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皇后.TXT第30部分阅读
扶摇皇后.TXT 作者:rouwenwu
拒绝他的理由,下次他再敢和她信誓旦旦,她就老大耳光煽他,煽完了告诉他,我见过你老婆了,你丫有妇之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代表全宇宙小三终结者,灭了你!
孟扶摇想着煽长孙无极耳光的痛快,无声的哈哈笑了一阵,笑到一半,弯起的唇角渐渐撇了下来,她抱着肚子,慢慢的蹲了下来。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骗我呢……
她蹲着,姿势很难看,像是想要拼命挣出什么东西来,可是有些东西,随风潜入润物无声,不知不觉浸入肺腑,须臾之间想要啪的一声放出来,几无可能。
天边风滚滚的吹起,乌云一聚又散,哗啦一声,雨便下了下来,初时并不猛烈,眨眼间便沉重起来,在地上打出一个个水泡,孟扶摇蹲在雨里,傻兮兮的抬头,反应迟钝的抹了把雨水。
这一抬头一抹眼,突然发现对面崖上有些不对,隐约间什么东西动了动。
那种动,不是树木被雨打伏的动,事实上那片崖光秃秃的根本没有任何树,那片轮廓,倒像是人!
孟扶摇的目光缩了缩,仔细在那崖上下掠过,这才发现,整个崖上,都是伏兵!
那些黑色的岩石,是人;那些崖壁上起伏的线条,是人;那些一大块一大块看起来也很像巨大岩石的东西,应该是装着滚木擂石的箩筐,而在那些黑色的人影手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些森冷的反光,那应该是刀刃或弓箭的利器,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以绝大的耐力顶风冒雨,伏击守候,在这深山雨夜中,等待着一场嗜血的捕杀。
他们等的是谁?
这是天煞和无极的交界处,向西是天煞内地,向东是无极腹地,如果有什么人物死在这里,很可能会引发一场两国间的扯嘴皮子大战。
孟扶摇笑笑,她现在的心情,更加的不想管闲事,站起身想走,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哎,看看是谁先。
身子一振,如夜鸟般展开身形,孟扶摇攀上一处崖壁,远远望向来路,雨势渐大,在深山中来旋往复四处相撞,激起更加巨大的隆隆之声。
前方黑暗里,突然驰来黑色的骏马,那马极神骏,扬蹄之势有若飞腾,马上骑士也是黑袍,衣袂飘飞间隐约有红色镶边一闪。
那黑马之后,犹如一片黑云般卷过一支军队,军容严整,蹄声整齐划一,即使冒雨前进,相隔甚远,依旧能感觉到那般森严杀气,扑面而来。
战北野,黑风骑!
孟扶摇心中轰然一声。
居然是要伏击战北野!
这里是进入天煞内地的必经之道,战北野大概是追她而来,战北野的大哥,终于耐不住性子,要对他动手了!
八成是长孙无极的虎牙沟事件给了丫灵感,这明摆着是想杀了战北野再栽赃长孙无极。
孟扶摇一窜而起,奔上山头,张嘴就喊,“停住!停住!”
她用上内力的声音不可谓不响,可惜雨势太大,山风猛烈,雷声轰鸣,她和战北野不仅隔着一个山头的距离甚至还隔着一座山的高度,而战北野带着黑风骑,本身的马队扬蹄之声,也足以盖过任何声音。
“停住——”,“有埋伏!”
那黑衣黑骑头也未抬,以迅猛如龙之势不断狂飙向前,眼看着已经接近断口。
“靠!”
孟扶摇大骂一声,抬头看看对崖,对面是如被刀劈的两座相对的崖,各自有埋伏,而自己所在的这座山头比对崖稍高,相距甚远,从山头往下爬一截,两山便已山势接近,那里有个平台,倒是可以冒险飞越,虽然那距离实在有点考验人类的极限,但是已经顾不得了。
孟扶摇奔到崖边,对面已经有人发觉,只是隔着距离远不能射箭,有人爬起身来,盯着对面那个舌眺乱蹦的影子,突然看见那影子一抬脚,从崖上跳了下去。
断崖上伏兵“啊”的一声,就呆住了——自杀?
