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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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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但从来没有这样连番的感受过。

    近几日出现的人物,个个都是莫测高深。从青衣的她开始,到后来的那位叫舒带刀的主仆三人,再到轿中绿袍男子以及那几个婢女,然后就是今天的这个灰衣人——

    一个接一个地打破了她往日对武林高手的定义。原本认识中的一流身手,在这些人面前比起来,竟是小巫见大巫!

    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不再是以往的江湖?还是她正巧遇到了一些非常理能度量的高高手?

    那个灰衣人,仍然坐着。

    坐得笔直。

    身子没有偏转一分,面孔仍旧对着墙。但他的手中剑,准确无误地指着身侧拿刺之人的咽喉。

    仅仅是反手一挥,连出鞘的声音都没有,寒光一闪间便后发制人——

    快得让人无法想象!干净、利落地几乎没有过程!

    让人毫不怀疑地相信,他完全可以就那样在对方喉头处开一道口子,悄无声息地结果了对方。而他,留下了那个人的一条命!

    他是谁?

    为何会出手相助?

    莫非与青衣的她相识?

    唐盈猜不透,不太相信总是会有陌生人插进来,但心中的疑问无法在此刻获得解答,只得先缓了口气,打量这些突然动手袭击自己与简随云的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那个倒地的小二外,他们还有四人。两个是小二打扮,另外两个,则是原来她并没有十分注意的食客。

    不管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凡来刺杀于她们的,便都是杀手!

    再看店内,其他桌上已走得干干净净,最后的两人是在端面食的小二被开膛破肚时,惊叫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出门外。看来那二人才是真正的普通人。

    唐盈想笑,对方如果与以前的那几次杀手是一路的,手法未免也太不高明了,同样的伎俩竟然用在同样的人身上两次。这一回,又是扮作了小二。

    但她又苦笑,对方却也是真正的高明,正因为同样的手法用了第二次,对于她这样的来说,也正是防不胜防的。一个人越是聪明,便越是会将事情想得复杂,而她唐盈是聪明的,便以为对方不会笨得再扮作小二。

    不料那些人将她的这些反应都掐算了进去,让她也重新开始估量潜在暗处的敌人。如果刚刚没有青衣的她的提醒,自己是否能安然躲过?

    就算能听到破空之声,避开了身后之人的攻击,也势必要中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小二的暗袭,在刚刚一刹那间,她的眼因格外注意,察觉到小二垂在身侧的袖间有异物,如果她当时仅仅以为是其他人来攻击自己,而忽略了小二,恐怕现在被开膛破肚的就是自己。

    但此时,包围自己的三个杀手却突然停止攻势,眼睛都盯向了灰衣人——

    三张脸上虽无表情,却在眼里都现出一种惊惧,仿佛不太相信自己的伙伴就这么轻易地被人制住了?

    拿刺之人的身手,他们最清楚不过,是江湖中少有的高手,竟然在一招间就落败,败得是那样的彻底。灰衣人出手的速度,实在可怕!

    “此……事……与你……无关……”

    被抵着咽喉的人开口了,声音是从牙缝里一丝丝地挤出来的,而他的喉结在尽量的不发生滚动。

    剑锋寒利,仅仅只是刚才的剑气便已让他的喉结泛出血迹,他现在连喘息都得非常小心,喉头处起伏的幅度稍微大一些,都会让自己的那个部位立刻见了空气,灌进风去。

    至于他的脸孔上同样是面无表情,眼神却如阴冷的毒蛇,死死地盯着灰衣人。

    “老七,认识他?”围在唐盈左侧之人皱了皱眉,也开口了。

    他口中的“老七”极小心地吞咽了一口唾液,想回话,却再无法让自己的声音出口,即使他的面孔上是十足的镇定,但他的额际却滑下了一滴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地、又是清晰地滚落——

    那是一滴冷汗。

    是死亡近在咫尺前的冷汗。

    “他,与这两个点子绝不是一起的。”另一人开口了,声音苍老,是个商人的扮相,锦绸的服饰,面上同样没有表情。

    但他似乎是最为年长的一个,话一出口,其他同伴看了看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都已认同他的话。他们心中也有判断,在唐盈二人之前便已来到这处酒楼候着了,而灰衣人也同样是早早地便来到了此处,与唐盈二人认识的可能性并不大。

    于是,再度集中目光看向灰衣人。

    灰衣人的身形依然未动分毫,反举的手臂稳定地就像能那样举着直到天荒地老一般,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被抵着咽喉的人,也绝不会希望他的手臂会不稳定。

    “无人,能在我面前杀人,除了我——”

    一串串冰珠仿佛在众人的眼里坠在地上,带着响声,更带着彻骨的寒气。

    是那个灰衣人在说话?

