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 作者:溯痕

    变了变，伤痛自眼底闪而逝，很快恢复平静，翻身骑在他牵来的马上，拱手道：“家中变故，季某先行步，申大人可将人马汇合处，再进京与季某汇合。告辞。”说罢唤沈珏跟随，两人两骑绝尘而去，无丝凝滞。

    路奔波，沿途有季玖早先安排的人在等侯两年后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主子，陆续迎来，将这两年所发生的事告知，季玖听闻昔日友人家中被抄，又有同僚悉数被斩，也是似是而非的态度，不予置评。仿佛切与他无关。

    只有在听到老相国被参本，革爵抄家时，眼皮才跳了下，对着满桌饭菜，发了很久的怔。

    也没有说话，似无话可说。

    回到皇城，季玖没有回家，径直进宫，还是在书房里，见到了皇帝。

    君臣面对面，眼底的对方都是熟悉而陌生的，仿佛两年光阴，让他们已经忘了脑海中互相的模样。了很久，才开始交谈。

    却连寒暄都无有。

    季玖不提那场放逐，皇帝不提老将军的郁郁而终，甚至并不问这两年的人事变迁，所有经历的惊心动魄。

    只席地而坐，中间铺着偌大的地图，在西北部那片空白处，季玖取出自己那份描画了两年的图纸，空白瞬间填满，山川腹地，河流沙漠，无不尽。

    除了这张图，仿佛这两年切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季玖从来不曾离京，只是从军中归来而已。

    各自心照不宣的隐去了这两年光阴里发生的切。

    谈至夜深，燃了灯烛，又至天色发白，阳光灿烂，烛火熄灭。季玖歪在地上，合眼睡着了。

    皇帝收起图，取过斗篷来，盖在他身上，而后坐到旁，批阅奏章。

    间或也去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两年的光阴，仿佛淬炼出把剑，不见锋芒，通体漆黑仿若鲁钝，只有握着他的人，才知道这柄剑的威锋——势不可挡。

    他会握着这柄剑，扫荡匈奴，平定天下，威震海内。这是皇帝的目的，也是季玖的目的，所以甘为他人之剑，甘为鹰犬。

    为了他们的最终目标。所有旁的，都是无足轻重的事，所以他们不去谈它。

    他们都是样的人，笔直朝个目的而去，并扫平切阻碍。至于沿途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不放在心上。

    皇帝夜未眠，也乏了，手握着奏折，看了两行便迷盹着睡去。

    季玖只打了个盹，很快醒来，见到身上那件斗篷，龙盘虎踞。这样的刺绣与颜色，天下只有君王匹配。

    季玖抓着斗篷起了身，捏了捏眼角，眼便看到伏在案上睡着的帝王。便将那斗篷，覆在了他的身上。

    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他们之间有太相似，亦有太不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面对外敌并肩而战。不论将来会有怎样的际遇与抉择，此时此刻，他们的目的是样的。

    生与死，荣与辱，绑在起，外力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互相扶持与帮携，在最后那日到来之前，这点不会被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53

    53、第二卷·二十 ...

    皇城百里外有座山，山间绿水环绕，因是冬季，山下稻田片荒芜。季家祖坟便在这山脚。

    季玖称替父亲守孝三年，搬离了将军府，独居在山脚隅简陋小院里。身旁只有沈珏人看护，替他挡下了所有前来探望的人。

    他也甚少出行，镇日闭门不出，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连皇帝在朝堂上也不提他，仿佛刻意要将这个人从朝中抹去。

    陈老相国被革爵，陈家已经没落，只剩季家家独大，而今季老将军走，季玖又守孝不见客，皇帝的态度也是耐人寻味，看起来季家大树已有败落之态。朝堂中原本两棵大树颗已经倾倒，另颗也呈败势，时间谁也看不懂皇帝想要做什么，只好人人自危，草木皆伏。

    朝堂之外，季玖每日去父亲坟前拜祭番，回屋后终日与书为伴，左右有沈珏侍候，倒是安然。沈珏每天陪在他身边，看着日出日落，终日交谈不过只言片语，却也看不出厌烦。仿佛无论怎样的生活，都可以坦然应对，又颇有几分随遇而安之感。因他这份性子，季玖对他益发倚重，处理事务时也不避开他，甚至有时，会与他谈论起前世的事。却也所聊不深，季玖终是不愿意让他将自己当成沈清轩。

    尽管在心里，季玖愿意当他爹爹。

    饭后，沈珏收拾着桌上碗碟，季玖漱了口，在院中闲逛片刻回屋，倚在窗边看书。沈珏做完事，坐在窗底下，倚着栏柱晒太阳。两人之间只隔着扇打开的窗户。季玖边看着书，边低声说话，仿佛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窗外的沈珏听。沈珏且听且答，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

    谈话却突然止住，沈珏歪过头，耳朵冲着院门听了会，道：“爹，宫里来人了。”

    季玖“嗯”声，眼皮都懒得抬，道：“打发走。”

    “宫里也打发吗？”沈珏又问了遍。

    “找我的就打发走，”季玖这才抬起眼来，似乎是笑着，又似乎不是，说：“找你的，你自己决定。”

    沈珏本来想问皇宫里那人找我作甚，猛地停，想起自己两年前似乎与皇帝有些“故事”，便噤声了。略等片刻，那脚步声快到门口了，才对季玖说：“爹，应该不会是找我的。”

    季玖说：“未必。”模棱两可的词，用的却是确凿的语气。翻了页书，季玖补了句：“我比你了解他。”

    院门此时被叩响，沈珏半信半疑的过去开门。

    季玖老神在在的等着，直到沈珏回来，脸上有些怪异的向他请辞，季玖说：“去吧。”

    沈珏就要走，身后季玖又淡淡的补了句：“好自为之。”

    沈珏停下步伐，折身回来，在季玖面前定，严肃问：“爹，你觉得我去还是不去？”

    季玖说：“你觉得你去，还是不去？”

    沈珏被这反手击，堵的咽住，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我不讨厌他。”

    季玖放下书，却问了个与此无关的问题：“为何不去修仙？”

    “放不下，就不修。”沈珏却回的很快，“否则会走火入魔。”

    “放不下什么？”季玖又问。

    沈珏道：“放不下快活。”

    “快活吗？”季玖闻言愣，随即问道：“你这天天虚耗光阴陪着我在这功名利禄里辗转，有何快活。”

    “就是这样虚耗光阴，我也觉得快活，放不下。所以不修炼。”沈珏笑了下，露出两颗虎牙：“爹是觉得人生苦短，成仙就是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