孟扶摇从崖上跳了下去。
时间紧迫,她要先冲到两山接近处的平台上才能有办法给战北野示警,这需要她在几秒内赶到,爬,是绝对来不及了。
她大喝一声,宛如霹雳炸破,硬生生把千仞陡崖当成平坦大道,直挺挺对着崖下就奔。
呼一声,巨大的冲力如炮弹般从背后撞来,撞得她心腑一震,扑面的风像神祗狠狠甩过来的一巴掌,打得人无法呼吸,自然引力的天神之手,紧紧攥向孟扶摇,意图把这个挑战人体本能和极限的人推入崖下摔成肉泥。
孟扶摇吐气,体内全部的真力立刻被毫无保留的调动,连同大风潜藏在她丹田的真气,那些真气被她罔顾极限般拼命催动,和自然之力抗争,渐渐如金钟罩般流向全身,因为使用过度,那些真力开始翻腾,如滚热的岩浆般欲待冲体而出。
孟扶摇死死咬牙,忍住体内欲待炸裂的压力,在风雷之中越奔越快,越奔越猛,最后竟然成了崖壁上直泻而下的一条黛色长线,以奔腾狂飙的气势滚滚而下,再在临将失控落足的最后一刹,戛然而止。
“噗!”
一口鲜血喷出,在连绵雨幕中绽开血花,孟扶摇最后和自然引力相抗的急刹车,如被巨锤击在心口。
但是也在这拼死无畏的抗争中,刹那突破。
蹄声隆隆,已近断口!
横身一滚,孟扶摇滚上平台,头一甩一个翻身豹子般跃起,齿间已经叼了柄箭。
孟扶摇一抬头,眼神如鹰盯住了对面,那里有黑衣人影伏在石后,怔怔执弓,他们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一场绝世难逢的崖壁狂奔,看见那条纤细人影,完全违反自然力量生生从绝崖奔下,震惊得忘记了一切反应,直到孟扶摇滚向石台才惊觉她要做什么,下意识抬手就是一箭,不想孟扶摇竟然在那样狼狈求生时刻,居然还有这般精准的眼力和反应力!
黑云如卷,狂飙而来,战北野骑队,只差两三个马身便近断口,他心急孟扶摇去向,雨夜狂追,来不及探路也来不及小心慢慢行进,因此不知深山里头顶处有无数阴沉之眼等待着他撞入罗网,更不知就在他头顶数百米上,两座断崖之间,雷声隆隆大雨倾盆中,孟扶摇为了他和黑风骑的安危,和天地自然之力及武器装备齐全的伏军,上演了一场无声的生死之争!
飞骑卷近,离最前面战北野,还有一丈之地!
一丈之地,便是生死之地!
孟扶摇一扬头,齿间利箭呸声吐出,一伸手拔起身边一棵大腿粗的树,抬手,一抡!
树身如巨箭,带着劈破空气分裂天地的凶猛气势呼啸奔雷而去,巨大的冲力瞬间将树上枝叶粉碎,直直射入对崖人群。
以树作标枪,砸你没商量!
“砰!”
树木撞入伏击人群,接连撞倒十几人,漫天里飞了鲜血内脏,并卷着几具尸体,轰然落下。
“啪!”
被树木撞出胸口大洞的尸体,正正落在战北野马前,鲜血溅上战北野的靴。
尸体正堵在断口入口!
战北野的马只要再前进一步,便要中伏。
战北野霍然抬头,雨夜里景物朦胧,黑色的崖连同黑色的雨沉沉压下来,对面崖顶之上,飞旋跳跃着纤细的身影,看那动作,竟像在躲避箭雨。
孟扶摇!
一声厉喝,战北野自马上飞身而起,三两步便攀着崖壁奔了上去,半空里留下他一声大喝。
“纪羽!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
黑风骑首领纪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单手竖起示意骑兵有序后退,他震惊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对崖,那里,纤细的身影辗转腾挪,快如流光在箭雨中翻腾,他的目光又落在被树木撞下的尸体身上,就是这具尸体,被撞出山崖示警,使他们这千余性命,不曾被这用心险恶的雨夜埋伏所葬送。
纪羽又看了看这座断谷之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原先根本没有这座窄口,没有可以这般阴险设伏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久经战阵的烈王和自己,在心急之下,雨夜之中,未曾注意到地形的改变,险些闯入死地。
感激的遥遥看了一眼山崖,纪羽手一挥,“退!”
山林不适合骑兵作战,对方有备而来,前方必然有壕沟陷阱等物,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而战北野已经冲了上去。
他身形在山崖雨雾间飞腾,直奔对孟扶摇发射箭雨的断崖之上,脚尖刚刚点上崖面,一轮更密集的箭雨立即飞射过来。
战北野不避不让,眉毛一挑,大喝,“断!”
跃起半空,抡杵下劈,金刚杵抡出一片浑金的光幕,挟着怒气和万钧之势,狠狠劈落!
“轰隆!”
半截凸出如伞的崖面,生生被战北野劈断!
大片大片的碎石连同人体一起跌落,半空里惨呼和惊叫声在深邃的山林中传出很远,满山里都是那般似要灭了天地的崩塌之声,人力之威,竟可至此!
