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略第14部分阅读
嫡女谋略 作者:rouwenwu
眉,因青瑶画的很小心,所以几乎看不看出来描画过的痕迹,韩老太爷瞧了不禁=责啧称奇,这个化妆术还真是了不得,生把一个娇美的大姑娘化妆成了一个帅气的小子。
收拾好了,青瑶扬头看向韩老太爷淘气的笑着问道:“爷爷,您看如何?”
“嗯,不错,行了,丫头,咱们走吧。”韩老太爷捻着胡须笑着说道。
谁知青瑶却摇拨浪鼓似的摇头,粗着嗓子说道:“爷爷,我是您的孙子,可不是什么丫头。”
韩老太爷被青瑶逗得哈哈大笑,用手连连点着青瑶笑骂道:“你这促狭鬼!好好,就说你是老家来的侄孙子韩青,青儿,跟爷爷走吧。”
青瑶大声应道:“是,青瑶遵命,爷爷请。”
祖孙两个有说有笑的便出了府,往街市上去了。青瑶可是头一回见识外面的风景,看着什么都觉得稀奇,那儿有个捏面人儿的,青瑶便跑上前去认真的看,捏面人儿的是个老头儿,他看到青瑶衣着华贵,便笑着招呼道:“少爷,小老儿给您捏一个?”
青瑶不是那种不知柴米油盐都要钱的人,只笑着问道:“老人家,捏一个多少钱?”
那捏面人的老头儿微微一愣,在他的经验里,穿着如此华贵的少爷,从来都只是让捏人随手撒银子的,从来没有一个还没捏就先问价钱。老头儿也是人老成精,只笑着说道:“回少爷的话,十文钱一个,若小老儿捏的象,少爷不拘多少打赏一二,便是小老儿的造化了。”
青瑶看着老头儿笑咪咪的说道:“那好,你捏吧,若是不象我是不要的。”
那老头儿也没细细的打量青瑶,便飞快的取了一团面搓了起来,青瑶只见老头儿的十指简直如飞舞起来一般,飞快的挑捻抹剪,神奇的如同变魔术一般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一个唯妙唯肖的男版小青瑶便被老头儿捏好了,就连领口袖口的风毛都被老头儿细致的梳了出来。青瑶何曾见过这样的手艺,不由看呆了,这时韩老太爷从后面慢慢走了过来,看到青瑶那欢喜的样子,便笑着说道:“福兴,赏。”
那老头儿一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不由的一震,他猛的抬头看向韩老太爷,满是皱纹的脸上迸射出惊喜,他扶着案子站了起来,努力的让自己站直些,颤声唤道:“将军!”
韩老太爷一愣,自从他解甲以来,便很少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了,他瞳仁儿微缩的看向那个老头,端详了片刻,韩老太爷惊喜的叫道:“老六!”
一声“老六”叫哭了捏面人儿的老头,他猛的一撑面前的小桌子,整个人便离开了案子,扑通一下摔倒在地,象个孩子一般的放声大哭起来。
韩老将军的神情也很激动,他一步冲上前,蹲下身子抓住那捏面人儿的老头的手臂,颤声说道:“老六,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你去了哪里?快起来说话。”
跟着老将军的小厮忙上前去扶老将军和捏面人儿的老头,这时青瑶才发现这老六竟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他的左腿自大腿裤管以下全是空荡荡的。青瑶心道:“他是祖父先前的部下的,可怜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去的人倒也解脱了,象他这样的,要怎么生活下去呀!”
