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皇后.TXT第3部分阅读
扶摇皇后.TXT 作者:rouwenwu
元宝大人转身,悲怆的把肥屁股亮给男子看。
“你屁股上足有千把根毛,我怎么能看出少了哪根?”
“吱吱。”元宝大人努力的扒,扒啊扒啊扒。
男子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它脖子,让它正面站好,“好好说话,你昨晚没有洗屁股!”
“吱吱!”
“好了……不就是你的零食么……让给她,下次我补给你……”
“吱吱!”
“你越发坏脾气,都是她们惯得你。”男子的好耐心终于被磨光,却依旧不见一丝怒色,只是微笑着去怀里摸索,“唔……那么多零食我带着好累,都扔了吧,啊?”
“吱……吱……”
元宝大人偃旗息鼓,蹲一边画圈圈去了,男子拍拍它脑袋,转身正要对孟扶摇说话,目光触及孟扶摇鼓鼓囊囊的嘴,突然怔了怔。
“你……把麒麟红吃完了?”
孟扶摇拼命的嚼,三口两口将果子咽下肚,然后干脆利落的答,“是,吃完了。”
不趁你们两个斗嘴赶紧把好东西下肚,难道等那家伙到我嘴里来抢吗?
那男子好笑的盯了她半晌,突然摇头。
“看来你不知道,麒麟果遇上一指霜,只能用一半份量,否则会中毒。”
“啊?!”
风起太渊 第九章 我从了你
孟扶摇瞠目结舌,那男子无奈摇头。
随即一个飘身,一团软云般的下了树,也不见他怎么作势,突然便到了孟扶摇身前,微笑道,“姑娘,看你瑟瑟发抖,想必也冷得很,咱们……一起取暖吧……”
无耻!孟扶摇瞪着他,明明我是吓的!
正面相对,先前一直沉在阴影里的容貌显露,那般容光,如明月自碧海尽头缓缓升起,刹那间辉映无上苍穹,立时惊得孟扶摇晕了一晕。
晕完了立刻醒神,在心里骂了一万遍花痴,一边将身子继续后缩,一边面上依然做出惊慌的模样,手指却已悄悄摸上了自己的软鞭。
还没触上鞭梢,指尖突然一震,似被无形力量弹开,对面,含笑的男子收回手指,摇头道,“姑娘,不是什么时候伪装都有用的。”
月色清凉,那男子长衣飞散在夜风中,带着点不经意的笑,姿态甚至有点散漫的缓缓前行,宽衣大袖飞卷如云,让人想起九天之上飞翔的鸾鸟。
有一种容颜,叫圣洁。
有一种风情,叫魅惑。
却很少有人将圣洁与魅惑如此流水无痕的融合在一起,化为独特的气质和风华,高华里生出散漫,温暖中隐含深沉。
砂石发出细碎声响,一种淡淡的奇异的香气弥散,那男子姿态优雅却又毫不客气的坐近来,火光下,他微微侧脸。
孟扶摇的呼吸立刻窒了窒。
他飞扬入鬓的眉,带着流逸超然的弧度,让人想起三月碧泉边的柳,承载着明丽流芳的春光。
而那般神祗似的线条精致的侧面,天地间的光彩都似集中在他眼底。
超越凡尘之美,会让人失去语言的能力,孟扶摇现在就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
男子却自如的微笑着,随意掸了掸身下的浮灰,看地面好像一时也弄不干净,便不再管,突然伸手揽住她肩,拉着她睡了下去。
孟扶摇霍地一个翻滚,咕咚一声滚到湿地上,喝道,“……你,你干什么?”
男子以臂枕头,也不起身,微微侧首看她,一朵优昙般的微笑绽在唇角,“干什么?夜寒露重,我很冷,一个人睡觉更冷,所以我决定和你一起。”
孟扶摇脸红,“那个,我不能趁人之危……”
“我喜欢趁人之危。”男子衣袖一抬,长长的袖子卷住了孟扶摇的腰,毫不客气的将她拉了过来,“嘘,乖,要听话。”
他身上淡淡的奇异香气,馥郁如酒,衣袖翻卷间醉人气息弥散,像是火种轰的一声点燃了孟扶摇的理智,孟扶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变,僵在那里不敢动弹,隐约听得他低笑声响在耳侧,呼出的气息拂在耳廓上,微微的痒。
那般的痒似是痒在了心里,猫儿般抓挠,孟扶摇听见自己心跳得飞快,脸上腾腾的烧起来,烧出几分漂浮的晕眩。
从没被男子接触过的身子本能的在酥软,理智却在一直提醒自己保持灵台清明,孟扶摇伸出双手,拼死抵着他的胸膛,刚想大力挣脱,突然掌心一热。
随即一股暖流突然涌起,如大江破堤,顺着两人身体接触的部位潺潺前进,汇入孟扶摇微微堵塞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所到之处,如春阳如温泉,温暖醇厚,雄浑悠长。
那暖流似一双温柔的手,在孟扶摇体内施展着神奇的手法,受伤后残损的经脉被逐一细致修补,毒素被一一驱除,连带丹田内消散得所剩无几的内力都被渐渐归拢来,凝聚成形,甚至隐隐浪飞涛卷,更胜以往的充沛。
苍白的脸色渐渐回复红润,孟扶摇惊异的睁大眼睛,看着那闭目含笑的男子,原来他是用这样的方式帮她疗伤?他是谁?怎么知道她的状况?又为什么要帮她?
