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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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蛇 作者:溯痕

    上说,当地有沈姓大户,阔绰乡绅,祖上从官,至三品,后从商,商铺遍地。传至第十三代,有两子,长子沈字清轩,次子沈桢。长子八岁落冰窟,半身不遂,孤居山野,遇妖。

    妖名伊墨,其余不详,与其相好,如夫妇。收养子,狼母所生,名珏。沈清轩体疾悉好,又活十三年,殁。妖重情义,碑上契刻,未亡人自居。

    沈清轩殁,又五十年,其弟沈桢之子诋毁朝政,入狱,合家连坐,判斩。夜大风,沈宅失火,无人逃生,不了了之。后有乡邻传言,与极南之处遇沈家后人,为妖伊墨所救,阖家老小百口俱逃生,隐姓埋名,沈家绝。

    季玖将那篇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直至天色昏暗起来,纸卷上的字再也看不清。

    季玖揉了揉眼,仿佛有风沙入内,酸痛难当。家中庭院廊下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季玖垂着头,合上手中书册,在沈珏走进来声“爹爹”的唤声里撇开脸。

    滴水珠,在他转脸的瞬间,“嗒”的声,砸在腕上,正是浅色蛇吻的位置。

    无声又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哇哈哈哈,我二了!花来!收藏来!长评来!统统地都要!否则罢!!罢!!!

    43

    43、第二卷·十 ...

    夜凉如水,有风声自窗棂穿入,卷起的浮尘依附了床帏,飘荡起来。

    榻上季玖揭开帏帐,似有所觉,却等了又等,满屋寂静,风声过后并无人声。暗夜气流清冷,灯烛皆暗,这简单书室在这样的氛围里,骤然静至孤寂。他浮生偷闲来的月时光,本该陪着妻儿共享,却在归家的第日,与床榻之上将怀中女子,看成了自己的面貌,仿佛眼睁睁望着自己被人覆在身下……他却连逃都不能,咬着牙匆匆结束,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离开。

    从此这寻常人家闺阁里的欢欣喜乐,再与他无关。便是不想承认,那妖物对他的影响,也已磨灭不掉,如旧年创伤,就算愈合,还会有瘢痕留下,狰狞无状。

    季玖起身,披了长袍坐在榻上,月色入户,榻前方天地如积水般空明,看了片刻,他走了出去。

    院中无人,他只着里衣,披头散发的在院中走着,夜风撩起发丝,扬起又落下,仿佛空气里有只无形的手,在恋恋不舍的抚摸。

    这世他的院中再无花草,怒放的芍药、蔓延院墙的蔷薇、艳红鹅黄,研媚绮丽的景象,统统都消泯了。沈清轩的人生,如花朵般绝望而疯狂的绽放了十三年瞬然凋敝,他却低调到古朴的程度。仿佛那世的激烈将他心力蚀至枯竭,这生只想沉稳安静的度过,简单些,再简单些,他已经耗损生,再耗不起。在三生石畔的沈清轩,缕幽魂静看着短暂生,而后捧了孟婆汤,坦然喝下,并无犹豫。

    他爱过,爱而不得,无怨也不悔。来世他却不想爱,不想让自己,再过那天天压抑隐忍的日子。

    隐忍到连句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压抑到最后个月,白发苍苍的沈清轩看着年华正好的伊墨,不敢问句,你可后悔当年与我置气,损我年华?

    可曾后悔过?

    沈清轩不敢问。这个答案,也不再去想了。

    他已死,伊墨当忘,而后成仙。

    踏过奈何桥,沈清轩殁,季玖生。

    不知不觉走出院门,又是堵高墙,墙壁之间的路方方正正,毫无装饰,这府宅楼阁,全是如此做工,仿佛工匠们用尺子画出来的格局,整齐端正,没有栈桥流水,也无荷塘月色。却因占地极大,由此而生种阔朗,也是种端肃。季玖在高墙的阴影下慢吞吞的走着,偶尔走进月色里,很快又退回暗处,无声又无息。

    不知不觉,走到偏院,客居之所。季玖想起这是沈珏住的院子,略顿了顿,推开院门走进去。院中也无人声,却有光亮,烛光透过窗上薄纱映出,洒落在窗口的台阶,铺了层橘色。此时已是深夜,沈珏也不曾睡。

    季玖透过窗户,望见了室内的两道人影,似乎正在桌边饮酒。偶尔有交谈,声音熟悉,是那妖物与沈珏,谈些什么却听不大清。季玖不想做窃听人,转身要走,却又在听到“皇帝”词时顿住步伐,折身回来。

    其时沈珏正与伊墨谈到皇城里的帝王,英武不凡,有趣的很。而后猛地顿住声,父子对望眼,默默地转开头看向窗外。那人竟在听墙根呢,么有趣。

    伊墨放了酒杯,仿若切都不曾洞明,续了前面的话头,道:“觉得有趣,是动了念头了。”

    “或许是。”沈珏利落的道,沉静片刻,忽地笑道:“我真身他见过,也不以为意,仍起色心,这样的人也是天下无双。”

    伊墨挑了挑眉,却未接了这句话。那世沈清轩知他是妖,也没有露出怯意,后来他现真身,那人唬了跳却也不曾将他推开。

    也许这便是妖的悲哀,人形都是好的,让人欢喜。旦露了真身,那些原先欢喜的人,都畏惧了,退却而逃。茫茫人海里,遇到那个不畏惧不害怕,反而敢黏上来的,便了几分欣赏,连带着怜惜与珍重,也就油然而生了。

    伊墨自斟了酒,递到唇边,仿佛只是随意说说般道:“我活千年,也才遇到个敢将我真身抱着的人类。”说完饮了酒,放下空杯。

    冰凉液体滑入喉,暖了嗓子暖了胃,却暖不了心,会把他捂在心尖上的那人已经不在了。

    沈珏重新给他斟满酒,放下酒壶,沉默片刻道:“爹爹要去寻匈奴王庭,父亲可去帮他?”

    伊墨摇了摇头,“不去。”

    “这路艰险,孩儿道行浅显也未必护得住,父亲当真不去?”

    “在他心里,这是他此生功业,旁人不许插手。我便是帮他送他到匈奴,替他绘了图形,他也是不领情。他的事,他要自己做。”伊墨淡淡道:“否则他这生,就无意义了,来日他死,在三生石前,又会怨我事。”

    伊墨轻描淡写的说着,端起酒来,慢慢啜饮,却想起那年天劫过,他回山蜕皮,那人便在这个时间去父母前请罪,受了满身伤的情景。

    直都是这样的性子。该他去做的,绝不推诿,该他受的,再苦也不推脱。从不因为身边有法力高强的妖,而心存侥幸,投机取巧。

    说是奸猾狡黠,却又磊落的让人头疼,说是光明正大,却又常常使些奸诈手段。正是这样矛盾的性子,才有那样疯狂决绝的沈清轩。让他舍不得放手。

    沈珏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话,道:“孩儿倾力就是。”这样说着,又忍不住看向窗外那个直唤作“爹爹”的人。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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