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对董策说的话，他也是将信将疑，毕竟董策年纪轻轻的，在年龄上实在是很吃亏。而且他在此次来之前，对董策还是很有些优越感的，这会儿本能的就不愿意承认董策有厉害。

    离开长河口之后，董策让个家丁带着那些缴获的战马回了安乡墩。

    现在他手底下所有的战马全部都安排在那里，但是安乡墩的面积实在是不大，而董策现在手底下战马又是得紧，因此安乡墩几乎已经安置不下了。

    “必须得阔大规模了，些不必要的东西，都得迁出去。这安乡墩，是要建设成为我的自留地的存在。而且也得加强防备，这许马，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董策心下暗暗思量道。

    回到磐石堡，已经是日暮时分。

    日奔波，外加厮杀场，虽说是没怎么出力，最后时刻去捡了个便宜，但也是劳累的紧。董策便安排家丁们都去休息。

    他则是带着几个人，押着那俘虏的马贼去了牢房。

    在磐石堡四个边角上的这四个直角三角形区域，东北角的甲区是粮仓、草料场，东南角的乙区是武库，西南角的丙区是匠户区，西北角的丁区则是马场马圈。

    而牢房，也位于西南角的丙区之中。

    在八卦易理的学说中，西南角是煞位，因此需要些污秽肮脏之物镇压着。在般人家，但凡是带院子的，西南角肯定是茅房。而纵观整个磐石堡，最肮脏污秽的地方，不外乎jiù shì 牢房了。这等地界儿，甚至比厕所要肮脏污秽。

    冤假错狱不胜数，者数十，甚者数百，积骸满狱，流血涂地。这是弘治六年时候关于某地监狱的描写，在政治算是清明的弘治年间尚且如此，别说其他。

    那些在后世人——shí jì 上后世很人根本就不理解个县太爷在他管理的那片区域里面拥有何等恐怖的权力——眼中很不起眼儿的七品芝麻官，年中有意无意的，都可以造就几十起冤假错案，害的不知道少人家破人亡，少家庭就此离散。

    磐石堡的监狱规模不大，只是个大约有三四丈长，两丈来宽的不大的院子。

    监牢是由原来这里留存的处建筑改建而成的，这处建筑面积也不大，却是非常的高大坚固，而且留存的还颇为完整，用来当监牢实在是再hé shì 不过了。

    说是监牢，其实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根本jiù shì 个空壳子。因为除了这处建筑以外，这监牢之中既没有管事儿的，也没有牢头儿看守，甚至连个关押的犯人都没有。磐石堡的bǎi xìng 都是流民出身，个个老实的紧，又是给董策刚来的时候那番杀戮给杀的心惊胆寒，哪里有什么人敢作奸犯科？之后大伙儿都给弄军营里去了，旦参了军，身上什么臭毛病也给你磨平喽！像是蒋老三这等潜在的不安分份子，自然也就没了犯罪的机会。

    董策手底下的人手确实是短缺，以至于这监牢的架子都没有搭起来。不过暂时看来，还没有zhè gè 必要。

    事实上，在这次之前，这处监牢只迎来了个客人——便是当初亲眼目睹了董策率领家丁队截击六棱山的土匪大获全胜，然后作为证人跟着苏以墨过来磐石堡讨要被劫掠去的财物的孙常采。

    这厮也确实是够倒霉的，其实他不过是个行商，运气不知道是好是坏，目睹了那场战斗而已。结果jiù shì 由于贪心，跟苏以墨搅和在了起，上门来讨要公道。问题是董策吞进去的东西，哪里有吐出来的道理？孙常采给董策套出了话儿来，然后lì kè 便是给他安了个建奴奸细的大帽子……

    董策口述，白忠旗记录，写了份儿所谓的黄二虎的供状。

    “罪犯人黄二虎……供认……应州城北十三里，有庄名五里寨，内有孙某……土布……阳和……崇祯七年某某月某某日。”

    让个家丁咬破中指在上头摁了手印儿，这罪名就算是正式成立了。而这切，都是当着苏以墨的面儿干的，真可谓是无法无天，明目张胆，猖狂至极。

    苏以墨当时就给气的差点儿晕过去。

    但董策jiù shì 这等人——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也不遵循些大伙儿约定俗成的规矩。他这么年少得志，身居高位的个人物，理当是心高气傲，容易冲动才是，却是如此的奸猾，会耍弄出这等无赖手段！

    duì fù 这种人，你除非力量比他强，武力足够横，否则真是拿他点儿bàn fǎ 都没有！什么读书人的身份地位？什么文贵武贱？什么规矩？什么乡党势力，同窗同年的guān xì ，在他眼中，屁都不算！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没本事你就被我弄死！

