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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便机警道:“昨儿半夜里皇后娘娘便有几声咳嗽,想是时气不大好的缘故,所以奴婢给娘娘备的茶也是下火的金线菊茶。”她端过盏甜汤放在皇帝跟前,恭谨道:“御膳房别的都好,可论这盏暗香汤,想来是比不过翊坤宫的。”她悄悄看眼皇帝,“到底,是皇后娘娘的点儿慧心。且如今春燥,喝这个也是润肺生津的。只皇上别怪奴婢准备得不合时宜便好。”

    容珮说这便要告罪,皇帝往苏瓷汤盏轻轻嗅,慨叹道:“果然清甜馥郁,便是御膳房也比不上的。”他抿了口,看了眼容珮,道:“既是心意,又哪来什么不合时宜。你这丫头向快人快语,如今怎么也瞻前顾后起来了?”

    “奴婢能不瞻前顾后么?”容珮轻叹声,仿佛言难尽似的,便垂手退了下去。因着这声叹息,连着整个翊坤宫都蕴着满满的委屈似的。皇帝看着宫人们都退了下去,才道:“朕原以为是你苛待了田氏才惹出后来种种事端,那么固然田氏该死,朕心里却总也又道过不去的坎儿,所以哪怕记挂着你,总迈不出那步来看看你。”他的嗓音沙沙的,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又好似春夜里的细雨敲打着竹枝的声音般,“可若朕与你的孩子是被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假借田氏之手暗算,那么如懿……朕不只是委屈了你,是委屈了自己。委屈着自己不来看你,不来和你说说话,不来和你起惦记咱们的孩子。”

    他的语气那样伤感,浑然是个经历着丧子之痛的父亲。可是如懿明白,他的伤感也不会久的,很快就会有新的孩子落地,粉白的小脸,红润的唇,呱呱地哭泣或是笑着。那时,便有了新生的喜悦。

    檐下昏黄的日影,静静希翼无声。庭院中有无数海棠齐齐绽放,香气随光影氤氲缭绕,沁人心脾。花枝的影子透过轻薄如烟的霞影绛罗窗纱映在螺钿案几上,斜阳穿过花瓣的间隙落下来,仿佛在二人间落下了道无形的高墙。

    若在青葱年少时,听到他这样的话,定会感动落泪吧?然而此刻,如懿还是落泪了。不为别的,只为她的思子之情。她悄然引袖,掩去于这短短瞬滑落的泪水,问道:“皇上所说的亲近之人,是指愉妃么?臣妾很想知道个中原委。”

    皇帝蹙了蹙眉,道:“朕早得到刑部的上疏,说田氏之子田俊于前日突然横死家中,是被人用刀刃所杀。找到他的尸身时,在他身边发现枚女子所用的金丝镯,像是打斗时落下的。因田俊身份特殊,他母亲田氏牵涉宫中之事,当地官府为求慎重,便上报了刑部。刑部派人去看时发觉这金丝镯像是内务府的手工,便不敢怠慢,找到了内务府的记档,才发现那是愉妃的东西。而杀人者也很快被找到,正是愉妃的远房侄子扎齐。扎齐用刑便招了,说是愉妃如何指使他杀了田俊灭口,又说愉妃曾指使他让田俊下狱,以此要挟田氏在宫中残杀皇后幼子,便是咱们的永璟。”

    那字句的惊心动魄,难以从字里行间去寻找它的疏漏。如懿仔细倾听,忽然问:“杀了田俊灭口?为何从前不杀,要到此时才杀?”

    皇帝静默片刻,凝视着如懿道:“那便要问皇后了。皇后可曾让朕跟前的凌云彻出宫查访此事?”

    他的目光有难掩的疑虑,如懿怔,便也坦然:“是。臣妾生怕田氏之事背后有人指使,不欲打草惊蛇,想起皇上每每提及凌侍卫干练,所以曾托他出宫方便时探知二。”

    皇帝这才有些释然,颔首道:“据扎齐所言,他按照愉妃的吩咐,直暗中留意田俊的行迹。凌云彻与田俊接触之事,他也眼见过二,便向宫里传递过消息,得了愉妃的叮嘱,才动了杀机的。谁知事出慌乱,便把愉妃赏赐的个金丝镯落下了。而朕也命人细细搜过田俊家中,他与他姐姐的家书中,甚是愤愤不平,道自己与田氏都是为愉妃所害。朕来翊坤宫前,又问了凌云彻,果然无二。只是凌云彻说,他查得这些后直未能深信,所以并未来得及将此事禀报于你。”

    如懿目光凛,当即道:“是。凌侍卫向谨慎,若不得万全并不会告知臣妾。今日臣妾听皇上所言,即便扎齐所说的这些还对付得过去,那么愉妃又为何要害臣妾的孩子?”

    皇帝头痛不已,扶着额头唏嘘道:“如懿,朕的儿子中,永琪的确算是出类拔萃,哪怕朕不宠爱愉妃,也不得不偏疼永琪。可是如懿,难道就因为朕偏疼了永琪,才让愉妃有觊觎之心,想要除掉朕的嫡子来给永琪铺路么?看了这些证词,朕也会疑惑,愉妃虽然不得宠,但的确温柔静默,安分守己,从来不争宠。可就是因为她从来不争宠,朕才想,她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是荣华,不是富贵,还是朕看不透她,她真正要的,是太子之位。”

    有风吹过,庭前落花飞坠,碎红片片,落地绵绵无声。在红墙围成的局促的四方天地里,孩子是她的骨血相依,海兰是她的并肩扶持,而皇帝,是她曾经爱过的枕边人。这些都是她极不愿意失去的人,若是可以,可以再得到些,她也想得到家族的荣光,夫君的爱怜,还有稳如磐石的皇后地位。

    有瞬间,连如懿自己也有了动摇。人情的凉薄反复,她并非没有看过,甚至很时候,她已经习以为常。做人,如何会没有点点私心呢?只是她的孩子只剩了永琪和永璂,她的夫君能给予的爱护实在微薄得可怜。若海兰都直在暗处虎视眈眈……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若真是如此,那往后的漫长岁月,她还有什么可以信赖?

    如懿静静地坐在那里,只觉得指尖微微发颤,良久,她终于抬起脸,望着皇帝道:“这件事说谁臣妾都会信,但若说是海兰,臣妾至死不信。因为臣妾若是连海兰都不信,这宫里便再没有个可信之人。”

    皇帝的唇角衔着丝苦涩:“是么?如懿,曾经真年少时,也很相信身边的人。相信皇阿玛真心疼爱朕,只是忙于政务无暇顾及朕;相信朕身为皇子,永远不会有人轻视朕。朕曾经相信的也有很,但到后来,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如懿的神色异常平静,宛如日光下掬静水,没有意思波纹:“刑部做事缜密,又人证物证俱在,臣妾也会动了疑心。只是臣妾疑心的是此事太过凑巧。田氏母子已经死无对证,扎齐的确是海兰的远房侄子,可也未必就真的忠于海兰。若是真正忠心,咬死了不说也罢了,他倒是用刑就招了,还招得干二净。这样的人,点点刑罚可以吐口,那就有的是办法让他说出违心的话。”

    皇帝沉吟着道:“你便这样相信愉妃?”

    如懿郁郁颔首,却有着无比的郑重:“海兰在臣妾身边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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