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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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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随云 作者:肉书屋

    得钻进人群中很快就会找不到,也普通得让她相信了他就是个普通人。

    结果,对方现在的面孔依然平凡无奇,体形与气质也依然没有一点亮色,但她栽了,栽在了这样一个人手里。

    …………………………………………………………

    当傍晚青衣人离开后,店小二敲门入内询问他晚饭的事宜,接着就在她的点头下张罗了饭茶端到她屋里。

    而用罢晚膳的唐盈在小二离开后,先是静坐,眼睛不时地望着窗外,直到夜幕将天色染黑后,她站了起来,开始于室内走来走去,神情间带着些烦燥——

    在她十九年的生命中,一直是沉着温婉、内敛含蓄的,加上体态纤柔娴雅,容颜端庄秀丽,从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她唐盈也有那样烦燥失态的时候。

    可她今天失态的次数已经太多了。

    先是惊了又惊,频频震容,后是急燥如火焚。

    即使她的急燥仍然比许多人都要显得稳重,只在眉间多了一点春皱,将那张丽容填了几分让人揪心的动人,却仍然是她生平最坐立不安的一次。

    “为何二哥还没有出现?”走了无数个来回后,她轻轻地自言自语,停下脚步,脸上是思索——

    “莫非飞鸽传书并未把消息带到二哥手上?但怎么会?灵鸽是唐家培育的信鸽中的将军,经过残酷的训练与调教,即使遇上鹰隼鹏雕,也不会轻易在中途出了差子——”

    念到这里,她的燥意更浓。

    “二哥收到传书后兼程赶路,以他的脚力今晚便能到了,但现在已是寅时,却为何迟迟不见踪影?”想到这里,她脚下移到窗前,看着外面——

    只见月色清冷,星子稀疏,错落的屋脊绘成夜色中的墨海。作背景的苍穹因有月而显得较亮,却一直看不到她等待的那个身形从远方飞逸而来。

    失望让她长叹,叹息中含着凝重,牙齿也已轻轻地咬上下唇。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应该怎么做?是跟着那个人离开此地,还是——”想起青衣人,她的脸上泛起些说不出的意味,眼又望了望与隔壁相通的那堵墙。

    “他为何偏要带我离开这里才会医毒?而我若离开,东西谁来看管?下毒之人尚在暗处,害我的目的又是什么?”这番话在她口里几乎没有发音,如坟呐一般,似乎在下意识中也防备着被别人听了去。

    “如果奇毒并不能顺利解去,我死是小事,但唐家几百年的心血就从我这里遗失了,二哥,你要快快到来,莫要叫小妹失望。”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放在了心里,眉间的皱褶加深。

    就在这份等待的焦虑中,有人敲门。

    敲门声并不大,但在这样万籁俱静的夜里格外引人注意。

    凌晨时分,谁会敲门?

    不会是二哥,二哥如果要出现,极大的可能是从窗口而入,即使敲门也会用上唐门的暗号。也不会是青衣人,那敲门声极其普通,与大多数人的敲法一样。

    仿佛除了那个叫作“简随云”的人,天下间再也不会有人能连敲门也能敲出那种飘然闲逸的味道来。

    “姑娘,睡了吗?”

    就在她疑惑不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唤声。而听到唤声的一刻,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笑自己太过紧张。

    “有何事?”

    “姑娘,小的刚刚解首后正要回楼下杂房里,却发现姑娘屋里还亮着灯,想是姑娘心烦气燥睡不好觉,便特意去灶里为姑娘煮了一碗清心去火的绿豆汤,给姑娘端来解解燥气——”

    唐盈怔了怔,看来自己这几天的情绪不宁让这小二都收在了眼里。而她特意留了灯火,原是为了二哥来此后能第一时间发现她所住的屋子,没成想却引得这小二半夜里为她忙碌。

    心中有些歉意,想着对方在春寒甚重的夜里为她披衣,特意煮汤,便觉得无法就这么打发着离去,于是去开门——

    门打开后,看到了小二殷勤的笑,笑脸前是捧着一碗汤的双手。

    “放下它吧。”

    唐盈让她入内,准备等着小二将汤放下后便重新闸好门。

    “呃,那个,姑娘,小的是从灶里偷偷煮的这碗汤,碗也是从灶间偷偷拿的,嗯……不瞒姑娘,白日里小的撞了客人打了碗盘,掌柜的对小的好一顿臭骂,并当着所有店里的伙计声称,如果再从小的这里少一个碗盘,就撵小的回老家去,嗯,那个……灶间是大胖在负责管理,小的刚刚进去烧火时被他撞上了……所以……那个……如果今天晚上小的拿不回去这个碗……”

