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 作者:百折不回

    以长时间没有消息的原因。

    新的镇西将军顾遥所采取的以逸待劳的守边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因为费如子暗中将手下所有的尖锐力量全都聚集到了起，不再以“捻”的形式侵犯边防，而是计划找个合适的时机举进攻中原。

    渲河便是个得天独厚的进攻途径，真正促使他下定决心的便是水门关的修建——西捻士兵可以乘船出其不意的越过高百仞的悬河口，顺流而下，与苏钰里应外合，事半功倍。

    他们有个与生俱来的好本领，就是从小生在马上，习惯了颠簸，即便没有支强大的水师，他们的马队照样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适应战船的起伏。

    与此同时，柳长洲也出现在西部边防。

    他在密函里提到的最有效的防御西捻的对策是“围”，顾遥却用了种与这种方法大相径庭的手段——他把沿线的士兵全都收拢到起，分成三部分分别驻扎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原本薄弱但尚算周密的边防瞬间就变成了强弱相间的格局，所以旦边防图落入敌手，对方极有可能有的放矢的绕开重兵防守点，悄悄摸进边防线，果真如此，坐落在太河府最西侧的源河县定首当其冲。

    眼下绵延千里的防线几万兵力都被纠结在三个制高点，十分不凑巧的是，源河县城恰巧暴露在没有重兵驻守的弱势地带，唯用来保护源河县的只有个十分鸡肋的县总兵。而江南总兵的大营则偏近清河，万有变，对于源河县，那就是远水不解近渴。

    柳长洲只身人，怀里揣着张地形图，在源河最西部转悠了近个月，才挑了个十分隐蔽的地方。那地盘四面环山，人迹罕至，是个名副其实的“盆地”，可谓占尽了各种兵家必弃之地的所有特点。但他看中了这个地盘儿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够隐蔽，并且靠近水源。

    他掂了掂自己的分量，觉得以他现在的本事，悄悄的把万人马偷偷运进来藏在这里还是能办到的。

    江南总兵的粮草接济直是杜蘅在打理，那大部分是直接从知府藩司里划出来的。那这万人马的粮草要怎么悄无声息的运进来？要从哪里支出？掩人耳目的手段是什么？

    林林总总的问题亟待解决。

    其实之所以要躲躲藏藏，其症结正在于要瞒过所有人的耳目，成为支名副其实的“奇兵”，出奇才能制胜。

    月前他刚和皇上宗仪最后达成致，要借由西捻这把刀除掉顾遥，举翦除三王爷党的羽翼。他只能猜到早晚有天西捻会发作，而顾遥的办法根本经不起检验，溃败是早晚的事。

    借刀杀人这招着实高，说起来挺简单的，但落实到实际行动上就没有那么轻而易举了——密函上轻飘飘句话，他用脚把源河县里里外外丈量了三四遍。

    时近日中，他顶着脑门儿官司，抬脚走进了路旁个破破烂烂的茶棚子。

    那茶棚子极为简陋，几张八仙桌上不是缺条腿儿就是桌面上有个洞，破的简直不堪入目。个被日晒雨淋、表面坑坑洼洼的大木牌立在灶台前，上面七扭八歪的写着几个斗大的字：源河茶汤，每碗文。

    那店家是个瘸了条腿的老太婆，埋头矮身在灶台前门心思的烧着茶汤。来往茶客都十分自觉的将那差钱放进灶台上个编织筐子里。

    柳长洲要了碗白水，拄着腮帮子冥思苦想该怎么办，想着想着……神思就突然跑偏，觉得等到将来他老的不堪大任无所用，成为名副其实的老廉颇后，寻个地方盖个草庐卖个茶汤听上去也不错。

    这时，大路西边传来阵奇怪的声响，听上去像是轮子压在路面上的声响，但那声音明显要比平常百姓用的双轮马车发出来的声响小得。接着，在大路拐弯的地方出现个外形奇特的车。

    那车只有只轮子，在手把的地方了两个借以支撑地面的木杆，整个车的规模要比寻常木车小了半不止，载货量没见少，车身看上去却轻巧的很。

    柳长洲乱飞的神思瞬间就回归正道，顿时眼前亮——粮草走山路！

    江南总兵的粮草直是由清河的境内水域来回运送的，是船运，所以他直以来就习以为常。他选的那盆地恰好有条渲河支流见缝插针的挤了进来，下子就夺走了他几乎全部的注意力，思维便直在水运这个焦点上绕圈子。是那几声车马粼粼的声音将他拉出了胶柱鼓瑟的陷阱，叫他没能成为个刻舟求剑、拘泥成规的蠢人。

    很明显，眼前这种独轮小车比寻常的双轮马车似乎适合翻山路。走隐蔽的山路虽然要花些时间，但无疑要比水路保密了。

    他把那凉白开口灌进喉咙里，觉得心里那些郁结的闷气忽儿不见了踪迹。他从袖袋里掏出文钱刚打算抬脚离开，记快马又由远及近。

    马背上坐了个头戴斗笠的人，那人停下来，在马背上讨了碗水，仰起脖子饮而尽，适时阵风恰好刮过来，头上的斗笠把被掀翻，露出副十分有特征的面向——高鼻深目。

    柳长洲瞳孔蓦地紧缩——西域人！

    来中原的西域人不少见，那些几乎都是往来做生意的行脚商人，尤其是清河带富庶地，是不乏西域商人。

    柳长洲眯了眯眼，心底股难以言喻的直觉涌上来，当下快步到侧的驿里租了马，隔着段距离跟了过去。

    那西域人路专挑些幽深难行的小路，没有路的深林里，他往来却极为通畅而不见丝毫阻滞，这样路尾随，至处清河上游密林里的块体积颇为可观的石头下，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从悬河口的方向来了个人。

    柳长洲嘴角挑，露出了个冷冰冰的笑——那人竟是苏钰。

    两个人在那石头下低声说了会儿，而后各奔东西。

    而在衡门里，向来万事不走心的陆含章却十分罕见的给郁闷上了——他的白头发竟然天比天。

    起先是两鬓点点儿染上白霜，而那点儿白霜颇会拉帮结派，极其富有感染力的把周围的黑发都给拉倒了白色阵营里。

    近来悬河口工事正进入中间段十分要紧的环节，几乎样样事情都得他亲自过目。他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应对苏钰倒还游刃有余，但他那身体却不十分争气，强度过大的来回奔走与检验耗竭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

    二十载春去秋来，他披着张少年人的皮，内里是汪中年人的成熟与世故，撑着口气苟延残喘至如今，苍颜还远，华发却先步来报道。

    他看着那些缠绕在指间的银丝，忽的有些悲从中来。

    所谓肉体凡胎，刀枪斧钺会叫它血流不止，疾病伤残会叫它疼痛万分，三伏天会令它大汗淋漓，三九天又会令它瑟瑟发抖。流动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