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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蝉 作者:琉璃蓝泽
抚过那些荆棘。
这些荆棘,并非生命。而是意图冲破封印、被物质化的疯狂混沌。
“修普诺斯……”略显青稚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轻轻作响,像有谁在身旁低语。
身为梦国之主,他清楚此时身边万物皆为虚空,甚至连发声的虚像也必不在他身边。
然而,确实有某种东西在这无垠幽黯中游荡。
他朝那处望去,黑暗里的细碎银光,像星子闪耀在夜空。
他走过去,走得近了,发现那是泓泉水。
泉水如冰,看起来极洁净,荡漾着无数迷醉的星屑。泉底仿佛沉淀着什么,朦胧流光里像有另个世界,只是看不清。
这是……忘川么。
他往泉水中望去,水面倒映不出他的影子,却显出了朵小小的金色蔷薇花。
修普诺斯若有所思地把那支金蔷薇拿出来。
这朵花,厄洛斯应该是从天外之所的花园里摘来的。
天外之所,理念构筑的存在。万象幻影的真实之源。如果那朵爱神蔷薇能在此处倒映出影子,那么意味着……
他松开手,花朵翩然掉落,浮荡在水面上。
水中星辉大盛起来,细碎光芒不断溢出,如雪飘荡。
直至四周皆为无尽虚空的银白。
他飘游在无知无觉、水晶般闪亮的虚无之中。
勒忒,魂之死与憩宿,遗忘之乡。
洗去记忆,蒙灵之眼。
想起来了吗?修普诺斯?最初你是怎样遗忘自己,被无知蒙蔽,以星界物质包裹自身,才穿过罅隙成为此在的存在。
而现在你已醒来。
是啊。他说,睁开眼睛,里面是黄金乡的迷蒙梦境。
在这无限遗忘之中,仍然有什么是不被磨灭的。
甚或,这遗忘之界就是为保护那存在而建造。
就如同它当初保护他样。
这与修普诺斯对自身的认知又很像,夜神确实将他们生为了双子。他们的外在,内里的构造,都如此相像。
而在这里的是……
他伸出手握住那朵蔷薇。
触碰,四周虚无的白就徐徐退去。色彩,形状,触感,气味。凡物质界所应有的,都显现了。
这就是他在泉水边时,往水面望去时看到的倒影风景。
过往的记忆,年幼时的记忆。
他望着那些幻影。
万象变幻,将之维系的只是句简单的魔咒。
那句言灵在记忆中央,被包裹在辉煌闪亮的液态罗斯(ros)之中,如同被封入琥珀。
他往那处走去。伸出手。遗忘之界徐徐退开,记忆幻影逐渐缩小集中。最后只剩下无垠黑暗中团闪闪发亮的火焰。那就是死亡的灵在物质界成形的知性灵魂,塔纳托斯。
落在手中的光焰是冰冷的。他却觉得很温柔。那些幻影记忆是如此熟悉,从他的心中被映照。他的记忆难道不是那些的镜像么。
还给我。
修普诺斯转过身。
那是个苍白的虚像。
他背后是无垠黑暗,上下四方,为之惊醒。
那就是死亡的灵。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塔纳。
修普诺斯走过去。
那个虚像的形态取用了幼年时期的塔纳托斯,手脚纤细。
那个梦,是因为你么。
在裂缝(choas)边缘徘徊,在末日。
召唤那边的黑暗,来割裂自身肉体。
要让被束缚的灵回到真正归属之地。
是的,我想回去。但是那时候有过言灵,我会遵守。
他伸手抱住那团光焰,黑暗帷幕逐渐降落,如羽翼般从四周伸展,要包裹他回归。
那个梦境是因为你。
我?
不要忘记是因为你,我才被拉入沉眠。她使我们太过相似,容易影响。否则,即使你拿着真实蔷薇,也无法如此随意无碍地进入我的域。
看着那犹如从记忆幻影里走出的虚像,修普诺斯忽然有种模糊的情感,来自久远的记忆。就是那些刚才看到的记忆。
他半跪下来,揽住那个幼小的身形。有欲望被唤醒,他想要抚摸那头看起来非常柔软的银发,想要亲吻碎发落下的额角。
那个虚像抬起手,蒙住他双眼,触感寒冷如冰雪。
你回去罢。这里不是你应来之处。
浓郁香气在周围环绕成迷雾,显得神秘奥深,催人入眠。修普诺斯收拢了双翼,把手从弟弟额上收回来,眼睫和指尖上都仍然留存着凉意。
塔纳托斯还未醒来,沉睡中看起来石像般冰冷。
他看着弟弟,思索着刚才所看到的。
最终,他伸出手,抚过弟弟的银发。
相比记忆中的影像,它看起来显得沉重,是银质的冰凉,不复那种半透明般的如水淡银。
然而摸上去的感觉仍然如此柔软。
塔纳托斯醒来时,感到有手轻轻抚着他。
他向来厌恶亲密的身体接触。他的灵本性就偏向离弃物质肉体,不喜欢跟其它生命触碰。正因如此,他的性格也偏于独处。
然而这次并没有感到那种被接近的反射性厌恶。那只手很温柔,很亲近。安抚守护的动作,要教他安心。
他们生为双子,天然就对彼此不设防。
塔纳托斯坐起身。
“醒了吗?”
非常非常温柔的语调,是那种使万物都陷入沉眠的温柔,无自觉地散发出来。
比起记忆里的幼年形象,塔纳托斯成长了很。脸庞不复那时的柔嫩可爱,神情也隐去了朦胧的迷茫。无疑,他仍然非常美丽,但是显得稍许陌生,无法逾越的时光隔阂。
塔纳托斯的容貌身形自然与现在的他模样。但他并未对这点意识过。太久以来,他的眼底都是转瞬即逝的虚幻,不能停留,刹那生灭。在他身旁发生的切都如风般掠过他,留不下痕迹和印象。
只是在看到塔纳托斯的刹那,他才从弟弟的眼中和形象里看到自己。
意识那是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双生弟弟,意识到现在的自己。
就仿佛从镜中才认识到自己。
现在他看着眼前的弟弟,漂亮的、长大的、真实的,不是个朦胧、转瞬即逝、不在意的幻影。好像整个世界的轮廓和颜色因之鲜明清晰起来。
也许只是因为塔纳托斯也是与他同类的灵,属永世而非万有。
也许还有其它原因。
“已经好了。”他说,“只是点无意识的影响。很抱歉是因为我的原因。”
只是例行的礼貌话语。说出口的时候,他却忽然感到心口丝疼痛。
就好像那时,梦境中的荆棘扎进了心里。
☆、演奏崩溃倒塌的未来
以水洗过而幽蓝纯净的天空,沙金昼光淡淡地照耀,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