目光忍不住在男子身上梭巡,五洲大陆男子,喜爱佩戴象征身份等级的各种佩饰,看配件也能看出个大概,然而这人明显行事作风不同常人,身上除了质地不菲却并不张扬的浅色衣袍,其余什么都没有。
孟扶摇的眼光,最后落在男子缓缓收回的右手掌缘,那里,先前看见的那个印记更清楚了些,依稀像朵花瓣。
感应到她的目光,男子并未睁开眼,突然轻声道,“我借给你的内力,三个时辰内有效,你若想用,得抓紧了。”
孟扶摇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霍然跳起,骇然瞪着他,半晌吃吃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你应该是知道‘一指霜’服用过量会伤及经脉,却一口气吃了四根,又赶不及的调息恢复,不是着急要报仇又是为什么?”男子坐起,微笑挑眉看她,“不过,我先提醒你一句,裴瑗背后的家族,势力非凡,你确定你要继续?”
“她又不能背着家族行走四方。”孟扶摇一笑,笑容微露几分狡黠和傲气,“有仇,必报!至于将来的事,她不动我便罢,动我,我逃,她懈怠了,我回头再咬一口,你要知道,”她眨眨眼,“庞然大物,其实有时未必有我一个流浪者来得自由。”
男子瞟她一眼,笑吟吟赞道,“好,很好。”
孟扶摇优雅微笑。
“很无赖。”
……
不看黑着脸的孟扶摇,男子又道,“可惜玄元剑派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裴瑗武功也不弱,你先前的状况,胜她都难,要想不惊动他人的惩治她,谈何容易?”
孟扶摇瞪着他,想着这人早已在这山崖上,将先前那一幕都看了清楚,这般一想立时怒气涌起,恨恨道,“那是我的事!你先前不曾出手,现在却来做好人?”
“先前我不在这峰上,我远远看见那两人的动作而已。”男子并不生气,“要不要?不要我收回去了。”
孟扶摇怔了怔,想了想才明白他是指借出的内力,没好气的大声道,“我要!”
话音刚落便听男子一声低笑,他目光流转光彩如星河烂漫,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戏谑,“嗯……你要?”
那个“嗯”字说得绵长柔软,满蕴挑逗,孟扶摇话刚出口已经警觉失言,腾的一下脸色涨红,还没想好怎么反击,那男子已经微笑着来拉她的手,“既然你要,那么我就从了你吧……”
风起太渊 第十章 快意恩仇
明月在天,清风在侧,山野无人,美男投怀。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香艳更幸福的事儿?
幸福的孟扶摇脸色在刹那间经历了爆红大红深红浅红诸般色彩的飞速转换,终于转回正常颜色,她瞟瞟对面那个死不要脸的美人,正色坐直,肃然道,“既然你要从,我就勉为其难吧。”
手指一翻,扣上几枚钢针,明晃晃掩在指缝里。
你敢摸,戳死你丫丫的。
……
两手将握,两颊将接,肥鼠出世,左推右挡。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煞风景更无耻的事儿。
孟扶摇还没来得及推倒之并戳死之,唰一声元宝大人突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飞奔而来,腾地跳起,一个“团身后空翻分腿一百八十度劈”,四爪大张,分别蹬在了两人脸上。
孟扶摇立即啪的一掌将元宝大人打落,顺便一退三丈。
元宝大人掉落在男子伸出的掌心里,立即翻个身,抱住他手指吱吱的哭。
孟扶摇鄙视的瞪着那家伙,虽然感谢它为自己解了围,但是那占有欲也太变态了吧?
她的眼光越过那只撒娇卖痴的肥鼠,落在那男子身上,飘荡江湖这么多年,孟扶摇自认有几分眼力,眼前这人,虽然句句都在开着香艳的玩笑,眉梢眼角却不涉狎昵情欲,风流蕴藉气度高华,眼神里根本没有邪念。
他真的只是因为看见裴瑗暗害自己那一幕,才出手相助?
