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董策向他笑笑：“侯公子，可喜欢吃兔肉么？”

    “喜欢呐！”侯方域咧嘴笑：“‘酱香居’的辣兔头儿我是最喜欢的，平日里便爱吃些。家中厨子怎么都做不出那等wèi dào 来，只好去酱香居寻那老板借了个师傅去府上专门儿做。不过这是那酱香居老板传子传媳不传女的祖传秘方，却是不好强拿过来，那酱汁，都是老板每日专门往府上送去的。”

    董策笑道：“今日便让公子尝尝最鲜嫩肥美的野兔炙！”

    “野兔炙？”侯方域眼睛亮：“遮莫此处有野兔？”

    “何止是有？这处地界儿，简直是为野兔子天造地设的般，最是他们喜欢打洞挖窝儿的所在。”

    董策指了指四周：“野兔最喜欢生长于靠近农田的林子里，这林子，最好是树的种类些的。最好的地界儿，便是林子里头的灌木丛，杨槐的小林子，是最好不过的。而在这附近，定要有水源。附近有水源，那灌木和树叶树枝野草里头水分就，而且般还生长着不少的野菜，野兔是最爱吃这等东西的。而且冬天的草根儿，也是格外的。”

    “你瞧这儿，到处都是低矮丘陵，四处灌木极，旁边有条小河，林子外头jiù shì 阳和卫的农田，少人管理，夏日的时候，白菜野菜豆类乱七八糟的是不少的，它们也爱吃。”

    董策往前走了两步，面前是个半丈来高的土疙瘩，上面长了丛灌木，灌木丛中间有个不大的缝隙，董策指着地面道：“你瞧瞧，这地上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

    侯方域很是感兴趣，弯着腰仔细的端详了下，忽然咦了声，惊喜道：“这儿，好似是条路。”

    “没错儿。”董策笑道：“野兔黄昏开始出来，整夜活动，天明回窝儿。白日天色阴暗或细雨蒙蒙、路断人稀时，也出来觅食。这些小东西生性机警，耳聪目明，速度极快，天敌虽，能抓到它的却是很少。但有桩，这些野兔特别喜欢走次重复已经走过的固定老路。这些路，便是兔路。”

    说话间，董策已经是把弓箭拿在手中，他手里拿着长箭指了指那土疙瘩：“你再瞧瞧，这上头有什么？”

    侯方域已经是完全进入了状态们，仔细看了看，惊喜的差点儿跳起来：“这儿有洞！是兔子洞？”

    “没错儿。”

    董策点点头，向着侯方域道：“想不想亲手猎到只兔子？”

    “想。”侯方域眼睛亮，然后又是暗：“可是我不会使弓箭。”

    “无妨，无妨。”董策笑道：“这些兔子冬日活动也不大灵便，你捡根儿棍子在这土疙瘩边儿上候着，瞧见有兔子窜出来就棍子抡下去，说不定能打到。”

    “好嘞！”侯方域依言捡了根儿棍子，很是兴冲冲的在那土疙瘩不远处。

    打了个呼哨。他那匹枣红色的大马本来和其它的战马在起啃着草根儿，听董策声音，lì kè 便是跑了过来。

    董策指了指那处土疙瘩，抚摸着马头说了几句话，这枣红大马随他许久，也能明白他的意思。硕大的马nǎo dài 晃了晃，四蹄翻飞，忽然便是冲着那土疙瘩冲去，借着前冲的势头，竟是三两下窜了上去。

    那土疙瘩也能不大，而这枣红大马又是体积庞大，重量夜大，顿时便是踏的地面重重的震，那土丘似乎都是哆嗦了下。

    有不少打洞在上面的野兔lì kè 是受到了惊吓。它们打的洞跟旱獭比可是不怎么专业，是用前爪挖成的浅浅小穴，这种小穴，长约尺，深半尺zuǒ yòu ，刚好将整个身子蜷缩进去。若是春夏秋日，则身子半露于外边，前浅后深，以簸箕状，脊背比地平稍高，凭保护色的作用而隐形，受惊逃走或觅食lí qù ，都是非常的方便迅速。

    但是到了冬日，它们也怕冷，便是整个身子蜷缩进去。

    这么震，警惕性极高的野兔顿时便是飞快的窜了出来，董策和侯方域都看到了不少灰黄色的身影极快的窜了出来。

    董策早就已经张弓搭箭，眯着眼睛盯着那里，忽然松手，嘣的声轻响，声很细微尖叫，支兔子便是被射穿了脖颈。那大箭力道未消，又钉进了坚硬的地面足有半尺来深，把它给钉在了地上。那野兔还未死，身子微微的抽搐着，血流出来染红了地面。