    他的话就如同他的人,开口的一刹那,寒冬突然降临这座酒楼中,将春日的暖意袭走,留下一片冰天雪地。

    “你,是她们的帮手?”杀手中的一个又开口了,眼里现出些怀疑,莫非真是他们踩错了点子,这个人与他们要伏击的人是一伙的?

    “走!”灰衣男子冷冷一个字,寒光又一闪,被指着咽喉的那个人突然长喘了一口气。

    对方收剑了!

    收剑的速度依然快得无法用眼睛捕捉。但就在这一刹那间,他的手也动了——

    他绝对没有忘记自己紧紧抓着的那根乌刺离青衣的她只有一寸之遥,也离他的成功只有一瞬之间。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惊起地面上的尘土,也将始终撅臀缩尾、钻在柜台下的老掌柜吓得尖叫一声——

    “你?!”立在唐盈身边的几个杀手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同伴就这么倒下了?

    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仰头栽在地面,咽喉处是一抹鲜红的印迹!

    远远比刚刚那道血迹要红。

    好快的剑!

    店内人不得不再次抽气,那一剑割过咽喉竟没有溅出血花,仅仅是道伤口,而那个伤口非常特别。

    “他,给了我一个杀他的理由。”灰衣此时的剑已归鞘,手又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冷冷地又是缓慢地说着。

    其他的杀手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怔怔地盯着那个倒在地上之人的脖子,仿佛那里开了一朵花,长出了一株奇异的草。

    那里当然没开花,也没长草,但除了灰衣人本人与始终未动的简随云外,其他人都对那个脖子很感兴趣,看得目不转睛,包括唐盈也同样拔不开目光。

    “走!”

    突然,声音苍老、商人扮相的杀手开口了,说的也是一个“走”字。而一个字还未落地,他的人已无踪影,只留下窗口前的惊鸿一瞥。

    同时间,其他杀手也纷纷闪去,似幽灵一般,在白日里走得是诡谲悄然,在他们消失后,连地上的两具尸体也一同消失,只剩下破碎的扫帚和一地的狼藉,还有一滩血迹。

    唐盈没有拦他们,也不能拦,以她的身手只能抵得过其中的两个,自然是见好就收。

    但她脸上的惊怔从在刚才看着那个人咽喉处的伤口时,便一直挂着,此时又从惊怔变为惊疑,望向灰衣男子。

    他,是在让那个执乌刺之人“走”时,便收回了剑,却在对方又想行凶时,再度拔出、重归鞘,整个过程竟然比对方一寸之间所用的速度还要快!快得无影!

    那只剑用在他手中,是什么境界?

    再看向青衣的她,始终没有动,此时正缓缓放下手中杯——

    杯中酒已在她浅浅的品中空了,细腻的白瓷正泛着温润的光泽,似乎在等待着醇香的酒液再一次注入,而放在杯缘的那只手,纤雅、无尘。

    有风起——

    是灰衣人起身了。袍袖带起一阵风动,已从座位间转过身形,没有多余的话,身形笔直冷然,已行出数步,似乎看也没有再看她们一眼。

    “多谢。”唐盈冲着这个人的背影抱拳。

    灰衣男子顿了顿,戴着斗笠的头颅未曾偏转。

    “不需。”他竟然做了回应,语带冰珠,“也许下一次,你,就是我剑下的亡魂。”

    撂下这句话,他便再也没有停顿地离去。

    唐盈怔了怔,盯着那个背影也消失在门外后,神情中的惊疑已全数收起,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眉间仍有一点春皱,转回头看着青衣的她,笑了笑,开口问——

    “姑娘,你可与他相识?”

    第二十四章 索魂十字剑

    简随云可与戴斗笠的灰衣人相识?

    唐盈有些疑惑,盯着青衣的她,温婉地笑。

    “不识。”淡淡飘然的回答。

    不识?

    “那姑娘刚刚……”

    “胜败只在毫厘间,应敌,需专注——”简随云的眼睑仍旧半垂,盯着杯中酒。

    唐盈一怔,她将自己刚刚对她的关注都看在了眼里?是让自己对敌时不能再分神?

    “姑娘——”

    “无论有无旁人插手,他们,不会伤到我——”简随云抬起眼,回视唐盈,微微一笑,“你的胜败,便是生死之分。”

    唐盈看着那笑容,仿佛清风又回到这家店中,灰衣人留下的寒冬霜雪在这个微笑中消融,只留下花香一片——

    但她话中之意是否在说,就算没有他人突然横插进来,依这些人的身手,也根本无法伤她?而她在武学上的造诣到底有多深?

