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妾当家第133部分阅读
悍妾当家 作者:肉书屋
院落,里面的东西也极为普通,不见一丝奢华。
安大老爷和夫人也不介意那屋子简陋,安子迁却又道:“这里极为隐蔽,今夜里已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不管是否得手,他们应该都不敢轻举妄动的,这院子里都是我的人,应该是极安全的,若有人还敢再来马蚤扰,我也必不会客气。”
安大老爷看到他那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扬,心道这孩子是有担当的,也是有些手段的,再想起之前守在楚晶蓝身边的人,他的眼里的顿时满是笑意,发自内心里为安子迁骄傲和自豪。
安大夫人却一直拉着楚晶蓝的手,才坐定之后便从怀里拿出一个手镯套在她的手上道:“我知道你见过许多的奇珍,这镯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我的一番心意。原本你们大婚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回来看看的,只是因为那个誓言压身,怕回来后无端端扰了你们平静的生活,没料到却还是出了事。”
楚晶蓝见那镯子做工极为华美,上面嵌的也不知是东珠还是其它的珠宝,一握在手里竟是如果肌肤一般温润,她平素也不是那种矫情之人,也不推脱,道了声谢便将那镯子收了下来。
安大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原本觉得这女子不太懂礼数,却见她收好那镯子的时候用罗织包了好几层,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怀里,那情景似为珍惜。
她又想起了坊间对楚晶蓝的传言,当下浅浅一笑,倒觉得楚晶蓝的动作率真而不做作了。
两人便在一起闲聊,楚晶蓝不知道两人没有其它的子女,见他们的身边只有几个机灵的丫环和小厮,便忍不住问道:“大伯和伯娘回到杭城,怎么不带个堂兄弟在身边,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安大夫人看了一眼安子迁后微微一笑道:“我这一生只生过一个儿子,却一直都没有带在身边,原本是不想再回杭城,而这一次去请我们的人却是把我们的面子给做足了,我们心里有牵挂,所以才会回来。”
楚晶蓝自然是知道她嘴里的儿子是指的安子迁,只是安大老爷年纪比安老爷大一些,在这个男子及冠就能娶亲的年代安子迁怎么可能没有比较他年长的兄弟?在安府里,安子迁的上面还有四个比他年长的哥哥,安大老爷应该是早早就成了亲,怎么会一直无所出?
安大夫人似看出了她的疑虑,在旁浅笑着解释道:“老爷的性子和时下许多男子都不一样,他年青的时候曾是杭城里出了名的美男子,只是他一直都极为反对盲婚哑嫁,说娶妻当娶自己的心仪之人,若是遇不到合适的,他宁愿不娶,所以他年近三十才娶的我,而那时我也快二十岁了。”
楚晶蓝听到这句话不禁愣了一下,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安大老爷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若非挚爱,誓不迎娶!这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实在是有些新奇。而此时见到安大老爷对安大夫人的态度看来,两人恩爱的很,这样的婚姻当真让人羡慕至极!
她浅笑道:“真没有料到大伯是如此专情之人,伯娘好福气。”
一说到安大老爷,安大夫人的眉眼里也满是温柔,她虽然已过花信之年,脸上却还是露出了如少女一般的红晕,她轻啐道:“他当真是极好的,能嫁给他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楚晶蓝看到她的小女儿态,心里不禁满是羡慕,她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正在和安大老爷说着话,只是和随意的坐在那里,却无端端的有了几分姿意风流之色,那样的风姿卓绝。
安大夫人看了她一眼后微笑道:“当年老爷年青的时候也和远溪一样,端端是出色无比,我还记得当年初见老爷的时候,一颗心便系在了他的身上。”
楚晶蓝看了一眼安大夫人,却见她的眸子里满是温和之色,那双望着安大老爷的眼睛里满是温驯和崇拜,她的心不知怎的就温暖了起来,心里便开始期盼着她和安子迁到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还能如此相爱。
安子迁似感受到她的眼神,对他温和一笑。
安大夫人看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只觉得那样的温柔一如当年的她和安大老爷。
安子迁缓缓的道:“这一次客栈失火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古怪,不管如何我都会查清楚。”
“查清楚了又如何?”安大老爷看着他道:“这摆明了是有人处心积虑去做的事情,其实不查你也心里也知道是谁做的,不是吗?”
