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张麻子听着，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只是师父在兴头儿上上，便没扫他的性子

    他知道师父得罪了那位大人物，从此之后怕是行事就要小心谨慎了，说不得手底下没有那许人手，自己也得下去摸索去。别说，日后万若是要盗些极为珍贵的大墓，别人下去，岂能放心？还不是得自己去才成？

    “掌握了以上四种本事，便算是能为之人。只是只有这些，却还是远远不够，咱就拿具体实施来说吧。定下方位之后，若这是小墓，自然不须费大功夫，用几个晚上便可挖开，速战速决，取出宝物之后lì kè 走人。若是那等王侯将星的大墓，深埋地下数丈十数丈，封土厚实，有的外面层层的青砖足有丈厚，等闲十天半个月也弄不完。或是当地人烟密集，瞒不过人来。若是被捅到当地官府，谁也落不得好去。想要挖掘这等大墓，那就得有耐心，舍得下功夫。”

    “你可以这样，打扮成城里来的财主，想要在外头置办庄子，以开荒种地为名，买下周遭土地，等到了时节，便在大墓周围种上玉米、高粱等高杆儿庄稼，以青纱帐掩盖，每日晚上挖掘，两月之后，挖开大墓，取宝走人。当然，法子有的是，得因时因地制宜，无须死板。最绝的你知道是啥？jiù shì 打扮成孝子贤孙，番运作之后，借口修坟，便在墓旁修假坟，暗中哇掘地道，通入古墓内盗取财物。”

    …………

    时近傍晚。

    磐石堡以北。

    青锋山以东。

    这里是片乱石堆，也不知道经历了几千几万年的风霜磨砺，不少在青锋山上滚下来的巨石散落在此，显得狰狞嶙峋，奇诡凶恶。东边儿不远处jiù shì 甘河，乱石堆中偶尔还有几条不过是三五尺宽的小溪流过，小溪不宽，却是很深，将地面深深的切了下去，流向甘河的方向。不过此时早已封冻，片冰白。

    这些小溪都是发源于青锋山，这虽然是座极其险要陡峻的石头山，里面却也有几眼泉水，显然山中是有水脉的。

    乱石堆之间，是片片细小的碎石，就连随处可见的枯黄野草，这里也瞧不见几根。

    似乎连野草那坚韧的生命力，也无法在这里存活。

    这里的土地到处都是碎石渣子，只怕大犁在此耕上没会儿，便要给磨损了。抛开其他因素不看，这里也是非常之贫瘠，就算是花费大lì qì 开出来，怕是产出也很有限。磐石堡周围可开垦的良田大片，所在皆是，自然是没必要来这里吃苦头。

    所以磐石宝北，青锋山山麓这块儿，素来是人迹罕至的。

    只是此时，却有行人向这边走过来。

    这行人足有三十来人，都是青壮年男子，半都穿着灰黑色或是青色的棉袄，他们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笼在袖子里，都低头盯着脚下的路，没几个人说话。这路可不好走——确切说来，这里压根儿就没路——都是深脚浅脚的，有的还把脚给崴了。

    当然，这并不是他们不说话的主因，之所以如此bsp;mò ，是因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他大约四十来岁，额头皱纹已深，肤色也偏黑，长相有些显老，但却是很沉稳，还透着些威严。这会儿他沉着脸，拧着眉头，显然心情很是不好。也不说话，抿着嘴便是大步朝前走。

    正是李贵。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汉子，却是身棉甲，腰间挂着哥萨克骑兵刀，虽然路很难走，但他们还是把腰杆儿挺得笔直，很是精神昂扬。这两人，都是董策的家丁。

    跟着他们身后的这群人，则是各甲的甲长，看着前头板着脸的李贵，他们都是心理犯嘀咕。现如今董策下辖两个具体的办事衙门，个守备衙，个令史衙，个管军，个管民，军政已经是大体分开。虽然李贵还未被任命具体的职务，但大伙儿心里都清楚，这最高民政官的wèi zhì ，他是跑不了的了。

    再说这些甲长原本就大部分都是归李贵管的，自然就对他格外的畏惧几分。李贵平素便很有些威仪，别说这会儿gù yì 拉长了脸，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惹得李大人这般不悦。再看看那两个手摁刀柄的董府家丁，就是心中忐忑。

    可不就这俩，后头还跟着个呢，前面的那俩也不时地回头儿，前后监视着，看样子，分明是防止有人要逃跑。

    “这是要弄啥啊？难不成要杀人？”

