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诉你，你便再要寻短见，谁也救不了你，换不回那个孩子！”

    皇帝再无二话，起身离去，才走到庭院中，却见慧贵妃紧紧跟了来道：“皇上，臣妾有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道：“有话便说吧。”

    慧贵妃施了礼，便道：“臣妾想着事，不管玫贵人生下的孩子是什么，即便是个死胎，也是不吉利的。且玫贵人又这样寻死觅活的，怕是冲撞了什么。如今怡贵人有了身孕，又住在永和宫后头，要是受了这不吉利的人与事影响，再涉及腹中胎儿，那便不好了。”

    皇帝道：“那你的意思是如何？”

    慧贵妃道：“皇上有子嗣，人人无事，唯有玫贵人的孩子有事，那便是玫贵人的不祥了。与其留这样个不祥人在宫中，还不如请玫贵人移居宫外别苑，再不要住在紫禁城中了。”

    皇帝淡淡“哦”了声：“只有这样的法子么？朕的本意，是想请几位法师超度之后便可以解了玫贵人的幽禁了。”

    慧贵妃摇头，正色道：“臣妾别的不敢言，不管玫贵人所生的是死胎也好妖孽也好，子嗣为上，若是沾染了她的晦气，宫中再有个那样的孩子，可如何是好？大清百年国祚祥瑞，难不成就要断送在她手里？”

    如懿正跟着皇后出来，听到这句，不觉便上前了步。皇后按住她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懿心下担忧不已，回头望去，玫贵人还在寝殿深处郁郁哀哭不止。

    皇帝依旧是不动声色：“话不要说半截，都吐出来吧。”

    “玫贵人不祥，上承天恩居然还会生出那样的孩子，这样阴鸷的祸水，是断断留不得了。臣妾想着，反正玫贵人也是想不开了要自缢，不如成全她，让她陪着那个孩子去了，也算是积了阴德。”慧贵妃扶住皇帝的手臂，小心觑着皇帝的神色，意味深长道，“左右那个孩子是什么样子，皇上是亲眼见过的。这样的孩子，宫中是绝不能有第二个了。”

    皇帝的身体轻微震，像是被她的话语深深触动，旋即陷入深的沉默之中。

    第三章 流言

    皇帝静了片刻，只是看着庭中幽幽红梅，吐着暗红色的花蕊，像是溅开了无数血腥的红点子般。如懿悄悄看着皇帝的脸色，只觉得什么也瞧不出来，皇帝的神色平静极了，如同秋日里澄净如镜的湖面，犹有暖日的金色余光洒落面上，平添了分暖调。

    皇后按了按如懿的手，悄然上前，柔声道：“慧贵妃的话是急了些，但臣妾心想，这满宫里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事，都比不上大清的国祚要紧。”

    如懿想到“自缢”二字，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道：“皇上，玫贵人的孩子纯属意外，既然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死了，那不会干系旁人，不会影响大清的国祚。”

    慧贵妃笑道：“娴妃这话便是说得太轻巧了。皇上正当盛年，以后的是孩子。孩子是阿哥还是公主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聪明齐全，成为对大清有用的人。娴妃如今都未有生育，试想若是受了贱人的祸害，也生下了这样的死胎，娴妃你身为人母，能否接受？到时候便悔之晚矣。”

    如懿听她拿自己做例子，其心恶毒，心底愈加难耐：“天命庇佑，我是不怕的。慧贵妃若要担心，便担心自己的孩子吧。”

    慧贵妃眼波剜，清冷道：“本宫要念及的不仅是自己来日的孩子，还有眼下怡贵人的孩子和日后旁人的孩子。娴妃你为玫贵人求情，是不是敢担保，以后宫中再不会有这样的祸事，还是有了这样的祸事，到时你与玫贵人便起殉了那孩子，以报大清？”

    皇帝呵斥道：“好了。在这儿便这样争执不休，成什么样子？”

    如懿与慧贵妃对视眼，只得屈膝道：“臣妾冒昧了。”

    皇后低声道：“皇上，那您的意思是……”

    皇帝皱了皱眉，扶住皇后的手道：“怡贵人的孩子就请皇后看顾。至于玫贵人，就先挪出永和宫，住到宝华殿前头的雨花阁去，让她邻近佛音，好好清净清净心思。”

    慧贵妃犹有不服，道：“皇上，可是她生下了那样的孩子……”

    “孩子？”皇帝轻轻嗤，“是否恩准玫贵人自缢且容后计较。朕倒想知道，宫中到底有哪些胆大妄为的人，敢擅自散布流言，混乱人心。朕断断容不得！”

    皇帝这话说得沉肃，众人闻言皆是凛。皇帝道：“慧贵妃，这里没有你的事情，先跪安吧。”

    待到慧贵妃出去，皇帝负手立在庭中，身边再无旁人伺候。如懿见他如此神色，又兼之方才那番话，心下便有些沉郁。皇帝的声音极轻：“那夜在这里，见过那个孩子的，只有朕、皇后、娴妃还有王钦吧。”

    皇后婉声道：“是。其余见过孩子的人，当夜都打发出去了，应该来不及在宫里说些什么。”

    皇帝长叹声：“你们都是朕近身的人啊。”

    如懿会意，旋即道：“臣妾谨遵皇上吩咐，不敢有言半语泄露。”

    皇帝点点头，又问：“皇后，那日王钦把孩子送去处置，路上不会有人瞧见吧？”

    皇后的声音极低，仅仅足以让身边的人听清楚：“出了永和宫的门就扼死了，路就是个死胎送进小棺椁封好焚化。这件事，臣妾身边的莲心跟着块儿去办的，绝不会有差错。”

    如懿虽知那孩子是必死无疑，却不想是王钦活生生扼死的。不知怎的，她便觉得心口哆嗦着窒闷难言，几乎想要呕吐出来。

    皇帝轻轻“嗯”了声，慢慢踱出庭院。如懿听着满庭风声萧索，肆意而狂暴地穿过枝丫，自己仿佛也成了其中枯靡的枝，任由逆风侵袭，不得摆脱。

    如懿回到殿中，便有些不耐烦。她描了几笔花样子，便烦恼地将笔搁。冬日所用的杏子红团福撒金锦帘是喜气洋洋、花团锦簇的颜色，落在她眼里却只觉得那金茫茫的颜色格外刺眼。惢心打了帘子捧着茶水进来道：“小主，永和宫的玫贵人是要搬出去了呢。”

    如懿点了点头，接过茶水道：“她也可怜见儿的，孩子成了那个样子，挪去雨花阁静静心也是好的。”她抿了口茶水，问道：“怎么换了茉莉花茶？”

    惢心笑道：“茉莉清心宁神，小主回来就沉着脸，所以奴婢换了这个。”

    如懿便道：“阿箬呢？怎么都没有看见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