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全第1部分阅读
看碧成朱 全 作者:淘肉文
《看碧成朱》作者:江薇【完结】
第一卷 蓼园春锁 第一章 穿越千年
喉咙里很干很渴,好象是有把火在烧着,又好象是一把刀在割着……
阮碧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雕花大床和密垂的帐幔,有一刹那的错愕——尽管穿越过来有一个月了,可是每次睡醒睁开眼睛,总是会觉得错愕。好端端的,就因为吃了一颗感冒药,从奔三的职场白骨精变成侍郎府里十三岁的病秧子千金,要不是她神经足够紧韧,怕是早就疯掉了。
这具身体真是孱弱,她穿过来的一个月基本都在床上躺着,喝中药喝到想吐。衣服、帐幔、被子……乃至于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好在前些天,终于停了药,身体也渐渐好转。
醒来这么久,都不见有丫鬟过来问候,屋子里更是静悄悄象坟墓一样。
阮碧奇怪,伸手揭开帐幔看了一眼,原本守在床前的小丫鬟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喉咙太难受,她下床,趿了鞋子,扯过床头的薄襦袄穿上,摸到桌边,水壶是空的,涓滴不剩。沿着墙慢慢地走到外间,还是没有人,门窗紧闭,光线幽幽。
走过去,把门拉开,阳光泼辣辣地照过来,眼前顿时一片雪白,差点又昏眩过去。等眼睛适合光线,扶着门走出去,正好看到正房里有个小丫鬟出来,赶紧冲她招招手。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曲膝行礼。“五姑娘午安。”
阮碧沙哑着嗓子问:“可以给我拎一壶开水吗?”
小丫鬟怔了怔,看向她的眼神忽然露出一点同情。“五姑娘稍等,我这就给你取来。”转身回耳房,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白瓷茶壶。
阮碧接过茶壶,刚想说谢谢。
正房的门帘一动,一个十六岁左右尖下巴眼角斜飞的大丫鬟走了出来,双手叉腰地骂着:“秋雁你个死妮子,叫你到厨房给姑娘拿点心,你磨磨蹭蹭地做什么?我看你越来越拎不清,正经主子的事情不做,反管起不相干人的闲事……”
小丫鬟吐吐舌头,说:“好姐姐,你别骂了,我这就去。”冲阮碧歉意地笑了笑,慌不迭地跑了。
大丫鬟冷冷地斜睨阮碧一眼,挑起帘子进屋里了。
阮碧怔了怔,她早知道原主在府里不招人待见,却没有想到连个丫鬟都敢当面对她横眉冷眼、指桑骂槐。不由地有点唏嘘,喉咙里如火如烧的干渴感觉也消失了。
一个十六岁左右长相俏丽的大丫鬟从院外进来,看见阮碧站在白石台矶上,捧着一个茶壶,一脸惆怅。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扶着她往屋里走。“姑娘怎么出来了?这才刚好,可别又让风吹坏了。”
她叫冬雪,是原主的大丫鬟。
“我没事,只是口渴,出来找水喝。”
冬雪愣了愣,说:“姑娘自己出来找水喝?冬梅和冬琴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起来的时候,她们就不在。”
冬雪脸色一变,忿忿地说:“这两死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走的时候,明明交待她们要守着姑娘的。她们竟然趁姑娘睡着了,一声不响跑去贪玩,等一下,我非得好好收拾她们不可,这一回,姑娘你可别再拦着我。”
阮碧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她对这个时代无爱,也不愿意管这里的是是非非。
回到里屋,冬雪扶着她到床边斜靠着,拿过一个青缎大引枕塞在她背后,然后拿过梳子梳理她午睡弄乱的双髻。边梳边说:“刚才我去看郑嬷嬷,听说二夫人和三姑娘、七姑娘过两天就从扬州回来。这一回二夫人在扬州呆了快两个月,老夫人不说,其实心里不太高兴……不过说起来,也只能怪二老爷太过份,正经的夫人不带在身边,倒带了一个姨娘……”
正说着,外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冬雪把梳子一放,沉下脸,挑了帘子走出去。片刻,就有低低的争执声传来。又过一会儿,门帘子一动,冬琴拉着冬梅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说:“姑娘可得为我作主……”
阮碧转眸看她,她是小丫鬟,平时很少出现在里屋。而且这一个月阮碧一直卧床,内心郁结,并不关心身边的事情,是以冬琴在她面前出现过几次,她却并没有看清楚她长相。冬雪大概十三四岁,脸蛋圆里见方,眼睛很大,颇有几份伶俐劲。她虽跪着,腰板、脖子却挺得直直的,可见内心是极不服气的。相比之下,她身边的冬梅头都快垂到胸前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方才姑娘睡着时,二姑娘院子里春柳过来,说是二姑娘今日请了贵人在花园里游园赏兰,人手不足,央求我跟冬梅去帮手。我想着姑娘一向睡的沉,不到申时四点不会起来,到点之前赶回来,并不会耽误侍候姑娘,于是就去了。不想我与冬梅一回来,冬雪姐姐就要骂要罚的,说我们目无主子,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呀。”
冬雪也跟着进来,听冬琴说完,挑眉冷笑。“二姑娘请的是延平侯府的谢二姑娘,若是人手不够,夫人自然会调派,用得到我们院子里借人吗?若是借,当然得跟主子借,主子发话奴才才能去,哪有奴才自个儿跑去的道理?分明是你不顾自己的主子,巴巴地凑上去,却说什么人家央求你帮忙这类浑话。”
“春柳本来是要禀过姑娘的,只是姑娘睡着了,不好惊扰。她这才找我跟冬梅商量。我想着姑娘与二姑娘一向亲厚,以前听说二姑娘有事,便是自己的事情不办也要先帮二姑娘办了,若姑娘醒着,定是准许我们去的,于是我便自作主张拉着冬梅去了。”
冬雪冷笑。“你也承认自己是自作主张了?”
