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白鹤寺中得谶语上
红楼聊斋之世外仙姝 作者:深海人鱼
“啊!”林海大汗淋淋地从床上坐起。
“夫君这是怎么了?”贾敏揉着眼,见他脸色苍白,初春的夜晚竟然头汗涔,开口道:“做恶梦了?”边下床从壶里倒了温水浸了棉巾给他擦拭,边又倒了杯温水给他喝。
身清爽后,林海慢慢地喝着水,只觉得身体和精神还是有些绷,却是再睡不着了。
如此两天,连贾琏都看出不对劲来。“姑父可是睡不好?可是公务上的事?”
“嗯。”林海没什么精神地伸指捏了捏山根眉宇,他暗里直在追查去年的盐运失踪案件,觉得只要进步抓到幕后之人,前几年陆续发生的些官盐丢失案件便有望跟着破获。只是从去年找回官盐,主管盐政的惠征就对他盯得紧,新年时还给自己送了两个姬妾,个是借盐商的手送到自己手上姓何,个是借着金陵都司卫所士官的手送到自己府里姓齐,两方都不好推却。
尤其是上次自己是借都司卫所的人手找回的官盐,虽然事后封了银两请人吃了茶酒,毕竟还是欠了人情……没办法,金陵镇江那块府衙兵丁全在甄家手里。只是齐氏的到来,也说明了甄家也有人手□了金陵都司卫所,又或者,是南安郡王暗里与甄家联了手。
“不对,爹爹这是被魇住了。”兰祯看着林海黯然无神的眼睛,“爹爹可是夜里恶梦连连,白日觉得头脑挤胀昏沉?”
“是是,你爹这几夜常常惊醒,可不就是做恶梦了!昨晚好不容易醒来还浑身僵硬冰凉,可吓坏我了。”贾敏也是没睡好。
“今晚我到书房去睡吧。”林海苦笑道。
贾敏横了他眼,她才不让那两个狐媚子有机会献殷勤呢。转头温柔地问兰祯:“兰儿可有什么办法?”
兰祯想了想,说道:“这是有人通过梦见术操纵别人的梦境,从而达到打击消磨个人精气神的目的,严重的持续上两三个月,就会要人性命。爹爹是朝廷命官,身上和府宅都有官威气运护体,不是妖魔鬼怪可以亲近的,做这法术的定是人,而且是住进了府里的人,爹爹和娘亲不妨暗里搜查看看。”
“这时半刻查不出来,你爹可不得受时的苦?”贾敏马上就怀疑到了那两个至今还没有正式名份的姬妾身上。
林海也有些吃不消:“那魇术果然厉害,我夜间又不能不睡,醒来知道是做恶梦,睡着了却并不以为是梦,好几次都觉得自己会被海浪淹死,或被寒冰冻死,那些见不到原形的鬼怪也是让人心魂俱丧。”
“爹爹也不早说。”兰祯微撅着嘴,她还以为他是烦劳公务,或是……咳,与贾敏行夫妻敦伦之乐才没精神的呢。“我会儿去熬两碗清心凝神的汤来给爹爹娘亲喝,爹爹娘亲若是休息,把日间戴的那块虎威或桃符放在枕下就行。”
贾敏“啊”了声,显然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不少驱邪护身的东西,“我还有串玄空大师送的菩提手珠呢,回去得让玲珑找出来戴才行。”
怪不得她,这个时代的人都睡前把首饰佩饰都摘光光放好才上床的习惯。兰祯看了看绷着小脸安静吃饭的林赫,再看俩睁着乌溜溜眼珠子对着众人看来看去就是不肯喝羊奶的双胞胎,对双胞胎的奶娘林氏和王氏说道:“你们也记着,晚上睡觉前将桃符放在石生和连生的枕下,白天也要戴着。”
“是。”林氏王氏恭敬地应了声。
自从贾敏生下双胞胎,兰祯的生活从悠闲悠哉变得忙碌充实起来。之前因警幻仙姑在人间夺取福禄气运的关系,贾敏身上的气运及生命精元流失严重,又连着几年生养孩子,尽管兰祯找了各种机会给她调补精气,然而真正被她身体吸收的不到四成,再加上贾敏生双胞胎也已年届三十,在古代来说算得上是高龄产妇,身体着实大受损伤。
陈大夫告诫,若想活得久些,必须好生调养个年两载,不能操劳,不能忧思……
兰祯吓了跳,从知道这是个红楼与聊斋叠加的世界,自己又转生到了林家,她就没想过自己会幼年失恃——这就拼爹拼娘拼兄弟的时代,真改变了别人的命运自己却沿着原著林妹妹的命运轨迹走她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呢。
立时表明自己可以照顾弟弟,硬将林赫从主院搬到了自己的辛夷坞起住,好教贾敏省些精力。原想连双胞胎也起移的,贾敏不同意,说她还没到那地步……
她也被陈大夫的话吓了跳,不过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比生兰祯之前要好了,哪里就到那地步了。不过兰祯那惊蜇的行为着实把她给逗乐了!