    这般细碎繁杂的小事,竟让小二说的是尴尬脸红,万般不好意思。

    唐盈听明白了,拿起桌上的碗,发现温度正适宜,于是一口气饮尽——

    然后将碗递于小二,“去吧——”

    她在等人,不能让小二在此逗留太久。

    小二笑了。

    原本转过了头的唐盈突然觉得这个笑有些奇怪,不由得又看向他。

    “为何还不离去?”她看着那个笑,心理升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但小二在听了她的话后,笑得更奇怪了。

    “姑娘,你莫急,小的自然是要走的,不然的话,与个死人呆在一间屋里又有什么趣味?小的拿了东西就会走。”

    唐盈只觉眼前似乎有一条蛇在对着她吐着信子,冷意从心底升起——

    长袖一挥,袖间闪出乌亮的星芒——

    那星芒,密密麻麻,似密集的雨向小二扑去——

    却见那个平日里总是点头哈腰、小心应对,显得憨厚的小二,在突然之间就变得身轻如燕,连着几个鹞子翻,便闪过了所有的毒针。

    唐盈有些吃惊,脚尖一抬,两点寒光直取向刚刚翻起的小二的咽喉——

    但这一次,又落了空。

    对方似乎非常了解她的毒器?

    袖中的飞花针不同于江湖中普通的流星针,能躲得过的人不多。而脚底的特制飞刀,本藏于鞋底夹层内,关键时刻用暗力一抖,便会飞射出去,可谓防不胜防,但这个小二竟然又躲过了。

    这只能说明他对唐盈十分了解,或者说是对唐门的暗器很了解。

    唐盈见情势不妙,打算拼着毒性加速的危险硬行催动内力,要用真功夫拿下对方。

    但她没有机会了。

    因为小二看着她,从奇怪的笑变成彻底的冷笑,并且冷冷地说:“唐三小姐,片刻之前我还怕你三分,但现在不同了。“

    然后,唐盈就倒了下去——

    身上的每一条血脉就像突然钻进了无数毒蛇,在噬咬着她,并在她的奇经八脉中攒动,牙齿也在打颤,发出“咯咯”的互撞声,而眼睛周围的血管开始爆裂,有细微的红色从眼角处流出,模糊了她的眼。

    “你……你在汤里下了什么?”唐盈咬牙迸出这句话,努力地集中焦距看着对方。

    只见那张平凡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漠然,再没有先前殷勤的笑。

    “唐三小姐,你难道不知紫金香为什么叫紫金香吗?”

    为什么?

    唐盈的思维似乎也被巨烈的痛在抽离,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对方的话。

    “你原本只有紫气萦于面部,但紫金香没有金色,怎么配称紫金香?”

    唐盈吃惊了。

    “唐三小姐,紫金香真正的奥妙还有一点,就是在最后三十六个时辰内,如果再服进珍珠粉,那么,你所剩的三十六个时辰便只剩三个时辰,算你的命不错,多活了半日,若非午时在暗觑你房内的时候有人经过,将饭菜撞洒了,你可能早已饮进珍珠粉——”

    唐盈的牙似乎在一颗一颗地要与她的牙床分离,强烈的痛抽剥着她所有的神经,即便如此,她仍然听到了小二的话,并且发寒。

    原来中了紫金香的第七日,也就是最后三日内服进无毒的珍珠粉,会加大毒性?

    “那顿加了料的饭菜毁了,我只得再去准备,你却在一个午后中都没有要过任何茶水,”对方耸了耸肩,像是无可奈何地继续着,“我只好数次来你门前听听动静,你到是老实,从午膳后到晚膳前,都与前几天一样,静悄悄一片,看来是在钻研解毒的良方了,怎么样?研出解药了吗?”

    唐盈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青衣人。

    那个人是在接近傍晚时来到她屋内的,而小二竟然在整个下午的半日时光中数次来到她门前偷听?

    思绪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贯串起来,痛楚却让她无法集中精神。仿佛每多想一下,痛就会袭至脑部,让她的头从里到外的要爆开来。

    “唐三小姐,你是个机警的人,要想成功地在你的茶饭里加进东西实在是件难事,”这个人脸上恢复了木然,平平地说着,“入夜时分来你屋里,发现你面容戒备,防心极重,于是在晚饭里加珍珠粉的计划便改变了,不出所料的是,晚上等人的你果然情绪焦燥,戒心大降,极易下手——”

    唐盈心里泛起苦涩——

    看来这个人知道她在等人,所以算准了她会焦燥,也所以在此时趁隙而入。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是在她跨进客栈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而见到时,他就是这间店里的小二,人人都喊他“六子”。

    可见对方在她来之此前就布下了局,提前在这里扮成了小二候着,真正是机关算尽!