    刚刚那一刺下去,如果不是有一柄更快的剑截住了那个人,她莫非也会轻易避过?

    唐盈实在不能想象,自忖自己是无法做到坐着不动便能躲过那一刺的,放眼江湖,也没听说过谁能有那般厉害,就算是少林的“正了”大师和武当的“清水”真人也不太可能做到这一步,毕竟那个杀手的出招,狠、准、快,绝对是一流高手。

    “姑娘,唐盈刚刚也在想,戴斗笠之人怎可能与姑娘相识?”她说着,又重新坐了下来,“他的剑法之快,非常少见,而划过那人咽喉处留下的伤口,更让人惊疑,如果他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便是一个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独来独往的人。”

    简随云浅浅笑着,没有回应,执壶,将白瓷的杯子填满——

    唐盈又笑了笑,“不知姑娘对江湖有几分了解?也许姑娘早已看出了对方是谁。”

    她也取过杯子,给自己斟满一杯,语调渐渐放缓,“在唐盈幼年的时候,便听闻江湖上有个关于少年杀手的传说——”

    她的神情陷入回忆,眼神悠远,仿佛杯中酒带着氤氲一般,迷蒙了她的眼——

    “传说中,有个少年,十五岁出道,一剑走天下。在出道那一年,便以手中剑刺破当时最负盛名的‘狂剑’白如雪的喉咙,而那一剑,让少年一夕成名——”

    简随云没有语,静静地听她说着。

    “白如雪是当时的‘江湖第一剑’,竟然在少年手中走了不过十招,那十招,迷离莫测,却也是少年出道后使得招数最多的一次,从那以后,他杀人几乎全是一招,一招之间取人性命——

    说到此处,唐盈的眉皱了皱,“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面如冠玉、华美无双,生就一副可令男女皆失色的容颜,每个看到他的人,都难以想到他的真正身份,而每个与他过招的人,在死前,都有过迷惑,迷惑他怎么会是一个杀手?还是一个无往不利、从不失手的杀手?”

    柜台下突然传出一道非常惊人的倒抽气的声音,是那个掌柜的在抽气?

    唐盈唇边泛出一抹苦笑,似乎也觉得那样一个少年竟然是个杀手,真是一件可惜的事,“他冷血无情,从未有人看到他笑过,似乎他生来就是冰冷着一张脸,却因他相貌过于娟秀,每每让人误以为是女儿家,令他深觉耻辱,于是,在他的杀人录上,除了为请他出手的人除掉的目标外,只要有谁将他误当作了女子,那个人便也是他的剑下亡魂——

    又是一阵倒抽气声传来,看来那个掌柜的并不畏惧这坐着的二人,如果害怕,是宁死也不会发出声音的。

    唐盈盯着对面的她,见那张明净淡然的容颜上实在没有任何异样,笑了笑,瞟了瞟柜台处,继续——

    “那样一个人成为杀手,并且杀人如麻,令江湖恐慌,而他与当今的十三煞最为不同的一点是,独来独往,从不伪装,更不易容,也不刻意掩饰自己,却让所有的江湖人都明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同时,偏又无人能奈何他,可谓是最直露的一个杀手——”

    从古至今,哪个杀手不是怕仇家太多而隐匿行踪?那个少年却没有过多的掩饰,却安然至今,靠的应该就是武学上的实力。由此可见他的剑法之高,出手之快!

    “从少年出道开始,成为他目标人物的,从未有逃出过他剑下的,他杀人的手法也只有一种,一剑割破对方的喉咙。只一剑,便留下十字口,只一剑,便是一条命,整整十年,他剑无虚发,而他从不轻易拔剑,每一次剑出鞘,便有人亡,可谓是让江湖人闻风丧胆,见者就逃,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响亮,被排为‘天下第一杀手’——”

    柜台下老掌柜的抽气声也越来越频繁,店内竟然在这么久的时间内都再未有新的食客出现,也未出现其他的小二。似乎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全躲了起来。只有唐盈的声音,在空中飘散——

    “姑娘,刚刚欲伤你之人倒下后,咽喉处的伤口,是一横一竖的十字口,那灰衣人一剑之间,便划出了两道伤口,并让咽喉处无鲜血喷出,其中的速度已不能仅仅用炉火纯青来形容,再放眼当今江湖,也绝难寻出其他人能使剑使到这般地步的,看来,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少年杀手!”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肯定,说到这里时顿了顿,抚着自己的杯沿发怔——

    “当年的少年,睥睨江湖,可令人不解的是,突然有一天他就莫名失踪了,在他的杀手生涯如日中天的时候,就那么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能找到他,而那一年,他只有二十五岁——