玄元剑派在太渊皇朝地位不低,往日里往来不少高官贵客,这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和玄元剑派有关系?如果他是玄元剑派的朋友,那为什么要相助自己和玄元剑派作对?
深吸一口气,孟扶摇不想再去纠结这个暂时无解的问题,这人看得出不是简单角色,问也问不出什么,反正他要想伤害自己,手指一拈就行了,根本不用绕这么大弯子。
倒是眼前,有必须要解决的事。
孟扶摇不为无能为力的事纠结,孟扶摇不会让伤害自己的人逍遥。
调匀气息,收拾袖囊,孟扶摇将浑身上下扎束得利落,顺手还从怀里掏出点东西涂在随身匕首上。
那是一种产自青洲扶风国的“不伤花”所提炼出来的汁,这种汁水没毒,但是一旦进入伤口,会导致伤口溃烂,缠绵难愈。
孟扶摇将匕首在掌中抛了抛,有点惋惜自己身上没有毒药,不过,裴瑗,你自负姿容绝世,容色如雪,多少男人蜂儿般绕着你,唤你玉娃,如果玉娃身上多了几道散发着腐臭气味的伤口,将那些蝶儿花儿熏走,你是不是还会保持着你那贵族式的虚伪微笑呢?
孟扶摇冷笑着,将那匕首细细凃了一层又一层。
男子双手抱膝微笑看她,目光里掠过隐隐激赏。
见孟扶摇准备停当,他站起身来,指着玄元山庄方向,笑道,“你大概不知道,你们剑派还有处秘密通道,从那里进去,你可以避过山庄很多守卫,而且,”他神情突然有点古怪,“你师父和其他师兄弟姐妹,此时都在前厅款待无极国太傅大人,你可以先潜伏进裴瑗房里。”
“你怎么知道?”孟扶摇斜眼看他,“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昭诩,元昭诩。”元昭诩含笑的眼神像是春风一抹,目光流转间,逝水似可倒流,而刹那间深雪消融。
“元昭诩?”孟扶摇将这个名字喃喃念了一遍,没来由的觉得熟悉,似乎在哪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只得点点头,沿着元昭诩指出的方向大步而去。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上,背后,元昭诩微笑负手而立,深深凝注着她的背影。
他宽大的袖袍逸在风中,载满碎银般的月光。
他身后,原本是一块山石的地方,不知何时,悄悄浮出一道瘦长的黑影,那黑影立于元昭诩身后三尺远处,低首俯身,姿态恭敬。
“太……”
元昭诩轻轻回首,只是一个眼神,对方立即悚然一惊,急忙住口。
“不用催我,我马上过去。”元昭诩似是知道对方打算说什么,摆了摆手,想了想又偏头对站在自己肩上的元宝大人道,“喂,去跟她看看?”
元宝大人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元昭诩。
“回来后给你吃夜宵,三个麒麟红。”
元宝大人依旧保持着头也不回屁股朝天的姿势,却乖乖的从他肩上爬了下去。
“你不许公报私仇,否则我扣你三天麒麟红。”元昭诩追着元宝大人叮嘱一句,那只肥鼠晃晃短尾巴作为回答,也不知道是答应了没有。
黑衣人愕然看着那一团白色消失在夜色中,心里着实不明白主子的举动,元宝可不是普通牲畜玩物,生于狄洲穹苍皇朝最神圣地长青神殿的“天机神鼠”,百年才出世一只,寿命极长,极具灵性,那智慧可不比人低,且有趋吉避凶之能,而且一旦认主,一生不移,等闲人等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拥有,若非主子身份实在特殊,也是不能的。
这么一个宝物,主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给派了出去?
刚才那姑娘……难道……
可是主子的命数不是说……
心里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一点也不敢露,跟随主子多年,黑衣人十分清楚主子的水晶琉璃心肝,在他明慧迥彻的目光前,自己多动了一根眉毛,都有可能被他猜出心思。
饶是这般小心,元昭诩却已像是发现了什么,半转身浅笑看了黑衣人一眼,看得对方更深的弯下腰,退入黑暗中去。
元昭诩回身,眯眼遥望黑暗尽处,那个敢爱也敢恨,敢接受也敢面对的女子的窈窕的身影已经完全淹没在夜色里,她怀剑、束发、携着一身利落和杀气,奔向那个外表道貌岸然内心龌龊自私的堂皇门第,奔向给自己造成伤害和侮辱的人们,准备着,刀起,刀落。
“人生多羁绊,世事苦磨折,快意恩仇事,又能有几人……”良久,一声轻叹,淡淡散于迤逦夜风之中。
“太傅老当益壮,风采令人心折哪,呵呵呵……”
“林门主一代剑宗,更是高人风范哪,哈哈哈……”
牛油蜡烛高烧的玄元山庄正厅,一对老头含笑相对,揖让文雅,言来语去,满嘴跑着没有营养的客气话,一来一往数百回合,仿佛完全没有看见深浓的夜色,和底下接连不断打呵欠的弟子。
“来来……太傅,再试试玄元山特产的碧春茶。”
林玄元悄悄掩袖,借着斟茶之机,打了个不着痕迹的呵欠。
他已经陪客陪了很久,无极国的太傅大人虽然年纪老大一把,却是精神矍铄得很,硬是东拉西扯了几个时辰,三更已过,居然也不思睡眠。
林玄元衣袖掩着面,眼光不耐烦的在底下梭巡,眼光突然捕捉到从厅侧门溜进来的四弟子,不由一怔。
这小子,不是叫他去看守孟扶摇的吗?怎么这么神色仓皇的回来了?