战北野在山石劈落的那刹,反身一贴已经贴上了崖壁,山石刚落完,他飘身而起,刚才还重如泰山,现在便轻似鸿羽,一飘便飘到了崖上。
他上了崖,便是崖上伏兵的死期!
惨叫声和血花同炸,弓箭与断臂齐飞,战北野直直撞入人群,劈手就夺,夺完就砸,砸完还踩,踩完便踢!
另一座对崖的伏乓眼看战北野上了崖,操起弓箭猛射,可惜黑夜暴雨,准头极差,倒被战北野时常扔过一支胳臂或者半条腿的过来,砸倒一片。
山崖地方有限,伏兵不过近百,战北野几个回合便杀个干净,然而一声呐喊,那些静默的树木和草丛间,突然都涌出了人群。
满山皆兵,只为等待战北野和他的千骑儿郎自投罗网,当伏击被破坏,剩下的便是围杀。
战北野立于崖上,黑发黑袍被猎猎山风卷起,他暴雨中一个侧首,眼神睥睨,俊朗的侧面有如刀刻,凛凛若神。
“想杀我?做梦!”
战北野突然绽出一声霹雳大喝,恍似九天之上雷霆乍亮,惊得这天都开了开,滑出豁喇一道闪电,照亮战北野突然飞起的身影。
他飞起,一撒手丢掉沉重的金刚杵,以比先前孟扶摇奔行在九十度崖壁更为彪悍的姿势,抬腿就跨向对崖。
对崖七丈,亦是人力极限,暴雨中黑袍身影怒卷如云,赤红衣角一闪已在半空。
孟扶摇仰起头,她衣衫尽湿,乌发贴在额头,越发显得颜色如雪,看见战北野悍然渡越断崖,将手中作为武器的一株细树往地上一插,叉腰大笑。
“战北野,掉下去我就笑你!”
“咻!”
一团火花突然在战北野身后炸开,那颜色极为灿亮,即使沉沉雨夜也不能掩盖,刹那间炸出内红外黄的火球,直袭战北野后心!
“他妈的卑鄙!”
孟扶摇跳脚大骂,啪的一下把手中树掷了出去,树身撞上那火球,轰的一声立即变成焦黑的两段,溅飞的火星落在战北野身上,哧一声便燎掉了他一截衣袖。
只这刹那间,他又近了些,只差一人距离便到崖侧。
孟扶摇刚刚舒一口气,又是“咻”“咻”两声,这次的火球来得更快更狠,一枚冲着战北野,一枚冲着她。
而孟扶摇身侧已经没有足够砸飞火球的树。
“奶奶的!”
孟扶摇一声大骂,忽然冲了出去,冲向战北野,她冲出去时一分力气也没保留,直直的将自己如同一枚炮弹般发射出去,刹那间便身子悬空,身成一线,狠狠撞上战北野。
撞飞了只差一毫便要踏上崖侧,也只差一毫便要为背后暗枪所伤的他。
悬空被撞的两人顿时翻翻滚滚落下,战北野一仰头看见崖壁已经远离了两人,毫不犹豫将孟扶摇翻了一下,把她身子翻到自己之上。
这样即使栽落,也有自己身子垫着,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孟扶摇却在电光火石间露齿一笑。
“停!”
她手腕一振,两人的身子突然停在半空,孟扶摇毫不停息,伸手就要将战北野抡上崖,战北野却横臂一挥,轻轻巧巧将她先送了上去。
“你先去给我揍那个用火枪的!”
“好!”
孟扶摇肩膀一触到崖壁便弹跳而起,抬手就是一扬,大笑道,“看我天女散花针!”
对岸那人下意识的一让,却发觉哪有东西过来?大怒之下再次抬起火枪,然而突然发现对崖,有一双森冷而又炽烈的目光冷冷盯紧了他。
那目光远超寻常人的乌黑,如一段深海铁木,带着金属般的沉和万年海水打磨锻造过的黑亮,冷冷看人的时候便如巨木撞过来,撞得人心口一紧。
战北野立在崖端,负手而立,衣袂飞舞,他微微斜眼看着对岸那端着火枪的锦衣男子,道,“果然是你来了。”
“我来,便足够收拾你,”那男子冷笑,下意识的将枪口抬了抬,对准战北野。
“你终于耐不住了,”战北野嗤声一笑,“可是你应该把你整个火枪队都带来,就你一个?不够份量。”
“你可以用你的性命来试试够不够。”那男子哈哈一笑,抬起枪口。
他突然怔了怔。
对崖的战北野和那少年,突然都不见了。
男子愕然睁大眼,以为自己花了眼,擦了擦额上流下的雨水,当他手放下的时候,突然心中一跳。
随即他便看见孟扶摇秀眉飞扬眼眸如星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可能?