“是,冬琴是自作主张了,可这也是为了姑娘和二姑娘。”冬琴眼巴巴地看着阮碧,暗暗奇怪,自家的姑娘一向懦弱怕事,只是提及二姑娘,她就慌了手脚,今日怎么这么镇定?
一旁的冬雪也纳闷。“呸,你休要花言巧语,说什么为了姑娘和二姑娘,分明是为了你自己。冬雪,你巴结着春云图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冬琴瞪着冬雪说:“那我也要问一下,冬雪姐姐拜陈嬷嬷为干娘图的是什么?”
冬雪吃了一惊,赶紧去看阮碧,却见她神色不动,好象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她心里稍安,说:“我初进府时,便在陈嬷嬷手下做事,嬷嬷她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从小无父无母,拜她为干娘,图的是一份亲情,可有什么不对?”
冬琴冷笑,说:“对与不对,自有姑娘来评定。我只知道冬雪姐姐六年前进的府,这个月才拜嬷嬷为干娘的。”
冬雪说:“你自个儿有心思,便当他人也跟你一样心思。今天当着姑娘的面,我发誓,天打雷劈!”她这一赌咒发誓把冬琴给惊着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冬雪不再搭理她,看着阮碧,见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地暗暗奇怪,姑娘从前最是沉不住气,喜怒形于色,怎么这回病好了,跟换了个人一样。“姑娘,冬琴和冬梅不经你许可,私自外出,要如何处罚?”
冬梅头垂的更低,冬琴却高仰着头看着阮碧,并不慌张,她清楚自家姑娘的性子,胆小怕事,既然这事情与二姑娘有关,她就指定不敢为难自己,顶多来个不痛不痒的罚月银半月,方才她在花园里得的二姑娘跟谢二姑娘赏钱都有二两,抵得上二个月月银了。
阮碧淡淡地说:“既然她们想去二姑娘的院子侍候,冬雪你就打发她们去吧。”
这话一出,三个丫鬟都是脸色大变。冬梅更是身子发颤,几乎要晕过去。冬琴咬着嘴唇一会儿,忽然磕起头来。“姑娘,我们错了,饶过我们这一回。”旁边的冬梅也跟着磕头,一时间,房间里磕头声大作。
冬雪在旁边连连朝阮碧使眼色。各院的下人都是大夫人安排的,岂能随便送来送去的?若是传到大夫人或是二姑娘耳朵,又是一场是非。
阮碧知她意思,却也不理,等着两丫鬟磕了十来个头,方才又轻描淡写地说:“且饶你们这一回,以后若再犯,也不必我说,自个儿拎着包袱去吧。”
三个丫鬟同时吁了口气,却又觉得说不出的诡异,僵在原地看着阮碧。
阮碧才不管她们在想什么,拿起《诗经》:“我要看会儿书,出去吧。”
三个丫鬟依言退了出去。
一会儿,冬雪端着一杯茶回来,递给阮碧说:“方才的茶水不好,我给姑娘泡了一杯好茶,润润口吧。”阮碧也真渴了,接过茶喝了一口。
冬雪在旁边又说:“原来方才姑娘是吓她们的,可真把我也吓死了。”顿了顿,“只是姑娘以后万万不可再说出这样的话,传出去,别人只道是姑娘对夫人和二姑娘不满,徒添口舌是非。”
阮碧看她一眼,心想,这丫鬟倒还有几分真心。
方才她的确是吓唬她们,却也有当真送她们去的打算。虽然这种方式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这具身体毕竟是个主子,伤得起,再说以她现在处境,大概是坏无可坏了。
冬雪拿起梳子继续给她梳头发,说:“姑娘有空也跟四姑娘学学,多去老夫人面前走动走动,陪着说说话打打牌,既能尽尽孝心,也能亲密些……都说日久生情,可见这感情也要日日培养……”冬雪见她一点反应没有,不免着急。“姑娘在听我说吗?”