    苏以墨很显然不是董策的对手，至少当时不是。所以他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孙常采被打烂了满口的牙，打烂了舌头，押进了磐石堡。

    不过之后苏以墨倒是很安分了段时日，孙常采的家人也没找过来，倒是不知道苏以墨用了什么手段。

    至于孙常采的下场那就很凄惨了，董策亲自下了指示：“不堪用刑，拷打致死……”

    孙常采给吊在这监牢里头，被板子给生生打死，全身上下，已经是没有块儿完好的皮肉了。相信便是最熟悉的他的人，也未必能分得清这是谁。而后尸体便是被拖出去扔到了安乡墩后面的山林中，自然有那些在冬天饥肠辘辘快要饿疯了的野兽来处理这些东西。

    院子的大门上面，放着块木头匾，上面写着硕大的个‘监’字，这牌匾简陋的很，jiù shì 块儿粗粗打造的木板，上面的木刺儿毛边儿还都没有打磨的平整干净，很是粗糙。而下面只有门洞，却是连大门都没有，空荡荡的。

    还没来得及上门板。

    进了院子，这院子的格局就跟个不带抄手游廊，不带南房的四合院儿般，正面有北房，东西两侧也有厢房。不知道这里原先是做什么的，周遭的圈儿围墙足有两丈高，里面的房屋都是高大坚固，用的都是两尺长尺宽的大青石修建，看上去各位的森严。

    按照规矩，北房中间的那间，给改成了狱神庙，里面供奉着皋陶的神像。

    董策淡淡笑：“既然来了这儿，咱们便守着规矩，来啊，把这厮带到庙里祭拜番。”

    “是！”

    几个家丁应了声，便是拽着张二三的衣服把他给拖到了皋陶的神像前，踢膝盖弯，张二三腿软便是重重的跪在地上，顿时是痛彻心扉，惨叫出声，但是他嘴里给塞得满满的，只发出了yī zhèn 呜呜呜的声音。而后董勇振便是摁着他的nǎo dài 狠狠的往地上磕去。

    结结实实的三个响头磕完，张二三额头上已经是片鲜血淋漓。

    董策摆摆手，指了指东边儿第个厢房，几个家丁便是押着张二三进了房门。

    屋子没有开窗户，这里又没什么人气儿，潮湿的紧，因此门关上，便是给人种非常昏暗的阴森森感觉。

    张二三给往地上狠狠扔，周围几个家丁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董策指了指他的嘴，董勇振会意，把他嘴里塞着的那团破布给抽了出来。

    张二三嘴得自由，lì kè 便是哭天抢地的惨叫痛哭起来。鲜血泪水混在起，弄得他脸上片血污，看上去颇为的狰狞。

    “要是还想把嘴堵起来，你就接着哭。”董策盯着他冷冷道。

    张二三顿时是浑身激灵，赶紧住了口，只是还是疼的身子抽抽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少辈子的大霉，今日给抓到之后，什么也没干，jiù shì 挨打了。给那长的阴惨惨的小白脸儿家丁审问的时候，那厮上来什么也不问，jiù shì 顿打！后来这姓董的过来了，也是不问什么，接着jiù shì 顿打。回来的路上也没少挨收拾！

    他现在是给打的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只是心里委屈的想哭，你说你倒是问句话啊，这么打我算什么？

    他却不知道，董策只是想借他的口来抹掉自己的罪行而已，他不需要说什么，事实上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因为董策会炮制出份儿审讯记录来，而里面绝大部分的内容，是张二三以及他背后的那些人没干过，甚至根本都不知道已经发生了的……

    董策只是想要为自己捞好处的同时，撇清自己。

    至于那极少部分的真实内容，则是关于张二三的些资料，比如说年纪，生辰，家乡，姓名，来历等等……这样做是为了增添这份审讯记录的真实性。

    董策向白忠旗示意了下，白忠旗点点头头，在墙角上寻了块儿石头，然后在上面铺上纸笔。

    董策淡淡问道：“姓名。”

    “张二三。”张二三老老实实的道。

    “生辰。”

    “……”

    “籍贯。”

    “镇羌堡七里甸小王村民户。”“镇羌堡的？”董策眯着眼睛看着他：“可知道那逆贼侯家伟？”张二三神色间明显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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