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又大又亮，眸子黑漆漆的，睫毛很长，扑闪扑闪，媚到了极处

    她的脸上，似乎就写着狐狸精三个字。

    不过这会儿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梨花带雨，让董策也是不由得生出股我见犹怜的情绪。

    红袖也美，但是论起媚来，却是远远及不上她。她看上去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难以想象若是她尝到了闺中之乐之后，会焕发出怎样的媚态和妖娆。

    她的眼神和表情本来是麻木而惊慌，但是当她抬起头来，看到董策的时候，那瞬间眼中便是布满了恨意，冲着董策嘶声喊道：“你为何要害我父？”

    “为何要害我父？”

    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她身边那熟美的妇人哭着过来拉她。

    耶律斡里和大怒，上前来便想要大耳刮子扇她，想想也觉得不妥，怒骂道：“小贱人，你再说句试试？”

    董策根本不理会她，也懒得和个女子争辩互骂，只是摆摆手，示意把她带下去。

    那少女被拉下来的时候，还是满脸恶毒的咒骂着：“你等着，我做鬼了也不会饶过你……”

    董策身子滞，低低的叹了口气：“那你就做鬼去吧！”

    只是这句话，也只有他个人听到而已。

    他从来不是给自己留后患的人，当下便招来石进，低声道：“这些犯官家眷，他们是怎么个下场？”

    石进道：“照刘大人的吩咐，只杀主犯，不杀家眷。男丁为奴，女子发大同镇青楼官妓。”

    董策点点头，嗯了声。

    ……

    少顷，刘若宰出来了。

    此时太阳初升，赤红色的太阳在天边悬挂着，宛如鸡子。

    所有镇羌堡的士卒，bǎi xìng ，包括犯官的家眷都被带到了守备衙门前头的广场边缘，而广场正中跪着的，则是已经抓捕的从犯及作乱的士卒百零三人。

    杨陌带着他的手下在广场周围做警戒，阻止bǎi xìng 进入场中，不过似乎没有太用得到他们的地方。bǎi xìng 们都安安静静的，少有人有什么言语，大伙儿都是用畏惧的眼神瞧着那些场中跪着的人，再瞟眼上头着脸色冷硬如铁的刘若宰。

    只有很少的人，在边哭天抢地的，早就被杨陌让人带下去了。

    场中跪着的那些人，每个人后头都有两人，被死死的摁住。

    镇羌堡这些作乱的士卒，基本上都是募兵，很少有本地军户出身的——本地军户出身的也不会作乱，他们本乡本土的，最怕出事儿。旦犯了，lì kè 全家都要跟着倒霉。反倒是募兵，没有顾忌，了百了的。

    所以这场事件也就没有那么大的牵扯，若不然的话，刘若宰也未必敢如此果决的行事。

    董策在场中转了圈儿，铁甲铿锵，大步走到刘若宰面前：“大人，共百零三名案犯及叛乱士卒，业已全部验明正身，请大人处置！”

    刘若宰淡淡道：“行刺上官，勾结建奴，应罪行，皆在七禁五十四斩之列，罪无可赦，按律当斩！”

    他下巴微微扬：“尽数斩了！”

    “是！”

    董策大声应了，回身厉声道：“行刑！”

    耶律斡里和等人轰然道：“遵命！”

    他们手中持着出鞘的钢刀大步走到最前面排跪着的士卒那里，各自找了个，在那士卒凄厉的惨叫声中狠狠的挥刀落下。

    yī zhèn 难听的咯吱声，鲜血飞溅，大好头颅滚落地。

    没了头的尸身颓然扑倒在地，kōng qì 中顿时弥漫着股极为浓郁的血腥气息。围观的bǎi xìng 发出yī zhèn 儿轰的的骚动，都有些不安，但是隐隐中竟然还有几分兴奋。被杀的那些，都是侯家伟的心腹，素日里欺负他们挺惨，这会儿见得了报应，竟有几分gāo xìng。

    被摁跪在地上的那些士卒顿时都大声的哭喊嘶嚎起来，他们有的似乎已经任命，脸贴在地面上发出yī zhèn 阵的哀嚎，只是痛哭流涕。有的则是奋力的挣扎起来，边挣扎边大声喊着冤枉，这会儿再傻的人也都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个什么下场了——这是要杀头啊！

    “快，把他们摁死！出了差错把你们也宰了！”杨陌大声命令着，他手下这些兵丁虽说打仗不行，就算是让他们行刑杀人怕是也要手软腿软，但是干这些气力活儿还是可以的。

    他心里也是震骇无比，这刘大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个读书人，竟是个杀神！这刀下去可是百条人命啊！