    大伙儿心里七上八下的。

    孙阿大也走在人群中，他身子微微歪着，摆出个很别扭的姿势。走两步便要重重的喘息yī zhèn 儿，手捂着胸口，脸上已经是片惨白。大冷的天儿，他额头上却是大滴大滴的冷汗渗了出来——不是热的，是疼的。

    肋骨被dǎ duàn 了，最好的法子jiù shì 别有什么大的动作，别说是走路了，做什么事儿也都得轻慢小心，好生在床上躺着将养着。他肋骨给打的断了不少，只要是动作，牵动了那里的肌肉，便是钻心的疼，心里是dān xīn ，生怕这骨头给移了位，那jiù shì 落下辈子的病根儿。

    至于其他的，孙阿大却是并未想，也没把现在打的阵仗和昨日晚上的事儿联系在起。在他看来，这件事儿随着自己挨了顿暴打，已经算是jié shù 了。

    昨天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媳妇儿还在呼呼大睡，他也强忍着痛睡下，折腾了宿，也是累了，没会儿，竟也睡着了。只是这等伤势，根本jiù shì 瞒不住的，早晨他是给疼醒的。他浑家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拳头砸在他胸口上，刚好砸在断骨之处。放在以前，这根本屁都不算，但是这下，却是疼的孙阿大呲牙咧嘴，脸都白了。

    他媳妇儿给吵醒了，lì kè 就发现了不对。她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蹊跷来，当下便是厉声逼问。

    他娘子张氏长的不难看，大奶膀子，腚盘子也是圆又翘，但是性格却是凶悍得紧。孙阿大想跟她耍横，张氏根本就不买账，哭天嚎地闹死闹活的。最后孙阿大没法子，只好老老实实的招了，他跪在地上把鼻涕把泪的说了其中厉害之处。让张氏万万别说出去，吓唬她只要是这事儿说出去，自个儿完了，她也得跟着完蛋。

    张氏终归是没什么见识，也给他唬住了，虽说心中气恼，却也不敢出去宣扬。

    天无事，孙阿大正在床上躺着呢，却给叫了出来，跟着众人起来到这鸟不拉屎的所在。

    又往前走了yī zhèn 儿，来到片开阔地，这里周围都给巨石包住，中间是个小小平地，巨石遮挡了四下里的目光，便是这里发生些什么，也是没人能看到的。

    “这地儿倒是不错。”

    李贵心里暗暗说了声，回头道：“就这儿吧！”

    他上了块儿尺来高磨盘大小的石头，转过身来瞧着众人。不用他说，那些甲长们也是老老实实的在他面前着。

    李贵面对着众人，冷冷的瞧着，无人说话，无人敢面对他的目光，都是低下头来。

    “你们有些人啊！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自爱？”李贵忽然叹了口气，狠狠的跺脚，指着他们骂道，满满的都是;愤怒。

    若是董策的话，定然上来jiù shì 狂风暴雨般的训斥打击和责骂，但是李贵处理事情的方式显然和他不太样，温和些，怀柔些。显然，管民事，和bǎi xìng 打交道，就得如此。

    众人听，心里都是咯噔了下，赶紧都抬起头来，紧张的看着李贵。

    有的心里yī zhèn 狂跳，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干了什么破事儿，有的那根孙阿大打过相同主意甚至已经开始下手的，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却也有的心里坦荡天地宽，七嘴八舌道：“大人，这是啥话说的？俺们克啥也没干呐！”

    “没说你们都干了，谁干的，谁自个儿心里有数儿！”

    李贵盯着他们，目光阴冷的众人脸上扫过，不少心里有鬼的都不敢接触他的目光，李贵瞧了，只是心中冷笑。

    今日收到白墨传来的条子，李贵看完之后，也是气的蹦三丈高。他生气，并不是因为这件事的本身——虽然知道这事儿挺严重的，但李贵的看法还是停留在道德的层面，并不觉得有董策说的那么严重。

    但是董策说什么，那定jiù shì 对的，那就定是要竭力去执行，去完成的！这始终是李贵贯秉行的准则。这件事，既然大人说很严重，那后果就定很严重！

    所以他生气，是因为这些甲长给自己丢了人，丢了脸面。李贵思量了许久，等到把手头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便召集了这些甲长，把他们带到此处。至于这几个家丁，却是董策给他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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