    有人说,他是遇到一个更厉害的目标,反被杀了;也有人说,他是对杀手生涯厌倦了,避世而去;还有人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子,但那个女子最后死在了他的怀中,而他也心伤而死……

    无数种传说,传说中的他成为了杀手界中一个不败的神话,被杀手界称为‘杀手之王’,十字剑口也成了他的代表,因无人知道他的姓名,便称他为‘十字索魂剑’。”

    唐盈又笑了笑,从回忆中抽回些思绪,“在他之后的一些刚刚入行的年青杀手竟然争相对他膜拜,可以说,如果当年不是他的退隐,现在还轮不到‘江湖十三煞’称霸杀手界。没有想的是,他失踪近八年后的今天,在人们都不认为他会再出现时,这家店中,竟然再见十字索魂剑——”

    唐盈将自己的酒一口饮尽,盯着青衣的她——

    简随云依然没有任何改变,静静地笑,静静地听——

    “姑娘,如果他当真就是当年的那个人,今日插手便不算奇怪了,因那人有个古怪的规矩,除了他自己外,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得杀人。而他今日的出手应该便是由于刚刚的人破了他的规矩引起的。

    但奇怪的是,索魂十字剑从来不会在未杀人时便回鞘,适才却仅仅是顶着那厮的咽喉,并没有立刻要那厮的命,甚至还收回了剑,与传说的中的人似乎有一点不同——”

    此时柜台处传来一阵撞击的声音,仿佛那个掌柜的因剧烈的颤抖而带起桌子的晃动,发出轻微的“哐当、哐当”的声响——

    唐盈皱了皱眉峰,没去理会,“姑娘,今日来的几个人身手都极为高强,彼此称呼间也是按排名来称,或许就是十三煞中的几煞,但被我作了挡箭牌的小二,武艺似乎与另外那四个相差甚远,并不像是一流杀手——”

    简随云唇边的弧度加深,缓缓语:“投紫金香之毒的小二,也非一流——”

    唐盈又怔了怔,眨了眨眼,“对,那一个也绝不是十三煞中的一个,在武学上火候太差,看来我唐盈的麻烦很大,有人欲致我于死地,不只花钱雇最顶极的杀手,还另外培植了力量,致使又一次牵连了姑娘你,或许……你不应该与我同行……”

    这句话说到后面。唐盈的声音有些迟疑。

    简随云抬眼看向了门外,笑得悠然——

    “我走我路,你走你路,恰巧同行,何来牵连一说?”

    唐盈怔忡,看着那张容颜和那如掩在云中的笑,心里恍惚。

    这个女子可会有为谁停下脚步的一天?

    “你,应该先想想,他们为何要急于索取你的性命——”简随云淡淡的话语飘来,让唐盈回神。

    她蹙起眉峰,“我唐盈向来与人无怨无仇,怎么会有人接二连三的非要致我于死地?并且是这般急着要我死?莫非对方是知道了我已与唐门有了联系,并且也正欲与二哥会合,怕再杀我时更难以下手,才在短短数日内不计代价的连番来暗杀我?”

    她琢磨着,突又想起青衣的她刚刚曾发出的密语传音——

    “姑娘,唐盈吃了几次教训,已在极力小心,但今日又几乎中了暗袭,不知姑娘此次是怎么觉察出他们有异的?”

    “你,可回忆野店时的那些人——”

    嗯?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唐盈怔了怔。

    然后开始极力回忆,边回忆边语:“姑娘,今日那扮作商人的二人,似乎有几分面熟,脸孔虽然不太相识,但那眼神却有几分熟悉——”

    “若将他们换为书生的衣装,也许你会更有印象——”

    “书生?”唐盈讶然,自己最近有见过什么书生吗?

    突然灵光一闪,她诧异地轻呼:“姑娘,你是说,他们是在野店中的那些人?”

    记得在野店中,曾有两个书生摇头晃脑地吟诗弄词,想引起她的注意,后来在那轿中人出现后,其中一个甚至发出惊呼。

    但怎么可能就是那些人?那种酸腐的书生,怎么会是杀手?他们在见到姿容格外出众的人时,比普通人的表现还要失态,怎么可能会是以镇定、冷血为名的杀手?

    青衣的她没有回应,微笑如落花卷于风中——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唐盈自己开始琢磨,“姑娘,莫非对方也想到了我们会格外谨慎小心,才故意表现的与普通人无异?那样才能迷惑我们?”