“那不一样。”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我知道是没有证据,抓到了那就是证据确凿,一切都不一样了。”
安大老爷的眼睛里透出了一抹笑意,眼里满是满意,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其实大伯也早就知道是何人下的手了,不是吗?”
安大老爷浅浅一笑道:“所以我们在落脚之后便穿了这一身粗布衣裳从侧门出去了,也暗中让小厮把值钱的都东西都带了出来。他行事的手段还是和以前一样,狠厉无比啊!”
安子迁的眼里有了一分厉色,想了想后才又问道:“以前他也是这样对待你们的?”
“有过之而无不及。”安大老爷淡淡的道:“也许感情之事对他而言都是多余的吧!”
安子迁轻叹了一口气,安大老爷却又道:“只是事情已过去了许多年,我却是早就放下了。我听说他……他待你并不好?”
“其实还算不错。”安子迁看着安大老爷道:“许是对你有一分愧意,所以我一直衣食无忧,再加之成年之后一直像个放一荡的浪子,他们也由得我去。我以前觉得他们是认为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后来才知道他们其实是极喜欢看到我那副样子的。”
“当真是报应。”安大老爷缓缓的道:“这一场争斗虽然以他的意愿开始,可是如何结尾却不再是他说了算的,我二十五年前是因为顾念太多,所以才会败北离开,今日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二十五年前的路,他就等着吧!”
安子迁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当下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却又道:“远溪,看到你这样我很开心。”
安子迁笑了笑,旋即面色微黑道:“当年为何抛下我离开?”
“是你奶奶的意思。”安大老爷轻轻的道:“再则那一次我原本就被人捉了一个大的错处,本不该再活在这世上的,只是终是放心不下你。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奶奶说若是我存了一分不好的想法,或是寻了短见的话,她立刻把你送来陪我们。”
安子迁听到这句话不禁愣了一下,安大老爷轻声道:“当时我们的处境是若真的带了你,只怕会让你吃无穷无尽的苦,所以就只好暗然离开了,你要相信……要相信我们从没有过半分将你抛下的念头,是发自骨子里疼着你。而且有你奶奶照看着你,我们也是极放心的。”
安子迁的眸子却已低了下来,先是沉呤半晌不说话,过了良久之后才缓缓的道:“你焉知道你不能吃苦?又岂会知道我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我是否会喜欢?”
安大老爷听到他这几句反问句之后愣了一下,好半晌后才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远溪,对不起,我们当时实在是考虑的太少了些,也太过自私了些……只是你却不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我们的心里又有多难过,每当年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们都自责不已。其实也曾偷偷的回到杭城来看过你,你娶第一房妻室的时候我们就曾回来过,当时怕被人发现,远远的看了你一眼,你母亲她便哭晕了过去,我拉她都拉不走,后来想办法在你的洞房里放了一对玉镯子才离开杭城……”
安子迁想起他娶俞凤娇时,当时曾在洞房里看到了一对新的玉镯,他原本以为是安夫人给俞凤娇的,便直接放到窗棂边的小木箱里去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没料到却是他们送的,他的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想起第二日说到那对镯子时神情,安老爷和安夫人的脸色是有些变化的,当时不明所以,如今想来当日的安老爷和安夫人只怕也是动了怒的。
他轻轻的咬了咬唇,安大老爷又道:“只是很多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说到底,终是我们亏欠了你的,你在娶晶蓝的时候我们还觉得你太过胡闹了些,哪有你这样的身份娶平妻之说,只是今日见到晶蓝,我才和你是极有眼光的。对女人而言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其实对我们男子而言,又何偿不是如此?”
