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疏疏地斜簪着几朵暗红玛瑙圆珠的簪子。虽然急迫，神色却宁静如深水，波澜不惊，连簪子上垂下的缠丝点翠流苏，亦只是随着脚步细巧地晃动，闪烁出银翠的粼粼波光。

    慧贵妃领着人在院中接驾。皇帝见了她，忙把扶住了：“朕听说你发了寒证，赶紧就过来了。”他握住贵妃的手，焦急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皇后跟在身后，沉静中带了几分关切的焦虑：“皇上听人禀报说你发了寒证又动气，急得什么似的。本来皇上都睡下了，还是赶紧吩咐了起来，和本宫起过来了。”

    皇帝眉眼间都是急切，道：“太医来看过没有？到底怎么样？”

    慧贵妃娇声道：“臣妾谢皇上皇后关爱。臣妾这儿缺了红箩炭，时顾不上暖着，结果引发了寒证。太医已经来瞧过了，说臣妾因受寒而伤了阳气，以致身寒肢冷，呕吐清水，又使气血凝滞，运行不畅，因而身上疼痛。”她身子歪，正好倒在皇帝的臂弯里，“此刻臣妾便觉得头晕体乏，膝盖酸疼呢。”皇帝心疼不已，迭声道：“来人！快扶了贵妃进去坐下。拿几个手炉暖着。”

    慧贵妃就着彩珠的手迈了两步，脚下个虚浮，差点滑倒。皇帝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她道：“朕陪你进去吧。”

    皇帝心着紧在慧贵妃身上，自进来便似没看见如懿般。如懿和海兰湿淋淋地在檐下，冷风阵阵逼上身来，似钢刀刀刀刮着。海兰浑身哆嗦着，也不稳，被如懿和阿箬搀扶着才能勉强住脚。皇帝只顾着和贵妃说话，眼光根本都没落到如懿身上。如懿心下酸楚难言，只觉得自己也不是，坐也不是，恨不得化作根冰凌子冻在这儿，立时化去便好了。

    皇帝经过她俩身旁，微微蹙眉道：“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去换件暖和衣裳。湿漉漉的，等下别把寒气过给了贵妃。”

    皇后温言道：“去吧。都去海兰屋子里换件衣裳再来见驾。”

    如懿知道皇帝到底还是怜悯，忙领着海兰退下了。

    进了暖阁坐下，皇帝唤过随行的太医：“齐鲁，你是太医院的院判，直照管着贵妃的身体，你赶紧再替贵妃瞧瞧，别落下什么症候才好。”

    齐鲁忙答应着取过诊脉的药包，搭了片刻道：“贵妃娘娘的寒证发得不轻，加之又动了怒气，只怕得好生调养两日。”

    皇帝微微松了口气，怜惜道：“往日到了冬天你的身体便格外弱些，今儿又是为了什么，动这样的气？”

    慧贵妃眼中有盈盈泪光，别过头去轻轻拭了拭眼角，方哽咽道：“咸福宫不幸，也是臣妾管教无方，竟叫自己宫里人生了偷盗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海常在偷了别的也罢了，臣妾不能不顾恤着年姐妹的情分，送了也就是了。偏偏是臣妾冬日里最不能缺的红箩炭。”

    皇帝颇为意外，与皇后对视眼，问道：“海常在偷那个做什么？”

    皇后吁了口气，惋惜道：“怕是满宫里只有海常在和婉答应位分低用不上红箩炭，所以海常在时糊涂了吧？”

    慧贵妃长长的睫毛像小小的羽扇轻盈垂合，眼中似乎有泪光：“每次臣妾奉召侍寝，茉心她们总听见海常在摔摔打打地不乐意。臣妾心想也算了，可是这次想不到她竟这样恶毒，臣妾闻不得黑炭的烟气，向只用红箩炭取暖，她偷取了臣妾的红箩炭害得臣妾寒证突发……”她说着咳嗽起来，抚着额头道，“臣妾气怒攻心，实在是受不了了，审之下人赃并获，可海常在还是抵死不认。”

    她正暗暗垂泣，如懿已经换过了海兰的衣衫，携了海兰同进来，嘴上道：“没有做过的事情，叫海常在怎么认？”

    如懿领着海兰行了礼，海兰仍是怯怯的，像是只受足了惊吓的小鸟，浑身颤抖着，缩在如懿后头。

    皇后摇头，亦是似信非信的口吻：“看着海常在柔柔弱弱个人，怎么心思这么毒？”她看着如懿，“娴妃，听说你大闹咸福宫，肆意喧哗，到底怎么了？”

    正文 041 人证

    如懿欠身恭谨道：“回禀皇上皇后，臣妾怎敢肆意喧哗，只是看海常在在所谓的‘人赃并获’之下，受了足杖，还要被搜身，臣妾实在不能不替海常在分辩几句。而且臣妾若真喧哗，怎会被人泼了身冰水也不吭声呢？”

    皇帝眼角的余光落在她俩身上，漫不经心道：“喝了姜汤才来回话的吧？别带了寒气进来。”

    如懿见海兰只是味缩在自己身后，连头也不敢抬，越发生了怜惜爱护之意，回道：“是。都喝了的，不敢让贵妃娘娘沾了寒气。只是皇上……”她仰起头注视着皇帝冷峻的面庞，“皇上，虽然贵妃在海常在用过的炭灰里找到了红箩炭的灰，也有香云作证，可是……”

    皇帝的口气淡淡的，像是说着件极不要紧的事：“什么可是？朕记得上回天刚冷的时候嘱咐过你句，说宫里就海常在和婉答应用不上红箩炭，怕黑炭熏着了她们。婉答应位分实在低也罢了，海常在那里要你从自己宫里拨出些给她。朕记得那日也嘱咐了你，这件事不宜声张，免得生是非。你也太老实了，贵妃都气成这样了，你也不肯告诉她声。”

    如懿立刻明白过来皇帝的维护之意，满脸自责道：“都是臣妾的不是，心想着皇上嘱咐过不许说，所以也特意叮嘱了海兰妹妹。她原是跟臣妾个心思，不敢说出来惹来是非，没想到还是惹了是非。”

    皇帝的眼睛只看着脸震惊的贵妃，心疼不已：“原是娴妃她们太痴了，不懂转圜。贵妃本就身子弱，哪里禁得起这样气？”他转头吩咐，“王钦，记得嘱咐内务府，以后咸福宫缺什么少什么，律不用告诉内务府这样麻烦，立刻从养心殿拨了给贵妃用。”

    慧贵妃的脸色本是青红交加地难看，听到这句才缓过来，盈盈道：“谢皇上关爱。”

    皇帝的口吻轻柔如四月风：“好了。既发了寒证，怎么不好好将养着，还要这样折腾？岂不知自己的身体最要紧么？”

    慧贵妃犹自有些不服：“虽然皇上吩咐娴妃暗中照顾海常在，可是香云也明明看见海常在偷盗了。海常在她……”

    皇帝的语气淡得不着痕迹，口吻却极温和：“这件事说白了也是小事，能有贵妃你的身子要紧么？至于海兰，她既惹你生气，朕便不许她在咸福宫住就是了。”

    如懿闻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