    如果真是如此,那些人真可谓是智慧型的杀手,但从前前后后所表现出来的迹象来看,对方确实是高度聪明的。

    “他们的脸普通平凡,没有任何特点,让人难以记牢,很符合职业杀手的特点,可惜,今日的几个去得太快,无法看出对方是否真戴了什么人皮面具。”

    唐盈念到这里,笑得露了两颗牙齿,“唐盈要再一次感谢姑娘,若非姑娘的提醒,唐盈就算觉出了不妙之处,能躲开身后之人,也无法躲开那个小二,可能会在察觉到其他人的攻击时,怕伤及无辜,反倒会护他周全,更可能就是伤在他的手中,正是因为姑娘一语点醒梦中人,唐盈才格外注意他在放下碗盘后,垂下的袖子一抖,有一线寒芒,惊觉那厮必也是杀手之一,才扣住他腕脉将他抵在身前——”

    说着说着,她的眼里也现出感激,没有这个女子,她唐盈不知已死过了几次。但这个女子竟然能辨别出易容过的杀手,这靠的是什么眼力?

    “你不再食,便上路吧——”简随云立了起来,唐盈住了口。

    看出青衣的她无意多听自己的道谢,也立了起来,笑——

    “姑娘,在投宿到青河镇时,我便与唐门子弟有了联系,并约地在此处碰头,是以才遣返我们从青河镇雇来的车辆,而这座镇要比青河镇大了许多,无论是备置好马,还是购买马车,都方便许多,不知姑娘愿意骑马,还是乘车?”

    简随云已离开桌前向门外而去,淡然而答:“按你心中的答案去做——”

    唐盈听了这话,立刻明白,“好,姑娘,我们乘车。”

    骑马要比乘车快了许多,但她们走到哪里,都会让人多看几眼,若要不引人注意,乘车是最好的。

    她又低头看了看桌面上躺着的那只黑色的竹哨,略一犹豫,取在了手中,并从怀内抽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面上,看了看柜台那里——

    “桌下的掌柜,这张银票足够赔偿你店内所有的损失,而你应该知道若有官差来问话时,怎么回答才是对你最有利的。”

    桌下没有了声息,几乎是立刻地在桌面上探出了一张老脸——

    掌柜的眼睛已经看向了桌面上的银票。

    “你最好明白,今日之事以及我等的姓名、长相还有刚刚的那些话,你都要吞在肚子里,让它一辈子发霉,否则——”唐盈说话间反手一挥,“当”的一声,一只飞镖插在了柜台上,离老掌柜的脸只有几分!

    惊得那颗头颅又是一声尖叫,缩回了桌下。唐盈笑了笑,不再去看那个人,非常明白银票上的数字一定会让掌柜的眼睛发亮,而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最多便是刚刚扮成食管的两个杀手没付饭钱,但开店之人,必然明白麻烦事能躲就躲。在官府来时,一句“江湖仇杀”便能顶过去。

    她快走几步,追上了青衣的她,“姑娘,你此去江南,是否急于赶路?”

    “不急——”简随云没有回头,话语悠然。

    “那……”唐盈有些迟疑,并在想着应该怎么说才合适,“如果姑娘不急着去江南,我们路线稍稍折转,去一趟……去一趟紫雁山如何?”

    简随云停了脚步,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她——

    唐盈对上那双眼,不由微微地低下了头,脸上飞上一抹绯红。

    她想去紫雁山,自然有她的一点私心,而那点私心,她打算告诉这个女子。就在欲启齿间,突然听到——

    “好——”

    什么?

    唐盈愕然,怔在了原地。简随云答应了?而且答应地如此痛快?

    看着青衣飘然,重拾步履的女子又向门外走去,唐盈实在无法相信。

    此去紫雁山,必是江湖人物风云际会,草莽、绿林,正邪两道都会出现,而有宝之处,便有争夺,到时会发生怎么样的乱势都是无法估量的,但这样的一个人儿也要去那里?为了什么?

    莫非她也对七色花有兴趣?宁愿卷入是非中?

    唐盈的眼里闪过一些情绪,最后,都化为一笑——

    二哥现在在哪里?这一路来应该能与他碰上了,为何却没有他的消息?那些弟子们都说他离开落阳后就音信全无,难道是遇上了什么意外?

    因想到这个可能,唐盈有些烦燥,再次抬步,跟了出去——

    门外有七级台阶,尚未跨出门槛时,她便看到台阶下有一辆车。

    一辆精致而舒适的车。

    有车并不奇怪,但车旁那个长身而立的身形让她猛然又停了脚步——

    “二哥?!”

    第二十五章 明前龙井

    酒楼门外,日色中,双驹马车旁——

    有一人,长身而立,立在午后的暖阳中。

    乍看一眼,只觉月白长袍裹身,虽在白昼下,却似有明月一轮!