安子迁有些诧异安大老爷为何会将话锋一转便说到楚晶蓝的身上去,安大老爷却又缓缓的道:“不管你心里如何想我们,我们都是这个人世上最关心你的人。明日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绝没有我们预期的那么顺利,只是你若是想要安府家主的话,那么那家主之位就定然是你的,他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他原本是个极为温和的人,此时这句话一说出口,便显出了几分不凡的霸气。
安子迁早前就听说过他的事情,这一路上他沉默的时候居多,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才发现安大老爷虽然在长相上和安老爷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浑身上下的气度,却绝非安老爷可以比拟。
他轻轻的道:“其实我并不稀罕什么家主之位,只是不愿意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也不想自己的骨肉再陷入险境。”
安大老爷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却又咧着嘴浅笑道:“晶蓝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安大老爷闻言先是一惊,紧接着脸上满是狂喜道:“如此当真是太好了!”说罢,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说话的楚晶蓝。
安子迁微微一笑,看到安大老爷眼里情绪时,他的心里只觉得极为幸福。
安大老爷却又道:“你放心好了,明白里他必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让他把一切都算计死!我不必然要将那条死路还给他!”
四人又在屋子里说了会闲话,安子迁见天色不早了,便带着楚晶蓝回去了,安大老爷和夫人将两人送到了门口,却没有再远送,两人的眼里满是不舍,却都透着浓烈的欢喜之色。
安府一个幽暗的角落,安老爷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远处的侧门一开,一个人匆匆走了过来,他原本一片冷然的脸也有了一丝关切,却缓缓的问:“如何?”
“一切妥当,逢源客栈已被烧,老爷想必已经见到那通天的大火了吧!”那人轻声道。
安老爷的眼里有一分得意,却又不放心的问道:“确定烧死他们了吗?”
“我亲眼看到他们进的逢源客栈,亲眼看到他们在屋子里住下,放火之前我还寻了一把锁把房门给锁了起来,他们插翅难飞!”那人说的极为肯定。
“很好!”安老爷冷笑道:“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是我的心病,早就想除去,却一直没有好的机会,这一次他们来杭城,就是自寻死路!”
那人浅笑道:“老爷说的甚是,他们这一次回来就是自寻死路,五少爷这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无疑是帮老爷将心病连根拔起,五少爷说到底也只是一只羽翼未丰,又岂是老爷你的对手!”
安老爷脸色不变,只淡淡的道:“你这次的事情办的不错,没有被人发现吧!”
“我小心的很,又是趁乱走的,又岂会被发现!”那人笑嘻嘻的道。
“很好!”安老爷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扔给那人道:“待验实之后还有重赏。”
那人欢天喜地的道:“多谢老爷!”
安老爷摆了摆手,那人便退了下去人,他走出安府之后便跪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面前跪下来道:“英雄饶命啊!我已全部按英雄交待的去做!”他的话一说完,额角已满是汗水。
那高大男子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很好,我也想看看他还想做什么。”他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不屑。
那人忙道:“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那高大男子缓缓的道:“不过你全家是跑不掉的,你们家的命运却是握在你的手上,王二扎,我没叫错你的名字吧!”
王二扎闻言吓的全身都发起抖来了,忙道:“英雄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别为难我的老爹老娘!”
“真看不出你这个痞子还是个孝子。”高大男子不紧不慢的道:“我都说了你做得如何会关系到他们的生死,所以你把事情做好就成,我保他们健康长寿。”
王二扎抹了一把汗道:“是是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自从他放火出来之后,这人便如附骨之蛆一般队附在他的身上,先是拔光了他的衣服扔时南湖泡了个冷水澡,然后再放在蒸笼里蒸了半刻钟,紧接着又将他的祖宗八代报了一遍,当着他的面将一头猪削成了和纸一样的薄片,然后对拿着刀对着他比划了一通,他当时就吓的尿了裤子,愿意将所有的一切告知。
高大男子冷哼道:“那还不快滚!”