    而另外边，却是传来了侯方域惊喜的大叫：“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董策循声看去，便是瞧见侯方域手拿着棍子，手叉着腰，hā hā大笑。在他的脚边，还躺着只野兔，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董策暗暗道：“还真是好运气。”

    说起来也当真是侯方域的运气，方才兔子窜出来的时候，以董策这等目力尚且看的不太清楚，别说他了。这等读书种子十年寒窗下来，都有些近视眼。他只是凭着本能，下意识的挥棍子抡，结果竟是正正的敲中了只野兔的nǎo dài 。

    当下就给砸晕了。

    侯方域也顾不得脏了，伸手便拎着那兔子的脖子向着董策走来，很是炫耀道：“hā hā，汉臣兄，hā hā，在下这棍法，真真是不错吧？”

    他现在可谓是兴致极高，心情也是极为的愉悦。前所未有的体验很是新鲜，而亲手猎到了只兔子，也让他充满了成就感。

    董策hā hā笑：“侯公子真是好运道。”

    侯方域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刚想说几句谦虚的话，张嘴，又是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就像是刚偷了只鸡的狐狸。

    董策大致也摸清楚这位侯公子的性情了，用个字儿来形容，jiù shì ——真。真性情，不做作，不拘束，想到什么便是什么，有点儿放荡不羁，有点儿魏晋古风。而他的家世地位以及本身的才学，也足以支撑他如此做。

    不过可不要以为他傻。

    董策很清楚，他点儿都不傻，甚至连董策都摸不大清楚他的虚实。

    董策把那兔子接过来，顺手拧断了脖子，道：“若是公子有兴致，待会儿还可以亲手炙烤。”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侯方域zhè gè 读书人丝毫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觉悟，反而连声的答应着，显然是觉得自己做出来的wèi dào 才是格外的鲜美。

    董策把那两只野兔扔在边，把箭拔回来在地上擦了擦，拭干净了血迹便是寻了个高处在上面，警惕的四下看着，随时zhǔn bèi 射杀被驱赶来的野兽。

    侯方域手里拎着个木棍子，怔怔的瞧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汉臣兄。”

    “怎么了？”董策略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到他得有些远，便道：“你离的近些，待会儿若是给勾出头野猪来，时射杀不了，让它瞧见你，可是有些危险。”

    侯方域应了声，往前走了两步，高声道：“汉臣兄，你可是想要在下做些什么？”

    董策心里震，心道终于是说到了点子上了。

    他其实很忙，非常忙，磐石堡还有大摊子事情等着他，家丁队这些骑士们的下步训练也即将开始，实在是没时间四处墨迹。但是他却能陪着侯方域饮酒对对，能陪着他打猎探奇，甚至还能放低姿态，对他各种迎合。

    之所以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能够结识他，并且双方有了定的交情，然后请托他办件事儿而已。

    当然，若是说开始的时候只是单纯的为了lì yòng他的话，那么这两日的相处，董策觉得zhè gè 朋友是可以交得的。至少他作为个诗书传家的世家子，作为个已经有了功名的文人，对武将并不歧视鄙夷，而且为人也很是不错——当然，那时不时的发颠儿除外。

    如此之人，可以结交，并且长期保持友谊。

    如董策这般两世为人，如他这般心机算计，如他这般心有大志而步步险恶如履薄冰，如他这般——已经是不可能有单纯的友情友谊什么的了。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会抱有定的目的，但是至少，董策不会给侯方域带来什么损害，相反，也是让他了个朋友，了条路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董策这般努力，倒也是让两人的guān xì 增进的很快。只是在他看来，现在还不到时机，两人现在的交情，到不了那步。若是心下着急，惶惶的说出来，说不定还会引起对方的反感，起到反作用。而旦如此，这条线儿就算是断了。

    按照他的计划，是再有个三两日，等火候到了，再寻个机会，顺理成章的开口。为此，他还zhǔn bèi 了千两银子的酬金，zhè gè 数额，对于只是介白衣公子的侯方域来说，已经不算少了。

    却没想到，侯方域自己提了出来。“为何这么说？”董策转过身来，收了弓箭，深深的看了侯方域眼，缓缓说道。侯方域笑了笑：“我可不傻。汉臣兄你的性子，这几日瞧着，少也晓得些了。刚严酷烈，隐忍果决，却不是那等等贪图享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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