    那,只是一个男子!但他,竟让周遭的一切因他的存在而蒙上一层薄晕,仿佛现在就是满月夜色中,桂花飘香里,凉风微微,将花香拂散,而他,就立在月华之上的水晶宫里——

    夺尽日色光芒,带来皎洁月晕,衣袂飘展间,勾出月中剪影一道。似乎再酷热的炎炎夏季,有他的出现,也会将周围的燥热浸凉。

    如果细细描述他,可用一句话,何谓以虹为貌?何谓以月为神?何谓以雾为态?何谓以剑为骨?何谓以冰雪为肤?何谓以歌赋为心?

    他就是!

    这个男子,从内到外,从骨、到血肉,再到每一寸肌肤,似翠玉磨成的一段竹,外表初看温润、光泽,细打量,却有着竹的骨节。

    集“清、英、雅、秀”于一身。

    而他的肌肤如冰雪,身裹那身长袍时,更似一株半透明的白梅,静静开在冬末初春的月色下——

    “二哥?!”

    唐盈不由地唤,眼里有些痴茫。

    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依然没变,也依然能让多少女儿家为他失神落魄,自己是他的亲妹妹,日日见他时尚能克制,但若分别一段时间后,再见他,也会失神,正如现在——

    “三妹,这位是……”

    男子开口了,声音出口刹那,就又得加一句,何谓“以水为声”?他的音质仿如缓缓的清泉,在潺潺地流动,不急不燥,流入别人的心中——

    二哥在说话了?说了些什么?

    唐盈恍惚间,突然反应过来,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走下了台阶,并想起身旁青衣的她。

    转头望,却只看到简随云从容飘然依旧,脸上舒展明净,没有失神,没有怔忡,只有眼中的似笑、又非笑。

    唐盈眸中闪过暗色,如果能在第一时间内不是盯着二哥发怔,而是捕捉青衣的她的神情,是否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但这个女子在野店中见到那轿中男子时都不曾失态,刚刚可曾因二哥而有过瞬间的异常?到底要怎么样的人儿,才会让她格外的注视一眼?

    再回望二哥——

    见他也在盯着青衣的她,那双眼中也有一股清泉在缓缓地流动,但那眼神也是往常的眼神,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姑娘,这是唐盈的二哥,唐云引——”

    简随云略略点头,微微一笑。

    那一笑间,唐盈捕捉到二哥的眼里有一丝诧色闪过。

    “二哥,她是小妹的恩人,简随云——”唐盈开始介绍,看着这样两个人,她的心中起了许多情绪。

    “简——随——云——”男子似乎在咀嚼这三个字,依旧盯着青衣的她,也是微微一笑,并未多问其中的详由,甚至连知道男装的简随云是女子时也没有多大的变色。

    但他的笑,就似玉色白梅在月下随风绽开的一抹绝艳。周围立刻传来一阵唏嘘之声。

    唐盈看去,发觉路上的行人,无论是打马而去的江湖人,还是普通百姓,但凡看见他们三人的,皆放慢了速度,将视线绞在这里,却在唐云引的一笑间,有人竟然从马背上翻跌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后,怔怔地坐在地上继续看着此处——

    而先前因江湖人太多,怕招惹是非、紧闭门户的人家,也悄悄地开出了一条条缝隙,钻出无数颗头颅,探看着三人,那头颅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挂着鼻涕、“伊伊呀呀”的小毛娃……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只能瞧到唐云引的背影,但另一些人,即使只是瞄到了这个男子微笑时的侧颜,也失态的发出抽气声,不少人失神到将头撞在了门棂上而不自觉——

    “二哥,简姑娘,我们上车如何?” 唐盈环看周围,冲着马前的车夫施了个眼色。

    那车夫似乎也从没同时见过气质如此出众的人聚在了一起,一双眼珠子瞪得圆大,偏偏瞧不见唐盈的眼色。

    “你,是唐家第三十二辈的弟子?”唐盈只好开口,并且向前走了半步,盯着车夫。

    车夫总算回了神,合上嘴,眨了眨眼,很快恢复成唐门弟子惯常的冷静。躬腰回答,“是,三小姐。”

    “车内一应俱全?”

    “是。”

    “其他弟子全都随时待命?”

    “是。”

    “很好——”唐盈转向简随云,笑,“简姑娘,我们上车吧——”

    一旁的车夫立刻探长了手臂,挑起了车帘,等候着他们。

    简随云浅笑间,看了看唐盈,那一眼,让唐盈突然有种感觉——

    现在,自己与二哥会合了,在安全程度上得到了极大的保障,而这个女子似乎明白这一点,莫非,她会改变主意,不再打算与他们同行?

