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董策回头向周仲和王羽扬了扬下巴：“把那带头儿的几个都认出来！”

    “是，大人！”

    几人应了声，纷纷张弓搭箭射去，人群中顿时是几声惨叫，方才最先叫骂的几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有的被直接射死了，有的未中要害，躺在那儿大声惨叫着。

    周伯心下不忍，却也知道此时不能说话，只得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再看。

    人群中顿时如同炸了锅般，bǎi xìng 们又是惊慌失措的大喊。

    “都给老子闭嘴！”忽的声大吼让他们都是心里哆嗦，不由自主的便是住了嘴，都瞧着那心狠手辣的年轻将军。

    “本官说过的话，自然算数，说了要养活你们，jiù shì 要养活你们，粮食，自然也不会发放！但是……”董策冷冷笑，脸上狰狞之色闪现：“规矩，是老子定的！你们要记住，老子给你们，你们才能拿！我不给你们，你们不能自己动手抢！明白么？”

    董策指了指那几具尸体：“这jiù shì 榜样！”

    “好了！”他甩了甩马鞭，指着这些流民，道：“现在所有人，退到河东岸二十步之外去，排成队列，依次向前，登……”

    他顿了下，本想说登记之后就可以过来吃饭了，想了想改口道：“依次向前，接受挑选，选中者登记造册，而后就可以过来吃饭了！稠粥大白馒头饼子，管饱！”

    说罢，也不管他们，直接打马掉头huí qù 。

    眼见李贵还跪在地上，董策骂道：“还不赶紧滚起来？着人熬上稠粥，zhǔn bèi 馒头饼子，再加点儿鱼，zhǔn bèi 让这些流民吃饭！”

    “是，是，是！”李贵赶紧磕头，心里已经是充满了喜意。

    大人这般做，说明已经是不计较自己今日的错处，若是不理不睬，甚至闻言ān wèi ，那才是让人绝望。

    他赶紧起身huí qù 布置去了。

    不时，便是指挥着几个bǎi xìng 抬了好几口大锅过来，底下填上柴薪，很快便是烧开了热水，里面放了不少米，又加进些剁碎了的鱼块进去。

    香气满满的便是逸散了出来。

    而那些流民，心中有半信半疑的，却也有相信的，当然，的人是抱着不信也没bàn fǎ 的想法。终归是按照董策的吩咐退了开去，乱哄哄的排好了队伍，等待着挑选。他们自然是害怕的，不过他们也清楚，若是离开这里，半也是个死字。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再说了，刚才那大老爷之所以杀人，还不是因为咱们闹腾么？

    当他们看到已经升起大锅的时候，心里的怀疑便是去了大半，心中下子涌起了希望。

    兴许，真能在这儿吃饱饭？再也不用到处流浪挨饿，不知道自己死在哪里了？

    而当大锅里面的热粥烧开，香味儿飘过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咽了口唾沫。

    白忠旗白书吏又搬了桌子坐在桥头，不过这次是桥的西头儿。

    对于如何挑选，董策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石进的主张是只要身体强壮的，最好是单身男女或是年轻的夫妻，千万别有孩子。对年轻夫妻这样的结构，对于统治者来说是最好的，是能获取最大利益的。两个壮年男女，都能干活，而且没有老人和孩子这些没有生产能力之人的负担，所以他们所需的口粮就只是两人份的，能省下的粮食就意味着能够从他们手中剥夺的粮食。而少了老人和小孩儿，就少了很麻烦。

    zhè gè 道理石进是说不出来的，但是大体jiù shì zhè gè 意思。

    zhè gè 意见得到了王通、王羽等人的支持。

    但是周伯强烈反对。

    “咱们只招壮年男女，那让那些老人和孩子怎么活？附近都没有富庶点儿的县镇，他们去哪儿乞讨要饭？”周伯气得满脸通红，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大人，属下说句不恭敬的话，若是这样的话，就不该把他们诓到这儿来，让他们进城去讨吃的，总是条活路！”

    说完他便是知道自己说的过了，跪下磕头道：“大人，属下失言。请大人责罚。只是这些bǎi xìng ，还请大人抬抬手……”

    “起来吧！各抒己见而已，也没什么错处。”董策叹了口气，让他起来。

    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石进王羽王通这几个对周伯的话显然是很不以为然，只是不好意思当众反驳。

