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白忠旗冷冷的瞧着，刘大库踱步过去，拿起锭大银仔细端详了番，道：“是上等的金花银，十足的成色。不用放在别的箱子里面了，记录了重量之后，直接入库封存吧！”

    说罢便是提笔在张纸上写了‘十成’两个大字，吩咐库丁贴在箱子上。

    “是！”那两个库丁应了声。

    仅仅是这箱银子，就足足有千三百五十两！整整二十七个五十两的大银锭。

    白忠旗和刘大库过目之后，桌子后面那两个库丁便抬着箱子进了武库大门。

    说是武库，其实现在磐石堡就这个仓库而已，无论是粮食、兵甲、马鞍、武器、被服、衣物、布匹，等等，所有物资都储藏于此，却不仅仅是武备了。

    这武库jiù shì 处大宅子，占地面积很广，怕不得有二三亩地方圆，前后三进的大院儿，有东跨院，西跨院，还有后宅，前庭，等等，应俱全，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煊赫人物的大宅。

    前院儿是办公地点。西跨院是放置银钱的，东跨院则是储存兵甲器具。中庭数量众的厢房，以及后院所有的房子，都是用来储存粮食的。每间屋里储存的都不是特别，这样也是为了防备火灾。

    两人很快便出来。武库的大门门槛儿修的特别高，而在门槛儿的外头，则是架了个横杆，离地大约尺三寸zuǒ yòu 的gāo dù 。

    他们两个身子蹲，绷住腿用力，便是从那横杆儿上跳了过来，然后在那横杆儿前头，高举双手，连着这么举了三次。然后又是高举双手，两手互相拍，拍了这么三次。而后又是张大嘴，喊道：“董大人武运昌隆，公侯万代！”

    而后两人这才大步走下来，重新在桌子后面。

    董策不由得瞧着怔，笑问zuǒ yòu ：“这是闹什么玄虚呢？”

    王通几个都是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啊，王羽心思转得快，飞快的跑到刘大库那边，低声问他。

    对于这么个能在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刘大库自然不会放过，赶紧哈着腰路小跑过来，在董策面前磕了个头。董策见他脸上惶恐，便知道他对那日的事情心有余悸，便也笑着ān wèi 几句：“起来吧，跟本官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大库赶紧应了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是防备这些库丁们自误的。”

    防备他们自误的，说白了，jiù shì 防备他们偷东西，不过偷了东西若是被抓到，那不但是饭碗不保，而且也要祸及家人，的的确确是自误了。所以这么说，倒也不算错。

    俗话说财帛动人心，黑眼珠子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按照千百年来‘库房管理业’的传承，般来说，像是官库之中，都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拿太仓银来说吧，明朝储藏太仓银的仓库，是户部直接下属的，通常由位员外郎或者是郎中来管着，而下面具体负责办事儿的，又有书办，行走等不少人。再往下，则是库丁了。

    按照规矩，库丁可以进入仓库，而书办什么的不行。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是因为他们是读书人！读书人就进不得？因为明朝的读书人地位太高，脾气太坏，太能折腾。而进出库房有些必须要遵守的规矩，会被这些清高的读书人视为折辱，所以干脆就别让他们进去算了。

    库丁们待遇不高，干活儿挺，每日手中金山银海似的银子经手出去，能不心动么？

    为了防止他们偷，只让他们换上那种连裤腰带都没有的短衣‘工作服’是不够的，按照规矩，他们从库房里头出来的时候，须得跨板凳儿，或者是跳横杆儿，然后举手、拍手、高喊，以此来表明自己体内，腋下，手中，嘴里，都没有夹带银子。

    你让那些读书人做zhè gè ，他们哪里肯？

    刘大库管库房这许年了，见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经验非常丰富，也听人说了不少，是以便制定出这许的法子来。说起来，也是够损的。

    “哦，原来如此。”

    听了刘大库的话，董策这才恍然，他也想起了些挺有趣儿的秘辛。

    董策笑问道：“你有了这许防范的法子，那谷道藏银和茶壶藏银呢？又是如何处置？”

    刘大库脸色边，露出了震撼惊讶的表情，又是拜倒在地，高声道：“大人真真是学究天人，饱读诗书，竟是连这等生僻的事儿都知道？”

    董策淡淡笑，不理会他的马屁，瞧了眼四周的人，见他们是辆茫然，便道：“刘大库，能给大伙儿说说吧！”