韩老将军也注意到老六的腿,他虎目圆睁怒喝问道:“老六,你的腿?”当年在战场上,老六只是肩膀中了箭,可他的腿还是好的,怎么就……
老六垂头,怨忿的摇头道:“将军,不提了,不提了!老六还能再见将军一面,死了也能闭眼。”
韩老将军立时怒道:“胡说!老六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青瑶见周围的人有上来围观的意思,忙叫道:“爷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带着老六爷爷找个清静的地方,您和老六爷爷好好聊聊。”
听了青瑶的话,韩老将军怒容稍减,对老六说道:“老六,你跟我走。”老六有些犹豫,他迟疑了片刻才重重点头道:“是,老六听将军的。”
韩老将军的长随小厮们忙上前扶老六的扶老六,帮他收摊子的收摊子,不一会儿韩老将军和青瑶便和老六坐到了不远处的茶楼醉茗轩的雅间儿之中。
青瑶心思灵透,她已经猜出了老六的断腿必有隐情,便让长随小厮们都在外面伺候,自己斟茶倒水布点心。老六有些惶恐,他不知道青瑶的身份,便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韩老将军缓了声音说道:“老六你坐着,她是小辈,给你倒杯茶也是应该的。”
老六忙说“不敢不敢”,青瑶却笑道:“老六爷爷您当得,只冲着您是爷爷征战沙场的战友,韩青便该向您敬茶。”
韩老将军听了这话心里更加舒坦,脸上略带了笑意说道:“韩青是我的孙儿,难得这孩子有心,知道上进,老六,你腿不方便,好好坐着吧。”
老六这才坐稳.了,先以茶代酒敬了韩老将军一回,韩老将军象喝酒一般的一口干了,然后沉声问道:“老六,我们七年没见过面了,这些年你都在京城里么?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字都不许瞒着,你只管照直了说,什么都不用顾忌。”
老六听了这样的话,心里一阵酸楚难过,偌大的人,竟然伏到桌上放声大哭起来,好象是迷失方向的孩子找到了家人,要尽情渲泻受到的委屈。
韩老将军脸上的怒容更重,青瑶不知道老六,可是韩老将军了解老六,老六,那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老六原是韩老将军的亲兵,从韩老将军还是少年将军的时候,他就跟着韩老将军,这一跟便跟了几十年,身上虽然有不少军功,可是老六只愿意当老将军的亲兵。老六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何人,因身上有个刻着“六”字的铜牌,所以人人都叫他老六。
老六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当年在战场上,老六被敌箭射中了肩胛骨,军医给他拔箭的时候,老六硬是哼都没哼一声,让军医生生把那带着倒刺的狼牙箭拔出来。那一箭伤了老六的筋脉,虽然尽力救治,老六的右手却再也拿不了重东西,按着军规,象老六这样的人是领一笔安家银子离开军队的。当时战事正紧,韩老将军只能多多给了老六一些银子,让他到京城韩府栖身。可是等老将军回到家中,才发现老六没有来过,此后韩老将军一直在找老六,可是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老六,不许哭,有什么就说!”韩老将军咬牙说道。
老六用又脏又破,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袖抹了眼泪,才含悲带怒的说道:“将军,当年标下回京,在山东遇到一伙盗贼,他们抢走了标下的银两财物,还将标下打伤,标下的腿便落下了毛病,从此走路不便,标下走走停停,直到大军还朝,标下也没有走到京城。”
韩老将军皱眉道:“是山东的盗贼打伤你的腿?”
老六点头又摇头,接着说道:“当日标下的腿被打断,因无力请大夫,只能由着骨头自己长死,骨头接挫了,可标下还能走路。标下无亲无故,还是往京城里来,这一路上标下无以为生,只能打打零工换口吃食,好不容易才攒了几个钱,置了个捏面人的摊子,靠着捏面人,标下才在前年秋天到了京城。”
“你既到了京城,为何不来找我?”韩老将军皱眉沉声问道。
老六凄惨的摇了摇头,悲忿的说道:“标下一到京城就想去找将军,可是谁成想标下在朱雀大街担着担子走路,因标下腿脚不便,躲闪不及,就碍了威国公府公子们的路,标下这条腿,生被他们的马踏的粉碎……”
韩老将军闻言大怒,啪的一掌狠狠的击在桌上,将那两寸多厚的老榆木茶桌砸了个粉碎,木屑飞溅,饶着青瑶反应迅速,及时的以袖盖脸,她的手背还是被飞溅的木屑击中,疼的青瑶不禁惊呼了一声。