王二扎闻言当真如球一般的滚走了,高大男子看到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想笑,他将头上斗蓬揭下,竟是苗冬青。
楚晶蓝和安子迁回到悠然居之后,她见他一直都不说话,便轻拉着他的手道:“怎么呢?有心事吗?”
“我只是在想,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以至于父亲能将他们逼离杭城,我隐隐觉得那些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安子迁轻声道。
楚晶蓝浅浅的道:“你这一次说让大伯他们回来,父亲就同意把他们请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像是陷阱一样,否则他们不会一回杭城住的客栈就失火。只是想到那一日奶奶说的话,我的心里又有几分不确定,安府里其它的人可能都有些糊涂,可是奶奶却是极清明的。”
安子迁轻声道:“明啊,奶奶是看得最清楚的,我听说以前奶奶就最喜欢大伯,虽然父亲这些年来一直承欢膝下,可是她必定会做出公正的决定吧!而奶奶处理事情说到底却是极狠的,从来都不留半分情面。而今日里见到大伯,他们也一句没有问起奶奶,我听说当年的决定是奶奶下的,在他们的心里,只怕也还有几分恨奶奶吧!”
楚晶蓝的嘴角微微一勾后道:“我听说这一次去请大伯的人说大伯本不愿来杭城,他是看过奶奶的信之后才决定来的,许是奶奶向他许诺了什么吧!”
安子迁轻叹:“不管许诺过什么,我如今对这些事情是发自内心里有些讨厌了,好在铺子里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否则还不得被这些人和事烦死。”
楚晶蓝微皱着眉头后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安子迁眨了眨眼后道:“晶蓝,你说安府若是一无所有了,他们还会去抢吗?”
楚晶蓝愣了一下后道:“你的意思是?”
安子迁缓缓的道:“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独独差安府的家主信物,所以明日里那个东西我还是需要的。”
楚晶蓝的嘴角微勾后道:“你的意思是想将安府架空?这只怕是有些不太妥当的,安府的家业有多大,皇上和父亲都是极清楚的,只怕是瞒不过他们。”
“我没有打算瞒他们什么。”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而是如今天的安府看起来好像风光无限,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扩张,一直都在买地,帐面上却没有多少银子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安子迁又道:“所以当初父亲和母亲同意我娶你只怕都另有一层含义,我们成亲第二日我带你去见秦妈时还曾极有自信的告诉过你,安府不差银子,如今想来好像都显得我当时太过无知了些,看不到那些藏匿在背后的算盘。”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浅浅的道:“你娶我是因为楚家的银子了吗?”
“自然不是!”安子迁看着她道。
“那就够了。”楚晶蓝幽幽的道:“他们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对你我而言,只要真心的待对方就够了!那些其它的挖空心思的想法,原本也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既然上不得台面,那就更不能让我上心了。细细算来,之前若非有你,我如今还不知道会如何?而钱财之物,原本就不是我属意的。”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的腰道:“其实我很怕你凶我一顿,说我心思不纯。”
楚晶蓝却掩嘴轻笑道:“那个纯与不纯当真是一点都不重要了,只是这往后的日子只怕还有些波折。就算是安府成了空架子,有些人却并不知道,那些算计一样都不会少,安五少爷,你又打算如何处理那些事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安子迁的嘴角微扬道:“楚大小姐,我也许很快就成了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我才是!”
“嫌弃自然是不会,反正我还是有些银子的,只是养你还是不难的。”楚晶蓝的嘴角微勾道:“不过养你的我银子得还给我的,我生平最是讨厌吃女人的饭的软脚男人!”
