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他的衣服被扔进了旁边的口锅里，锅里面都是沸水，衣服就在里头煮着。dm这么大号儿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个裁缝做出来的，得费少布料？

    十斤还想再洗会儿，已经被王浑给撵出来了，然后几个人把他摁翻在块儿石板上。王浑嘿嘿笑着，抽出腰间刀来。

    十斤以为这些人要杀了自己，吓得发出yī zhèn 阵凄惨的嚎叫，口中连串的讨饶，便是那些土匪，也是起了yī zhèn 骚动。王浑吼道：“鬼叫作甚，又不是要你们的命？”

    董策呵斥道：“办正事儿要紧。”

    “诶！”王浑赶紧应了声，把骑兵刀入鞘，从怀里抽出把横刀来，轻轻贴在十斤的后脑勺上。十斤lì kè 不敢动了，生怕割伤自己，王浑手动，往上推，十斤的头发便是唰唰的往下掉。没会儿功夫，已经是变成了个大光头，露出了乌溜溜的nǎo dài 。

    十斤摸了摸nǎo dài ，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没了，先是惊，然后便是放声大哭。

    他虽然不是汉人，却自小生长在这汉家藩篱之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深入骨髓，这会儿真真是悲悲切切，跟天塌下来也似。

    王浑却不理他，只是骂道：“去去去，把你的衣服领来，待会儿冻死了！”

    石进起身来，抽抽搭搭的去了。他的衣服已经煮了好会儿，锅边的家丁给他捞出来让他自己拧干，穿在身上。yī zhèn 寒风吹来，冷得要命。别的地儿太冷，他便缩在火堆旁边，蹲在那里，抽抽的哭。

    王浑吼道：“下个！”

    耳边听着土匪们剃头时候杀猪般的惨叫呼号，董策只是摇头。zhè gè 年代，衣服很脏，没有能够换洗的，洗澡很少，屋里也很脏，生活习惯很不卫生，导致他们身上肯定携带了许寄生虫。头发里面有头蚤那就不用说了，身上，衣服里很地方都有跳蚤，而且他们的身上半都有许的小疮疤，以及被寄生虫咬的痕迹。洗菊花，则是为了清除菊花周围的肠道寄生虫卵。

    想想就恶心。

    不过总体来说，他们身上没有什么别的病，至于后世人们经常出现的三高之类的富贵病，是个没有。骨骼结实，肌肉有力，某些方面说来他们比后世的人都要健康！个脏在外，个脏在内。

    “方才我问过李贵了，现在磐石堡缺座砖窑？”董策向张寒问道。

    “是！”张寒道：“现下是冬日，开采石块成本太大，非常艰难，往往日也采不了少，这也是耽误工程进度的个重要原因。而且冬季手冷石滑，稍不慎便容易伤到手。再说了。其实修建城内的建筑和围墙，不必定要用石块，大砖也可以。而且以后修建房屋，肯定还需要大量的砖瓦等物。”

    “那就修建座砖窑。”董策断然道：“反正现在这些土匪们也是不能和bǎi xìng 们接触的，在他们完全老实驯服之前，不能让他们过甘河，若不然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乱子来。”

    张寒点头应是。

    那边还在给土匪们剃发洗澡，看来时半会儿是完不了的。董策当下便找人传令给李贵，让他找两个会烧砖的老师傅来。过了没会让，李贵便是领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过来了，这中年汉子穿着比般的bǎi xìng 要整洁些，看样子理当是有些身份的。

    问之下，果然是李贵手下的个甲长，叫做贾云溪的。

    “小的贾云溪，给大人磕头了。”他赶紧跪地磕头道。

    董策摆摆手：“起来说话吧！”

    待他起来，董策问道：“你会烧砖？”

    “是。”贾云溪恭敬道：“小人家乡所在，有处大砖窑，小人在里头做工了十几年了。”

    “后来呢？”

    “后来，李闯反贼打过来了，东家给他们杀了，砖窑也荒废了。”贾云溪脸上有些黯然：“小人没了活计，后来又大旱，活不下去了，就成了流民……”

    董策看他名字起得清雅，说话也颇有条理，便问道：“可是读过书的？”

    “识得几个字儿而已，不敢称读过书。”贾云溪惭然道。

    董策便也不再说，只是让贾云溪说说这修建砖窑的道道儿。这贾云溪手指骨节粗大，手上生满老茧，可见确实是干过活儿的。

    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贾云溪lì kè 便是活泛起来，细细的把条条道道儿向董策等人分说了番。

    原来这烧砖，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其中之繁琐讲究，竟是远远超过了董策等人的想象。