    却算对了。

    “唐三小姐,为了你,我挨了一只肥猪的耳光,”对方木然的眼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说到这里眼神没变,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唐盈觉到了他木然下的可怖。

    “当时要隐忍,任由那只猪在我脸上扇过,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你……把他杀了?”唐盈的双臂紧紧搂着自己的身子,试图缓解痛楚,并试图提起一些内力。

    “杀?”对方静静地摇了摇头,“要杀他就和掐死只蚂蚁般简单,太便宜他了,唐三小姐,提起这个,我要告诉你,你给他的迷花散实在有些太小儿科了。”

    小儿科?

    迷花散会让一个人全身上下长起一种红色丘疹﹐继而变成疱疹﹐最后成脓疱,并会伴发高热,普通的大夫看不出来倒底是不是天花,结果就会让其他人,包括家人都会对那个员外惊惧躲避,疏离他。

    而那种丘疹还会比天花本身更为痛痒,使中毒的人不停的抓搔,就算搔破皮见了血也不止痒。

    面前人却说只是小儿科,莫非他使了更毒的办法?

    “迷花散的药力只会持续半个月,半个月后无药自好,那只猪应该得到更大的惩处。”这个人笑了,笑得没有温度,也笑得仍像没有表情,仿佛木头桩子上被裂开一条孤线。

    这个人对唐门的毒这么了解?

    而他说到这里似乎不打算再提那个扇过他一耳光的胖子了,突然转了话题——

    “在珍珠粉入你喉咙的一刻,紫金香的毒才真正发挥了它的功效,你的命便只剩三个时辰了,”他的口气里带进了怜悯,神情中却是更大的木然,“不要再奢望有人会来救你,你等的人就算有通天之术,也不会在三个时辰内赶到——”

    “你们……”唐盈听出了对方的话中意,心中焦急,努力控制打颤的牙关问,“你们将我二哥怎样了?

    “能将他怎么样?他用毒虽不如你,江湖经验却比你丰富太多,武功高强,又有‘魔音穿脑’的本事,想致他于死地,很难,包括想将紫金香投在他身上也很不容易,不过,没必要浪费奇毒在他身上,我们不需要非得杀他——”

    唐盈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她的二哥不至有生命危险。只是这个人说的是“我们”?而且只想至她于死地?

    “唐家目前只有唐山那老匹夫,现任掌门唐刖,还有你二哥和你这位小姐能调用灵鸽传书,果然厉害啊,唐家的灵鸽真是一批鸽中死士,双翅受了几尽折断的重伤也要用最后一份力气飞到洛阳,将你的传书送去,可惜……”

    他的眼里在此时多了些阴毒的暗色:“可惜就算唐二公子知道你出了事,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一路上会有无数阻隔等着他,而在他能赶来此处后,看到的只能是自己妹子赤身捰体的金色的尸身……”

    到这时,唐盈再也无法不去在意这个人倒底是谁的问题了,于是,便问了开头出现的那个问题。

    “你……你倒底是谁?”

    而在对方作出那个答案后,表情又木然的俯低了身子,“把东西拿来吧,唐三小姐……”

    “什么……什么东西?”唐盈在捕捉着对方真正的来意,考虑着自己身上倒底有什么宝物会引来杀身之祸?

    “你在装糊涂?”对方顿了顿,“不说也没有关系,最近一个月来你单独行走,没有与唐家门人接触过,而在你中毒后的隔日便来到这座店里寸步不出,东西一定还在你身上,等你死后,我只需慢慢寻找——”

    唐盈的心中是无以复加的惊讶,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掌握着,而且是早已跟踪上她了。

    再想到自己身上只有一样东西很重要,但那是对唐门来说至关重要的,与其他江湖人有什么关系?

    身上的痛让她的身子更加的蜷紧,她暗中试了多次都无法提起一点内力,甚至站都站不起。

    “不要白费功夫了,你今天是插翅难逃。”下巴上有恶心的触感传来——

    “拿开你的……你的手……”她的话已是断断续续。

    这个人竟然用手摸着她的下巴,并在嘴角边泛起古怪的笑——

    “真可惜啊,你这样漂亮的人儿就要香消玉殒了,我一直想尝尝唐家地位荣耀的小姐们的滋味,嗯,像你这般的大家闺秀应该比窑子里的窑姐们要有滋味。”

    那只手缓缓地顺着唐盈的下巴移到唐盈的脖颈间——

    唐盈想吐,更想一掌拍死他。

    “唐三小姐,你现在的这副鬼样子虽然扫兴点,但好在你身上还没变色,我不防趁机享用一下你这个美人儿……”他的手已随着他的话在解唐盈颈下的衣扣。

    “你……你……”唐盈惊急,但她痛得没有了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轻薄自己,却无法还手。