安子迁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吃女人饭的软脚男人,我也一样很讨厌!”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笑意,她心里知道安子迁在外人眼里的那丝纨绔之色甚重,可是在他的骨子里却还是有几分大男人的的想法,让他吃女人的软饭,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安府里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一切安好,可是她却知道在这片安静的背后,潜藏着的是巨大的风浪,所有的安静,不过是为以后的风浪做准备罢了。
两人这般紧紧的拥着,只觉得这个世界也变得开阔了不少,原本有些躁动的心,竟也安定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两人如往常一样去给安老爷安夫人请安,请完安之后,荣华堂里便搬来了好些大椅子,安老爷微敛着目坐在大椅之上,他的脸色极为平静,却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安子迁和楚晶蓝张罗着准备一应事宜,五色土早已取来放在了土地公的的位前,那边的案台上,早已放好了三牲五谷,屋子里的气氛微微显得有些凝重。
安夫人这段日子原本一直缠绵病榻,从不过问府中之事,就连往日的请安也都免了,今日里却破天荒的一早就起来了,让书静和书瑶扶着她到荣华堂来了。她的脸色极其不好,青紫间透着一分诡异的苍白之色,眼窝早已深陷下去,看起来早已没有往日里那拔扈的色彩。
太夫人这段日子一直掌管着安府的中馈,她倒是显得精神极好,那一双原本已是老态龙钟的眼睛里还泛着凌厉的光华,她的眼睛一直朝门外张望,似在等着什么。她的精神虽然看起来极好,可是必竟是上了年岁的人了,满面的华发以及满脸的皱纹,彰显着她的年龄。
安子迁和楚晶蓝虽然是在张罗一应事情,可是眉眼间一片淡然,并没有因为今日这个特别的日子而显得有什么不同。
倒是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两人满脸都是喜色,一直在旁帮忙张罗着一应事情,四少爷和四少夫人出奇的安静,一直安夫人的身边不动。六少爷和六少夫人也在帮忙处理一些锁事。
三少爷已经从柴房放出来了,只是他的眼睛明显满是红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再也没有往日那些灵动的气息,他的气色极度不好,下巴已长出了细密的的胡子,他一直都没有正眼看人,却在请安之前楚晶蓝和安子迁走进来的时候抬了一下眼睛,那看向安子迁和楚晶蓝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恨。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却是连哼一声都不曾,更没有将他那满是愤恨的眼睛放在心上,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就算安老爷不和三少爷计较他杀死大少爷的事情,其它的人却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在安府里的声望更是一落千丈,这样的人活着也和死了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安老爷还对他存了一丝期盼的话,那么安老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蛋了。
她看了一眼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的四少爷和四少夫人,眸光倒深了些。人言咬人的狗不叫,四少爷和四少夫人平日里都是极为淡然的,从不抢任何风头,但是楚晶蓝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可怕,他们将心事藏起,指不定就会有一些阴冷的手段,一击就能将对手击倒在地。而她嫁入安府的这几个月来,也看到四少爷和四少夫人处事手段,那才当真是绵里针,三少夫人就有不少次被四少夫人当枪使而浑然不自觉。
楚晶蓝再看了一眼一直伺候在安夫人身边一动不动的大少夫人一眼,自从大少爷去逝之后,大少夫人的行事便低调了许多,她几乎不再过问安府里的任何事情,空下来就会在经堂里颂经,要不就是操经书,看那架式,倒有些像要长伴青灯古佛了。她眉眼里的神色较之前安详了不少,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光华也似温和了不少,一如楚晶蓝刚嫁入安府时,大少夫人的敦厚模样。
只是楚晶蓝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大少夫人从来都不是敦厚之人,如今这低眉敛目的模样,装是装的极像的,眸子里的光华再柔和也偶会露出一分凌厉和恨意。在她的心里,只怕还是有着深重的恨吧!
昨日里圆荷还告诉她,喜鹊昨夜里还曾去过二小姐的家里,只怕大少夫人还有着其它的算盘吧!
第五十七章
宾客很快就来了不少,大部分都是安府的本家,有几个德高望重但是和安府来往却并不甚来往的长辈也来了,杭城里有威望的世家大户也有好些过来观礼,他们都有些好奇安老爷为何会在鼎盛之年就让出安府的家主之位,这中间又有什么其它的隐情吗?