“竟有此事,老六,你为何不早来告诉我,便是让人递个信,也不至于受这两年的苦。”韩老将军怒气冲冲的责问。老六受了这样的磨难,韩老将军真的心疼。
老六无力的摇了摇头,惨淡的说道:“将军,标下无亲无故,原本以为就那么死了,便也一了百了。谁想到标下命大,在路边昏死后被一位好心的大夫救了,那位大夫见标下的腿已经无药可救,便将标下的腿齐根截了,又养了一年多,标下才捡回这条老命。因标下欠着好心的黄大夫医药费,标下便想先还清了这钱,再去求见将军。”
“糊涂!你欠了多少药费,我来出。老六,跟我回家,以后再不出来摆摊,我养着你。”韩老将军脸色铁青,说出来的来绝不容老六拒绝。
老六却摇了摇头,低低说道:“将军,老六已经是废人了,将军别再为老六费心吧。”
青瑶一边让桃叶帮她处理手背上被木屑扎伤的地方,一边听着老将军和老六说话,她见老六不肯进将军府,便对韩老将军说道:“爷爷,孙儿瞧着这捏面人儿挺有意思的,想学呢,您请了老六爷爷进府教孙儿吧。”
老六一愣,可他很快就想明白过来,立刻摇头说道:“多谢少爷的好意,只是这捏面人是再低贱不过的手艺活,是穷苦人讨生活的本钱,少爷再不必学这个。”
青瑶却一本正经的摇头说道:“老六爷爷您这话可不对,只看刚才您给我捏的小像那般的栩栩如生,便知道这捏面人儿对做画是极有帮助的,韩青不才,跟着爷爷学画,真想着如何能画的更加生动逼真,若是学会了捏面人儿,必是对韩青作画极有益处的,还请老六爷爷不吝赐教。”说着,青瑶向着老六做了个长揖,慌的老六忙要避让,只是他行动不方便,青瑶的动作又快,便身不由己的受了青瑶这一礼。
韩老将军拈须点头,他知道青瑶学捏面人是假,想帮着他劝老六进府是真,便粗声说道:“老六,就算你没了一条腿,你也是有用的人。不许再多罗唆,这是军令。”
老六的身子一震,他立刻以洪亮的声音应道:“是,标下遵命。”
韩老将军的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意,他看看青瑶,这才注意到青瑶的手背被木屑扎伤了。青瑶见韩老太爷瞧向自己的手,忙笑着说道:“爷爷放心,青儿没事,只是擦破了油皮儿。”
韩老将军嗯了一声,对青瑶说道:“青儿,改日再带你出来逛,今儿咱们先回家安顿老六。”青瑶自然没有异议,她让桃叶出去吩咐,让人叫了一乘二人灰呢小轿抬着老六,老六死活不肯坐,却被韩老将军狠狠瞪了一眼,怒道:“你只是伤了腿,恁的也婆妈起来。”如此,老六才不得不坐了轿子,跟在韩老将军的马后回府。
青瑶还没练好马术,韩老将军便让她和自己共乘一骑,青瑶听着韩老将军忽哧忽哧的直喘气,知道老将军心里憋着火,便低声说道:“爷爷,您消消气,别没教训了恶人,先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韩老将军闷闷的嗯了一声,过了片刻,韩老将军才说道,“丫头,你不知道,老六救过爷爷的命,救过你二叔的命,他是咱们韩家的大恩人哪。没有老六,就没有我们将军府的今天。”
青瑶重重点头道:“爷爷,青瑶记住了,以后一定好好待老六爷爷,现在威国公府势大,况且此事已经过去两年了,再翻旧帐只怕不容易,可是这笔帐青瑶心里记着,就算现在报不了仇,将来总有一日,青瑶会为老六爷爷讨还公道。”
韩老将军顿觉老怀安慰,这青瑶虽是女儿身,却不是那种娇滴滴没有见识的寻常小姐,她骨子里的血性风骨和韩老将军年轻时一模一样,这是韩老将军最欣赏也最看重青瑶的原因。
“好丫头,爷爷解甲归田,虽有将军之名却无将军之实,爷爷老了,只怕有心而无力,老六的事,爷爷就将给青瑶了,不论用多少时间,这笔帐你都要清算了,若那时爷爷还在,自然看的到,若是爷爷不在了,你也要到坟头上来告诉爷爷一声。”
青瑶没有说话,却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很快就到了韩府,在府门前,韩老太爷和青瑶一行正遇上从崔府回来的陈氏和韩青环。
陈氏听说老太爷打从对面来了,忙命人停下车子,需等老太爷先进了门,她才能跟着进去。因是在府门外,为免抛头露面,陈氏便不用下来给老太爷见礼了。
听跟车的嬷嬷说老太爷的马上还坐着个少年,陈氏心里一惊,便悄悄挑开帘子一角往外张望。果然,在老太爷的马上坐着一个剑眉星目的少爷,这少爷英气勃勃,皮肤是蜜色的,看着很招人喜欢,不过那眉眼儿瞧着倒眼生的紧,陈氏发觉自己竟然完全不认得这个少爷是谁。
感受到有人在偷窥,韩老将军和青瑶同时往陈氏车子的方向看去。吓得陈氏心里一惊,手一哆嗦便将帘子放了下来,遮住了她和韩青环,韩青环出了崔府一上车便在哭,直哭的无力,靠着陈氏的身上睡着了,这会儿还没有醒过来。陈氏垂头看着韩青环,便没有心思去猜老太爷马上的少年是什么人了,她正犯愁韩青环之事要如何向韩老太爷老夫人还有韩大老爷交待。