    “怎么?唐三小姐,你不乐意?想你十九年来还没被开苞过,连男女之间的巫山云雨都没尝尝,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而你现在的样子别人躲你还来不及,还敢嫌弃我?”这个人说到这里,眼里突然闪过寒光,好像是说到了自己的痛处,手间加重了力道,“嗤”的一声就撕开了唐盈的衣襟,露出里面单薄的中衣。

    在看到淡粉色、较透明的中衣下有隐隐地亵衣显出,而胸前的两团挺起似玉峰在高高耸立时,他的眼里迅速燃起火焰,咽喉处在此时猛的吞了口口水——

    唐盈的羞怒升到极点,恨不能立刻咬舌自尽,但她的牙已完全脱去控制,仿佛已麻掉了。

    “你……你快杀了我……”唐盈看到对方的手朝自己的胸前伸来,恨意盈满眸中。

    “喔?想死?”对方停了手,“没那么容易,这三个时辰你会想死不能,想活不成,受尽极楚,而你不防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接着一张铜镜直接对上了唐盈的脸。

    是床头桌面的那张镜子。

    在对过来的一刻,唐盈几乎被镜中反射出的光线刺痛了眼,连续眨了几下,才能再睁眼细看——

    但看到镜子里现出的影像时,她骇了一跳,想要立刻避开脸去,却被对方死死扣住下巴,无法转动头颅。

    “看仔细了,你现在的鬼样谁会对你产生兴趣?这金色会从你的脸部开始,一路向下,直到三个时辰后你的最后一个脚趾头也变成金色,你就是一个金人儿了。记得去阎王爷那里报到时,要高兴点,要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巴望着有个金人?我会将你摆到街上让众人评赏,说不准会有人抢你回去,用锉刀锉,看看会不会掉下金粉……”看着唐盈越发紧促的呼吸,他扯了扯嘴角,“放心,你那时已死,不会痛——”

    唐盈的心跳越来越急,镜中的自己是金光闪闪,从额际到脖颈锁骨处,已经是金色,而那金色还在往下渐渐的变化……

    正是那金色让镜中的反光强烈。

    此人为何这般恨她?竟要让她死得这样凄惨痛苦?

    她想不通,更看不出什么眉目。

    只见到对方的眼中在退下了那种男性的欲望后,便是漠然,仿佛只是在照章说话,并没有涛天的恨意在里面。

    “紫金香遇上珍珠粉,才叫真正的紫金香,这毒药得来不易,如果你就带着紫气而去,不是太浪费了此药?唐三小姐,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出风头,生得那么聪明作什么?你不知道,太聪明的人,死得也会比别人早吗?”

    那张木头一样的脸又开始露出怪笑,并且伸出先前停顿的那只手抚向唐盈的胸上柔峰——

    唐盈在感到胸前被脏手摸上的一刻,再也无法忍受,急怒攻心,昏死过去——

    “昏了?昏了也无所谓,就算你现在已经死了,我也要尝尝你们这些所谓的正统唐家子弟的滋味!“

    这个人手下毫不留情的揉弄着唐盈,另一只手则掀起唐盈的外裙裙裾,去扯那淡色的衬裤——

    就在他的手已碰到衬裤的边缘时,身后的门突然悄无声息地开了——

    带进一阵风,风里有淡淡的白烟浮动。

    这个人感觉到了风的凉意,下意识地回头向门外看去——

    而白烟在他回头的一刻,已到了他的周身,然后——

    他的头只转了三十度角,门外的什么也没来得及看到时,就倒了下去——

    倒在唐盈身边。

    第七章 一碗药

    一间柴屋,屋内有床,床上有人。

    是个女人。

    年青的女人。

    她平躺于上,被一衾薄被轻覆,眼睑紧合,似乎陷在某种昏睡中。

    而她的容颜虽显得苍白,却依然能看得出姿色秀丽、温婉,似白玉生香。

    此时,清亮的日光从窗棂投进,渐渐移转——

    当从窗前桌面斜移到床上人的面颊上时,那个女子的眼睫开始闪动,似乎是被这阳光唤醒,细密的睫毛如薄薄蝶翼,以几不可察的频率闪了闪后,睁开了双眸——

    而那双眸子,眸形优美、秀雅,本应该有秋水之神,现在却似刚刚从五百年一觉的大梦中初醒,只有茫茫一片的空洞。

    “我死了吗?”这是她的第一句话,喃喃而出,有些干哑。

    她当然没死。

    而她也很快发觉了这点,眼里有很多东西陆续涌进,像是所有的记忆都在复苏,然后——

    她的脸色变了。

    变了的第一瞬间,就是将投在房梁上的视线迅速低下,察看自己身上。

    当看到那衾薄被时,一双苍白纤细的手从被间两侧翻出,略微发颤地扯下胸前的被面,露出了里面做工精细的鹅黄|色绢衣。

    这不是她原来的那套衣物!

