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才能再度侍奉皇上身边，微臣定尽心尽力，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办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如懿听他再三撇清，又述说忠心，心中稍稍安定：“你有本事保得住自己的完全，本宫就可以用你这个有本事的人。反之，再的忠心也不顶用。所以你凡事保住自己再说。”

    凌云彻心头热，如浪潮迭起，目光再不能移开。如懿鸦翅般的睫毛微微垂，落下圆弧般的阴影，只低头专心致志剥着橘子，再不看他。

    这样的静默，仿佛连时间也停住了脚步。外头枝叶疏疏，映着轮秋阳。她的衣袖轻轻起落，摇曳了长窗中漏进的浅金阳光，牵起幽凉的影。

    他明知道，见她面是那样难。虽然如懿也会常常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如同嬿婉样。但他亦只能远远地看着，偶尔欠首示意而已。如何能这般在她面前，隔着这样近的距离，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

    他喉舌发热，好像神志亦远离了自己，脱口道：“皇后娘娘不喜欢的命，微臣可以替皇后娘娘出去。皇后娘娘在意的性命，微臣定好好替皇后娘娘保全。”

    如懿抬首瞥了他眼，目光清冷如霜雪，并无半分温度：“你自己说什么话自己要知道分寸，好好管着你的舌头，就像爱惜你自己的性命与前程样。”她顿顿，“惢心进宫的时候偶然说起，说你与茂倩的夫妻情分不过尔尔？”

    凌云彻怔，仿佛有冰雪扑上面颊，凉了他灼热的心意。他只得坦诚道；“微臣忙于宫中戍卫之事，是有些冷落她，让她有了怨言。”

    如懿凝视他片刻：“功名前程固然要紧，但皇上所赐的婚事也不能不谐，你自己有数吧。”说罢，她再不顾他，只是垂首默默，恍若他不在眼前般。

    容珮与李玉捧着双玉瓶从里头出来，容珮笑吟吟递到凌云彻手里，道：“凌大人，恭喜了。”

    凌云彻忙收敛心神，再三谢过，才与李玉同退了出去。

    次日，皇帝下旨以准噶尔内乱之名，命两路进兵取伊犁，征讨达瓦齐。车凌因熟悉准噶尔情形，洞悉军务，被任命为参赞大臣，指挥作战，并征调杜尔伯特不两千士兵参战。同日，皇帝以永珹早已成年之故，出居宫外贝勒府，无事不得入宫，连向生母请安亦不被允准，形同冷落宫外。而玉妍所生的另两子，八阿哥永璇已经六岁，住在阿哥所方便往尚书房读书，而十阿哥永瑆因为不满三岁，才被允许留在玉妍宫中养育。

    这般安排，分明是嫌弃玉妍教子不善了。

    永珹的事本是莫须有，只在皇帝心中揣度。皇帝并未直接明说，但也再未见过玉妍，连她在养心殿外苦苦跪求了夜，也不曾理会，只叫李玉扶了她回去静思安养。

    如此，公众顿时安静，再不敢有人轻言太子之事了。

    此时的永琪，如冉冉升起的红日，朝夕随奉皇帝左右，十分恭谨谦和，半以皇帝之意为己意，又常与三阿哥永璋有商有量，处处尊重这位兄长。待到皇帝问及时，才偶尔提两句，也在点子上。哪怕得到皇帝赞许也不骄矜，处处合黄帝心意。

    如此这般，绿筠也格外欢喜。虽然永璋早年就被皇帝绝了太子之念，但永琪尊敬兄长，提携幼弟，连着绿筠的日子也好过许。宫中无人不交口称赞这位五阿哥贤良有德，比昔日骄横的永珹，不知好了少。

    玉妍与永珹受了如此长大的打击，颜面大伤，时寂寂无闻。除了必须的合宫陛见，便闭上宫门度日，连晨昏定省也称病不见。然而细细考究，也不是称病，而是真病下了。玉妍生生这般母子分离，时间心神大损，日夜不安。每每入睡不久，便惊醒大呼，时时觉得有人要加害于她母子。癫狂之时，便直呼是如懿、绿筠、海兰或是嬿婉等人都要害她。如懿连连打发了几拨儿太医去看，都被玉妍赶了出来，皇帝知道后是生气，亲自派了齐鲁去医治，又开了安神药，却总是效用不大。

    因着害怕有人加害，玉妍命人搜罗了各色各犬豢养在启祥宫，才能安静许，也不再那么害怕了。如此来，时间宫中犬吠连连，闹得合宫不安，烦不胜烦。如懿再四命人去启祥宫驱逐那些狗，然而玉妍大哭大闹，不能成事。

    如懿如何肯与她计较，便丢开不理。倒是忻嫔的性子第个耐不住，便去向皇帝哭诉，加之嬿婉软言相劝，皇帝便命人将启祥宫中的狗全番驱走，只说是怕惊着了永瑆。玉妍哭闹不休，连连磕头，只说人不如狗忠心，把狗赶走之后自己成日惊惶，怕也不久于世。皇帝无奈，只得留了两条巴儿狗给她赏玩便罢。

    于是宫里的人说起来，都说玉妍和永珹是结交外臣谋夺太子之位被皇帝知晓，才骤然失宠。玉妍也因此发了失心疯。

    再见到皇帝时，已是两日后了。如懿往太后处请安，却见太后愁容满面，正为准噶尔之事而忧心忡忡。

    如懿想来想去有些不安，便往养心殿里去。秋日的阳光落在养心殿的澄金地砖上有明晃晃的光影，如置身于金灿浮波之内。

    皇帝颀长的背影背对着她，面对着幅巨大的江山万里图，出身不已。如懿缓步走近，柔声道：“皇上恨不能以目光为剑，直刺准噶尔，是不是？”

    皇帝的专注里有肃杀的气息：“朕忍得太久了。从端淑远嫁准噶尔那日起，朕就在想，有朝日，可以不用再遣嫁皇女了。所以让端淑再次改嫁达瓦齐的时候，太后责怪朕，嫔妃劝朕。但只有朕自己知道有为难，有无奈。端淑是长公主，也是朕的妹妹，可是朕不能不暂且忍耐时，等待好的时机。如今杜尔伯特部归来，准噶尔人心浮动，朕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如懿心中触动，她知道的，她选的这个人，从来不是味隐忍不图来日的人。

    如懿满心喜悦，欠身道：“恭喜皇上，终于等到这日。臣妾万幸，能与皇上同等到这日。”

    皇帝盯着江山万里图上准噶尔那块，以朱笔掷，勾画出凌厉的锋芒。他不掩踌躇满志之情，长叹入啸，胸怀舒然：“朕隐忍年，舍出亲妹的段姻缘，如今终于能扬眉吐气，直取楼兰！”

    如懿婉声道：“能有这日，端淑长公主终于可以归来，她定也很高兴。母女团聚，太后年郁结，也可欣慰少许了。只是……”她觑着皇帝被日光拂耀的清俊面庞，轻声说出自己的担忧，“可是端淑长公主虽然嫁给达瓦齐，但我朝军马攻向准噶尔，乱军之中本就危险万分，若达瓦齐恼羞成怒意挟持公主，或欲杀了公主泄愤，那么……”

    她的话语尚未完全说出口，已听得殿外太后含怒的声响。她老迈而微带嘶哑的声音随着龙头拐杖的凿地声怆然入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