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西城门，城头上的官兵，lì kè 就发现了他们。这些侯景人数极少，不过只有十几个而已，当他们看到冲过来的闯军足足有几百人的时候，lì kè 个个脸色大变，身体都不由得yī zhèn 轻颤。

    他们都不是什么懦夫，也不是没见过血的，他们事实上他们每个人手上沾的人命，只怕都有几条。但敌我兵力差距实在是太悬殊，让他们也是不由得心神震动，时间失了方寸。

    好会儿之后，才有人回过神来，赶紧敲响了手中的铜锣，但敲响了铜锣又能如何？他们在城头上，四下看看，发现根本就没有援军。其实，想想也知道，现在哪里有援军能派到这边来？

    谁又能想到，闯军竟然会突然偷袭西城门！就连他们这些负责守御西城门的，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今日竟然会面对这样幕。

    所有人的目光lì kè 都集中在了个魁梧大汉身上，这大汉肤色黝黑，身材雄壮，宛如座铁塔也是，他大约四十岁上下，长相颇为威严，而脸上那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是给他增添了几分冷酷的气息，瞧着就让人有些畏惧。

    此人名叫李大岩，乃是田实手下的名哨长，手底下也管着四五十个xiōng dì 。只不过，jīng guò 这连番的战斗，田实手下减员也是颇为的严重。像李大岩他就比较倒霉，手底下几十个xiōng dì 死到现在只剩下这十几个。李大岩此人其实颇有能力，只不过他由于不会钻营，加之又在某次得罪了黄琬的侄子，因此直在zhè gè 哨长上当了许年都没有升上去。

    不过，他在这些xiōng dì 们心中，却是有着极高的地位、他手下的这些家丁，都对他又是尊敬，又是钦佩。

    李大岩紧紧的盯着城下那些不断接近的闯军，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看了片刻他忽然回头，脸上露出抹决绝的笑意，面向众人，沉声道：“诸位，我李大岩的为人，你们也该知道。投降闯军，我是不敢的！我奉命镇守此地，弃此地而逃，这事儿我也干不出来！我已决定，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跟那些闯贼拼了！他们要想杀进城去，没问题！但要踩着老子的尸体过去！”

    “你们都是我的xiōng dì ，你们要走要留，我都不干涉。你留下来那是跟我李大岩讲义气，你走了我也不怪你。咱们xiōng dì 们，谁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硬是拉着你们陪着我死，这事儿我不干！”

    他神情激昂，慨然壮烈！

    听他说完，这些家丁们互相看看，不少人脸上也都是露出了决绝之色。忽然，其中人狠狠地拳砸在城墙之上，他这下用劲儿可是不小，拳头表面皮肉都绽裂开来，鲜血直流，但他仿佛没感觉到般，大喊道：“大哥，xiōng dì 跟你干了！不jiù shì 死吗？咱们xiōng dì 这么年，死，也要死在起！”

    李大岩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hā hā笑道：“我没看错你，当真是好xiōng dì ！”

    剩下那些家丁也纷纷喊道：“大哥，我们干了！”

    竟是没有人退缩，李大岩看着他们，虎目含泪，神情jī dòng ，嘴唇都是yī zhèn 哆嗦，他想说什么，但终归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走到每个人身前，拍拍他们的肩膀。

    哪怕是再的话语，也无法表述他此时的心情。

    转眼之间，闯军已经杀到了城下，李大岩等人自然是配备有弓箭的。闯军不断接近的过程中，他们也没有闲着，不断地张弓搭箭，射杀闯军。只是他们人数实在太少，而相对他们来说闯军又实在是太。尽管他们个个箭术并不差，但给闯军带来的伤亡，只能用聊胜于无来形容。

    而看着城头这些不断射箭的官军，曲凉心中也是有些差异，他本来以为，这些官军，看到双方这么大的兵力差距之后，应该早就逃走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胆子留下来。“或许它们，只有远远射箭的胆子而已，等咱们杀到城下，他们自然就会恐惧撤退。”

    曲凉心中暗暗道。

    但让他失望了，尽管闯军已经杀到了城下，李大岩等人却还是坚守在那里。

    既然是来攻城的，哪怕只是来偷袭这座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兵力的城门，闯军自然也少不得要带云梯。只不过他们带的并不，只有三架而已，三架已经足够了。

    云梯搭在了城墙上，闯军顺着云梯往上攀爬，和南城门相比，西城门无论是兵力，防御器械，防御物资等等，都是少的可怜。他们既没有叉杆，也没有夜叉檑，只在城头堆积了些碎砖碎石之类的东西。

    稀稀拉拉的砖石开始往下砸，给闯军带来了定的伤亡，但也仅仅只是定的伤亡而已。很快闯军就爬上了城头，而此时，李大岩等人早已拔刀在手，zhǔn bèi 迎敌。

    闯军们也不fèi huà ，喊叫着便是冲杀了上来，几乎只是瞬间，李大岩等人便是陷入了重重重包围之中。人数是他们十倍，甚至几十倍的闯军，涌上城头，李大岩等人就像是大海中的叶扁舟样，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杀！

    李大岩挥舞着手中的腰刀狠狠的向前劈去，锋锐的刀锋剖开了皮肉，将个闯军的半个脖子都给砍断，向旁歪了过去。鲜血从伤口中喷薄而出，浇了李大岩头脸。来不及庆祝，甚至脑海中根本都来不及想，李大岩本能般的身子往下蹲，紧接着，把雪亮的腰刀，从他的头顶上砍过。方才这下，哪怕躲避的稍微慢了那么点儿，他就要身受重伤。

    战斗在jì xù ！

    李大岩就地滚，手中刀狠狠的往前捅，刺穿了个闯军的小腹。他没有停留，起身来之后，顺势往上划，方才抽出刀来。他这下儿，给那闯军身上，带来了个极其可怖的大口子。伤口是竖着的，足足有尺长，鲜血和肠子从里头涌动出来，让人看着心里jiù shì yī zhèn 胆寒。

    李大岩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杀的第少个闯军了，他只知道自己和xiōng dì 们背靠着背，围成个环，朝着外面，挥舞着手中的刀，抵挡着闯军的进攻。身边不断有人死，有闯军，也有自己人。

    惨叫声不断响起，混成片。鲜血喷涌，几乎将它们染成了血人。他们的大脑甚至都已经停止了运转，只是在本能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在不断杀人的同时，李大岩也觉得自己的力量逐渐在流失，挥舞着刀的胳膊越来越酸软。到了最后，几乎都抬不起来了，呼吸越来越粗重，每次喘气儿，甚至都能从胸腔里带出来股子甜腻腻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这是要吐血了。

    李大岩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lì qì 快要没了，斗志也快要消耗光了，他现在累得只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儿。

    但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闯军之***现了yī zhèn 阵骚乱，不少在外围的闯军，都不再向他涌来，而是朝着城墙的内侧走去，甚至有不少人急匆匆的顺着马刀朝下跑去。

    李大岩经验很是丰富，他lì kè 就猜到，只怕有什么突发情况出现，而且最大的可能性是：援军到了。

    想到这里，李大岩感觉自己的体内就像被注入了股暖流，似乎连lì qì 都huī fù 了不少。“弟兄们！”他大声喊道：“再坚持会儿，只要再坚持会儿就好，援军已经到了！咱们，再挺会儿就能活下去了。”而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五六个人了。这些人受到他的激励，也是奋起最后次血勇，将自己面前的敌人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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