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你降落 作者:弗rar

    呼吸，什么都没有了。

    “严岫，严岫……严岫。”

    对方真的声不吭。

    “最后遍了，严岫。”他扫了眼高度表，开始调整副翼，“最后遍了。”

    那边听到这句话，呼吸好像乱了几下，然后慢慢重新归于平静。

    “上航4530，左转航向013，盲降进近，跑道27。”

    “左转013，盲降进近，跑道27，4530。”

    “上航4530，下降场高500，场压1014。”

    “场高500，1014，4530。”

    闻斌从未有过的认真，截取的下滑角度非常精确。副翼，襟翼，尾翼，扰流板，每个部分的改变造成飞机细微的角度变化，都被他掌握得很完美。

    “上航4530建立航向道，27号盲降。”

    “好的，4530，地面静风，可以落地。”

    “4530可以落地，静风。”

    耳机里的呼吸声仍在继续，甚至闻斌觉得那个声音震耳欲聋，盖住了气流声，盖住了放起落架的声音，甚至即使在着陆的瞬间，巨大的声响也没有耳机中严岫的呼吸声清晰。

    就他目前的认知，他不爱严岫，真的不爱，即使他能感同身受这个朋友的痛苦，即使他在这几分钟内前所未有的被触动，他也不爱严岫。这是他对自己情感的认知，所有他作出的选择，选择做或不做，都是建立在这个认知上的。

    可是既然如此，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着陆的瞬间，好像自己被飞机轮胎整个碾了过去。

    “塔台，上航4530……落地了。”

    那么就是到此为止了？

    “4530联系地面，再见。”

    “地面，4530。再见。”

    耳机里突然消失的声音，让闻斌觉得自己跟被扇了巴掌样。

    那边收线收得非常干净利落。也对，这几分钟，严岫暴露出来给自己的，已经很了。是他的极限了。即使之前在巡航摊牌，严岫的姿态也捂得很严实。

    后来跟地面的对话，都是罗非帮他进行的。他整个人直到把飞机停到机位上，都好像傻了样没有回魂。最后，人是被罗非喊醒的。

    “刚才你俩那些话，我可以全当没听过。但是地空对话都是有录音和监听的……你要考虑后果。”

    闻斌点点头：“嗯，我之后会处理。”

    “那行，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再跟我说吧。”

    说着，罗非拍了拍闻斌的肩膀，结果那人听完就笑了：“你知不知道最近我听人说的最的就是这句话了。”

    “是吗，”罗非只是扬了扬眉毛，“那我也只能说，惜福吧。”

    似是而非的应了声，闻斌就没再开口说话。

    怎么说，他还是没太反应过来。

    即使现在挨着实打实的地面，他也觉得不样了，甚至还不如劫机那天看到降落优先的时候。

    原来就算没有下不着地，少了严岫，他还是觉得少了太东西，所以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只是，该过还是要过。他除了努力适应，也已经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吧。

    踏出塔台的第步，湿冷的空气就让严岫激灵。裹紧了外套就往停车场跑，坐到车里打开暖气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些热了。

    跑了段路猛的停下来，他甚至有点出汗。

    室外的空阔与清冷还残留在他的意识里，喘了几下，他还是打开了车内的音响，然后仰头靠在了车座上。

    正放的这首歌开头便是冷清的钢琴，然后开口就是冷冽的男声，让严岫身上的那点热度很快静了下来。这张cd……还是当初闻斌专门给自己弄的mix tape。当时共给了他四张，也有年了吧，他车里直就放闻斌给他的那四张cd。慢慢呼出了口气，眼前片白雾，严岫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闻斌的那些话。

    说自己当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闻斌那几句话，把他自己撇的太干净了。他敢说那么容易给别人希望的话，大概也就是掐准了严岫不会因为时冲动就改变决定。别说严岫没为那几句话冲动，事实证明他就是冲动了也不会改变决定。单看闻斌后来那几句话，言外之意你还是不要对我抱希望，听起来好像纠结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可之前煽动情感的话严岫听来都没感觉，偏偏听到这几句好像很欠揍的，让他有下子冲动了。

    他本来觉得，直以来掏心掏肺的都是自己，还白掏了。可那几句话让他觉得闻斌不仅仅是在纠结，其实也是……在尽可能得为自己考虑吧。不管是出于什么，严岫有瞬间冲动地觉得自己这七年，还是值了。

    也就是那句“严岫你别出声了”。

    明明难受的是自己吧，闻斌偏偏就有本事把他自己说成情圣。

    落下了点车窗，严岫点了根烟抽上。左侧生冷的空气灌进来和车里温暖干燥的空气纠缠起来，严岫浑然不觉。

    大概因为周围太静了，所以他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的声音都显得有点突兀。他下意识得快速拿起手机，叼着烟另只手就关掉了音响的音量。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才想起来之前的个未接来电忘了回，眼神黯了黯，严岫还是把电话接了。

    电话那头苍劲的男音在清晨七点显得特别清醒。

    “我听说你请调了，怎么回事？”

    “爸……”

    “我昨天晚上跟你们局长吃饭商量其他事情的时候他跟我提到的，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就估计你有夜班。——怎么回事？也不是因为劫机吧，你另个同事不是要提拔？”

    “嗯，不是因为劫机，是些个人原因。”

    “个人？”严谨怀玩味着这两个字，“个人到你需要请调？你要知道，本来这次是打算给你直接转行政的啊，你这样从华东平调到华北，等于切要从头来。”

    严谨怀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自己的想法，也算是直没让自己失望，他才允许自己对严岫的事情不怎么过问。可是昨天晚上张局跟自己说这件事情，自己竟然点前情都不知道。而且这种行事的风格……严谨怀就是直觉儿子大概出了什么事。

    “严岫，有什么事情你也要跟我们说说……你独立我们直很尊重，但是独立不是隔离，该让我们知道的，你也得让我们知道。”

    “嗯，爸，我明白。”

    严岫抽了口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算了，你不说我们也没办法。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妈觉得，如果你需要平调，或者说你需要脱离原来的生活圈子，那是不是干脆考虑回来……”

    回去接他爸的公司，其实他也考虑过。但是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