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蒜 作者:鹿小心眼

    是谁在哪儿，可是今天……我来干嘛来着？

    刘三弄扶着墙，慢腾腾向卫生间蹭过去，到了，他仔细辨认着墙上的标志，有裙子的是这边……没裙子的是这边……

    他对着垃圾桶抠嗓子眼，没吐出来，意识像打水漂似的，在水上走了会儿就沉了。刘三弄撑着洗手台缓了缓，抬头，看到镜子里的那张面熟的脸，抖擞了精神，搜肠刮肚找词儿想尅人家几句，想想还是算了，这人可是自己，别人不疼自个儿得疼。

    还是收拾着摊胃痛夹着尾巴偷溜吧，赶紧走，别留。

    胡思乱想了番，手机震动，他垂眼，手摸到了口袋。

    接通。

    “喂？你好……”不认识的号码。

    对方疏疏懒懒地说：“刘三弄，你脑子被狗吃了。”

    你、脑、子、被、狗、吃、了。

    刘三弄喝酒太，真感觉脑子被狗吃空了，回味了好久才知道人家是在骂他，不过上来就被人骂，这感觉真跟日了狗似的，这人谁呢……

    身体不动脑筋，所以格外坦然，这人吐出第个字的时候，他鸡皮疙瘩就炸了。

    “……卢野？”他小心翼翼叫了声。

    对方干脆利落给挂了。

    什么人啊这是……刘三弄脑子糊涂了，手心沁出汗来，攥着手机不知往哪儿放，他好像下子认不出这玩意儿啥了。

    做梦呢？

    魔怔了吧。

    他洗了把脸，转头就看到个人倚在墙边，心下悸。水珠滑下来迷了眼，于是眼睛不住眨巴，躲躲闪闪，他急了，抬起袖子蛮横抹了把脸。

    卢野就在那里，保持着手机贴耳的姿势。

    刘三弄上头了，傻了，不会说人话了。

    “……”迟疑片刻，他又把脸转回来，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大叫三声卢野，好像以为自己是个变戏法的，能使出大变活人的招数，可惜他最终只是刘三弄而已，所以再转过头，没有。

    看走眼了。

    刘三弄打电话给纪航，让他专程来接个酒鬼，这个电话打得格外惊险，因为刘三弄的手和声音，差点把手机给抖掉了。

    中途退场，刘三弄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去向大家道歉，客套了番。

    胖子嘲笑道：“我就说你不能喝还犟上了……要帮你叫车么？”

    “不用……有人来接。”刘三弄摇摇头。

    “那好，等会儿电话……电话联系。”徐胖子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嗯……对了，你有把我号码给别人吗？”

    “没！”回答得迅如闪电。

    刘三弄点点头，没有再朝卢野的方向瞟上眼，他怕收不回来，又怕被人逮个正着，所以安安分分出门了。

    纪航到的时候，刘三弄已经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靠着垫子睡着了。

    然后纪航毫不客气把他给掐醒了。

    “妈……”

    纪航眼瞪，巴掌呼上头，大怒：“看仔细了，我是不是你妈？”

    “……纪妈……”刘三弄算是醒了半神了，被扶着起来。

    纪航呵呵声，“以后别叫我妈，叫我爸成不，来，叫声爸爸。”

    “滚你妈的……”刘三弄听出这人是在犯贱，笑骂了声，晃晃悠悠朝外走，纪航在后方稳着，生怕他轱辘滚下来。

    “喝了少？”上车，纪航问。

    “不。”刘三弄哼哼唧唧，比了个大概厘米的距离，嘿嘿乐呵，“大概这么。”

    “……牛`逼。”纪航比了个大拇指，不带停顿开门见山，“今天咋样，看到人心里舒坦没？”

    “……”

    “他和你说话没？亲没亲你？是不是把你按在桌子上狠操了顿？你爽吗？开心吗？”

    刘三弄愣了，以为自己坐错了车，可是司机没错，是纪航。他愣完之后炸了，也不糊涂了，“我｀操｀你妈的纪航！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知道什么叫委婉吗？”

    刘三弄不是玻璃心，是豆腐心，玻璃还耐得住划，豆腐可不行，他心里揣着卢野那点事，因此格外脆弱，随便刺下就能让他崩溃。

    “不知道。”纪航撇嘴，继续补刀，“我都说了，十年不见，就算是亲妈都疏远了，别说个老同学……再续前缘？臭美吧你。”

    “那只是你单方面不要脸罢了。”他轻声道。

    豆腐心下子碎成豆腐脑了。

    刘三弄被说得脸红脖子粗，生无可恋。纪航的几句话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就把他打死了，连挣扎都没有，就死掉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刘三弄觉得自己已经够伤心的了，但真是哭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被那余的盐分，腌得眼底生疼。

    “停……我要下车。”他说。

    纪航没理。

    刘三弄抓了抓头发，踢了脚后座，开始喊了：“听到没有，我要下车！”

    “你他妈有完没完？”

    “没完。”刘三弄特别冷静。

    阵尖利刺耳的急刹车声，纪航把车停在路边，狠狠拍了把方向盘，骂骂咧咧道：“赶紧给我滚，看到你这逼脸我就烦。”

    “我走了，你路上小心。”顿了下，刘三弄又说，纪航，我真没办法死心，除非我死了。这话说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仿佛迎面打来两个耳光，纪航面上火辣辣的。

    说完刘三弄就走了。

    他边走，边还特乐观地想，今天不过是走了个过场，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在这儿暗自神伤得那么溜，对得起这十几年不见天日的暗恋吗？

    对不起，他谁都对不起。

    长呼了口气，刘三弄仰头，眼泪给兜着没下来，他想，漂亮话说得再动听，他还是舍不得。

    我就是喜欢卢野，招谁惹谁了。刘三弄想着想着，眼泪就顺下来了。

    嗡嗡嗡，手机震动，刘三弄赶紧把眼泪擦了，坐上路边条长椅，接通了电话。

    “胖子……有事？”

    徐胖子讪讪道：“怎么火药味这么大……到家没？”

    “没。”刘三弄顿了顿，声音发齉，别别扭扭说了几个字，“你们结束了？”

    “没……没啊……哦，结束了。”徐胖子说。

    “我｀操了，到底结束没？”刘三弄喊了，这么喊，扯得他声音像块破布，哧啦下被撕了稀巴烂，破音了。

    “……兄弟，我真对不住你。”徐胖子磕磕巴巴，“你别……唉，我不知道你和卢大爷掰了，我……”

    刘三弄心提，“关他什么事？”

    “饭桌上我俩不是交换号码了吗……我把你电话给他了，我以为……”

    “你以为个屌！”刘三弄彻底炸了，“你把我号码给他干啥？还嫌我不够磕碜？”

    “我错了……我真错了，我这不是坦白从宽了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