韩老将军扫了陈氏的马车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只带着青瑶和老六的轿子进了府,老六腿脚不便,韩老将军便将他安置在画室旁边的一处小院子里,便拔了两个老实厚道的仆人过去服侍老六。安顿好之后才带着青瑶去见韩老夫人了。
陈氏估计着老太爷这会子已经到了内院,方才到了门上,门上的过来将马带走,又传了四个健仆将整个车厢抬进大门,在西便道上换了青骡车,一直到了远逸堂,陈氏屏退了不相干的下人,才由她的贴身丫环们服侍着下了车,再用软兜儿将还睡着韩青环抬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陈氏这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无惊无险的回到了她自己的地盘。
陈氏回屋换衣裳,刚解了拜客穿的大衣裳,还来不及穿上衣裳的玫瑰紫绣金褙子,陈氏便听到从青环的房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陈氏心中一紧,也顾不得换衣裳了,拔腿便往青环的房间跑。她心里着急,一时忘了自己还缠着小脚呢,哪里就能健步如飞的,果不不其然,陈氏刚跑了两步便摔了个大马趴,整个人脸朝下扑倒在地上。就算陈氏屋子里铺了厚实的波斯地毯,她这么脸朝下的一摔,也摔的不轻,冬梅夏竹两个赶紧上来扶,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陈氏拉起来,陈氏顾不得自己身上摔疼了,只一叠声的叫道:“快扶我去看小姐。”
到了青环房中,只见青环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缩在床角,凭是那个丫头嬷嬷都不许上前,她眼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象极了受惊的野兽。而床边的地上,跪坐着一个丫环,她手捂着脸,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正无声的哭泣。陈氏脸色一沉,立刻怒喝道:“怎么回事,连服侍人都不会了,要你们有什么e用!”
那个丫头惊慌的挪着身子,抬头看向陈氏,陈氏猛一打眼,倒被吓了一大跳,只见这小丫头的右脸上赫然有三道极深的指甲抓痕,还正在滴血,显然是刚被抓的。再看看床角的韩青环,只见她左手的指甲上带着血迹。陈氏皱眉斥道:“你怎么得罪了小姐?”
那小丫环抽噎着说道:“回夫人,奴婢见小姐还穿着大衣裳,恐小姐睡的不安稳,想给小姐换身衣裳,谁知,谁知小姐就……”
陈氏心里自是明白的,她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先下去吧,冬梅,给她些雪玉膏,再给她几两银子,这几日不要安排她当差。”陈氏语气略顿了顿,凌厉的眼光在屋子里的丫环嬷嬷们的身上扫了一圈,这些人久在陈氏手下当差,怎么会不明白陈氏的意思,忙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夫人慈悲,对犯了错的奴才如此仁慈,实是奴婢等之福。”陈氏淡淡的嗯了一声,沉声道:“都下去吧,无有传唤不许进来。”
等下人都走光了,陈氏才向韩青环张开手柔声唤道:“环儿别怕,这里只有娘。”瞧着韩青环没有动静,眼神似忽有些松动的意思,陈氏便往前走了几步,坐到床上,伸手去抱韩青环,谁知韩青环忽然暴起,伸出十指象疯子一般的朝着陈氏没头没脑的挠了下来,直将陈氏的头发全都挠散,还扯断了好几缕,疼得陈氏眼泪都流了出来,若非陈氏本能的护着脸,只怕她那并没有多么美丽的老脸可要多几道色彩了。
听着屋里传出尖叫声,在外面候着的丫环嬷嬷们个个面面相觑,这尖叫声,好象不是在传那个丫头,算了,还是安全要紧,大家有志一同,全都听到装没听到,只站在外面扮泥胎木像,看着倒是滑稽的紧。
陈氏好不容易才抓住韩青环的双手,不由分说将她紧紧的搂到怀中,又是哄又是拍的,韩青环却不领情,只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凄厉的叫声直要现在远逸堂上的青天。外面的丫环嬷嬷们不知所措,大家只能站着,这时她们却听到一个极为愤怒的声音:“大年下的挺什么尸!”
众人回头一看,见是大老爷回来了。原来大老爷要出门拜客,过来换衣裳,不想进了门却一个人都没瞧见,又听到青环的屋子里传来阵阵凄厉的叫声,韩大老爷循声走来,却看到一群丫环嬷嬷装雕像,韩大老爷怒了!
众丫环嬷嬷吓得跪了一地,韩大老爷怒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夫人和小姐在里面?”
