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风月 作者:沅宝猪

    五月的襄阳，城内襄水边‘望江楼’外，游街示众的水匪被关押在辆大囚车内，隔着十几个衙差外是蜂拥而至看热闹的人群。

    此时时过午时，日头显得分外火热，抬头望去，炎炎烈日高挂天空，光线刺的人眼有些微痛。

    囚车内叫陶铁僧的水帮五头目习惯性地紧抿双唇，带着丝怪异的笑容，背对阳光抬头看向‘望江楼’四楼。

    经过三楼时，骤然对上双明澈而探究的双眼，他微微愣了下，头仍上扬，视线扫在了四楼敞开的窗户，对着那处几不可查地轻轻点头。

    “啪、啪、啪”几声响起，扣住囚车的锁链自行断裂，而囚车内四人的手铐脚镣亦同时松开，似乎戴着的镣铐早已被钥匙打开，之前纯粹是装样子缠在手上而已。

    车门被从里面脚踢开，陶铁僧当先步跨了出来，后面三人尾随而出。囚车两旁的两个衙差见状，同时举刀朝着陶铁僧砍去。

    陶铁僧侧身避过当先那衙差砍来的大刀，右掌斜切衙差手腕，那衙差手腕顿时麻，右手竟握不住大刀，手松，大刀横向落下，而尚未落于地上，又被陶铁僧左手反抄，把抓住大刀刀柄，提了起来顺手迎上后面另人的刀势。

    这手借刀迎刀招式极为干净利落，仿若陶铁僧直以来做的掉茶盏、抹托子之事般，动作娴熟犹如行云流水。

    赵娴在上面看的分明，暗暗赞了声“好！”。而她适才亦眼尖地发现囚车锁链与他们几人的镣铐早已被人动过手脚。

    陶铁僧手中之刀迎上另把刀后，翻腕力压，转带之下，那把刀被撩了开来，陶铁僧又飞起脚，将那人踢飞出去，“扑通”声掉入襄水之中。

    而先前失刀的衙差被尾随陶铁僧出来的三人抡起拳头打晕在地。

    说来话长，而shí jì 这些动作也仅仅在片刻之间。

    维持秩序的十几个衙差此际方fǎn yīng 过来，掉转身子立时团团围住陶铁僧四人。

    无人发现四楼窗子内蓦然跃下两人，身穿紧身白衣，脸戴白色面具，人尚在空中之时，二人便扬手撒出片白色粉末，楼下咳嗽之声顿时响起。

    而陶铁僧几人早已以袖遮面，退至襄水河边，反手扯，便将身上囚衣扒了下来，****着上身，扑入了襄水之中。楼上跃下的二人脚方沾地，并不停顿，足尖发力弹，亦跃入了水中。

    几人轻巧入水，摒住呼吸，如鱼般朝水下深处游去。

    岸上衙差掩住口鼻，待粉尘散去后，再看周围，皆傻了眼，因陶铁僧几人早已遁水而去。衙差班头慌慌张张地嚷道：“快去报知府大人，快去报楚王府！”

    坐于三楼的赵娴酒足菜饱，尚未消化，又被迫看了场为精彩的戏码，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之事，让人来不及细想便匆匆jié shù 了，倒让人有些遗憾。

    赵娴见楼外街上人群已散，便唤过小二重新结账，随后带着阿颜走出‘望江楼’门外，沿着襄水朝北面行去。

    她们并未发觉，在‘望江楼’四楼某阁间内，有青衫男子正靠于窗沿上紧紧盯住她的背影沉思。

    离‘望江楼’几百米处，同样是依襄水而建的，有家叫‘张氏客邸’的客栈在襄阳城中颇有名气。

    ‘张氏客邸’同样是四层楼，有着二十余间客房的客栈不大不小，平日里生意便是极好，而往来投宿者是南来北往的行商客人。

    ‘张氏客邸’最出名的并非其他，却是这客栈的老板娘。只是老板娘张氏并非年轻，也不甚美貌，仅是个寡居年的清秀中年妇人。

    行商客人喜欢来此投宿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因为张氏有个好记性与温和的个性，待人极为客气，但凡在她客栈住过的客人，她几乎皆能记住这人的喜好与要求，若是这客人再次投宿，无需特别关照，张氏自是安排妥当，尽力使投宿之人如归家中般自在。

    赵娴带着阿颜在襄水边行行停停，最终在‘张氏客邸’门口立定，观望半晌，方踏进客栈堂内。

    ‘张氏客邸’楼堂内与普通客栈并无任何不同，亦是放着十几张桌子，以做餐食之用，此时已过午膳时辰，桌边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客人聊天饮茶，很是适意。

    赵娴进的堂内，四处打量番，随意找了个张干净桌子，在边上坐定，阿颜便去柜台处登记要上房。

    老板娘张氏正在堂内忙碌，忽见赵娴进来，忙进厨房内提了壶沏好的茶送于赵娴桌前。

    赵娴道声谢，方要张嘴询问，门外又进人，那张氏抬头望去，忙与赵娴告了个罪，便朝门口迎去。

    赵娴转头望去，见门口处立着位灰衣和尚，这和尚中等身材，却生的唇红齿白，分明长了副好样貌。

    张氏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双手合十对那和尚施了礼，说道：“野大师，今日可是又来投宿？”

    赵娴听张氏唤那人是野大师，心中想到莫不是这和尚姓野？只是和尚不是该投宿寺庙的吗？怎生会来客栈？心中时间倒了两分好奇。

    那野姓和尚回了礼，说道：“有劳张施主，贫僧将就晚，míng rì 便会lí qù 。”说完用眼扫视了堂中各人番，扫到赵娴时，眼中悄然闪过丝异彩。

    张氏点点头，带着和尚去柜台处要了间客房，将钥匙交于野姓和尚，说道：“野大师，照旧是那间房，晚间奴家自会派人送斋饭上去。”

    那野姓和尚道了声谢，接过钥匙缓步上楼。赵娴见她二人对话，心中猜想这和尚必是客栈常客，是以张氏竟如此熟知他情形。

    此际阿颜已然登记好上房，张氏便又唤过小二领赵娴二人进房。

    那小二带着二人缀在野姓和尚身后，往房内走去，走到三楼时，前面的野姓和尚停下脚步，取出钥匙自己将门打开，进了房内。

    而引路小二在隔壁间房前停住，亦取出钥匙开了房门后说道：“二位客官住此间房，若用晚膳可至楼下堂内，若要洗漱便唤人来要热水。”

    赵娴点点头，和阿颜二人进的房内，房内倒也干净整洁，赵娴走至窗前，顺手推开窗户，这房正对襄水，从窗子望出去但见襄水边景色宜人，赵娴点点头，颇觉满意。

    她转头对正在整理包袱的阿颜说道：“你我洗漱番，先行歇息，待得晚点再出去看看。”

    阿颜应了声，忙开门下楼去找小二要热水，赵娴便靠在床上阖眼假寐，而隔壁房内也静悄悄地了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