阮碧淡淡地嗯了一声。
冬雪听出声音里的敷衍,觉得十分沮丧。以有姑娘性子弱,事无大小都跟她合计,主仆两人情同姐妹。这回病好后,是比从前有主见了,可也平空添出一段隔阂。这倒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第一卷 蓼园春锁第二章 阮府姑娘
阮碧住着的院子叫蓼园,位于侍郎府西北一隅,原本只是一排放置花贲的暖房。上一代的老夫人染了疫症,她的儿子也就是这一代已经过世的老太爷不愿意把母亲迁到别院居住,便叫工匠仔细修饬蓼园,又另加了围墙,成了一个院子,供母亲居住,便于他早晚问安。他因此也得了一个孝名,过世时,官家赐谥号“文孝”。
蓼园的正房如今住着的是林姨娘所出的四姑娘,阮碧生病卧床的一个月里,她只来探望过一回,想来是关系不太好。不过,阮府其他大小主子,压根儿没有来过。可见这身子原主如何不招人待见。
天气渐暖,阮碧的身体也渐好,每日在屋里看书写字。
一日晌午,动了心思,想去花园里转转。
冬雪诧异地看着她说:“姑娘忘记了,老夫人说了,你不准出这个院子呢。”
阮碧怔了怔,穿过来的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哪里知道有禁足这回事?不过冬雪这么一提,她也想起,她生病卧床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过冬琴和冬梅提过她禁足的事情,好象是她为了一个叫什么明月的男子,在雪地里站了一个下午,结果感染风寒,老夫人和大夫人盛怒之下,责骂她一顿,又把她禁足了。想想挺汗的,原主才十三岁,就已经情窦初开了。
冬雪看她低头沉思,当她不乐意,说:“姑娘,要不改天我求一下郑嬷嬷,让她在老夫人美言几句,把你的禁足撤了。”
话音刚落,外屋传来陌生的声音。一会儿,冬梅进来了,说:“姑娘,老夫人院子里的秀芝来传话,说是二老爷家的三姑娘和七姑娘从扬州回来了,老夫人让你跟四姑娘一起过去说说话。”
冬雪喜笑颜开,说:“这下子好了,老夫人终于肯见你,八成是要给你解禁了。”边说边把阮碧推到、梳妆台前坐下,解了她的双髻,重新绾好。又取出两枚小小的钿花插在髻上,看着镜子里精心梳理过的阮碧,由衷地说:“姑娘生的好模样,人家都说二姑娘好看,我看未必能及得上姑娘。”
阮碧抬头看着镜子,这具身体皮相还不错,倒跟从前的她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肤色过于苍白,神情也是恹恹的。而且年岁小,还没有长开。
收拾妥当,两人一起出门。
刚走出月洞门,后面传来四姑娘的声音:“五妹妹,我们一起吧。”
阮碧点点头,心里吁口气,方才还担心找不着路呢。
在她卧病期间,四姑娘来过一回,当时阮碧身心俱疲,躺在床上不言不语,连她的长相都不曾看清。如今仔细一看,发现四姑娘生得极好的相貌,只是打扮十分素净,虽端庄却有失秀美。
四姑娘见阮碧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说:“妹妹这是怎么了?不认识姐姐了?”
阮碧客气地笑了笑,并不言语。
却不知道自己这么一笑,有着从前没有的斯文。阮四姑娘怔了怔,忍不住也打量着她。“妹妹这一病,倒好象与从前有点不一样了?”
阮碧心想,当然是不一样的,芯片换了呢,但嘴里却说:“哪里不一样了?”