这段日子以来,杭城里关于安府的传闻是极多的,那桩桩件件事情实在是让人的心里起了更多的猜疑。
最重要的是,安老爷已经放出消息,安府未来的家主之位是要传给安子迁的。安子迁的大名,比知府许志荣的大名还要家喻户晓,原因无他,安子行当年做下的那些个混帐事多不胜数,而且又极其贪花好色,这样的人还要做安府的家主,当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那些世家的长辈闻言之后,心里都大是好奇,安府有那么多的儿子,就算嫡出的大少爷死了,也无念如何轮不到安子迁!不说其它人,三少爷的才华和品性就比安子迁好出不少。
而坊间更有传闻,说安老爷之所以将家主之位传给安子迁,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楚晶蓝,楚晶蓝如今算是整个杭城身份最尊贵的人了,虽然没有皇室的血统却比一般的皇室女儿更让尊重。
只是楚晶蓝终究是姓楚,并不姓安,这般帮着安子迁上位,倒引起了无数人的猜想。更有传言说安子迁之所以能得到安老爷重视,也不过是因为楚晶蓝的关系,洛王的关系,而再往深一层去想,那些精明一些的便能猜出了其它的暗喻的事情。
安府让安子迁当家,无异于让楚晶蓝这个女人当家了,女人太强了,总会招来一些人诟病,而在杭城里若不是后继无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女人当家的,因为如果让女人当了家的话,那么男人的颜面又将放在哪里?
安子迁反正是个纨绔子弟,不知道颜面为何物,可是安姓的那些长辈以及安府的其它男人还是要面子的,所以那些长辈一进来便用恶狠狠的眼睛瞪着楚晶蓝,那眼光里满是警告之色。
楚晶蓝看到那些眼神心里暗暗好笑,却自始自终都淡然处之,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眼神太过可怕而有一丝不自在,反而当那些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她大大方方回望,二少夫人早已看不惯他们的那副样子,她当下在旁道:“五弟妹如今已是高贵的郡主了,先好生歇着,可别让那些个人冒冒失失的伤着你了。如今杭城里虽然个个都在说守礼,可是大部分的人都太过无礼了些,见以郡主也不知道行礼,这事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怎么着也得到治一个不敬之罪!”
楚晶蓝知道她的心思,当下淡淡的道:“无妨。”
她嘴里说着无妨,在两人身侧的那些人却已觉得有些不妥了,而有一个正在朝楚晶蓝瞪眼睛,此时听到这一席话后又见楚晶蓝的目光望了过来,他身边的人都已跪下去行礼,他那双还在瞪的眼睛立马就成了斗鸡眼,却又不得不跪了下去。
楚晶蓝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好笑,只淡淡的道:“各位长辈和老爷请起身吧,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起。”说罢,她虚虚一扶,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打算起来,却觉得脚脖子一痛,才微微站起便又重重的栽了下去,这一栽栽的有些重,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顿时狼狈至极。
楚晶蓝却“哎哟”一声后道:“叔公向我行这样大的礼,我如何敢当!圆荷,还不快将叔公扶起来!”
那些同行的人觉得那一跤摔的实在是有些古怪,又见那人摔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地狼狈,当下都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都将某人交待要好生为难楚晶蓝的话给抛到了脑后。
圆荷含着笑将人扶起来道:“叔公礼到便行了,郡主为人豁达,不太计较那礼是否行的恰当!”
她这句话一说,那些围在四周的人便开始笑道:“正是,正是!”