可看着原来聪慧,心性却极为疏懒的女儿为了自己竟然小小年纪就要照顾弟弟妹妹,还皱着眉头要学习管家理事……真是太孝顺太贴心了!把她给感动地,夜里忍不住反复跟林海说了好几遍。
“那孩子还让底下的管事嬷嬷有事不要烦扰我,遇事不能裁决的先问过她,她不能拿主意的再来请教我呢。我瞧了几日,行事竟是井井有条,有章有法,平日里也不曾教过她理家管事的……”
这是不是太聪明了?!跟女红样,她这个母亲还没怎么教导过她,她就开始上手,并日比日做得好……贾敏又开始觉得没成就感了。
林海忙于公务,对家人虽关心,对内宅却不能把抓。他也很欣慰女儿的懂事,只是贾敏语气里的骄傲炫耀着实让他不满:“兰儿也是我的女儿呢!她自幼是个聪慧的,遗传了我们两个的长处……”
说着说着,竟也跟着说起女儿小小时的各种伶俐可爱各种孝顺聪颖。
那醋溜溜的语气,贾敏愣后噗笑了出来,“是是是,咱们家的孩子这么聪明能干很有夫君的功劳。”
……
就这么着,兰祯不过髫年就接手了林府的大半管家权,在父母的支持下对些做事方法、处理事情的方法进行了“小小”的调整,三个月下来,林府的规矩和人事竟清明了许,而因为林家规矩端谨,仆妇管事也是些忠心能干的,适应了兰祯的做事方法后,手头上的权限有了,责任清晰了,出了问题追责到人,也没了相互推诿的现象。做起事真的是轻快很。而且,大家每月还能排到三天的休息日,真的很不错。
这样,上到林府男女主子的全力支持,下到管事仆妇的真心恭敬,林府没人敢小瞧了兰祯说的话。当然了,小姑娘当家这种事以林府的家风也不会传到外面去给人嚼舌。
就算是过年府里又添了两位来历不明的“姑娘”,大家也都没放在眼里,凭她们怎么折腾,前院、主院、还有小主子们的院子、厨房等关键地方都没有她们靠近的份。她们能指使的,也就是跟着她们进府的随身小丫鬟罢了。
兰祯也没有自大到自己的管理就密不透风,底下的仆役就个个都忠心,只不过秉着“有功即赏,有过就罚”,奖罚程度不,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儿,对不起,公布之后打发出府。
——兰祯对“算账”很有套,闲来无事替贾敏管理陪嫁时发现位于京城昌县的处庄子收成似乎与庄头报上来的情况不符,在南北物产价格对比、年景收成、灾荒修缮等方面做了不少手脚,再细查,竟是管着贾敏嫁妆的陪房,如今的林府三管家周义联合了贾敏在北地的几处庄子辅面管事起做的手脚……
收集了证据,双胞胎的抓周礼已经过了个月,贾敏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她才找机会禀了贾敏知晓。
贾敏很是震惊。她对陪嫁来的人向宽厚,特别是周义,是贾母特意给她找的擅长管理庶务的人才,不想竟敢背着侵吞主子的财产……
“难怪,我的嫁妆无论是庄子还是铺面都是极好的,这些年收益除了开头两年,后头皆是平平。”她也不是没疑惑过,只是账面看不出端倪,底下管事又同声词,便当自己心,竟没想到他们是勾结到起了。
利益瓜分,难怪自己拿不到错漏。
“你去处理吧。”奴大欺主,这样的奴才即便是陪房,也不能留。
兰祯劝慰了贾敏几句,回头就直接让林府的二管家带人抄了周义的住处,抄出了万两的银票、不少名贵瓷器玉器摆件,几处宅院、小庄子的地契,还有几封信。
贾敏拿过信阅看,才知女儿为什么连周义的家信也拿来,侵吞她嫁妆产业的背后似乎有人指使,那人还是贾府中人,虽然信中没有指名道姓,但那意思却是清楚的。“这——”她实在不敢置信。
好半晌,她才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把林桦家的叫来。”
“是。”微雨匆匆去了。
好会儿,林桦家的进来,见贾敏脸色果如微雨提点的不大好,心中小心了几分,行礼道:“夫人。”
“你知道周义的哥哥周忠如今在府里是做的什么差事?”周家是贾家的家生子,祖辈也是荣国公贾源的得用随从,只是祖母当家时不如林家得用,母亲当家后不如赖家得用,但在贾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世仆了。能指使得动他们的自然不是般人。
林桦家的有些诧异,“周忠?前年奴婢去京里时他还是荣国府回事处的管事,他家的是个谨慎人,在公中司房做事,他的大儿子周瑞是二爷的长随,听说娶了二太太的陪房丫头,小女儿嫁了出去……呃,仿佛也是王家名下产业的位掌柜,如今倒不知道是不是还样。”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前年母亲发落了不少管事奴才的事儿……贾敏眼睛暗了暗。
“娘亲。”兰祯偎着她坐下,“你很伤心吗?”
