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3
你们江湖人真会玩 作者:凉蝉
火了。
百里疾直待他走远了,才瘫着靠在柱子上喘气。
周围烈火熊熊,噼啪乱响。他闭眼坐着,脑门上渐渐沁出密汗,最后还是睁开了眼。身处火中,又听得耳边这么杂乱的声音,无不让他想起当年辛家堡的大火。
火势虽不小,但短时间内还烧不到这里。百里疾搓动手指,从护腕的皮子里推出根细韧铁丝。
将内力注入铁丝之中,铁丝瞬间绷直,竟能切割开绳子。
正用心切着,百里疾眼角余光忽的瞥见旁的屋顶上跳出来个人。
是拎着水桶的柳舒舒。
百里疾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专心弄断绳子并注视柳舒舒。他对柳舒舒无恶感也无好感,那只是个外人。但这外人误了些事情,让辛暮云不高兴了,百里疾便要去解决。
若不是柳舒舒此时突然出现,百里疾几乎要将她忘记了。
柳舒舒独自人在屋顶上泼水灭火。她身形娇小,力气却很大,反复跳上跳下,将那重达十几斤的水桶提来提去。
辛暮云不知道的事情,百里疾知道,比如柳舒舒和辛大柱相识,比如当年南疆的三百义士中死的死伤的伤,若无柳舒舒当年舍命救助,只怕辛大柱也好林剑也好,都是回不来的。百里疾想起辛大柱,心中时黯然。
他终于将那长绳弄断,也不起,膝盖几乎点着地面,双脚轻移,贴在栏杆之后。
柳舒舒又提了桶水跳上来。
“大枣,你那头都解决了?”百里疾听到她正低头冲地面上的方大枣说话。
百里疾将手中铁丝无声射出。
无声无息的铁丝飞快地穿过碎末与乱飞的火屑,准确没入柳舒舒太阳穴,随后从另侧钻出,啪嗒落在瓦片上。柳舒舒声未出,立刻栽倒。
百里疾得手便立刻转身隐匿。他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而如今柳舒舒没了,少意盟也烧了,他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必须离开。他捂着腹部伤口喘息片刻,伏腰小跑几步,跨出栏杆跳下。
这小楼位置很好,侧是少意盟,翻过去便是郁澜江的山崖。此时四野茫茫,夜色黑沉,百里疾只隐约见到江山有星点火光,却不知辛暮云究竟在何处。
“狗贼!”
随着方大枣的悲愤怒吼,块燃烧着的沉重木块从身后狠狠掷来,正砸在百里疾的腰上。他惨呼声,抄出腰间所有能摸到的暗器,统统往身后射去。
暗器飞旋着射向方大枣,他不闪不避,拿起手中长剑,朝百里疾下落的躯体扔去。百里疾已无力气闪避,那剑刺入他肩头,与他齐深深扎入了水中。
方大枣在火光里摇晃几下,扑通跪在地上。百里疾不知他生死,只看到他身后火光凶猛,燎红了天空。
闭目沉入郁澜江里,百里疾被江水呛得鼻子喉咙都酸痛不已。
落水的时候他看到了辛暮云的小船。辛暮云与他离开时样,袖手在船头,无丝毫动作。
他知道辛暮云看到他了。他也知道辛暮云不会救他。
百里疾在水中扑腾,终于将那沉重的铁剑拔了出来。的血丝从身体里散出,在水里溶解。他慢慢沉到江底,口气死死憋在胸中,却无力气再次浮起。
他手掌撑在江底泥沙之中,并不愿意这样溺死。辛暮云十分喜欢他的模样,常抚着他脸颊与他说话。若是在水里死了,泡肿了,那才真叫可怕。
他用那剑撑着自己起身,尽力朝水面游去。伤口与口鼻都混入了浑浊江水,因那痛楚太过强烈,压过他此刻身上的切感受,因而百里疾反而不觉痛了。他只觉得窒息,快要喘不过气,水又黑又重,他觉得自己也许撑不住了。
而辛暮云就在不远处,平静地、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死。
江水渐渐急了,或是他的力气渐渐消失了。在口鼻终于露出水面的瞬间,百里疾再也抓不住那把扎在浅浅江底的剑,手松,立刻被江水卷走了。
他不出声,大口大口喘气,边喘边笑。他想起最后那眼,想起方大枣在火光里为柳舒舒报仇。他觉得方大枣是个英雄。
和十年前样,这夜少意盟的大火也照亮了半条郁澜江。流火的江水滔滔地从上游往下奔流,沈光明蜷在麻袋里,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他梦见少意盟起了很大很大的火,梦见方大枣和柳舒舒带着沈晴成功跑了出去。唐鸥骑了匹又帅又俊的白马穿出浓雾与夜色,垂头问林少意:沈光明呢?
沈光明抽抽鼻子,醒了。
船舱里又臭又酸,他似乎是躺在了地上,即便隔着层麻袋,仍旧被那冲鼻欲呕的气味弄得差点反胃。那气味仿佛是由十几根沤了上百年的老咸鱼泡水后散出来的,沈光明连忙坐起身捏着自己鼻子,尝试直的时候脑袋砰地撞上了个顶,立刻又扑到在恶臭的地面上。
船舱里还有人。沈光明听到呼吸声和粗糙的摩挲声,那些人似乎也是被捉来装进麻袋里的。他摸索着地面,连滚带爬地在麻袋里移动了几丈,贴着船壁坐下了。
他不敢开口交谈,也没人和他交谈,只有充满恐惧的呼吸和少女低声的抽泣在角落响起。沈光明凑在船壁上仔细听外头的声音,听见有水不断拍击以及船只晃动的声音,他顿时大惊:这船正在行驶。
船舱低矮狭窄,直到有人大步走来开了舱门,才透入股难得的新鲜空气。沈光明连忙大口大口呼吸。麻袋也是臭的,因而进鼻的空气是又臭又新鲜,那滋味简直难以形容。
沈光明心想辛家堡原来还暗地里买卖人口,等我跟林少意打个小报告,弄死你。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整,他这麻袋也被人提着拎了出去。路在楼阶上磕磕碰碰,撞得沈光明屁股都青了,却又不敢说话。现在他不知自己在何处,也不知要往何处,自然还是先保持沉默比较好。
这夜发生的事情太,他脑袋里所有的感觉都变迟钝了,痛苦和悲伤都隔了厚厚层,摸不到实质。直到有人隔着袋子捏他手臂,他才突然惊慌起来。
“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沈光明在袋子里挣扎。
他出声,周围的人似乎都很惊喜。
“总算有个活着的了。听这声音,中气挺足,嗯?”那人加肆无忌惮地抓着他手脚乱摸,“就是太瘦了,能干活?”
“能能能。”有人笑道,“这些都是特别能干活的农家孩子,我们可不敢挑次品。”
“少钱个?”
“跟以前样,个三百文。”
“都死了四个了,还剩仨活的,有力气的估计也就个,还三百?五百,我三个都要了。”
袋外诸人为了价钱争吵不休,沈光明坐在袋子里,听得心惊。
未几,众人以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