众丫环忙连连点头,韩大老爷心中生疑,他抬手推开门,透过黄花梨木绣花鸟大屏风看到陈氏和韩青环抱在一处正纠缠着,韩大老爷心中一沉,他抬脚进门,反手将门关了起来。
陈氏此时全副精力都放在韩青环的身上,压根儿就没有在意外面有什么动静,直到韩大老爷愤怒的问了一句:“你们娘俩在干什么!”陈氏身子一震,而韩青环又受了惊吓,再度尖叫起来。
韩大老爷的脸黑的如锅底一般,气得鼻子眼里直喷白气,想也不想便啪啪两巴掌甩到了韩青环的脸上,因陈氏是紧紧抱着的韩青环的,不可幸免的,陈氏也被韩大老爷的掌风扫到,娘俩个的脸上都立时红肿起来。“我还没死,你们嚎什么丧!”韩大老爷怒不可遏的吼道。
说来也怪,陈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让韩青环冷静下来,倒是韩大老爷甩的这两记响亮的耳光让她清醒了。韩青环羞忿难当,猛的推开陈氏,便伏在被子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韩大老爷眉间拧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沉声问道:“青环出了什么事?”
就在青环扑到被子上哭的时候,她的衣领有些松开,韩大老爷便眼尖的看到了青环颈上的可疑痕迹。身为一个风月场中的熟手,韩大老爷自然不会对那样的痕迹感到陌生,原本,他也在不少女人的身上留下这般的痕迹。可是当有这个痕迹的人是韩大老爷的女儿,韩大老爷就狂怒了!
一把揪着陈氏的襟口,韩大老爷生将陈氏拎了起来,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往外蹦:“是谁欺负了青环!说……”
陈氏吓得浑身乱颤,这会儿她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是自己唆使青环去向郭诚自荐枕席的。只哆哆嗦嗦的颤声说道:“是……是威国公府的二公子。”
“是他?”韩大老爷双眼充血,死死的瞪着陈氏,不相信的问道。青环跟着陈氏到崔府去做客,自然是在内院里活动,那威国公府的二公子已经成丁,不可能再在内院里出入,他怎么可能和青环遇上,还做下那等事情。
一些事情如电光火石一般的冲入韩大老爷的记忆,他的脸色紫涨,抡圆了胳膊朝着陈氏便噼哩啪啦的甩起了耳光,这一打便足足打了二三十下,直打的陈氏眼冒金星口鼻流血耳朵嗡嗡直响,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韩大老爷久未做剧烈运动,直打的气喘吁吁,这才停了手,将陈氏往地上狠狠的一掼,咬牙恨声怒骂道:“贱人,是不是你看上了威国公府的家世,教着青环不学好,去勾引郭二公子!”
陈氏被掼的七荤八素找不着北,可是韩大老爷这句话她却奇迹般的听清楚了,忙跪爬到韩大老爷脚边,抱着韩大老爷的腿大哭着说道:“老爷,我没有,我没有啊,青环是我的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会那样做呢,老爷,你冤死我了……”
“呸!贱人,这一手是你用老了的,你会不这样做,骗鬼鬼都不信!”韩大老爷一提脚便将陈氏踢飞,陈氏身子不轻,因此只是飞了一小下便落在地上。要说这陈氏也有先见之明,早先在屋子里都铺了厚厚的地毯,凭怎么摔,也不会摔得伤筋动骨。
韩大老爷想起当年的旧事便心中上火,便什么都不顾了,只对着陈氏一通拳打脚踢,先出了胸中这口恶气再说。
陈氏自是知道这顿打为着什么,因此也不敢求饶,只咬牙忍着。直到韩青环冰冷的声音从床上传了过来。
“爹,娘,是不是你们打完了,就能让一切回到从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韩青环冷冷的看着韩大老爷和陈氏,不论神情还是语气,都不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韩大老爷无力的停了手,拉过已经歪倒了的绣凳坐下,恨声说,道:“不学好的小贱人,你若是还有点廉耻之心,早早了结了自己是正经。”
陈氏一听这话,便疯了一般的扑到床上护住韩青环,冲着韩大老爷声嘶力竭的叫道:“不,环儿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是被欺负的呀,老爷,环儿是你的亲骨肉,你不能这么狠心!”