    石进等人不受干扰，排着队便是砍了下去。

    各自又砍了两个nǎo dài ，钢刀已经钝了，便又换了把。

    这时候鲜血已经流了地，nǎo dài 四处乱滚，kōng qì 中的血腥气儿浓郁无比。

    周围围观的bǎi xìng 脸上兴奋的表情再也不见了，都是脸色难看，有的人扭过头去不敢再看，有的已经是弯着腰呕吐起来，他们想要离开，杨陌自然是不准许。他非但不准，是绕着广场圈圈儿的转，边走边大声叫道：“都给老子看着，这jiù shì 逆贼的下场，私通建奴，有死无生！当引以为戒！”

    个士卒眼看自己必死，也豁出去了，满脸怨毒的冲着耶律斡里和嘶声吼道：“你杀了老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老子让你全家都死无全尸！”

    如此恶毒的咒骂让围观的人都是感觉yī zhèn 凉风阴嗖嗖的，脊梁骨儿往外头直冒冷汗。耶律斡里和却是嘿然笑，上去刀便是把他给剁了，揪着他的头发把他nǎo dài 提起来，扒开他的眼皮儿，露出两只死鱼般的眼珠子，他张狂的大笑道：“瞧清楚，看明白，记住你爷爷的样子，黄泉路上也别忘了！老子倒是要瞧瞧，你怎么让老子死无全尸！像是你这等窝囊废，老子死了也能再杀你次！”

    这等绝世凶人，让董策眼皮子都是跳。

    隔着人群，董策分明瞧见，那脖子上带着枷锁，手上戴着镣铐，名字唤作侯云君的女子，脸色片惨白。

    直用了盏茶的时间，每个人都换了四五把刀，才算是把nǎo dài 都砍完。这时候广场尸横地，鲜血几乎能没过脚面去，每抬脚，鞋地下都沾着无数的血丝，就像是踩在沼泽地里般，行走困难。

    别说是那些围观的bǎi xìng ，便是场中的兵丁，个个也是面无人色。

    刘若宰从未见过这等场面，zhè gè 连鸡都没杀过的昔日状元，翰林清贵苍白着张脸，却是硬撑着把这幕看完。他要让自己牢牢记住，昨日差点儿便命丧于此，从此之后，对敌人绝不准再有任何的姑息！

    等到杀完，刘若宰转身走入府中，进去之前回身道：“董将军，杀的这些叛逆，算是你们的军功，首级军功按照反贼算，个赏银三两。稍后时候，直接去随队军需处领赏银。至于功勋，本官记下了！”

    董策赶紧谢过。

    大明朝现在基本上实行的是首级论功制度，但是首级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大致分为四种，乃是按照所在地域划分的：北边儿的蒙古鞑子，称为北虏；东北边儿的后金，称为建奴；西南的土司蛮族，以及青海等地的甘凉少数民族，称为西番；再有jiù shì 内地的贼匪。

    论及值钱程度，建奴第，北虏第二，西番第三，反贼第四。大约三个反贼的头颅能换取个建奴的头颅，但是个建奴的nǎo dài 能拿五十两白银，可不意味着三个反贼的nǎo dài 能拿五十两。

    若不然的话，大明朝剿匪剿贼这么年，各路官兵报上去杀的反贼足有二三百万了，照这样发给赏银的话，大明朝早就破产了。

    不过战功是可以论的。

    刘若宰许给董策个人五两的赏银，董策心知肚明，这既是对昨日自己及部下出色biǎo xiàn 的奖赏，也是对自己的进步投资下注。

    看来昨日的biǎo xiàn ，也让刘若宰对自己加看重了。

    震慑了所有bǎi xìng 军兵，接下来jiù shì 善后的工作。

    另外个把总已经被杀，现在镇羌堡中官位最高的便是杨陌zhè gè 把总，刘若宰令他暂代守备之职位。尸体被拖到外面为了野狗，广场被清扫干净，至于首级，则是作为反贼被处理之后运送到镇河堡之中。

    这些事儿做完之后，才开始做正事——厘清军兵数量，发给军饷，拉拢人心。

    忙忙活活的，又是个白日过去。

    晚上，刘若宰和董策等干人便是宿在已经被查抄的侯家伟府中。董策等人住了个侧院，虽然院子只有进，但是很大，厢房什么的都不少，足以住得下他们。

    夜色已经深了，四下里片寂静，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沉沉睡去。

    董策的房间灯火通明，内里灯光影影倬倬的照出几个映在窗纸上的人影。他住的房子是此间的正房，理当是原来个侯家伟挺得宠的妾侍住的，有不少诸如铜镜，梳妆台，熏香，精油等女人用的东西。是里外两间儿，外面个花厅，隔着雕花的木门里面是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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