林玄元一个念头没转完,边门处红影一闪,出现的是裴瑗,依旧神态高贵骄矜,倚着门框,缓缓整理自己衣袖,面色如常,可是老狐狸林玄元看来,却觉得这女弟子双眉之间,隐有戾气。
将茶盏举得更高一点,挡住自己的眼神,林玄元在心中暗自嘀咕,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两个徒弟都神色不对?
不过此时也不是询问的时辰,何况以裴瑗身份,就算林玄元也不敢过多教训,当下只有打起精神,继续陪客。
白发苍苍的无极国老太傅,是名重一时的帝王之师,更以身为惊才绝艳的无极国太子之师而闻名天下,按说这么大年纪精神应该不济,可惜老太傅顶着黑眼圈,始终坚持着对呵欠连天的主人滔滔不绝。
“青、夷、衡、明、狄五大洲,分天煞、无极、扶风、穹苍、太渊、璇玑、轩辕七大国,天煞好战、无极重才、太渊尚武、璇玑重智、扶风重德、轩辕精擅上古奇术,穹苍……”
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地下的烛影动了动,老太傅突然住口,打了个哈哈,喝了口茶,好像突然想起来般道,“哎呀,老夫和门主谈得有兴,竟然忘了时辰……”
林玄元赶紧站起身来,“是,是,太傅大人见识高卓,在下听得入神,竟然忘记安排大人休息,罪过罪过,来人,带大人前去内院宿处……”
“呼……”底下传来一阵解脱般的吐气声。
老太傅摇摇摆摆离开,弟子们立即作鸟兽散,林玄元负手立于庭上,目光变幻,突然道,“老四,瑗儿!”
正想溜走的两人步子一僵,转过身来,裴瑗眼波一撩,缓缓转身,向着疑惑盯着她的林玄元,坦然一笑。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闪电,电光一亮间,灿白的强光照上她突然回首的脸,将那一笑扭曲得有些狰狞,带着些鬼魅般的阴森之气,倒将林玄元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看着厅外刹那间瓢泼而下的雨,有点诧异的喃喃道,“下雨了……”
风起太渊 第十一章 风雷如怒
下雨了。
夜半的雨来得突然来得猛烈,像是扯了天倒了海,哗啦啦的向下浇,瞬间地面汇聚了千万条细流。
裴瑗从正厅出来,撑着一柄油纸伞,在丫鬟的侍候下趟水回自己的“兰亭居”,另有个丫鬟给她提着个灯笼照路,风雨猛烈,纸灯飘摇,那丫鬟用自己的油衣一路小心护着,灯还是在一阵突然涌起的带雨狂风扑打下,灭了。
丫鬟还没来得及请罪,裴瑗反手就是一巴掌,尖利的指甲在丫鬟脸上划开鲜红的印痕,鲜血涔涔而下,那孩子却哭也不敢哭,抱着灯缩在雨里。
“蠢!一盏灯都照顾不好!”裴瑗抬眼看看风雨漫卷的黑沉沉天幕,一阵烦躁没来由的袭来,她皱眉掩了掩披风,快步进了自己僻静的院子。
“你们不许上廊来,别脏了我的地。”裴瑗厌恶人打扰,又有洁癖,连住处都选的最清净最雅致的兰亭居,这些习惯门中人人尽知,丫鬟们都低声应了,远远退到廊下。
门外是如天神之鞭抽打大地的暴风雨,门内是沉凝寂静一无波动的黑暗。
裴瑗去推门。
吱呀声里,门缓缓开启,裴瑗眼光漫不经心的下垂,突然觑见木质地板上一道淡淡的水迹。
心中一动,裴瑗反应极快,立即飞身后退。
然而已经迟了。
“嚓!”