韩大老爷冷冷的哼了一声,怒道:“我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韩青环推开抱着自己的陈氏,爬下床,一步一步的走到韩大老爷的跟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仰着头看着韩大老爷说道:“父亲大人,青环人贱命薄,可也是您二品大员韩大老爷的女儿,平白无故的就死了,您能说的清楚么?那郭家欺负了女儿,骑在您的头上做威做福,您也认了?原来父亲大人您就是个只在家里有本事的……”
韩大老爷大怒,啪的一巴掌甩上韩青环的脸,韩青环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闪不避的受着,仍继续说道:“父亲大人,青环跟着母亲到崔府做客,一直安分守已,是郭二公子强占了女儿,身为父亲,您一不为女儿出头,而不挽回我们府上的颜面,却只想着让女儿去死,是不是女儿一死,您就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韩大老爷被韩青环说的脸上挂不住,抬手又要打。可是陈氏扑上前死死抓住韩大老爷的手,哭诉道:“老爷,环儿已经受尽了折磨,那郭家二儿子就是个畜生,您不能再打她了,快想法子怎么解决这事吧,威国公夫人说回府同威国公商量了,就要派媒人来咱们提亲的。”
听了陈氏的话,韩大老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他冷冷的看着陈氏,咬牙切齿的说道:“果然要来提亲?”
陈氏慌忙点头道:“威国公夫人是这么说的!”
韩大老爷冷笑数声,忽然讥诮的说道:“果然招数不怕老,有用就行。好啊,既然你们都已经说好了,爱怎样便怎样吧!”说完,韩大老爷便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他再没有回一下头。从此,韩大老爷没有在陈氏房中再过一夜,不论她再用上什么样的手段,韩大老爷都没有再理会过。
外间的丫环嬷嬷们早都散开了,大户人家仆人的生存秘诀之一便是不该听的坚决不听,知道的越少越安全。韩大老爷心灰意冷又自伤其身,便直接出了远逸堂,去了馨园寻求三姨娘柳氏那年轻肉体的安慰了。
韩大老爷走后,韩青环看着陈氏,怔怔的说道:“娘,您是这样嫁给爹的?”
陈氏心中羞忿,急忙否认道:“不是不是,青环,你别听你爹乱说,娘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嫁给你爹的。环儿,现在你爹爹已经知道这事了,他嘴上虽气,可心里却还是有你的,他一定会为你做主,你别担心。倒是你祖父母那里有些棘手,老太爷的性情刚烈,娘只怕他那里会有什么意外,你这两日在屋子里好好养着,等身上好了再出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老太爷知道。”
韩青环并不相信陈氏的话,不过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很冷静的说道:“娘,您一直说我有了小日子,是不是说我会有孩子?还有,那威国公府真的会还提亲么?他们还要让那个狐狸精做大让我做妾,娘,我死也不答应。”
陈氏将韩青环搂到怀中,低低说道:“环儿,你的小日子前天才走,是不会有喜的。那威国公府牵着太后娘娘的脸面,他们府里比我们将军府更丢不起面子,所以娘相信他们一定会来提亲,只不过这时间上不会那么快,环儿,你别急,耐心的等着吧。至于那个小贱人,哼,环儿你放心吧,娘绝对不会让她挡了你的路。威国公府的二儿媳妇只能你韩青环。”
韩青环毫不掩饰眼中对青瑶的恨意,只咬牙说道:“就连冰醉都治不死她,现在她又成了爷爷奶奶的心尖子,凭是衣食住行娘都插不了手,娘,你还能怎么办?”
陈氏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环儿,这事有娘,你就不用担心了,倒要把嫁衣什么的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来不及。”韩青环脸上没有一丝喜意,只冷冷的点了点头,陈氏知道她初逢大难,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亲自倒了水,先给韩青环洗了,自己再净了面,厚厚的均了脂粉,却也不能将韩大老爷施暴的痕迹完全遮住。
陈氏想了想,便命冬梅进来,让她到颐年居回话,说是和韩青环两个在路上受了些风寒,身上不适,恐把病气过给老夫人,便不过去请问了。韩老夫人听罢,皱着眉头淡淡了说了一句:“知道了。”便让冬梅退下,甚至连一句让陈氏母女俩个好好将养的场面话都没有说。冬梅这心里,再不象从前那些有底了。
第七十一章
韩老太爷带着青瑶到了颐年居,将老六之事说了一回,韩老夫人年纪的时候也是个火爆性子,听完了老六的遭遇,也是气得怒发冲冠,咬牙恨声道:“真是狗仗人势,自打郭妃晋了皇后,这威国公府便张狂的没边,如今又成了太后,威国公府的人个个都要横着走了。老六命苦,这事又过了两年,唉,怎生才能替老六讨回公道!”