阮四姑娘仔细瞅了瞅,又没有瞅出特别的地方,歪头想了想。“想来是妹妹长大了,看着就不同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老夫人院子。两人进入月亮门,沿着抄手游廊到正房门口,侍立门外的小丫鬟进去禀报,一会儿出来,挑起帘子请她们去偏厅。
阮碧跟着阮四姑娘进了偏厅,见她行礼也跟着行礼,见她唤“祖母”“母亲”“二婶”“二姐姐”“三姐姐”“六妹妹”“七妹妹”,便也跟着叫唤,见她坐下,也跟着在她下首就坐。逮着一个空隙,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子里坐着阮府的三代女主人们。
坐在坑上主位的老夫人看起来五十出头,头发半白,下颌端方,目光如电。坐在客位的大夫人王氏看起来三十出头,相貌中等,但气度雍容。坐在左边椅子首位的二夫人郭氏体态丰腴,面如满月,嘴角带笑,貌似性格不错。至于阮碧久仰大名的二姑娘阮绮,倚着老夫人坐着。果然容色秀丽,俊眉修目,顾盼神飞。其实单论相貌,四姑娘阮绛略微强过她,但阮绮嫡女出身,从小众星拱月般养出来的气度,四姑娘是拍马也追不上。三姑娘坐在二夫人下首,与二夫人长相肖似,也是面如满月。三姑娘下首坐着七姑娘,也是郭氏所出,年方九岁,形容尚小。也是姨娘所出的六姑娘坐在阮碧的下首,柳眉杏眼,五官十分艳丽,只是隐约散发出一点嚣张气息。
等小丫鬟上了茶,老夫人这才开口,是对大夫人说的:“丫头们都来了,你说吧。”
“是,母亲。”大夫人应了一声,眼波流转,落在阮碧的脸上,严厉地说,“五丫头,今春的事情,老夫人慈悲,念你年幼无知,姑且饶过你这一回。只是你须得牢记在心,切不可再行差踏错了,丢了咱们阮府的颜面,知道吗?”
其他姑娘都鄙夷地看着阮碧。
这是取消禁足的意思吗?阮碧一边想一边低头应道:“是,母亲。”
大夫人点点头,又说:“其他姑娘也一并长个记性,别做出有损闺训的事件,以后再有此类的事情,绝不轻饶。”
其他姑娘纷纷答应。
大地人满意地点点头,问老夫人:“母亲可还有什么吩咐的?”
老夫人摇摇头,说:“没了,咱们仨个说说话,丫头们都去外头说话吧。”
六位姑娘都站了起来,行礼后,鱼贯走出偏厅,走到花厅。丫鬟们过来,搬杌子的搬杌子,倒茶的倒茶,添果盘的添果盘。等坐定,阮碧发现自己添居未位了,便是比自己还小的六姑娘和七姑娘都坐在自己的前头,看大家的神情,并无一丝一毫的不妥,看来这排位是由来以久的。阮碧在心里暗叹:原主呀原主,你td还能更窝囊一点吗?
“三妹妹,这回去扬州,又有什么趣事妙事?”首先开口的是二姑娘阮绮。
三姑娘摇摇头,说:“这回去的时机不对,扬州城里学子们正闹事,外祖母不准我们出去闲逛,每日里便是在院子里跟舅舅家的姐妹们玩耍,实在是无趣。便是送二姐姐的礼物,也是叫下人们去挑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姐姐的意?”摆摆手,站在她身后的大丫鬟便递上一个漆木香奁,搁在三姑娘的面前。三姑娘取出一对蓝色底绘红花耳环,递给二姑娘。“姐姐喜欢便收着吧,不喜欢就扔了吧。”
二姑娘瞅了瞅。“瞅着怪精致的,就是这材质,从前是没有见过的。”
三姑娘说:“说是什么拂萮国运过来的佛郎嵌,另外有个名字叫法蓝。”
二姑娘说:“法蓝,这名字倒是雅致,这蓝色也是讨喜,谢谢三妹妹了。”招来丫鬟取了镜奁过来,她当即对着镜子戴在耳朵上,那红蓝色都极艳极正,十分衬她,大家纷纷都说好看。
三姑娘也给四姑娘、阮碧、六姑娘带了礼物。
四姑娘是一套锈针,瞅四姑娘神色,甚是喜欢。阮碧和六姑娘都是缠枝玛瑙银耳环,银质尚好,做工一般。想来,四姑娘的礼物她还是费了心,投其所好。而阮碧和六姑娘,大概压根儿就没动心思。六姑娘脸色不好看,说谢谢时候,相当勉强。
至于阮碧,对这具身体的地位早不抱期望了,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声谢谢,倒惹得三姑娘诧异地瞅她一眼,说:“小五似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二姑娘睨阮碧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那当然是不一样了。”
七姑娘一副天真口气问:“五姐姐,那谢明月就真的这么好看吗?值得你为他在雪地里站一晌午。”
大家都看着阮碧,神情或是取笑,或是不屑,或是好奇。
三姑娘瞋怪地瞅七姑娘一眼,说:“别仗着自己年幼,说这些没有分寸的话,仔细让祖母和母亲听到了,用家法处置你。”
七姑娘吐吐舌头说:“只是随便问问,姐姐你多心了。”又缠着阮碧问,“五姐姐说吧。”
六姑娘也附和:“是呀,五姐姐,说吧,我也好奇。”
阮碧哪里知道谢明月是方是圆?含糊地说:“也就那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七姑娘不高兴地嘟起嘴。“你便是不肯说,也没必要这么糊弄我。”说完,一扭头,看都不看阮碧一眼。
二姑娘说:“七妹妹要是想知道,改天我去延平侯府的时候带你一起,让你偷偷地瞅上一眼。”
三姑娘眉心微蹙,说:“二姐姐,小七顽心重,可别让她当真了。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少不得把咱们都臭骂一顿。”
二姑娘笑了笑,说:“三妹妹别担心,原本就是逗小七玩的。对了,三妹妹,扬州学子在闹什么?”