黑暗里白光一闪,隐约一道黑影抢身而出挥刀长刺,这一刀无声无息,快捷如流光飞电,只是一刹那间,便到了裴瑗面门!
“哧。”
血肉肌肤被划开的细微声音,惊心动魄的响在裴瑗耳中,她只觉得左额上一凉并一痛,随即左眼前便是一片血红。
鲜艳的红色遮挡住视线,裴瑗看不清黑暗中伏杀自己的人是谁,她只知道此刻只有自救才能保住性命,咬牙忍痛,裴瑗呛一声拔出长剑,剑尖一振抖开漫天星棱之光,光芒灿然夺人眼目,当此紧急之时,她连师父秘传给她的压箱底宝贝剑法“长空之剑”也使了出来。
对方似也知道这剑法厉害,并不硬接,身子一转,已经游鱼般从她身侧滑了出去,错身而过的那一霎反手狠狠一撩,裴瑗右额上又是一痛,鲜血泼剌剌奔泉般流下来,一道血瀑布横空出世,遮没了她最后一点清明的视野。
厉杀之刀,快若奔雷,含怒之袭,利若惊电。
刹那之间,对方快狠准的在裴瑗脸上画了个叉。
双目被奔涌的鲜血所浸,不能视物,裴瑗使剑已再无章法,脸上撕裂般的疼痛令她急怒攻心,不知道脸上这两下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但从流血量来看,这张脸定已被毁,对方下手毒辣,用心阴狠,竟像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
绝色女子向来视容貌重于生命,裴瑗这一刻痛不欲生,只觉得不杀此人誓不甘休,干脆也不去管那两道伤口,横剑一掣,将掌心的鲜血往剑身一抹,剑身突起红色光芒,在一片黑暗中如血般诡异流动,那流动的红色里,渐渐泛起蟹眼般泡沫,一点点色彩斑斓,像是无数的毒蜘蛛,在剑身上瑟瑟爬动,望上去令人牙酸肉麻。
这时若有太渊皇朝皇族子弟在场,只怕就要惊异得大叫出声,“祭血神功”,皇族秘而不宣的神功,如今裴瑗使出来,那是拼着要鱼死网破了。
她想拼命,对方却未必肯,那人一见那诡异红光亮起,立即一声不吭大步冲出,靴尖在门框上一踢,一个旋身已经脱开红光笼罩范围,暴雨中黑色身影如鹰似鹞,转掠间已经飞出三丈,消失在连绵如墙的雨幕里。
裴瑗掣剑便追,她神功已经完备,抬脚起势快如闪电,掌中长剑光芒丈二,几乎只要一抬手,便可以立即到达黑影后心。
然而将抬未抬之时,忽觉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从身边掠过,带起一股不大的风声,随即手指一痛,长剑呛然落地。
裴瑗大骇之下以为室内还有敌人,拼命睁大眼去看,血红的视野里只隐约看见一团圆影,刹那出没。
随即脚下一软,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裴瑗一个踉跄。
脸上两道伤痕麻痒此时开始发作,仿佛有无数小虫在伤口中爬动,大惊之下裴瑗顾不得再去拼命,赶紧去摸伤痕,却越摸越痒,一片血红里她什么也看不见,急得尖声大叫起来,“来人!来人!打水给我!叫太医,叫太医!!!”
没有动静。
那些她刚才怕污着地面,而赶到雨地里的丫鬟们,依旧抱着熄灭的灯,木讷而冷淡的看着她。
她们木然站在雨里,看着平日里高贵跋扈的女子,暴雨之中披散长发,满脸满手鲜血,张开双臂在桐木长廊之中凄然呼叫,她脸上两道交错而过的伤痕划成一个狰狞的叉,鲜血从那狠厉的笔画中滴落,滴落她从来不许人跨入的长廊,将光亮洁净的地面染得一片血色污浊。
“来人啊……来人啊……”
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这些亲眼目睹刚才那一场残杀的下等婢女,近乎冷酷的站在雨地里。
大雨被风卷成一片片的水晶墙,隔绝了她们因被长日摧残而带着恨意的眼神。
“来……人……啊……”
裴瑗的惨呼被暴雨声淹没,渐渐消至无声,她疯狂的在廊上狂奔,却因为时时撞到柱子而再添伤痕,脸上的麻痒越发剧烈,她的力气却已渐渐耗尽。
雨从廊上垂挂的深红帐幕里透进来,浇得那颜色如血,雨幕后红衣浴血的裴瑗旋转着,悲呼着,渐渐软倒下去。
她身子落在台阶上,黑发垂落廊下雨地,在汪了水面的地面里迤逦如蛇,她的手在努力前伸,似是想要够着某个脱离噩梦的希望。
然而已永远够不着。
夜未央,风雷如怒。
一声不解而疼痛的低吟,响在隆隆的雷声里。
“你们……为什么……不救我……”第十二章 后山遇伏
夜色深沉,所有的鲜血都浸在黑暗里,所有的shen吟都掩在暴雨中。
裴瑗脸上被画上十字的那一刻,远处屋檐上,一人衣衫飘舞,经雨而不湿,负手微笑看着下方动静。
他身后,一名黑衣人垂首于三步外侍立。
“等会你去裴瑗那里做点手脚。”元昭诩吩咐黑衣人,“裴家在燕京,和相府云家是世仇,也是政敌……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黑衣人无声俯首,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
元昭诩笑笑,再次看向下方,他的语声在倾盆暴雨里凝而不散,语气悠悠,“画起叉来干脆利落,这女人……”
躲在一处隐秘的墙角,匆匆收拾了下身上的血迹,孟扶摇拍拍肩头的元宝大人,笑道,“谢了!”