男子以为自己被雨浇得昏了神,明明刚才人还在对面,就是插翅也不能飞这么快,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自己枪口前?
孟扶摇却对着他露齿一笑,笑得白牙森森。
随即她手指一弹,“啪”一声。
一枚石子弹入了枪膛,听见轻微的咔哒一声,代表着五洲大陆最高武器水平,极其珍贵和有限的火枪,彻底报废了。
孟扶摇笑得更加亲切,轻轻道,“我代战北野的外公,问候你。”
黑光一闪。
瞪大眼惊异看着孟扶摇的男子,突然觉得心口一凉,随即全身力气都失去了。
他喉间发出破碎的格格声,低头艰难的看自己的心口,那里破了一个大洞,有鲜血突突的冒出来。
孟扶摇的“弑天”乍现又隐,捅入某个跃动心脏的胸膛,再带着滴溜溜的血珠拔出,她顺手把匕首在男子脸皮上擦干净了,咕哝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战北野外公要问候你。”
她嘿嘿一笑,冲着满崖呆若木鸡的士兵挥手,“同志们辛苦了!”
嘬的一声,她突然从崖上呈弧线消失,对面,战北野收回牵扯着藤条的鞭子,喃喃骂,“这个疯女人!”
刚才孟扶摇在崖上看见对岸伏兵杀出时,便顺手收集了山壁上一些垂下的藤条,将那些藤条接起,和自己的鞭子缠绕在一起,便是这藤条,使她飞身撞出战北野而不至于落崖,使战北野上崖后两人得以合作,由战北野抡出藤条缠身的孟扶摇,飞身渡崖,神出鬼没的杀掉了那锦衣男子。
回到崖上的孟扶摇拍拍手,问战北野,“那丫是谁啊。”
战北野静了静,答,“我三哥。”
孟扶摇愕然,随即便见战北野黝黑的目光投向山林深处,声音沉冷!如将雨的层云。
“扶摇。”
“嗯?”
“我们要开始逃亡了。”
无极之心 第三十七章 密林逃亡
雨夜、深山、密林。
附近的几个山头,冒出了一拨又一拨的伏兵,看人数足有上万,天煞国皇帝这回是下了决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杀。
这附近的一片山脉已经被包围,孟扶摇仰头看着层层叠叠从各条山路中出现的人群,忍不住惊叹,“战北野,你们天煞该搞搞计划生育了,有事没事都这么多人。”
战北野皱眉看着她,半晌无奈一笑,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开玩笑。”
“没有玩笑的人生是苍白的人生。”孟扶摇摊手,“好了,战大王爷,想好怎么逃生了么?”
战北野抬起头,道,“在山中想要包围谁,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包围我?”
对上孟扶摇疑问的眼光,战北野傲然一笑,指着这茫茫山脉,道,“从七岁开始,我就在外公教导下熟读天煞地形舆图,外公手中的舆图,是他的一个喜欢踏访名山大川的食客历时二十年亲手绘制,大到山川河流,小到乡间密道,都详尽备述,大哥皇宫里那张,比起那图来,粗糙了一百倍都不止!”
“所以我作战长胜,天时地利人和,地利何其重要?一个几乎掌握了所有作战地形的将军,其便利难以估计,我知道这座长瀚山脉里,有一条可绕出山脉的道路,另外还有一处道路,直穿长瀚山脉而过,自山脉北段出,直通磐都!“
“那还等什么?”孟扶摇眼睛亮了,“我们走后一条路啊。”她看看已经顺着崖壁投放绳索试图攀援的士兵,抬手就是数枚石子射死几人。“要走就快走,等下人全部过来,走也走不了。”
战北野却有犹豫之色,半晌道,“扶摇,我发命令让纪羽带人来保护你,你和他们走绕出山脉的那条道路。”
“那你呢?”孟扶摇有点疑惑的看着战北野。
“我走另一条道,”战北野深深吸一口气,“扶摇,对不起,我该保护你的,但我必须赶紧赶往磐都,大哥既然对我下了杀心,我母妃就很危险,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你要走的那条道,出来后离磐都最近,但也最危险是不是?”孟扶摇盯着战北野,“你带着纪羽走那条道,我自己负责我自己。”
“不行!”战北野截得很快,“那条道纪羽属下未必走得过去,带着他们也是折损人力,刚才纪羽已经带人绕过长瀚山,第一时间赶往磐都,这是我和他们的约定,如果我遇袭,他们不必救我,保存实力,立刻赶往磐都营救我母妃,所以纪羽留下助我的人手不会很多,陪你走第一条道都未必够。”
“战北野,”孟扶摇突然笑起来,“你看我像是需要借你的人保护自己,然后放你一个人去独闯危险的人么?”