韩老太爷这会儿心情倒是镇静下来,只沉声说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威国公府如此跋扈,定然不会有好下场的,只等着看吧。”
韩老夫人点点头,拉着青瑶说道:“瑶瑶,老六救过你爷爷和你二叔,回头去换了衣裳,再叫上你哥哥,还有鑫哥儿,一起去给老六磕个头。”
青瑶应了一声,一边打发丫环去请青云和鑫哥儿,一面回房净面换衣裳去了。不多一会儿,青瑶换了女装出来,刚好青云和鑫哥儿也来了,韩老太爷和韩老夫人叮嘱一回,便让青瑶带着他们两个去给老六行礼。
老六刚由两个仆人帮着洗了澡换了衣裳,便听说韩家两房的大爷还有大小姐来给他问安,老六慌忙摇手道:“这怎么使得,快,快给我拐,我得迎出去。”
青云青瑶鑫哥儿走的快,已然进了屋子。青云抬眼一看,只见一个拄着拐,没了一条腿的苍老之人正要往外走,青云知道这便是老六,立刻纳头便拜,口称:“晚辈韩青云携弟青鑫,妹妹青瑶拜见老六爷爷。”
老六慌忙要来扶,可是青云给了两个服侍老六的仆人一个眼色,那两个忙扶住老六,让青云青瑶鑫哥儿给老六磕了三个头。老六急切说道“两位大爷大小姐快快请起,老六当不起啊!”
青云青瑶青鑫三个站了起来,他们正要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激动的叫喊:“老六叔!”
老六往门口一看,神情也激动起来,他抓着拐踉踉跄跄的向门外走,青云忙抢步上前扶着他,鑫哥儿有样学样,也上前去扶老六,老六浑然不顾,只向外冲去,边冲边叫道:“少将军!”
一声少将军叫道韩远关热泪盈眶,他坐在轮椅上努力向前探出身子,一把抓住老六伸过来的手,激动的叫道:“老六叔,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的腿……”原来韩远关听颐年居的小丫头来叫鑫哥儿,才知道父亲找到了老六,他也没顾得上细问,便催促长随推他来见老六,是以韩远关还不知道老六的腿被威国公府的公子们的马踏碎了。
老六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韩远关,明明他只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人,可是鬓边却已经有了白发,虽然保养得宜,可是他那眼神中始终透着落寞萧瑟,再看向那盖着厚厚羊毛毯的双腿,老六哽咽道:“少将军,您的腿还是……
韩远关自嘲的苦笑道:“老六叔,我是不中用的,只是个废人。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
青云青瑶和鑫哥儿听了韩远关的话,都无比的心酸难过,韩青鑫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叫道:“爹,我一定好好用功读书,学习医术,一定要治好爹的腿。”
韩远关摸摸鑫哥儿的头,勉强笑道:“鑫哥儿乖,爹知道。”然后又对老六说道:“老六叔,青云和青瑶是大哥的孩子,鑫哥儿是我的独子。我不方便,就让他多给你磕几个头吧。当年若是没有老六叔,我韩远关早就成了地下之鬼。”
老六慌忙摆手说道:“不不不,少将军您快别这么说,少将军必是有福气的,京城名医众多,少将军的腿一定能治好。”
韩远关摇摇头道:“不想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不想了。老六叔,如今爹爹找到了您,您就在家里安心住着,我虽没用,还有云哥儿鑫哥儿,他们会养您的老。老六叔,您这腿?”
老六摇头不说,青瑶便说道:“二叔,老六爷爷的腿被威国公府的公子们纵马踏断骨头尽碎,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大夫才捡回性命。”
韩远关一听这话便恨恨的一拳砸在轮椅把手上,怒不可遏的喝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可恨,可恨!”头一个可恨自是说威国公府的人可恨,后一个可恨说的就是他不能站起来,不能再征战沙场赢得军功,不能为老六讨个公道。
老六却已经淡然了许多,只平静的说道:“少将军,一切都是老六的命,老六还能活着见到将军和少将军,这辈子的心愿也就了了,少将军不要为老六动气。”
韩青云和韩青鑫两个脸涨的通红,都显得非常气愤,倒是青瑶的神情相对淡定一些,毕竟她已经听过一回了,而且青瑶知道那威国公府是太后娘家,正是不可一世的时候,就连当今皇上要动威国公府,也要再三的掂量掂量,而伏威将军府说是个将军府,可是现在祖父和二叔都只有虚衔而无实权,父亲虽然是二品官员,却无爵位,又非京官,根本没有能力和威国公府一斗。这口恶气,不论韩府愿意不愿意,都要先忍下来,再徐徐图之。
韩远关看了青瑶一眼,只见青瑶眼中虽有怒意,却不掩淡定从容,他本就对青瑶有很高的评价,如今见了青瑶如此,心中对青瑶更高看了一眼。便转了话题笑着说道:“老六叔,我这大侄女儿是最得爹爹心意的,如今正跟着爹爹学画,爹爹一生的心愿,怕是要着落在这个孩子身上的。”
老六惊讶的看着青瑶,青瑶大大方方的笑道:“老六爷爷,刚才在外头,青瑶不便以女儿身份示人。”
老六这才明白过来,笑着说道:“好好,这才象是老将军的嫡孙女儿!将门虎女,自当不拘于小节才好!”