元宝大人嫌弃的一让,乌溜溜黑眼珠里满是鄙视,大有“你爪子很脏不要污了我的雪白的毛”之意。
“臭屁的肉球!”孟扶摇暗骂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她并不知道,在她走后,一道闪电,如天神战斧劈开黑霾,自九天之上,直贯五洲大地。
电光里,躺着昏迷裴瑗的室内骤然大亮,森白色彩里隐约有更亮的冷电一抹,随即,鲜红溅起。
这是个注定不平静的暴雨之夜。
林玄元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匆匆叫起,当他赶来看见裴瑗的情况,脸色难看得难以形容。
昏迷不醒的裴瑗,脸上的伤痕只在这转瞬之间,已经烂得见了骨头,鲜血和白骨交织成凄厉的容颜,昔日的绝世容光,注定永生不能再见。
林玄元怔在当地,已经不知如何是好,别的弟子不清楚裴瑗来历,他却自然明白,裴瑗的出身,他也招惹不起,如今出了这事,他要如何向裴瑗背后的势力交代?
他已经将她的仆人婢女都审问了个遍,但这些人都咬定自己只看见一个黑影窜出主子房门,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场来得突然的大雨,掩盖了太多痕迹。
林玄元脸上的皱纹,一夜间深了许多,他仰首缓缓向天,在心中喟叹。
“莫非,天要亡我玄元?”
目光掠过客房黑沉沉的房舍,林玄元心中突然掠过一个念头,“无极国太傅一来,就出了这事,会不会……”
转眼便否定了自己的怀疑,太傅大人很少出门,和玄元剑派也向来交好,根本没有杀人动机,何况看过裴瑗伤势的大夫已经认出来了,裴瑗右手小指被削去半截,那伤痕偏斜,自下而上反撩而起,正是裴家政敌死仇云家的“惊风剑法”的起手式会造成的伤痕,看来应该是云家派人上山暗伤裴瑗。
只是裴瑗在玄元剑派学艺,是隐瞒了身份的……林玄元皱着眉,想云家实在下手狠毒,这事要好好和裴家说清楚。
“今夜所有人都不要睡了,全部给我出去找人,我已经启动了各个关隘的机关大阵,雨这么大,凶手不可能赶到山下,你们一定给我把人堵在山上!”
弟子们轰然应命,林玄元看着前方未歇的雨势,森然道,“记住,此事关系我玄元剑派存亡绝续,人,一定要捉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一道黑色身影,如离弦之箭,穿透茫茫雨幕,因为速度过快,以至于经过的地方,竟像留下淡淡的残影。
人影直奔后山,玄元剑派依山而建,山庄之后,是防守相对最为薄弱的地方。
后山平静一如往常,人影停也不停,迅速自一道偏峰攀援而上,她曾经逛遍全山,知道这座山峰后面有个谷地,穿过谷地里一个山洞,就可以从另一面脱出玄元山的范围。
她脚程极快,奔行中按在腰畔剑鞘的手指下,微微透出淡碧色剑气。
碧色剑光,破九霄功法第四层的独属色彩,破一切阴劲绵柔内力。
元昭诩一番内力相助,不仅帮孟扶摇恢复了原本的功法层次,甚至帮她冲破了一直停滞不前的第三层关隘,进入了第四层境界。
这使她的刚才的出手速度快上一倍,才能在裴瑗已有警觉的情形下,犹自能给她脸上划上一对漂亮的叉。
可惜裴瑗势如疯虎想和她拼命,孟扶摇不想和她同归于尽,只好沾手既走,即使知道也许会留下后患,也顾不得了。
前方,淡黑色的山峰在望,山上丛生的树木杂草被雨水冲得东倒西歪,看起来没有人经过的痕迹。
孟扶摇轻轻吐一口气,露出释然的笑意。
她迈步上前去。
“铿。”
脚下突有异感,像是踢到了一颗小石子的感觉。
孟扶摇却绝不会觉得这真的是颗石子,立刻抽身暴退!