    是谁替她换的?

    一张秀丽容颜变得更加白上加白。

    窗外正有鸟鸣传来,婉转清灵,活泼动人,带进了春的气息。床上人却似乎没有听到,只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眼睛睁得很大,仿佛在感觉自己身上有无什么不舒适的地方。

    过了有片刻,她的神情渐渐放缓,眼里现出几丝迷惑。

    “我似乎未被侵犯,也未死去,而这是哪里?”

    再度轻喃出声,她的眼开始四处打量,却因躺着视野受限,便将双臂撑在身体两侧,努力地起身。

    起身时,她觉到自己似大病初愈一般的酸软无力,每个关节处都在隐隐的作痛,而双臂也有如面条似的颤抖着,吃力地将她的身子支撑。甚至轻咳了几声,将胸中的一股闷气咳出,然后打量着屋内——

    从左手墙下的木柜矮几到墙上的竹笠、蓑衣,还有那几串辣椒、苞谷,再到地面中央粗木打造的圆桌长凳……

    边打量,边心里确定了这一处农家小屋,朴拙简陋,显得寒酸。而她的眼最后定在了右手边窗下的桌面上。

    那是什么?

    她的神情中露出很大的意外。

    眼睛与嗅觉,以及经验告诉她,那是药!

    一碗草药!

    浓浓的褐色汤液盛在一只不太精细却大小合宜,看起来十分顺眼的碗里,碗面上正浮起淡淡的烟气,模糊了窗棂间透进的阳光。

    是谁把药汁放在了这里?而这又是为谁准备的?

    连番的疑问在看到碗旁有张字条时,顿住,她开始往前探身子,去取那张字条。

    桌子紧临床头,她只需要伸展手臂、稍向前倾便能探到。

    上面会写着什么?

    这是她的疑问,而在伸展手臂后,她发现这么动了几动,身子似乎灵活了许多,仿佛昏睡了很久后的僵硬,应该多活动才有利于恢复一般。

    于是她特意又多向前伸了伸身子,当手终于探到了那张纸拿在面前时,纸上的字迹赫然而现——

    她眨了眨眼。

    好字!

    虽然只有三个字,却看出了写字之人的功力,只觉用笔流畅、开合得度,墨色润燥相间,变化微妙,竟透着一种舒展从容,还有几分洒脱大气。

    真是好字!

    她的心里再赞一声。

    脑海里现出另外一些字来,如游龙浮盘在她的思维中,不由拿出与眼前的字相比——

    “二哥,你的字用笔干净利落、气息澄清、不激不厉、从容清雅,与面前的这字有所不同,却是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轻语着,有丝笑攀上她的唇角,“都说字如其人,人如其字,不知写这几个字的人可会如字一般?”

    一双美目也因想到这里而现出些迷蒙的臆想,几个失神间,她突然又觉出自己竟然被这字敛了心神,根本没有注意到字的内容。

    于是抽出思绪,去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喝、下、它”。

    怔了怔,喝下它?

    然后想到了那碗药,而这纸张是放在药碗边的,明确地显示出,是让她去喝下那碗药。

    更大的疑惑泛上,留这字的人是谁?为何带她来此却不现身?

    但药味萦于鼻间,漫于室内,而自己活着的事实告诉她,她要想恢复,就得服药。

    看着那碗药,她心里只是略一犹豫,便向那只碗伸过手去——

    如果留药之人是要害她,就没有必要救她,再糟糕的情况也不会比她先前所面对的更糟。而在瓷碗入手间,发觉温度正合适,并不烫,也未凉。

    又一次意外。

    莫非留药之人已算出她会几时几刻苏醒?

    虽然唐门侧重研毒,但研制毒药也要懂得药理,并且得精通人体各大血脉、|岤道,而她更是格外用心,十分明白一些病理发生后人体的症状与反应。

    可以说,世间的大夫看诊,没有几个能准确掐算出被医者会在何时何刻苏醒的,仅多只会说“多少多少个时辰后醒转”之类的话,根本无法将时辰掐得这般分毫不差。

    现在是初春,比冬日温暖,但在这清晨也有些寒意,一碗没有遮盖的药就那样置在桌面上,很快就会凉。凉了入口自然不合适,对药性与身体均无益处,必须得加热。而再回炉热,不如不端来这里,完全可以放在药壶中,置在灶火旁等着。

    可这碗药在入她手时,是温的,可以直接入口服下。

    留药之人不简单!