她一拉战北野,道,“第二条路,一起走,鬼挡杀鬼,佛挡杀佛!”
她蹭蹭蹭的往上爬,战北野无奈的看着她道,“哎,方向错了!”
孟扶摇扒在崖壁上,回眸一笑,“在此之前,咱们先去接耗子。”
接耗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是一场血肉碰撞肌骨的厮杀。
孟扶摇和攀绳而下的士兵迎面相撞,二话不说一刀断绳,栽下去的人正迎上战北野的剑尖。
爬上崖之后,先期赶来的士兵已经冲了上来,有人在更远处喊,“主上有令,提其人头来见者,赏骁骑将军衔,白银万两!”
“本王就值这点钱?”战北野大笑,“大哥陵墓的白玉门,还价值三万呢,改日我去把那门拆了,谁砍得到我一刀,我就赏他!”
他拔剑,剑柄上一颗火红的宝石,亮如兽眼,剑光闪起,人头乱飞,那些尸体倒撞下去,在山路上滚成一片,鲜血染红碧草,再被大雨冲没,战北野毫不变色的一路前奔,脚下不时有骨骼被生生踩碎,孟扶摇跟在后面,跳啊跳的避开,她始终不离战北野后背一丈方圆,将所有来自背后的袭击都挡下。
等到冲回草屋,两人又是一身鲜血,孟扶摇一脚踢开木门,白光一闪,元宝大人扑了出来。
孟扶摇大叫,“耗子,是我!”
扑得太快的元宝大人唰的泄了气,直挺挺掉下来,孟扶摇手一伸接住,元宝大人抱住孟扶摇手指,吱吱呜呜的哭。
它等急了,又听见外面的喊杀声,不知道孟扶摇到底遇见了什么,如果那女人出了啥事,难道就这么把它丢在深山里?难道要它用爪子奔回中州报信?
元宝大人越想越恐慌,孟扶摇那傻女人可不知道它百年一出,八成看它就是个耗子,有什么人遇险还会记得回头找丢掉的耗子?
万幸……死女人居然回来了,元宝大人拎紧的心一松,立刻泪奔。
孟扶摇见丫悲愤得可怜,想想这家伙总是被遗弃的悲惨命运,赶紧讨好的从怀里掏出先前捡的松子,往元宝大人面前一递。
那松果沾了雨水泥巴和鲜血,黑乎乎脏兮兮的几团,看起来实在不具有诱惑性和可触碰性,然而平日里对自己白毛爱惜得近乎变态的元宝大人,沉默盯着那松果半晌,慢慢的伸爪抱住。
孟扶摇可没体会到元宝大人的心理历程和悲壮牺牲,咧嘴一笑,将它往怀里一塞,“耗子,咱们要开始逃亡罗!”
“从这个山头过去,先进入一片密林,”战北野和孟扶摇趴在草屋窗口,快速的指给她看,“密林里诸多猛兽,还有些无声无息但随时都有可能咬你一口的好朋友,过了密林,有一段沼泽,这沼泽据说在密林中,又有说在密林外,没人知道具体方位,只能自己步步小心,然后如果没遇上追兵的话,可以直接进入一处隐蔽在藤蔓后的山洞,那是个溶洞,从那里一路往下……后面我也不知道了。”
“啊?”孟扶摇黑线,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外公那食客,原先是天煞西南大鲧部族酋长之后,家业零落投身外公门下,在他的记录中,长瀚山脉号称‘死亡之山’,指的就是这一条道路的危险,这条道路他没亲自走过,只在族中记载中照搬了一些记录,提到溶洞之后,是‘万灵归真’之地,我怀疑那是古鲸国首领停灵之所,应该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大墓。”
孟扶摇“呃”了一声,十分兴奋的摩拳擦掌,“《鬼吹灯》当中学的,这下可以派上用场了!”
“胡说什么呢,”战北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傻大胆,“鲧族是我们天煞最为神秘的一个种族,族中禁忌极多,墓葬禁忌自然更多,你跟着我,一切小心。”
他一抬头,看着前方慢慢包围过来的黄衣的天煞士兵,眼底闪过森然之色,从墙上扯下几块兽皮,随手抄起一个旧锅,兜起孟扶摇生的那堆火,啪一脚踢开门,手一扬便将那锅还在燃烧的火炭砸了出去。
啊的一声惨叫,火炭砸到一个士兵身上,又溅了开来,众人纷纷躲避,堵得严实的山道出现缺口,战北野一拉孟扶摇,“走!”