贾敏抚着女儿越发清丽脱俗的小脸,怅然微笑:“伤心?不,只是有些失望。兰儿,你要记住,即便是身边得用的奴才也不能全心地信任,永远地信任。”
“女儿知道。”兰祯展颜道,“我只在乎爹娘,弟弟妹妹。”旁乖巧玩着积木的林灿和黛玉听到姐姐似乎在叫自己,看了看手里的积木,扔开,摇摇晃晃地了起来,走过来。“姐姐。”
“石生,连生。”兰祯抱住他们,在他们的小脸蛋上各亲了口,然后扬起小脸让他们也在自己脸上亲口……虽然很口水,不过三人都很高兴。
林赫已经五岁了,林海见庆旸帝派来的范师爷才学渊博,便请他做了幼安的老师,在外院教他读书。这样来,虽然他跟着兰祯同住辛夷坞,白日里相处的时间却不如林灿黛玉来得了。
小孩子最是敏感,兰祯从出生起便日夜用灵气滋润筋骨血肉,气息最是好闻,有空又总是喂他们吃带着灵气的果汁果肉,他们自然万分亲近。
“娘,后面西跨院里的刘姨娘陶姨娘病了,要不要再请个大夫来看看?”兰祯随口问着。
贾敏眼睛闪,拿着帕子给抓着荷叶糕啃得满嘴碎屑的石生轻轻擦着,“应该的。”
“那梅院那两位呢?”那姓何的还好说,不过盐商庶女,姓齐的来历却有些可疑,说她是专人教导出来的瘦马吧,偏偏又懂些乱七八糟的邪术,真不知是哪路高人培养出来的。
“目前还不好动她们。”
“我看那何姑娘快忍不住了,那姓齐的再弄些事出来……”要不是她下药,“病势”沉重的刘姨娘陶姨娘怕要满嘴胡说八道坏了林家名声了。
“难道让你爹去安……去她们那儿听曲?”想起女儿还小,不宜听这些,贾敏将话生生拐了个弯。林海没那个心思,她自然不充那贤惠人。“好了,她们的事你不用管。再过几日,白鹤寺有盂兰盆会,你爹与玄空大师有交情,到时咱们也去瞧瞧,添些香油米粮。”
“那晚上放河灯呢?”
贾敏瞪了她眼,“不许。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样呢……”谆谆说起淑女该有的娴静文雅,不能总想着出去游玩,又说起晚间灯会人怎么不安全,有拍花子的,还有吃小孩的妖怪……兰祯听得心里直翻白眼。
七岁是大的人?哎。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说明:
盐运使,全称为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官品为从三品,专设于两淮、两浙、福建等产盐省份。盐法道为正四品,其职权与盐运使相同。雍正时期,盐运使改成了盐法道。中国古代关于盐务官职有些混乱,名称不同,职能却有些重叠,比如盐法道便兼有盐课御史的职责,有时候这两个官职是同个人兼任,因此又有“巡盐御史”的称呼。而有时候,同个时期,产盐茶少的省份(几乎没有),是合在起的,比如雍正时期的四川,设的便是盐茶道。
鱼仔细查,才发现有些说不清,这里特别说明下,这个文背景的背景是架空的,里面的衣服首饰什么的是各朝各代都有些,官职也是,而盐务官的设定是:“盐运使”掌督察场民生计,商人行息,适时平其盐价,管理水陆输运。受督抚管辖,从三品官衔,办公机构盐运使司底下设有经历(从七品)、知事(从八品)、巡检(从九品)及库大使(正八品)等职官;盐课御史属科道从五品官,有监督盐政上达天听之职;盐法道道员是正四品官,专设于产盐重省,职能虽与盐运使略同,但侧重于巡察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