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风月 作者:沅宝猪

    出汴梁向西南行约八百余里，便是位于长江最大支流汉江中游的襄阳城，隶属于京西南路襄州府，正是当今大宋皇帝赵祯的伯父楚王赵元佐的封地。

    五月中旬，已是初夏时分，艳阳高照，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懒懒的白云，微燥的空气中偶有微风掠过，虽非襄阳最好季节，却是旅人最的时节。

    襄阳西成门位于城西，时近午时，入城之人如织，却被城门守卫挨个盘问，进城队伍却是越来越长。

    排队人群里早有人不耐烦这缓慢的等待，本想早些进城、早些安顿，顺带洗个澡吃个饭感受下襄阳风情的行脚商人便在那处嚷嚷了。

    “襄阳本有四门，往日来此，四门洞开，进出随意，而今因何只开门，尚要细细盘问，我等是常来常往之人，又何尝是强盗贼人，要在此受辱？”早有几个大嗓门的人在队伍中间高声呼喝起来。

    “休得啰唣，近些时日水匪出没襄阳城，为免你等性命受胁、财物受损，襄阳王府连同知州府衙已出告示，从昨日起，但凡进襄阳城之人皆需盘查，若有不愿等候之人，可转身lí qù ，无人阻拦！”盘查的兵卫闻得有人意图挑事，亦派那中气十足之人立于高处大声宣布。

    这兵卫声音传至排队之人的队伍末端，人人皆能听清，方才队伍中叫嚷之人却不敢再说，只低头嘟囔了几句。

    队伍中有对青年男子，其中人眼神明亮，白衣胜雪，虽已排了近半个时辰，看上去仍气定神闲，只是听得那兵卫的喊声，不由凝神朝那人望去，脸上却了几许玩味。

    他身边跟着显是随从的褐衫男子，悄然问那白衣男子道：“主子，照这速度，怕是午时也进不了城内，不如咱们拿出……可好？”

    白衣男子淡淡摇头道：“无妨！咱们边等边看这襄阳山水，岂不妙哉？”

    褐衫男子抬头四处望了望，面带yí huò 道：“除了山便是水，亦无甚特别。”

    “非也，你看这襄阳城，三面环水，面靠山，凭山之峻，据水之险，城高且固，又有如此之宽的城壕，难道你不觉得是‘铁打的襄阳’？”那白衣男子也悄声说道。

    只是说起‘铁打的襄阳’词时，他却想到了自己在千年后看的某部著名小说中提到的‘襄阳大战’，襄阳最终被蒙古军以投石机攻陷了城门，便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向那用大块青砖垒砌高大的城门，心中重重叹息了声。

    “主子果然观察入微。”那随从又仔细打量番四周，重重点了点头。

    心想昨夜未到襄阳时已得城内秘卫暗报，知晓水匪事，幸好主子聪明，将他们所赶马车托付于附近驿，不然今日坐着马车而来，却被堵于城门口，岂不引人注目？心下却越发佩服自家主子有先见之明。

    这二人随着队伍慢慢行进，过了午时方挨到城洞口，二人只携带着简单的包袱，眼望去软塌塌的就知未藏兵器。

    大嗓门兵士问道：“你二人由何处来？进襄阳作甚？逗留几日？”

    白衣男子挡住褐衫随从，缓缓答道：“我们由汴梁而来，乃汴梁绸缎商家中管事，今次是奉主家之命前来襄阳考察，欲进批上等织品。逗留日子长短倒是不好说。”

    那兵士仔细望向这二人，看看亦无可疑之处，便点点头，挥手让人放行。

    这白衣男子微笑dào xiè ，便带着褐衫随从从容走进城洞，朝着襄阳城内行去。

    而那大嗓门兵士望着这二人背影，低头皱眉想了片刻，忽地眼神亮，转身上了城墙守卫亭。

    二人进襄阳，便在城门附近车马行雇得辆马车，坐上马车任由赶车人将马车朝城中驶去。

    进的城内，这白衣男子方觉襄阳城中繁华，比之汴梁又有另番不同风味。

    此时因天色渐暖，街上行人已着夏衫，楚地女子细腰，街边是丰胸蜂腰，身着花红柳绿，走起路来袅袅挪挪的女子，其打扮风韵竟不下于京都汴梁大户人家女子。

    这白衣男子直看的眼花缭乱，心下暗暗称奇。

    由西门直向襄阳城中十字街口驶去，沿着城内襄水而行，不时便到了临水而建的处酒楼。

    二人下马车抬头望去，牌匾上“望江楼”三字在阳光下灼灼生光，高大气派的酒楼依水而建，这是襄阳城中首屈指的酒楼。

    四层楼高的“望江楼”人声鼎沸，二人进楼内大堂，立时便有酒楼小二迎了上来，幸好此时已过午膳时辰，勉强找到三楼处靠窗位置，二人坐下后方觉腹中饥肠辘辘。

    小二殷勤奉上茶水，顺手递上菜单笑问道：“二位客官用些什么？”

    那白衣男子也不接菜单，顺口说道：“我二人今日刚来襄阳，并不知此处特产，不如你为我们推荐番如何？”

    酒楼小二沉吟片刻，说道：“汉水中的鳊鱼又名‘缩项鳊’，味甚肥美，是我们襄阳名菜，可点来尝尝。不如再来道三镶盘、襄阳缠蹄外加碟糖醋白菜，配上壶襄阳名酒‘竹叶春’，便尽够二位享用了。”

    “四菜酒，有鱼有肉，搭配甚好，就依你之言，速速将这些菜烹制上来吧。”白衣男子点点头说道。

    那小二脆生生应下，转身下楼进厨房下菜式。

    褐衫男子忙又斟上杯茶水给自己主子，方问道：“主子，我们提前来这襄阳需做何事？”

    那白衣男子笑道：“什么事亦不用做，吃吃喝喝，逛逛看看，只等大哥他们来便好，饭后我们便在附近找家客栈住下，晚上还可出来领略番襄阳夜景。”

    说完后，这白衣男子定心四处打量，发现他们坐于三楼靠窗处，视线极好，从窗外望出去，襄水览无遗，河内水波潋滟，附近景色极其秀美。

    这“望江楼”的三楼雅座，菜价亦比楼二楼略高，是以三楼环境相对其余二楼又安静许。

    只是此时却不知因何原因，楼中忽然开始有小声议论之声，不时议论之声竟越来越大，以至于不由这白衣男子不听，然而他却是越听越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