    这个念头浮出的突然,却很有可能,唐盈直直地盯视着她,再唤一声:“姑娘?”

    语气里有几分不确定,眼神转也不转,直到看着简随云双袖轻卷,携出清风,如落花飘然般向马车走去时,她的脸上立刻泛出亮色,唇边一弯,轻快地抬步,在路过自己的二哥身边时,笑着说:“二哥,我们上车。”

    一旁的唐云引眼里再度闪过一抹诧色,仔细地盯着自己的妹妹——

    这样的唐盈,与以往内敛、老成的唐盈不一样,似一个普通人家的青春少女。

    “二哥——”唐盈回头再一次唤他,唇边隐隐露出两颗牙齿。

    唐云引没有言语,静静地转身,跟了上去——

    片刻后,街道中与街道旁的人群都叹了口气,看着三人依次消失在车帘内,在车夫扬鞭一响中,整架车顺着大道“辘辘”而去——

    聚集的人群便都散开,门缝、窗缝中的头颅也都纷纷的缩回。大街上便恢复了片刻前的正常状态。

    ……………………

    车厢内,确实是一应俱全,从用到吃,无一不精致舒适,包括桌上的茶点也是秀色可观,卖相抢眼。

    但没有人去动那些点心分毫,刚刚吃饱的肚子,并不需要它们,而车内三人,分三个方位落座,座上全是锦绣的软毯。

    唐盈一直含着笑,眉眼间是一份快意,起身取出桌上茶盏,注满三盏后,等待茶水温凉的同时,先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二哥,小妹一路行来,一直没有二哥的任何消息,没成想今日在这里碰上,不知二哥是何时来得此镇的?”

    车厢内虽然静,但月色一般的光华随着唐家二公子的进入后,笼在整个车厢内。

    “二哥途中遇了一些事,来得晚了,好在盈儿安全无恙。”唐云引缓缓回答,话语间看向了简随云,清泉一般的眼波流动着笑意——

    “二哥途中定是遭了那些人的伏击,”唐盈眉峰又轻蹙,仿佛回到了当时那种担忧的心境中,“小妹能活到今日,全是简姑娘的恩惠,没有简姑娘解去紫金香之毒,小妹早已毒发身亡——”

    唐云引在听到“紫金香”三个字时,眼中又闪过一些异色,似乎对眼前女子能化解“紫金香”之毒颇感意外。但他随之双手一礼——

    “多谢姑娘对舍妹的相助——”

    简随云浅笑,没有回礼,而是吐出一语:“客套的谢,也可以是一把驱人的剑——”

    这句话出口后,唐云引眼中的清泉仿佛有半瞬的凝滞,唐盈则明显地怔了怔。

    青衣的她似乎并不想在谢来谢去中,进行这俗世的客套。唐盈很快转了转心思,开始移开话题。

    “二哥,这好像是西湖龙井?”

    唐云引眼中的清泉又恢复了正常的流动,也随着妹妹的话回应着,“盈儿好眼力,正是‘明前龙井’。”

    唐盈却在听到茶名后讶异了。

    “二哥,小妹听说过,龙井因收成的先后而有不同称呼,在清明前采制的称为‘明前龙井’,在谷雨后采制的则为‘雨前龙井’,二者中,以明前龙井的品质为最。这,就是‘明前龙井’?”

    她开始认真观察着茶盏中的翠色液体——

    龙井茶本身就是茶中极品,排在名茶之首。而“明前龙井”又是极品中的极品,产量极少,非常珍贵。要比她们前一日饮过的碧螺春还要上一个层次。

    实在没想到二哥竟然在车上备了这样的茶,以前随他出门时,虽然也少不了这些东西相伴,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备的是极难得的珍品。

    “二哥,龙井茶似乎又按茶芽萌发状况和采下的芽叶大小,分为‘莲心’‘旗枪’‘雀舌’等花色,这碗中的茶叶颇似莲子心,可是那‘莲心’?”

    “是——”

    唐盈点点头,鼻间嗅进茶香,只觉甘香如兰,幽而不洌,竟与简随云身上的淡淡体香极为相似。不由笑了出来——

    虽然江湖人大多不附庸风雅,甚至也有不少莽人看不惯这些雅致的事,但她却认为,这些事天生就该二哥这样的人物来沾惹,现在,她认识的人中,又多了一个宜茶宜酒的人,那便是对面的她。

    “姑娘,请——”唐盈捧起茶盏,送到简随云面前。

    这一幕似曾相识,昨日是由一个红衣少女在捧茶请她与简随云品饮,今日则是自己以主待客。

    简随云微笑,接过茶盏——

    “二哥!”唐盈同样递于自己的二哥一盏,唐云引同样一笑,接在手中。

    当唐盈自己也将此茶端至唇间,轻轻一啜时,闭目体会——

    初入口,只觉淡然无味,但在稍后,便感太和之气弥漫齿颚之间,甘鲜醇和。她猛然又睁开了眼,盯着简随云——

    此茶是否就像眼前的女子?看似无味之味,却是至味!