两条人影如鹰掠起,踩着众人的头颅直奔半座山头下的那处密林,更多的人追了来,却在一地泥泞中不断滑倒,山头上不知道谁在指挥,士兵们层层自树木山石后现身,张弓搭箭,箭雨一层层的落下来。
战北野兜起兽皮盖住孟扶摇,拉着她顶风奔跑,皮毛天生的柔韧光滑使箭矢难以深入,那些箭矢追不上这两道黑旋风,纷纷落在水洼中。
孟扶摇边跑边接箭,攒了满手的箭之后便胡乱一撒,她的真力岂是这些不入流的士兵能比,每一出手必有一大批人倒地,到得后来,孟扶摇空着手做个撒箭的手势,兵们便齐齐跳开。
朗声大笑,孟扶摇道,“姐撒的不是箭,是寂寞!”
元宝大人从袖子里努力探出头来,鄙视滴仰望着孟扶摇。
“小心!”
战北野突然一声低喝,伸手将孟扶摇狠狠一捺,孟扶摇被捺得栽了一个踉跄,脚步一滑滑出三步,隐约间听见箭矢破空声响,那声音极其凶猛,沉重无伦,啪的一下,射入她刚才即将跑到的位置。
孟扶摇目光一跳,霍然回首。
侧面一座山头上,金衣的男子持弓而立,隔了那么远,依旧能感觉到他在冷笑。
他身后有错落的人群,一排跪一排立,手中都是金色长弓,背后还背着一些形制古怪的武器囊,这些人从装束到神情到站姿,都和先前的普通士兵有了很大不同,恒定、冷静、目光森然。
孟扶摇眼光一寸寸的冷了下来,道,“好准的眼力,好强的计算能力。”
不仅强弓劲矢,膂力非凡,而且能算准她的行进速度,将箭矢提前射入她将要到达的地方,若不是战北野警觉,她就算能避开,也难免会受点小伤。
“天煞之金。”战北野声音沉沉,“大哥御林军中精英的精英,擅长追击、刺杀、和单人对战,其中所有的队员都必须在真武大会中进入决赛,所有的队长都是历届大会的前五十名,而首领古凌风,”他一努嘴,示意那个射孟扶摇的金衣人,“上届真武大会第七名。”
孟扶摇笑了笑,道,“如果他运气够好,捱得到这次真武大会,我会让他见识下满地找牙是个啥滋味。”
“咻!”
半空里呼啸而来无数金箭,金线般在空中连成一线,穿破雨幕,在两人脚后跟插了齐刷刷一排。
山头上古凌风傲然扬了扬弓,做了个“速速受死”的唇语。
战北野一声冷笑,单腿后踢,那些金箭被他踢起,一片黄云般再次射回。
古凌风冷然举弓作势下劈,那些箭却突然转了方向,击到半山一颗果树上,满树树叶和果子都被震落,砸了古凌风一头一脸。
战北野哈哈笑着,拉着孟扶摇往前一扑。
前方,密林。
这是一片极其茂密的林子,所有的树都拥有数目众多的年轮,翠绿的枝叶层层挤在一起,遮没天空。
此时已将天明,林中光线却依然黝黯,空气中飘荡着积年落叶连同兽骨腐烂相混合的气味,一进林子,便觉得气息阴沉,安静瘆人,有无声的压力沉沉迫来。
战北野挥着剑,在前方劈砍着荆棘树枝,他掌中剑即使在这黑暗的林中也异光闪烁,剑柄上红宝石亮得妖异,如天神之眼。
脚下突然传来“嘎吱”一声,细微的碎裂之声吓了孟扶摇一跳,抬起脚来才看见是腐脆的骨头,不由笑道,“我还以为见了鬼……”
她突然顿住,仔细看了一眼这骨头,道,“还真是鬼。”
战北野瞥了一眼那骨头,道,“这林子以前有人进来狩猎,据说大多死于非命,大约便是那些猎人的骨头,可能路上还有他们挖下的陷阱,千万小心。”
他挥剑砍断一棵纠缠的刺藤,突然厉喝,“谁!”
前方人影闪动,战北野一把将孟扶摇拉向身后,那人却远远低喝,“殿下!”
“是你。”战北野松了口气,皱着眉看自己的黑风骑首领纪羽,“不是叫你立即带人绕路回磐都么?你不在谁来主持大局……”
“殿下,小七是黑风骑副首领,已能独当一面。”纪羽沉声答,“就由属下和这十名挑出来的黑风骑士,陪殿下走这一路吧。”
战北野默然,半晌无声一叹,指了指孟扶摇,道,“保护好孟姑娘,我就允许你留下。”
“是!”