    唐盈在心念间,知道不宜迟疑,否则药就真的在她的反复推敲下凉透了。于是深吸了口气,将唇凑到碗边,饮下——

    苦涩的汁液入口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了这碗里大有学问,可谓是配材丰富,而且样样都极其珍贵。

    但她的舌尖只让她把其中十之七八的配材品了出来,却有两三味无法确定,甚至是她所陌生的。

    会是什么?

    她的神情发怔,天下间还有她尝不出的药,而且还不只一味?也许正是这两三味救了她的命,是整碗药的关键所在。

    于是笑了笑,将空碗置回桌面,开始看着通向外边的那扇门。

    “药未凉,留药之人应该离此不远。”她轻轻语,掀起薄被,移双腿,下床——

    在双足趿上鞋子后触及地面的一刻,突来的晕眩让她的身子摇了几摇,双眼闭了闭。而她再睁眼时,没有再躺回床上,,似乎是在坚持,坚持着向门走去。

    走着走着,她苍白的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红晕,眼里升起几分女儿家的羞赧——

    “我体力的毒显然已经清了,解毒之人会是……会是他吗?”她自语,牙齿轻轻咬上下唇,眼没有离开那扇门。

    结果在手触到门的一刻,她显得迟疑,“施针与药蒸,都需要将我的衣衫除尽,那我的身子是否已被他看去了?”

    更多的霞色飞上她的脸,眉峰微皱,“但如果解毒之人不是他呢?那——”

    她突然又将手往回缩了缩,身子似乎仍然无力,缓缓地靠在了门上倚着。

    “但除了他,谁还能解得天下第二奇毒?应该……应该是他吧?”她的眼眸转了转,手又伸了出去——

    “他,会不会已经走了?”她的手再一次停住,“那样一个人,似天边的云,仿佛不会为谁留下脚步,是否在我苏醒前便离去,只留下一碗药?”唐盈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这样的踌躇过,举步又停,停了又举——

    在她几番思量几番心思后,终于将门开启——

    而开门后看到的一切,让她久久不能移转目光。

    第八章 桃花树下

    什么叫作“千里莺啼绿映红”?

    什么叫作“桃红柳绿笑春风”?

    在唐盈轻启门,怀着复杂的情绪看向门外时——

    没有想到门外的世界是她无法想像的一幅画面。而在看到的第一刻,所有的心神就被完全的掳去——

    门外是小院,黄土铺就的小院。

    有一路碎石拼成的小道蜿蜒在其中,从门前的三两级石阶下,迤逦着通向一道青青篱笆门。

    篱笆门边是篱笆桩,篱笆桩内是点点春花,扶着篱笆迎风笑;桩外是无数青青柳色,在薄萦的晨雾中绘成千里画卷,写出“烟里丝丝弄碧”的新意。

    但轻烟绿柳又怎样?即使有自在娇莺啼于其间,也不敌院内一树芳华。

    是的,院内有株树,一株桃花树。

    树下有弯溪,溪水清灵,快活地流淌着,曲曲折折地绕过桃树,穿过篱笆,隐入绿柳丛中——

    而树上正开得烂漫,仿佛因这里不是江南,桃花也开得稍晚,在这三月中旬竟粉红一片,繁花满枝桠,点在那无边的烟柳中,让粉红艳得如燃烧的霞!

    霞色下,溪水旁,有张青石桌。

    桌边有石凳,凳上有两人。

    一青衣,一褐衣,相对而坐,似乎在浅谈,又似乎在品茶,周围便是淡淡雾气——

    唐盈看不到那青衣人的面目,只因对方背对着她,却看到了那个褐衣人是个白发如银,面色红润的老人。

    她怔了怔。

    那老人白发苍苍,整张脸上却无一丝皱褶,平展光润,如孩童的面色,而颏下留着茂盛的银白长须,与他的发相映,让她只觉得是“褐发童颜”。

    “童颜”上正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拈须而笑,气度不凡,与对面人说着什么。

    她的眼在瞟过那老人的一瞬间后,就不得不专注地凝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背影——

    只见衣衫淡雅处,乌色长发被淡青绢带轻拢,长垂于后,几乎及于地面。

    风过,发丝扬,与青色袍裾相合,是飘然舒展,有说不出的意态,仿佛是云中花浮落人间。

    唐盈无法回神,心中恍惚,只有一个感觉——

    眼前看到的,是一副名家手笔下的人物山水画,而画中人是世外之人,配着美景,赏心悦目的同时,让心中畅意无限。

    脚下不由踏出,下石阶,向前去,眼仍紧紧地盯着那道背影——

    似乎在心底,她无法遏制地想看看背影的正面,而这份欲望让一向沉稳内敛的唐盈再无法成功地克制自己。

    一步又一步,脚踏小园香径——

    又有风过,满树春风不染尘,却拂落桃花瓣瓣,点点粉红落于溪中,随水而流,也落于树下人的身上,落在了她一直盯着的那个背影的肩头,将那长垂的青丝点缀。

    越来越近了——

    唐盈无法说出自己现在的感觉,是想看到她的正面,还是不想看到?