“我也不清楚,好象是为了荫补(照顾高级官僚子弟入仕)的事。”
这个话题大家都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再深入。又扯了一会儿扬州风光,东家长西长短。阮碧凝神听着,顺带着把阮府的人事厘个清楚。
阮府总共有三房,大老爷阮弘,官居三品礼部侍郎。妻子王氏出身涿郡望族,不过自幼在京城长大,生了一子二女,大姑娘阮绒已嫁,大少爷阮家轩十七岁,还有二姑娘阮绮。另有两妾,林氏生四姑娘阮绛和三少爷阮家轺,孙氏生四少爷阮家轲。
二老爷阮弢,在扬州当着五品的提举学事,管着学政。妻子郭氏,出身扬州名门,生有二女,就是三姑娘阮纷和七姑娘阮绐。仅有一妾孙氏,生二少爷阮家轸和六姑娘阮绘。如今,孙姨娘和阮家轸都在扬州城里,反倒是郭氏留在京城。
三老爷阮驰,是过世老太爷的老来子,妾氏所出,刚过二十,如今在西北军营里当差,尚未娶亲。
厘清后,阮碧纳闷了,自己这个身体是谁生的呀?
……
第一卷 蓼园春锁 第三章 晨昏定省
从老夫人院子里回来了,阮碧坐在案前,把思路理了理。这是她从前工作中养成习惯,几乎已经变成潜意识。延平侯府谢明月——原主便是因为他大病一场,香消玉殒,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冬雪端着茶水过来,见纸上浓墨写着“延平侯府谢明月”几个字,顿时急了,放下茶,把纸夺过来撕了。“姑娘你怎么还不长记性?老夫人和大夫人才刚刚解了你的禁足,你又惦记上了?若是让哪个别有用心的人告了,可怎么办?”
阮碧眼巴巴地看着她,心里暗道,继续说呀,继续说呀。
“没错,他是帮过你一回。可是人家是侯府的嫡二少爷,你便是惦记了也没用,白白惹自己伤心而已。”冬雪把纸撕个粉碎,犹不放心,拿过火盆子,烧个干干净净,这才拍拍手站了起来,呼出一口长气。
抬头看阮碧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当她是伤心,走过来安抚地摸摸她的头说:“齐大非偶,姑娘看开点。以咱们阮府的门第,姑娘将来的婚事也不会差的,姑娘就放心吧。”话是这么说,其实内心也是怀疑,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待见阮碧,在婚事上会替她用心谋划吗?
“还有,姑娘以后还是离二姑娘远点,她说什么,可千万不能相信。上回,她忽然要带你去延平侯府去,我当时就觉得不妥,劝姑娘,姑娘不听。若不是她诓你,你怎么会在红梅树下站一个晌午?若是她回来担着点,大夫人和老夫人也不会这么生气,又是打骂又是禁足。二姑娘分明就是拿你取乐……”见阮碧出神,皱眉问,“姑娘你在听吗?”
阮碧点点头说:“在听。”
“姑娘也大了,最迟明年,老夫人和大夫人就会为你定下亲事。姑娘有空就多点到老夫人和大夫人面前聆听教诲,总是有好处的……”冬雪又开始老生常谈了,阮碧假装在听,心思却移到别处。这一招是她从前大学时候练的,不爱听的课,又不能旷课,就假装专心致志地听课,实则胡思乱想,骗过好些老师。
前一个月一直在床上,还真没有发现身处的环境这么复杂,各种不待见,还有一段于封建礼教不符合的绯闻。是不是老天看自己在21世纪混得太如鱼得水了,特别搞个困难版来捉弄自己呢?