那些低伏的草叶却突然如蛇般昂身而起,仔细一看却是丛木之后覆起了一面巨网,将草木连泥拔起,满天里都是飒飒之声,那些隐藏在乱草树枝之后惨青色的光芒,自网眼里爆射而出,铺天盖地的向孟扶摇袭来!
“糟了,这里居然也有关卡!”孟扶摇暗骂林老狐狸动作快速,更诧异自己以前为什么就没发觉这里也不是缺口。
巨网翻飞,笼罩范围足有十丈,孟扶摇借来的内力已开始消散,以她现在的体力,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在刹那间逃脱,眼看黑色巨网如霾罩落,网上倒钩光芒乌青闪烁,孟扶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风起太渊 第十三章 惊艳之破
“喂,睡着了?”
低而优雅的声音,带着笑意响在耳侧,孟扶摇惊喜的睁开眼。
前方,元昭诩整洁尊贵优雅得像是刚刚步入殿堂,暴雨袭身而衣衫不湿,遥遥立于一片油绿之中,山崖背后立即像突然升起一轮新的明月。
他站得那么远,神态还那般不急不忙,按说此时便是想救孟扶摇也已来不及,然而孟扶摇一见他便觉得没来由的安心,似乎眼前这生死一刻的泼天大难也不再值得惊恐,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孟扶摇笑意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见刚才还静若处子的元昭诩亦对她一笑。
笑意未散,他突然动了。
这一动便动若雷霆,仿佛玉山之摧积雪之崩,一片灿亮的奔卷平铺过来,将夜色风雨都搅动得壮阔凌厉,地面草叶被这无与伦比的疾行劲气带动,俱都呼啦啦连根拔起,直立成墙,满目叠翠的向着巨网罩落的方向飞来。
元昭诩的身子几乎是贴地飞行,瞬间闪到孟扶摇身前,手一伸便放倒了孟扶摇,一手揽住她的身子继续贴地前飞,另一手衣袖一卷,宏大激荡的劲风将那“草墙”打散,夹杂了他真气的长草树枝宛如无数飞镖小箭,呼啸旋转着迎向巨网,只听细微的撞击之声不绝,转眼间巨网便被那些有如利刃的草叶给割得支离破碎,不成形状。
最后一点带着幽光的巨网落下时,恰恰落在了元昭诩的靴跟处,在他身后,瞬间被雨无声的打入泥土。
微笑着,元昭诩点尘不惊的撑起双臂,看着自己身下的女人。
“看见我,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孟扶摇眨眨眼,望向上方。
居高临下的元昭诩,带着笑意的眸光深邃幽黑,神光离合,醉人如酒。
一阵淡而奇异的香气弥散,即使是这不绝的暴雨也无法冲淡。
双目对视,一时俱无话,元昭诩不再戏谑,孟扶摇也忘记反唇相讥,此刻,危机初解,大雨未休,笼罩在元昭诩独有的气息中,她忘记言语,也不知如何言语。
这个看起来很遥远的人啊,自相遇那刹,便近在她身侧,短短数个时辰,他救了她两次。
孟扶摇甚至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她。
她只是看着他,心底有暖流涌起,因一夜淋雨攻杀而冰凉的身体,似乎突然也有了几分热度。
只是那相视的一刹。
心底有根细细的丝弦,这许多年因为风霜磨折人心冷漠早已生锈的弦,因为那人的背弃欲待断裂的弦,突然于这目光交接之时,于这喧嚣的风雨和相拥的沉静之中,被轻轻拨响、微微接续,发出细微却惊心动魄的颤音。
仿佛,于无声处听惊雷。
孟扶摇颤了颤。
她的手指,突然抠紧了潮湿的地面,那些生着尖刺的不知名的草戳进手指,洁白的指端立时滚出大而圆的血珠,瞬间被雨冲去,浸入黧黑的泥土。
孟扶摇吸气,指端的刺痛令她眸光瞬间清明,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这个动作刚做了一半,一直凝视着她的元昭诩突然掉开眸光,伸手一抄将她抄起,一折身已经飞了出去。
孟扶摇愕然在他怀里转首,元昭诩已经笑道,“你想在这里对我献身么?可我怕着凉。”
他语气里笑意轻松,孟扶摇的角度看不见他的神情,见他没有异样,倒也心安,只是不知为何,听着他漫不在意的语气,突又生起淡淡惆怅。
心底呸的一声,孟扶摇暗骂自己琼瑶,搞什么,自己一个心理年龄都快四十的老鸟,还玩纠结么?
