
诧异地抬眼,燕阳仰脸看着一脸怒气站在他床边的独孤月,眼底满是迷惑。
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独孤月忙着勾唇微笑,“王爷不要生气,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喝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们……之前见过吗?!”
注视着她的笑脸,燕阳隐约只觉面前这人好生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我们……”
独孤月垂下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面对这个一个燕阳,她实在是不忍心再说谎骗他,可是这样的一个她又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呢。
一旦他知道她是独孤月,那个和君白衣一起对抗他的父王,害他国破家亡的人,他会怎么做,独孤月不知道。
门,轻声开了,百里尘很恰时地走了进来。
看到屋内的燕阳和独孤月,他愣了愣,旋即便轻笑出声。
“王爷,您醒了,真是太好了,这个是我在船头找到的,还给您!”
独孤月和燕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