第二天,五更三点,天色刚发白。冬雪便叫阮碧起床,收拾妥当后,先到大夫人王氏屋里请安,再到老夫人屋子里请安。
进去的时候,老夫人屋子里挤满媳妇丫鬟。老夫人正拉着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在说话:“虽说天气暖和点了,早晚还是会反复的,轩儿你还是多穿一点吧。”
看来这就是阮府的大少爷阮家轩,相貌挺同正,高鼻梁,不大不小的单眼皮,和二姑娘不象,估计是象大老爷。
“祖母您别担心,我叫顺儿拿着,冷了就会穿。”
“那就行。”老夫人正正他衣领说,“在国子监记得友好同窗,别惹事。”
左边下着坐着的二夫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母亲真是的,家轩不是第一天却国子监,您还总这么担心。”
话音刚落,大夫人带着二姑娘走进来了,说:“弟妹你是不知道,国子监一帮公侯郡王子孙,又都是年少气盛,没少打架闹事。就说上回吧,定国公的嫡长孙顾小白把广户部尚书杜淳的儿子腿都打断了,官司到闹到官家(皇帝)面前了。官家碍着惠文长公子脸面,只让定国公赔钱了事。”
二夫人不喜她的语气,笑着说:“我原比不得嫂子是在京中长大的,自然孤陋寡闻了一点。”
大夫人听出她话里有话,却也不好发作,只当没听见,拉着阮家轩说:“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吃早饭,可别又迟到了,挨博士的尺子。”
“是。”阮家轩向老夫人行礼,“祖母,孙儿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老夫人摆摆手。
紧接着十一岁的三少爷阮家轺和七岁的四少爷阮家轲也走了,剩下清一色的娘子军。老夫人冲大家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都坐下来,我有好东西给你们看。”跟着回着跟大丫鬟曼云说:“去里屋把那双鞋子拿出来。”
曼云应了一声,见里屋取出来一双鞋子,鸦青色锻面别出心裁地绣着几朵千日莲,撞色雅致,针脚密实。二夫人先接过,仔细看了看,称赞:“这谁绣的?都快赶上天工绣房的何四娘子了。”
大夫人已经明了,斜睨四姑娘一眼。
“是四丫头绣的,不错吧。”老夫人说,“说起来,都是请的天工绣房的绣娘一起教的,只有四丫头真是学出徒,其他几个都是半桶水。看看这颜色,看看这配线,还有这鞋底不厚不软,穿到脚上最舒适了。”
二夫人笑呵呵地说:“这么好?母亲你说的我都心动了,四丫头,几时给你婶子也做一双呢?”
老夫人摇摇手说:“最近可不行,我还有任务要派给四丫头呢。”顿了顿说,“下月东平侯老夫人六十寿诞,我跟她多年的老姐妹,正愁找不到好礼,如今想想,四丫头做的鞋子倒是极好的礼物。”又对四姑娘说,“四丫头,你回去再做两双,需要什么布料、什么金钱银线,尽管跟你母亲提。”
“是,祖母。”
二夫人纳闷地问:“这六十大寿,送两双鞋子似乎轻了点。”
大夫人说:“弟妹不知道,那东平侯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伤着脚,对鞋子的要求最是高,太软太硬都不行,东平侯府的一干丫鬟婆子个个卯足劲想要做双好鞋子呢。再说大礼,老夫人早令我备下了,鞋子不过是个小礼。”
这一副当家主母的口气,二夫人笑着说:“嫂子果然是人面熟络,连东平侯府丫鬟婆子的心思都了如指掌。”
这话可不太好听,大夫人脸色微沉,欲要反驳,却又无从驳起。
阮碧暗暗称奇,这个二夫人总是嘴角带笑,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可是说出话来却回回让大夫人吃憋,也是个妙人。
三姑娘拉着四姑娘的手说:“四妹妹,得空你也教教我,让我也给母亲做好鞋子,免得她馋的不行了。”
老夫人说:“三丫头确实也该学学了,到时候送给郭夫人一双,又孝心又体面。”
三姑娘一听这话,顿时躁红了脸。她是订了婚的,就是扬州郭家的表哥。“祖母好坏,总拿小三来打趣。”
屋子们的都笑了起来。
请安至此才结束。
二姑娘和大夫人一起回到院子里,丫鬟婆子们摆上早餐,刚刚吃完,小丫鬟进来禀告,阮四姑娘求见。二姑娘微微皱眉,说:“八成是来送鞋子。”
大夫人想了想,说:“就说我还在吃早饭,先让她等着。”
小丫鬟下去了。
二姑娘不快地说:“娘,你还让她等着干吗?如今她巴结上祖母,早不将母亲看在眼里。直接打发她回去吧,谁稀罕她那双鞋子?”