孟扶摇微微的笑,抱胸看天,哎,和他争什么,到时候谁保护谁还说不准呢。
“我们进入这林子,普通士兵不敢追,古凌风一定会追进来。”战北野冷冷笑道,“他不服气我也很久了,看来我得送他个比较特别点的纪念。”
他蹲下身,开始挖坑,接连挖了几个浅浅的,只容一个人的靴尖进入的小坑,错落前后分开,用缠树藤绷在坑上,虚虚的挽出套儿,固定在左右树身,再命纪羽在小坑后侧,挖了几个大点的坑,坑底插上尖树桩,随手劈了几块树桩,做成木板,架在大坑上,木板上盖上浮土连上藤蔓,远远牵了出去。
他们做这些的时候,孟扶摇从怀里掏出从宗越那里搜刮来的瓶瓶罐罐,对着那些藤蔓什么的胡乱洒了一气。
随即几人各自上树,等,独留战北野持剑而立。
稍顷,金衣闪动,古凌风果然带着属下进了林子,这些精兵十分小心,前进中不断向前方投石,确定没有陷阱了才继续向前。
古凌风则仗着内力高强,提气独行在前,脚尖毫不沾地,他一掠进林中,便看见拄剑而立,仰首向天的战北野。
怔了怔,古凌风还在思索这人为什么不逃,对面战北野突然一声大喝,二话不说抡剑斜身便劈!
他这一劈直有开山之力,毫无花哨却雷霆万钧,巨大的剑风拔地而起,卷得枝叶飘飞,剑上起了淡淡的红芒,剑身尚在丈外,剑芒已到古凌风眉间,淡红光芒映上他眉宇,杀气凛然。
这样毫无保留杀神般的一剑,古凌风不敢硬接,他下意识的向后倾身,一个倒仰铁板桥,脚步一错,试图在不大幅度后退的情形下,避开这一剑。
脚步这一错,便不可避免的移动了半步。
“霍霍!”
一声很低的微响,听在古凌风耳中却觉得心神一紧,随即觉得脚下也一紧,低头一看却发现靴子被几根藤蔓紧紧缚住,他心中一惊,下意识脚步后撤半步,结果后撤的那只脚又是一陷,踏入了战北野计算好的另一个浅坑。
古凌风惊而不乱,拔剑一挑便将藤蔓挑断,冷笑道,“这点伎俩也能困住我……”
他突然停住,瞪着面前氤氲的一片粉雾,这些粉雾附在藤蔓上,在他含怒大力挑断藤蔓的那一刻升腾而起,阴险的沾上了他的衣甲。
古凌风眼珠都红了,立即闭气,想也不想便向后跃起,他身后属下见首领遇险,也都不顾一切扑了过来。
一向后,一向前,道路的中断的集合点。
“撤!”
一声清脆的低喝,地面上一阵簌簌声响,遮在陷阱上的木板被牵着藤蔓的纪羽等人拉开,卷着落叶碎骨飞速后撤,现出黑洞洞的陷阱,后退和前扑的两批人撞在一起,齐齐落入洞中。
“啊!”
惨叫声起,一瞬间便死了四五人,战北野哈哈一笑,倒拖着剑便走。
身后陷阱中,却有人突然冲天而起,无声无息金剑一展便刺向他后心!
古凌风瞬间脱去金甲,一脚将一个属下蹬入陷阱,踩着他的尸体跃身而出!
头也不回横剑一拍,战北野的比平常剑身宽许多的巨剑拍得地面落叶飞卷,罡风大作,灰尘扬起,古凌风眼睛一迷气息一窒,下意识后退,随即觉得劲风里突然生出一股锐风,无声无息却又快捷无伦的逼来。
古凌风身经百战,立即心知不好,仰身一倒,顺手抓过一个冲来的属下一挡,随即便听噗嗤一声,脸上被温热微腥的液体溅上。
心知人肉盾牌起了作用,古凌风松一口气,隐约听得一人轻声一笑,笑得像冰玉相击,带着点轻蔑和睥睨,笑声随即远去。
古凌风睁开眼,将那属下尸体扔在地下,想起那笑声里的轻鄙之意,不由更加恼羞成怒,一回首对着怔怔看着自己的属下怒吼,“看什么看,追啊!”
金衣御林军们仍旧默然,看他的神情十分怪异,古凌风还想骂,突然便觉得肩膀有些僵木,他伸手一摸,突然摸掉了一块肉。
古凌风骇然变色,一侧首便见自己肩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焦黑,他心中轰然一声,知道自己着了道儿,这人也是狠人,霍然拔剑,剑光一闪,肩上一大片血肉飞出。
“一半继续追!一半送我回京治伤!”古凌风捂肩恨恨回首,眼神阴鸷的盯着幽影变幻的密林深处,“我记得你的声音!总有一天,这笔帐我会找你加倍索回!”