    再看看自己的二哥,天下少有的男儿。

    不知怎的,她将面前二人的名字联了起来,细细地品着:“简随云”?“唐云引”?随云?云引?……

    脑中也在同时现出一幅画面——

    在一座笼着薄薄烟岚的幽谷中,青色盘松下,有二人相对坐在石上,煮水烹茶,浅笑悠然——

    他们,一个是月白长袍、清英雅秀的男子,一个是青衣飘然、如云卷云舒的女子……

    而那现烹的茶,要比这车厢中的茶不知味美多少倍?

    正在唐盈的脸上泛出浓浓的笑,神情似陷入无边遐想时,突然,一阵强烈的破空之声传来——

    车内的人都是听力极高的人,在第一时间便辨出这声音是从车外半空中向马车接近的。就似有什么巨物在砸向这里!

    唐盈眉峰一皱,是什么?

    莫非是有人要投掷巨石,以图将他们一车三人都砸成个肉饼?

    但会是什么人采取这么笨拙的办法?他们只消使出轻功,破出车厢便能轻而易举地躲过这一击。

    再仔细听,那破空声似乎并没有那么沉重,不像是什么过于重量级的物体,也许不是巨石,但会是什么?难道是具有爆炸性的火药?

    思念间,唐盈看向二哥,再看看简随云,见他们正一人一盏专注地饮着,没有半分惊动,也未打算移身挪位,仿佛没有觉察到那声音一般——

    唐盈笑了笑,他们当然不可能没有觉察到,但二人的从容,让她也放弃了避开的打算,重新定好身形,开始等——

    等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只是一刹那间,破空之声已接近顶蓬,只听“嗵”的一声巨响,伴着顶蓬被撕裂的声音,然后——

    一具物体轰然坠落,重重摔在车厢内。

    第二十六章 有人挡路

    “砰”然一声——

    从顶蓬砸落的物体虽未直接摔上木桌,却将桌上的东西撞得左摇右晃,震颤不已。

    唐盈低眼看向那具“东西 ”——

    只见上下通黑、长条形、爬伏状、精瘦无比,形同一截木桩!

    但那伸出的四肢,披散的发丝,在说明,那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

    而且是个晕死过去,口吐鲜血的男人!

    至于那鲜血,是唐盈在一脚翻过对方的正面时看到的,不由的再皱皱眉,这个人已经断了气。

    帘外“吁”的一声,车夫惊急地勒住马车,并挑开帘子探向内:“二公子,三小姐,这……这厮是……突然从林间被震出来的,唐木不及应变,才会让其砸中了顶蓬,惊扰了贵客……”

    车夫的眼抬望着顶蓬上的破洞,一脸的挫败,再看看唐云引与唐盈的脸色,最后小心地放在简随云的身上,他能请确定这位客人在唐三小姐的心中,是贵客。

    唐盈从窗外看去,道路两旁林木葱葱,绿色幽幽,而林间正有隐隐的打斗声传来——

    是江湖人在斗殴?

    再看看自己的二哥与简随云,眉目间没有任何变化,于是摆摆手——

    “继续行程,下一站换车。”

    说罢,用脚尖一挑,将车上的“天外来客”又“嗖”地一声,从蓬顶上的大洞中给反踢了出去——

    不是她无情,而是她明白,在江湖中不能光以匹夫之勇逞强好胜,她唐门不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唐门中人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游侠剑客,不相干的事,自然不用去理会,除非别人踩到了自己鼻子上来,否则,不愿去主动沾惹是非。

    当然,这是她唐盈的想法,也是近几代唐家掌门人对家族子弟的苛教,就算以她唐家的势力,完全可以去主动挑衅别人,但树大招风,两百年前唐家几乎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后,便学会了韬光养晦。

    “二哥,打斗声越来越近,似乎正出林而来,刚刚那人是死于鹰爪功下,看来其中有直隶(今天的河北省)鹰爪门下的弟子——”唐盈手中仍端着茶盏,侧耳倾听着车外的声响。

    但她的话尚未说完,就听马声惊嘶,车身巨烈晃动起来。

    似乎是马匹受了惊,车夫呼喝着,在勒着缰绳控制着笼头,整个车身都偏转了几分后,再次停住。

    “二公子,三小姐,有四名壮汉在合击一名女子,共五人挡在了车前…?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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