    砖窑不必说，还算是比较好弄，都是几百年老祖宗传下来的老套路了。当初那窑主虽然防着贾云溪，但是架不住贾云溪几十年干下来，早jiù shì 门儿清。就算是技术难度最高的制造砖坯，装窑，控制火候等，他也是有相当的把握。

    麻烦的是制造砖坯，很是繁琐，大致的流程就分为三步。第步是晾土，用来烧砖的最好的土jiù shì 民间俗称‘胶泥’的粘土，这种胶泥也不好挖，通常得挖大坑，把地表的土去掉才能找到。粘土开采出来之后，须得碾碎，晾干，再加水，再晾干，使其成为熟土。第二步是将熟土做成砖坯，如何控制砖坯大小致，也是个技术活儿。第三步则是将砖坯阴干，使其充分脱水，然后才能入窑烧制。

    阴干也有讲究儿，不能见太阳，不能被强风吹，是不能太冷。最后点最是要命，砖坯里面本就有水分，旦温度太低，里面的水结冰，砖坯直接就变形了。

    所以般来说，冬天是不能烧砖的。

    而且烧砖的时候，不能用煤炭木头之类的‘硬柴’，须得用‘软柴’才行，也jiù shì 草类。

    zhè gè 倒是好解决，磐石堡周围，尤其是洢水河南，甘河以东，青锋山以北的大片区域，到处都长满了长长的枯草。

    他说到此处，董策也是想起来了。

    董策前世的时候，姥姥家在农村，在村口通往公路的交叉处，公路边儿上便是有座大窑厂。董策yìn xiàng 最shēn kè 的，便是那窑厂的大烟囱，足足有七八十米高，周围四野八村儿都瞧得见。烟囱的尾部，其粗度比座房子还要粗大。在烟囱的外部，每隔大约尺的gāo dù ，就有个凸出来的铁制的小梯子，可以从根部，直爬到烟囱的顶端。

    小时候调皮，堆孩子去哪儿玩，个胆子奇大的姐姐竟然爬了上去，把下面的群小伙伴吓得嚎啕大哭，手软脚软。倒是那位姐姐脸不红气不喘的又溜了下来。后来董策每每想起都是心悸，那可是二十层楼的gāo dù 。

    除了那大烟囱之外，jiù shì 窑厂旁边的大湾。这种湾通常被称为窑湾，基本上都=是挖掘机取土形成的，很深，很陡，没什么坡度。另外便是大片大片还未烧制的砖坯，上面铺盖着苇席，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在窑厂周围阴干。

    “别的事儿都好说。”董策沉吟道：“jiù shì 冬日不能阴干砖坯这事儿，岂不是等明年开春之后才能烧砖？”

    “这却也有法子解决。”贾云溪道：“不过jiù shì 麻烦许了。”

    董策摆摆手：“讲！”

    “是！”贾云溪道：“冬日风大天寒，因此需要四面建起防风的土墙，上面搭建顶棚。然后于砖坯之间，挖出些小的垄沟，时常于其中烧起小火即可。只是须得时时刻刻派人在其中守着，日不得疏忽。”

    “麻烦是麻烦了些，不过这么的人手，不用白不用。”董策看了眼张寒，道：“张先生，这砖窑之事，便交给先生了。”

    张寒心中喜，他自从投靠了董策之后，便是在这磐石堡中晃悠，也没个实差。虽说人人都对他挺尊重，但是手里没实权的滋味，真真是不好受。现在虽然只是管这么个窑厂，但是总归是手里有权了。要做什么事，也好发力了。

    董策又道：“贾云溪，你为张先生的副手。嗯……”

    他沉吟了片刻：“从此之后，你便不是甲长了，就担任这磐石堡砖窑的副窑主吧！每月可以领石粮食，五钱银子。砖窑出的砖越，教做得越好，本官赏赐便越厚！”

    贾云溪大喜，赶紧磕头dào xiè 。

    虽说甲长给撸了有点儿可惜，但是跟这副窑主的头衔比起来就什么都算不得了。从此之后不但不用干活儿，而且还可以领到比原来的粮食，竟然还有银子！重要的是，旦当了zhè gè 差事，就跟那些在武库当差的库丁样，成为了吃公家粮的官家人了！

    地位完全不样了。

    董策微微笑：“别的不用说，好生办差jiù shì 。半个月，本官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第批砖就要出炉！若是到时候办不到……”董策神色淡淡的，没有jì xù 说，但是贾云溪和张寒心里都是颤。“这些俘虏，也别往死了使唤，终归是上好的劳动力，咱们手里头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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