“哎,这见鬼的鱼,为啥死活插不中?”孟扶摇挽着裤脚,赤足站在一处山溪边,拿着树枝做的木叉叉鱼,“白白浪费了我一百八十次的优美插戳动作!”
一行人走了一天,黄昏来临时选了这一处较高的山溪之侧休息,纪羽等人去打猎,孟扶摇一向不喜欢坐享其成,自告奋勇要去捉鱼,结果捉到现在还没捉出个结果。
元宝大人双爪抱胸蹲在石头上,以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等着孟扶摇第一百八十一次插戳成果。
战北野斜斜靠着山石,嚼着微甜的草根,一眼一眼的瞟孟扶摇洁白纤细的小腿,细致精巧的脚踝,看得次数多了,被孟扶摇发觉,她毫不客气一叉子扬起溪水甩过去,水珠子刷拉拉洒了战北野一身。
战北野眉一轩,丢掉草根,大步过来,孟扶摇戒备的摆出打架的姿势,战北野却接过她的叉子,道,“这种鱼是我们天煞深山特产,特别溜滑,你是叉不中的。”
又道,“回去穿上鞋袜,山间早晚寒气重,不要着凉。”
孟扶摇这才知道他原来是怕自己着了风寒,一时有些怔怔,半晌讪讪的去穿了鞋袜,看战北野随意的用叉子在水中搅了搅,将水搅浑,那些鱼没法透气,只得浮出水面,一浮出来就被“守潭待鱼”的战北野抓个正着,有些鱼跃起蹦上石头,连元宝大人都趁机用爪子踩着了一条,那丫立即得意洋洋四爪扑上死死压住那鱼,扭头对孟扶摇嚣张的吱吱笑。
孟扶摇悻悻,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浑水摸鱼的由来,你一介王爷!怎么对野外生存这么熟悉?”
“和摩罗族打仗的时候,我曾经带兵一直追入摩罗腹地,带着三千人在摩罗的崇山峻岭里将他们的大将军王一直追到自杀,”战北野笑出一口晶亮的白牙,“当时没有补给,也没带吃的,最饿的时候就抓着一条蛇,蛇皮我都和他们分啃了,像这些掏鸟蛋捉野兔找野果抓鱼的事儿我都干过,兵们都累,没道理再要他们服侍我。”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个天煞之金的首领始终名声在你之下了。”孟扶摇生起火,一边往火堆里添枯枝,一边笑吟吟道,“一个会用属下垫陷阱,会用属下替自己挡刀的首领,是永远不能达到众望所归王者高峰的。”
“古凌风毕生里以我为对手,可惜我只当他是个屁。”战北野朗声笑,“啊,好臭。”
孟扶摇哈哈一笑,笑到一半便止住,她慢慢的随手抓了身边的落叶树枝添火,盯着火堆不语,眼珠子湿润润黑亮亮,像一对隐藏着无数浮沉心事的水晶珠。
“小心!”
战北野突然伸手,劈手夺过她手中欲待拿起的“枯枝”,手指一搓,寂静中响起“咔嚓”一声骨裂之声,扶摇这才回神,愕然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条毒蛇,扁头,灰褐色,生着点淡绿的斑纹,混在满地断枝落叶中,竟可以假乱真。
战北野扔掉死蛇,立即拉过她的手仔细检查,“伤着没?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语气嗔怪,翻来覆去看她的手神情焦急,火光映着他的脸,额上竟有浮出细细的汗,在夜色里莹然生光——久经战阵谈笑用兵千军万马直当等闲的战北野,竟然因为看见她掌中一条蛇,而惊出冷汗。
孟扶摇心中一动,生出股淡淡歉疚,下意识缩回手,勉强一笑,道,“没事,没事。”
“扶摇,”她在沉默,战北野则在沉默的看她,“我路过姚城时,听说铁成随你走了,但现在为什么他不在你身边?”
“我派他另有要务,”孟扶摇慢慢答,“他办完会来追我。”
“什么要务比保护你更重要?”战北野不放松,继续问,“铁成不像是会肯离开你的人。”
“我勒令他去,就这样。”孟扶摇答得言简意赅,转过头去。
“为什么?”战北野坚决打破砂锅。
“不为什么!”孟扶摇忍无可忍,气势汹汹的嚷一声,“我高兴!”
战北野不语,也不怒,默然的盯着她,孟扶摇骂出口又有点后悔,瞟了战北野一眼,吸了吸鼻子道,“呃,对不住,我有点累。”
“扶摇,你不高兴。”战北野突然截住她的话,“从山崖上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孟扶摇张了张嘴,发生了什么事?没发生什么,不过是遇见了一个?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