    是的,那是一个“她”,是一个女子。

    虽然没有珠钗以饰,也无环佩叮当,但她确实是女子的打扮。即使那青袍无束带缚于腰间,自在随意的洒出,整体从上而下却是贴身的裁剪,将那女儿身勾勒的纤雅得当。

    她是谁?

    为何也是这般舒展如云?又为何也穿着青衣?

    终于很近了。

    唐盈在走过青衣背影后,回过脸看到了对方的正颜。

    是他?

    脚下不由后退一步,眼里满含诧色。

    在没看到时,自己的心中已有了些准备。必竟,世间有这样意态的人怎么可能有两个?但当真正看到时,还是无法抑制的吃惊,更多的是一份理不清的情绪。

    “小女娃儿,你醒了?”唐盈听到有人这么问,转过脸去看着旁边的老人。

    见老人含笑看着她,虽是面容光展、饱满,眼里却是岁月的痕迹,泛着隐隐的睿智。

    这个老翁至少在七十岁以上,唐盈心中判断着。

    “女娃儿,感觉怎么样?”老人又开口问,一只手拈上了颏下银须,笑得很有些超然物外的洒脱。

    唐盈觉出对方的善意,点点头,“谢谢老丈关心,唐盈觉得甚好。”

    她没有笑出来,又把目光移往了青衣的那个“她”。

    见这时的青衣人已放下了手中的茶樽,一双似笑、又似非笑的眼看向了她。。

    而这双眼让唐盈确定了这个人就是那个人。

    “你,是女儿身?”即使心中已有答案,口里还是要问出。

    “是。”对方的回答简洁,声音仍是那样的飘然别致,浮在空中,萦入飞花片片——

    但这回答让唐盈的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牵扯,扯得她的呼吸有短暂的停顿。

    “你,救了我?”她再问,细细地看着面前的容颜,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在成为女儿身时,似乎要比男子时更为适合。

    “是。”又是一个字的回答。

    唐盈一时无语。

    “姑娘,老朽不便叨扰,就此别过了。”只听这时旁边的白发老人站了起来,对着青衣的她揖了一礼。

    青衣的她微微一笑,点头。

    “小女娃儿,简姑娘换回女装也只为了让你苏醒后不致因清毒时的过程,自觉失去清白,乱了心态,你怎么现在反倒还是失态?”老人又突然盯着唐盈笑呵呵地问。

    唐盈怔住。

    他说青衣人换回女儿身是为了她唐盈?

    想起了自己刚刚开启木门前,确实因自己的清白之身被医治之人看去而思绪纷乱起伏,举棋不定。

    “姑娘,老朽走了,改日来找姑娘喝茶,希望姑娘不致嫌弃老朽。”白发老人又冲着青衣女子揖了一揖,弯腰时的动作让唐盈的眼中一闪,盯向老人腰间——

    “且来就是,慢走。”青衣女子微笑回答,没有起身。

    老人此时呵呵一乐,转身要离开,却在走了几步后,又回头。

    “姑娘,家师交代过,说姑娘闲散随意,最不喜那约束,也不会轻易麻烦别人,老朽但请姑娘不要见外,若有什么需要时,只管拿出家师当年赠你的信物差遣我门下的那些徒子徒孙,他们虽不成气候,也算遍布大江南北,混了几个侠士剑客的名头,只要姑娘一句话,他们会为姑娘效犬马之劳……”老人说着又弯身一揖。

    青衣人但笑不答,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

    但唐盈有些意外,这个老人话中提到“家师”二字?他的岁数已是不小,那他的师父又该有多大年龄?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也罢,姑娘随性便可,老朽今日妄称‘姑娘’二字,少不得要回去向家师请罪,这且离去,他日再会——”

    话落,老翁挥开双袖,甩开大步,似行云一般,出了篱笆门外,隐入千里绿柳间时,放歌而行——

    “六合无尘,空明万里,雨过山也青,我辈且乐陶陶而行……”

    歌声疏狂,大有吐呐山河的旷达,让唐盈又惊又疑。

    这老人是谁?

    举止形容都有出世的味道,就像民间传说中的仙翁。

    而她刚刚注意到老人腰间坠着个小葫芦,翠玉雕琢,刻有几行草书。却只是惊鸿一瞥,字体又小,她无法看清上面写着什么。但她心中一动,想起了江湖中有个传说,传说中有个隐匿数十载的高人,腰间便总是坠着个贴身的玉葫芦。

    可那高人如果活着也应该有百十岁了,会是这个有些看不出年龄的人吗?