韩远关笑着点头,青瑶大方得体的道了谢,没有一丝的扭捏,行动之间自有一股洒脱,看得鑫哥儿仰慕无比,只用热切的眼神看着青瑶,直把青瑶当成了他的偶像。
叙了一阵别情,门外便传来菱花的声音:“老夫人来看六爷。”老六忙又要起来迎接,韩老夫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她看到老六没了一条腿,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只飞快的说道:“青云鑫哥儿扶着你们老六爷爷,老六,你不是外人,很不必行这些个虚礼,快坐下。我刚听老太爷说了你的事,气的不行,先过来瞧瞧你,老六,你只放心,这梁子咱们记下了,总有一天会替你报仇的。”
老六心中暖融融的,老夫人又说道:“老六,你们将军亲自去请老华太医来给你瞧瞧身子,过会儿就回来了。你只安心在这里住着,有我们韩家一口粥,就有老六你的一口饭,从今往后,你老六就是韩家的正经主子,谁敢对你不尊敬,必要军法从事。”
韩远关听了这话,忙也说道:“娘说的极是,老六叔,当年我就说过要养您的老,这些年也一直在找您,可算找到了,您一定踏实的住着,想要什么便照直了说,若是他们伺候的不周全,打骂都使得。”
青瑶想起老六说的那个好心的大夫,忙说道:“老六爷爷,还请您把那位好心的黄大夫的地址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备了诊金和谢礼去谢他。”
老六激动的双唇直颤,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是个孤儿,自小孤苦无依,十六岁投军,当了韩老将军的亲兵,这一干就是几十年,在他心中韩老将军就是他的亲人,若非有再见韩老将军一面的信念支撑着他,老六也活不到今天。看到韩将军一家子把他当成至亲,老六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稀里哗啦的哭的象个孩子。
在座之人无不闻声落泪,韩老夫人哽咽的劝道:“老六,我知道你受苦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好兄弟,不哭了!”
一句“好兄弟”招来了老六更多的眼泪,飘泊半生的他,终于也有家了。
韩老将军果然亲自登门,为老六请来了老华太医,那位早已经致仕的大国手,当日青瑶中毒,韩老将军都没有去请他来为青瑶看诊,可见这老六在韩老将军的心里,再是不同一般的。
诊过了脉,老华太医笑道:“只是头几年受了风寒留了些底子,喝上半年汤药好好调养,这咳嗽的毛病便也能治好了,其他的倒没什么。这腿,没有办法了。”
韩老将军沉沉的点了点头,只说道:“要什么药材只管开了方子,我让人去抓。”
老华太医拈着胡子笑道:“什么地方的药材能有太医院里齐全,老将军放心吧,回头我就让人送药过来。对了,让我见见你那宝贝孙女儿吧,见天的向我炫耀却又总不让我见着真人,不带你这样的。”老华太医和韩老将军一向交好,又有共同的爱好,因此说话时便随意很多。
韩老将军笑道:“现在不给你见,等你调理好老六的身子才让丫头去拜谢你。”
老华太医瞪了韩老将军一眼,无奈的笑骂道:“你这小气的老东西,我就知道你是再不能吃亏的。罢了,我这个黄土埋脖的老头子见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我那孙子可是个好的!”
韩老将军一听这话便将眉头皱了起来,直摇头的说道:“我们家丫头还小呢,不提这事不提这事,老东西,我可警告你,不许算计我们家丫头,要不我跟你没完。”
老华太医被韩老将军堵的手直抖,气的扯着脖子囔道:“还没过河你就拆桥啊,行啊你个老东西,有个好孙女儿就长本事了,我倒要瞧瞧你能不能将丫头留在你跟前一辈子,哼!”
老华太医和韩老将军两个人碰到一起就再没个消停,他们两个人若是能和平共处一刻钟没有斗嘴,那简直就是奇迹。不过这交情就是斗嘴斗出来的,两个人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