    周仲左看看右看看，满心都是为难，他本是支持石进些的，只是看到自家哥子气成这般mó yàng ，这话却是不好说了。

    王浑则是脸的不相干，谁也不支持，对他来说，董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这么作甚？

    翟青桐在那儿低着头冥思苦想。

    李贵在边忙活，苏大成赶紧去给他帮把手，两人就当没听见，不掺和zhè gè 。

    董策本心里，是比较偏向于石进的，毕竟他要的是能干活儿，能当兵，能创造价值的壮劳力，而不是作为负担的老人和小孩儿。这两个群体，就相当于是消耗了自己的某部分粮食来养着他们。

    只是就这么把这些老人和孩子给撵走，也终究不是个事儿，他的心，还未曾冷硬到那等程度。

    沉吟片刻，董策道：“这事儿，我决定了，你们也都别争了。”

    “是！”众人纷纷尊令。

    “石进，你去桥东头挑选吧！记得，要骨骼健壮，骨架魁梧的。这些流民饿了这许时日，不少人都是形销骨立，有的人伤了元气，以后便是再将养也是缓不过来，说不定成了病痨鬼，这等人，万万不能要。”

    “是！”石进领命，便要拔脚过去。

    王通忽然道：“大人，属下有个想法。”

    “你说。”

    “属下以为，恩情须得归于大人！”王通道：“得让所有流民知道，大人您才是此间主事儿的人物，才是能决定他们是否留在磐石堡，乃至于是否能够活下去的人。得让他们对您老人家感恩戴德，是以属下认为，在石进之后还得设关，由您老人家亲自坐镇，把石进挑选的人再过遍，决定谁能留下，哪怕是走个过场。”

    他又转向石进，笑道：“石大哥，我可不是说你。”

    石进摆摆手：“无妨，我觉得zhè gè tí yì 很好。”

    众人也是纷纷赞同。

    董策暗赞王通心思细腻会做人，点点头道：“那便如此吧！”

    他忽的击掌：“你若不提醒我还忘了。这样，耶律斡里和，你在石进之后，在我之前，作为第二道关，再把这些流民筛遍。记住，家中有四十岁以上之老人，十岁以下之孩童者，律不准要！明白了么？”

    却是让耶律斡里和来做zhè gè 恶人，不过耶律斡里和却是并不在乎，董策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大咧咧的应了下来。

    翟青桐忽的插口道：“是不是所有选来的bǎi xìng 让他们在河里洗个澡？这些人流落处，怕是身上有疫病之属，若是给他们带进来，岂不是场大祸事？反正这水也不算太凉，洗净了身上虱子，把头发也要洗干净。”

    众人都是拿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把她看的心里发毛，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解释道：“若是生怕他们撑不住，可吃饱饭再洗。不过若是如此，他们用过的碗筷之后都要拿沸水洗过。”

    董策叹了口气，扫了眼众人：“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么重要的点怎么地就没人想到？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若是咱们磐石堡都染上瘟疫死个绝透，看谁还有活处！”

    他冲着翟青桐鼓励的笑笑：“你说的很好，以后就应该如此，有什么话，什么建议就说出来。”

    “像是甘河这等山中积雪消融形成的河流，河水最凉的时候乃是初春，现在是夏末初秋，天气变冷，而河水变凉的速度却不如天气变冷那么快，是以河水反倒是比外面暖和些。”董策道：“这点倒是不用dān xīn 。”

    石进道：“不过若是这样的话，就得给他们换新衣服，若是还穿着那脏衣服，虱子是怎么都捉不完的，很快就自己生出来。”

    “说的是。”董策沉吟片刻，道：“库中不是有刘大人拨来的百套胖袄么？还有咱们不也是做了许衣服？”

    李贵和苏大成直在听着这边儿的动静儿，见不吵了便也蹭了回来，闻言李贵lì kè 道：“大人，按照之前商议的，乃是要等秋耕完毕，征召士兵的时候给他们的战服。”

    “事急从权。”董策摆摆手：“全部调拨出来，大不了以后再做。”

    如此就算是商议完毕。

    石进走到桥东距离桥头大约十步远的距离，不丁不八的在那儿，那些流民们瞧着他高大魁梧的身材，身上披着黑沉沉的铁甲，便是不由得安静了下来。耶律斡里和则是在石进右手边十步外，脸的不怀好意。董策则是在东边桥头，白忠旗见状，赶紧把自己的凳子给他搬了过去，让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