    怔怔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心中对青衣人更加的揣测。

    那老翁见了她唤“女娃儿”,但对青衣女子却是十分尊重与恭谨,仿佛称之为“姑娘”也像是亵渎了青衣人一般。

    不由地再看向坐在位上喝茶的人——

    她,倒底是谁?

    唐盈没有问出口,江湖中的许多事,不能随便开口问,要靠自己的一双眼、一对耳,还有一幅头脑来辩别、分析。

    “坐。”青衣人冲她微微一笑。

    唐盈就着春风、花雨、薄雾,看着那个笑,意识恍惚地坐下。

    “茶与药相冲,你不便饮。”青衣人放下手中茶樽,缓缓说。

    唐盈点点头,没有低头去看桌面。她知道桌上有烹茶的小炉,有壶,也有樽。

    “之前你扮作男装,我不知,对你有些无礼,还请原谅——”唐盈说得诚挚,她之前几乎要用毒器来对付这个人。

    青衣女子的笑很浅,却是带着清风,穿过飞落的桃花看着她,“男装也罢,女装也罢,我随心而为,过去事自当过去,不需再提道歉二字。”

    唐盈怔了怔。

    眼前的人,再无法用世间的各种规矩、诸般教条来拘泥。

    但凡女子换作男装,无论是不是行走江湖,都是为了方便些,不易引来麻烦,但眼前人的笑,眼前人的话,都告诉她,叫作“简随云”的这个女子,当真如云般,自在走人间,不受任何事物的拘束。

    正神思间,桌上多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出现在桌面的第一瞬间,她就投去了目光——

    不得不投过去,因为这件东西哪怕只是被她的眼角余光瞟一下,也会让她心神震动。

    “这,怎么会在……这里?”唐盈问,无法置信地盯着那东西被一只修长纤雅的手,缓缓从对面推到她眼前。

    “没有再比随身带走它更安全的。”对面人依然缓语。

    唐盈开始再一次用动容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

    并且伸出手取过那样东西,打开,抽出里面的册子,翻了几页,那细细麻麻的小字准确无误地告诉她,是她的东西。

    “你,知道它?”唐盈疑惑,但不再戒备。

    眼前人如果想取走这样东西,再简单不过,只需要不再救活她。

    而她此时此刻相信,这本对她唐门至关重要的册子,对眼前人来说,并不看在眼里。

    但她奇怪对面的人怎么知道有这样东西?并且是怎么找到的?

    “伤你之人午时撞碎盘盏时,在你门前觑望——”对面的她轻轻语,伸出一只手平展开,一片桃花落在她的手心。

    唐盈的眼也看向那片桃花,怔忡地说,“原来姑娘早已察觉那小二有问题。”

    那时的眼前人,应该是刚刚进入客栈,也应是刚刚上得二楼,按当时的情形来看,那小二防着被别人察觉自己的举动,会在有人接近时便作掩饰,也因那个原因撞碎了碗盘。眼前人登上二楼时看到的可能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却已看出了小二的形迹可疑。

    这份眼力,常人难及!如果别人都能看得出,当时另一个小二与那个员外爷也不会有那种反应。

    “他对你有所图,不是图人,便是图物——”青衣人淡淡语,盯着那片桃花,眼神有的似笑非笑隐在云中。

    “姑娘怎知他是图物?”唐盈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册子,思绪翻飞。

    青衣人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莫非那贼人凌晨时分入我房内所说的一切,姑娘都已听入耳中?”唐盈心中猜测,并因这个猜测脱口说出下面的话,“姑娘既然早已知道那贼人可疑,何不早些提醒于我?”

    她更想说如果她早些提防那个装作小二的贼人,就不会有后来的受辱,更不经历那种钻心彻骨的痛楚。

    想到这些,自然又想起那个贼人的嘴脸,还有最后的凌辱。羞恨很快充斥在她眸中,不平静的情绪涌上。

    青衣人却静静地说,“有些事情只有真实的发生时,你才会相信。”

    唐盈明白了。

    这个人先前没有提醒她,是要让她亲自经历,只有亲眼所见,亲眼所听才会相信。

    涩笑泛上她的唇角,面前这个人不同于常人,之前自己确实对她存有疑虑,不肯轻信,但这个同样是女子的女子竟然看着她的毒性加重,生生受那种痛苦,甚至被那贼人轻薄时,都不肯出面,始终袖手旁观。

    这不是江湖中的正派人士能做到的。

    但自己必竟没有死,清白也未被毁,却也是受这个人所救,包括解毒,也是这个人花费了诸多精力与时间才有了她唐盈现在能坐于桃花?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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