大夫人说:“那倒没必要,且凉她一下。”
二姑娘不以为然地努努嘴。
大夫人屏退左右,戳着她脑门说:“傻孩子,我若是赶了她走,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是我心眼儿小。我凉她一会儿,让她自个儿分个清楚明白,不好吗?再说,不过是个姨娘生的,能蹦踧到几时?”
二姑娘想了想,说:“我听说这些天,父亲天天宿在林姨娘那里。”
大夫人横眉瞪她。“那个下流胚子跟你说的这些,主子的事,倒让她操起心来了。”
二姑娘拉着她的手。“母亲,是孩儿自个儿打听,孩儿是担心母亲……”
“傻丫头,我有你姐姐、哥哥和你,有什么好担心。”王氏拍拍阮二姑娘的手,“你先进里屋去吧,我叫四丫头进来。”
阮二姑娘进里屋,也不走远,在屏风后站着。
一会儿,四姑娘带着丫鬟秋兰进来,果然奉上一双鞋子,湖蓝缎面绣金色雏菊。
大夫人接过啧啧称赞:“瞧这菊花绣的跟真个一样,四丫头真是心灵手巧。”
四姑娘恭谨地说:“母亲过奖了。”
“只是这颜色太俏丽了一点,我是穿不出去。”
四姑娘怔了怔,明明记得大夫人好几双这种湖蓝锻面的鞋子。
大夫人把鞋子递给侍立一旁的大丫鬟。“宝珍,我记得你的脚跟我一般大小,这鞋子你拿去穿吧。”
宝珍最清楚她的作派,也不推辞,笑嘻嘻地说:“谢谢大夫人,谢谢四姑娘。”
四姑娘俏脸微白,想了想,说:“那母亲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样,孩儿再给你做一双。”
“好,只是我一时也没有个主意,还是小四你来想吧。对了,宝珍,你拿几双旧鞋子给四姑娘,让她参考一下。”
“行,四姑娘,请跟我来吧。”
四姑娘一走,二姑娘从屏风后走出来,说:“还是娘高明。”
大夫人笑了笑。
第一卷 蓼园春锁 第四章 陌上少年
经过阮碧的细心观察,发现原主的一切都是独一份。比如说其他姑娘屋里都有一两个老成稳重的妈妈主持,而她屋子里只在三个不懂事丫鬟,便是最大的冬雪也只有十六岁。
又比如说,其他姑娘平时都是有来有往的,三姑娘就常来找四姑娘一起做针线,四姑娘也时常去她院子里一起看书。偶而,这几个姑娘还会结伴出去看庙会。唯有她,从来没有人上门,也没有人邀请她串门。
每日晨昏定省,老夫人、大夫人也是眼梢瞅一下她,从不过问她的情况,更别说嘘寒问暖。
……总而言之,原主就是悲剧的代名词,而更悲剧的是,阮碧接了她的班。
忽忽两日,便是三月初三,上巳节。这个节日也称为女儿节,是屈指可数的几个女子可以到大街上嬉闹游玩的节日之一。
一大早,冬雪去厨房里领了荠菜花,铺满阮碧的床,多余的便插在案头的花瓶里。又在阮碧的双鬟上插满莽菜花。阮碧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挺乡土的,想取下来,却被说了一顿,什么风俗、规矩,只得作罢。
打扮妥当,到垂花门前候着,各个院子的主人携着丫鬟婆子,挤挤攘攘地站满小半个庭院。阮碧看到其中一个女子长得特别出众,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身材高桃,气质娴静,跟阮四姑娘有几分相似,便猜是林姨娘。果然阮四姑娘过来的时候,向她行了半礼。另有一个女子也是二十五六岁左右,牵着四少爷阮家轲,衣着相比丫鬟婆子们要华丽很多,相貌不错,但略逊于林姨娘,应该就是阮侍郎的另一个姨娘孙氏。
站了约摸半柱香,一干丫鬟婆子拥着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二姑娘、三姑娘、七姑娘过来了,众人纷纷行礼。阮二姑娘今日妆扮的煞是明艳,一件浅黄|色的春衫,随风裙角翩跹。她只在鬓角不起眼的地方插了一朵莽菜花,两两相比,冬雪就后悔了,应该听阮碧的话,不要插满的花。
人已到齐,老夫人当先,王氏和阮二姑娘左右虚扶着她,一大帮丫鬟婆子围着大小主子走出大门。门外已停着三辆镌着阮府标记的华丽马车,两辆镌着阮府标记的青幔马车,另有四辆牛车。老夫人上了当首的那辆马车,王氏带着二姑娘上了第二辆,二夫人带着三姑娘、七姑娘上了第三辆,四姑娘、六姑娘和阮碧上了第三辆的青幔马车,林姨娘和孙姨娘带着阮家轲坐了第四辆马车,牛车们则是给丫鬟婆子小厮们坐的。
车子走的很慢,阮碧挑起窗帘看着,只见不少马辆和行人,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街道两旁大都是平房,偶而会冒出四层高的小楼,看招牌应该是酒楼。沿路店铺林立,行人衣着整洁,神情平和。
阮碧还待细看,六姑娘扬手“啪”的打在她手上,柳眉一横,说:“五姐姐,你可别又整出啥事,连累我跟四姐姐。”
四姑娘也附和。“是呀,五妹妹,咱们难得出府,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阮碧微微一笑,松开手,帘子落下。“只是看一眼,四姐姐和六妹妹何至于此?”