她转了转头,想从元昭诩怀里下来,冷不防元昭诩手指一按将她按下,低低道,“别动。”
话音未落,前方五丈开外突然出现无数黑色人影,在雨中持弓搭箭严阵以待,当先一人远远看见人影,立即空弦急弹,弹出嗡声悠长若吟,在一道明若烟火的闪电中拔地而起,随即,一丛草木突然齐齐倒伏,现出一方空地,空地后是十余株树,上半截荫翠如故,下半截却被剥去,露出白惨惨的树身。
看那树木的排列方式,孟扶摇立时想起死老道士提到过的五行白木大阵,正想叫元昭诩小心,却见他停也不停,单足一点,直直对着那阵心飘了过去。
元昭诩轻功之高,为孟扶摇生平仅见,抱着一个人依然足不点地,轻若无物,快得连孟扶摇阻止都不能,转眼便到了阵眼。
孟扶摇心一沉,只得闭上眼,默算了下自己身处的位置,按照自己胸中所学,打算先毁了左侧三步那株树再说,五行白木大阵千变万化,生门死门交替刹那而过,她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逃出大阵可能有的地底暗箭和巨木齐砸,但不管怎样,总比元昭诩直奔死路来得好。
刚要动作,不防元昭诩突然飞足一踢,生生将阵眼那棵巨树踢断,偌大的树拔地而起直飞而去,呼啸声里一阵机簧卡动轧轧作响,嗡的一声轻响,仿佛地底突然飞起一丛密集的蜜蜂,又或是堆积的树叶被飓风卷起,乌压压一片刹那卷地而来。
那是埋在地底的匕首,铁色乌黑,于漫天雨水泥屑纷飞中刺破空气,在树木中间横冲直撞,不断撞在各个角度的树上,再被那撞击之力弹回时刹那改变方向,先前向着眼睛里此刻向着胸口,先前向着后心的此刻向着天灵,千变万化,无从躲避。
元昭诩却根本不理会那逼人的杀着,他半空中衣袍飞卷穿行渡越,如一道道烈风卷了彤云浮动,又或者是电光于云雾中忽隐忽现,在暗色苍穹里一次次乍起又歇,所经之处,罡风如隐形之刀,刀刀都断合抱之树,就见衣袖卷掠间轰隆之声不绝,每一出手必有树断,他穿掠在刀光和巨木之间的身形快如闪电轻若鸿羽,每每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从最细微的缝隙处闪过,明明应对的是最狂乱最没规律的攻击,动作却精确细腻得好像事先演算过无数次一般。
像是大神通之力的仙者,以江河为线,烈电为针,在布局复杂的沧海八荒之锦上,密密绣上一幅迷踪图。
巨树在一颗颗倒下,看似倒得杂乱无章,然而每一棵树断裂位置都略有不同,一棵比另一棵更高一点,力度也有所变化,以至于每棵树倒下时,都恰好架在前一棵树上,这般一折折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倒下来,竟然始终没有一棵树落地,到得最后,所有的树倒伏成一个起伏山峦般的形状,而那些胡乱弹射的匕首,也无比精准的被那些按不同角度倒下的树木,全部挡了回去,齐齐落入地下。
倒抽一口冷气,孟扶摇简直不会呼吸了,这阵法她知道破法,但从来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够这样破阵,这种完全借力打力的破阵之法,需要何等精准至于恐怖的计算,那许多树,那无数飞刀和每柄飞刀弹射的角度变化,必须计算拿捏到精妙至于毫巅,才能全部毫发无伤的弹落,那样的计算,孟扶摇觉得就算现代计算机只怕还要几秒,何况身处大阵之中,面对绝杀凶猛攻击之时的元昭诩?
这,这还是人吗?
巨木全倒,匕首弹落,元昭诩衣袖一振,带着孟扶摇直飞而起,虚空蹈步如踏飞云,一步便踏上了最高一株树的树端,大片大片的雨水被他浑身流动的真气激飞而起,他飞越长空的身姿直似神仙中人。
立足树冠之高而脚下翠叶不惊,元昭诩负手微笑,施施然遥望那群依然弓在手箭在弦的埋伏者,那些人都以和先前一般的动作呆呆僵在原地,张大嘴惊愕的看着树梢上那神般的男子身影,看着他在刹那之间手挥目送,便毁掉了门主精心布置多年来无人能破的白木大阵;看着他轻描淡写,用一种最离奇最不可思议的方法须臾破阵,看着他点尘不惊,出入厉杀绝阵如入无人之境,遥立树冠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