    “诶。”刘大库应了声，道：“这茶壶藏银，不消说，各位大人都是知道的。至于谷道么……”

    他的脸上露出抹猥琐的笑意，指了指个库丁的屁股，道：“那在床底之间，爱走后门的大人定然是知道的，便是人拉屎的那处所在了。”

    周仲怔，叫道：“那处怎么能藏银子？”

    王通嘿嘿笑：“便是能藏银子，又怎地能带出来？”

    耶律斡里和看了看自己的腹下三寸，hā hā大笑：“那得看大的银子了，被俺开过后门儿的娘们儿，藏住锭百两的大银不在话下。”

    这番荤话惹得众人都是yī zhèn 笑。

    这会儿的情况，董策不大了解，不过想来是大同小异的。那‘茶壶藏银’和谷道藏银，可是晚清时候库丁们盗窃库银的两大绝招儿。

    其，是谷道藏银。所谓谷道藏银，jiù shì 把银子塞进俗称肛门，雅称菊花，又称后门儿的那里，然后带出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功夫，就跟练武艺样，是点儿点儿的练出来，打熬出来的。

    据说练的时候，是先小后大，先用煮熟了的小鹌鹑蛋里头塞，等适应了之后，再换成鸡蛋，然后升级为鸭蛋，最后升级为鹅蛋。塞进去之后，还不是时半会儿的事儿，而是要讲究个‘憋’字，得憋天，不能漏出来，这才算是合格了。所以连这玩意儿，是得有几分毅力才行的。

    不过有付出就有收获，练出来之后，次最，可以把锭八十两重的大银塞进去，然后若无其事的憋着，跳了横杆儿或者跨了板凳出来，换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回到家里，再把这锭银子给拉出来。

    要让人不敢置信就有让人不敢置信，可这的的确确是真的。

    当然，在塞进去之前，须得用猪油把银子外头细细的打磨遍，让它滑溜丢的，这才好塞进去。说起来，这八十两重的大银，横着也未必真有那鹅蛋粗。

    当然，有正儿八经的苦练，就也有投机取巧的法子。据说老北京东四牌楼有家药铺就配出了种“开谷秘方”，这药水儿灌进那里去，那地方就变得很松，跟个麻袋也似，轻轻松松就塞进去了。但是大这药水儿副作用也是极大，辈子只能用次，再了，那里就废了。用个专业名词讲——叫脱肛。

    可是这谷道藏银也有个缺陷，来是老年人那儿松了，用不成。二来则是，夏天能用，冬天用不成。

    于是，到了冬天时候，茶壶藏银粉墨登场。

    按照规矩，里头的茶壶，带出来的时候，得把口儿朝下，看看有没有夹带。可是到了冬天，气温低，里头放上银子放上水，那银子就给冻得贴在里头了，自然是控不出来。

    这也是个妙招儿。

    董策道：“要防备茶壶藏银，简单，只要定下规矩，不得私人带任何物件儿进去，想喝水，里面备得有大碗，里头生的有炉子，自己烧。”

    “至于谷道藏银么！”

    他沉吟片刻，道：“以后出来的库丁，便在大门口蹲上盏茶时间，本官倒是不信了，这等情形下还能憋得住？”

    刘大库赶紧谀词如潮：“大人英明！”

    董策摆摆手：“huí qù 办差去吧！”

    物资太，足足tǒng jì 了三个时辰，直到的天光快要放亮的时候，才tǒng jì 完毕。

    前面是银子，后面是粮食布匹等等物资，tǒng jì 起来就加的繁琐了。像是绸缎，还要分门别类，有的连刘大库他们也不认识，就只好标明不详，然后专门放在起。

    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大袋大袋的粮食，匹匹的绫罗绸缎，丝绸布匹，还有那些大牲口大车，李贵等人神色都很是振奋。

    这些东西怎么得来他们不大清楚，只是知道大人带着家丁队剿灭了伙儿土匪抢来的，至于过程，来由，起源等等细节，他们是概不知道。

    其实知道整个来龙去脉的，可能只有王通和石进两人而已，毕竟他们是见过邱平和刘发成的。就连周仲董策都没有告知，他毕竟年轻，城府浅了些。而李贵几个，现在已经转向了民事方面，以后的军事行动，董策也不dǎ suàn 再让他们参与少。苏大成大步走来，满脸的兴奋，手里拿着两张纸，近前来递给董策，说话都有些哆嗦了：“大人，tǒng jì 出来了，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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