六姑娘不屑地笑了笑。“我倒是忘记了,五姐姐是不识‘目不邪视,耳不妄听’。”
阮碧微笑,说:“彼此,彼此,六妹妹不是也不识‘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吗?”
四姑娘一怔,细细看着阮碧。
六姑娘冷笑一声,说:“不知道是哪个疙瘩角落来的,也配谈尊卑有别?”
“便是知道哪个疙瘩角落又如何?还不是一样。”
“呸,谁跟你一样。”
阮碧笑嘻嘻地指指前面。“不是,便坐前面的马车去呀。”
六姑娘涨红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四姑娘诧异地看着阮碧,这还是哪个笨嘴笨舌,懦弱怕事的五姑娘吗?几时变得如此人伶牙俐齿。而且自始而终,不愠不怒,脸带微笑。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一般的出身,何必还要去分个高下?”四姑娘笑着打圆场,别有深意的看阮碧一眼,“六妹妹年幼,五妹妹且让着她吧。”
六姑娘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谁要她让,不过是个没皮没脸、伤风败俗之人,我费事跟她说话。”又拉起四姑娘的手,故作亲热地说:“四姐姐,我跟你说呀,前些日子母……孙姨娘给我寄了一匹苏绣……”
阮碧扭头,来了一个“耳不妄听”。
出城,行了约摸数里,车子停下。丫头婆子小厮们先下车,拉好帷幕后,女眷们才下车走进去。草地上辅着席子,放着矮几,摆着鲜果数样。刚安顿好,有个面生的小丫鬟走过来,问:“可是阮侍郎府上的?”
阮家下人答“是”。
那小丫鬟又问:“阮二姑娘可在?我家二姑娘有请?”
阮家下人又问:“你家二姑娘何许人?”
小丫鬟骄傲地说:“延平侯府谢二姑娘。”
除了阮碧,帷幕的一干主子早猜到这位小丫鬟的来历。延平侯家的大姑娘年初为官家诞下皇长子,晋位皇贵妃,谢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在京城里炙手可热,一时风头无二。谢二姑娘来请,老夫人和大夫人自然乐意,分别嘱咐二姑娘几句话,又让下人备了一篮品种罕见的兰草给二姑娘带去当礼物。
除了阮碧,其他几位姑娘看着二姑娘趾高气扬地走了,多多少少有点妒忌,区别只在于有的显露在脸,如三姑娘、六姑娘;有些人极力掩藏,如四姑娘。二姑娘走后没有多久,老夫人摆摆手,说:“今日上巳节,大家不必拘在这里,都去祓禊,祛除不祥吧。”
听这个意思,就是自由活动了。
阮碧心中一喜,闺阁生活对于习惯自由自在的人来说,就是一大铁笼子。
三姑娘和七姑娘结伴走了,四姑娘和六姑娘结伴走了,阮碧又落了单。走到帷幕外面,看了看。沿着河流两岸,都是帷幕,有几家帷幕上还绣着大大的标志。出出入入的大多是妇人,偶而有几个男子,不是车夫便是青衣小厮打扮,看来这段河流,约定成俗是供官眷们洗祓的。
今日天色晴好,阳光明媚,河水潺潺,杨柳青青。阮碧深深地吸口气,因为穿越入异世而带来的烦闷似乎也消去不少。冬雪拉拉她的衣袖说:“姑娘,先去祭高禼吧。”
阮碧不知道什么是高禼,但大概猜出是与姻缘相关的,本来这就是女儿节嘛。“高禼在哪里?”
冬雪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说:“就在那里。”
阮碧诧异地看了一眼,只见柳树前有几个年轻华服女子正合什行礼,但是却看不到什么高禼。走到近处才发现,柳树下方有个三尺高的土翕,里面供着一个的祼体女像,看来是母系氏族崇拜的遗风。
冬雪低声说:“姑娘,等一下记得要跟高禼求一段好姻缘。”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一声嗤笑。
阮碧回头一看,是二姑娘和另一个十四五岁左右?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