楚晶蓝也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安子迁,他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她便知道方才的事情是谁的手笔了。她笑的更加端庄了,那叔公的脸已经是一阵青一阵红了。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喧闹,紧接着一连串的鞭炮声轰天的响,鞭炮声中还夹杂着礼炮声音,看那架式,那鞭炮足有几十万响,足足响了半刻钟。
楚晶蓝听到那巨响也不知是谁来了这么大的阵式,正在此时,鞭炮声陡然而止,然后礼乐声徐徐响起,那乐声极为乐耳,调子清新而又详和,众人的耳朵被才被那巨响蹂躏完,此时听到这礼乐的声音只觉得如同听到了仙乐一般,端端是悦耳至极。
楚晶蓝暗暗奇怪,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派头?她往回看了一眼,却见太夫人满脸喜悦的坐在那里,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安夫人的眼里满是惊讶,安老爷的眼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一看到他们这样的表情,楚晶蓝便能猜到来的人是谁了,只是她实在是想不到昨夜里看到那温和之人,今日出场竟如此的先声夺人。
她看了安子迁一眼,他立即会意,忙过来牵着她的手起身去接。两人一起身,那些宾客便也跟着起身了,心里都在好奇谁这么大的排场。
两人才走出荣华堂,便看到一袭盛装的安大老爷和大夫人缓缓而来,两人的身后跟着四个乐师,八个撒花的丫环,还有十余个挑着拿着礼盒的小厮,那模样当真是气派至极。更兼两人的样貌出众,又是盛装打扮,再加之是客意为之,便有些像是天上的上仙驾临。
安子迁和楚晶蓝对视察一眼,忙上去行礼道:“伯父远道而来,当真是辛苦了,里面请!”
安大老爷微微点头,却没有进去,而是大声道:“母亲,儿子回来了!”
那边早有人将太夫人扶了过来,安大老爷拉着安大夫人便双双跪倒地太夫人的面前道:“儿子不孝,离开母亲多年,不能承奉于膝前,实是人生最大之憾事,今日回来扣首,请母亲原谅!”
太夫人早已眼泪纵横,却由着两人将礼行完之后才道:“你们远道而来,都起来吧!为娘不怪你!”
安大老爷和大夫人却依旧没有起身,安大老爷大声道:“当日安府出了大事,儿子不得不离开杭城,到他乡另觅住处,当日离开安府时没有拿走安府的一针一线,今日衣锦还乡,不奢望母亲原谅,却想为自己的雪耻!当日离开之时,多有万不得已,事已隔多年,却是我心中大憾事,还请母亲为儿子主持公道!”说罢,他和安大夫人再次扣首伏在地上。
太夫人闻言脸色微变,扭头看了一眼安老爷,安老爷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当下却低头不语。
原本一直在那里看热闹的宾客先是不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女是什么人,此时听到太夫人人和安大老爷的对话才明白其中原委。只是杭城中人只知道安老爷还有两个不成的庶弟,却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嫡亲的兄长。
此时又见安大老爷的神韵高雅,比起安老爷似乎更显贵气,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这样一个出色的嫡子这么多年来都远离杭城。
而事隔多年,安府当年的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那些认识安老爷的长辈大多都已经死了,平辈中人年纪也都不小了,又事隔多年,认识安大老爷的人已经不多,知晓当年事情的人就更少了。
此时他的一席话倒引起了百般的猜疑,更多的人却在想,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安老爷还有个兄长?
太夫人对当年的事情再清楚不过,知道安大老爷这样说不过是咽不下当年的那口气,只是此时这么多人在这里,那件事情实不好再提,当下亲自将安大老爷扶起来道:“儿啊,为娘一直盼着你回来!既然已经回来了,当年的事情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只是这终是家事,待家主交接之礼罢了之后再来细商。”
安大老爷却没有依言起身,他不紧不慢的道:“母亲的心思,儿子自是知晓,这桩安府二十多年前的秘事,也该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了!母亲不允,儿子便自己来说。只是那多年的养育之恩只怕也得随着这时间的长河而流逝了,因为对母亲而言,骨肉亲情只怕都不及安府的面子金贵。”
太夫人闻言脸色难看至张,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苍白,她轻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对不起你啊!我做母亲当真是极不合格的!”说罢,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楚晶蓝见安大老爷进府的气势逼人,一开口说的话更是字字句句都说在了关健处,他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有正眼看过安老爷一眼,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她也能隐隐猜到。
只是在这个重孝义的时代,他这般逼迫安夫人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来就有些过火了,日后少不得被人说闲话。现看太夫人的那副样子,那些宾客已有人开始指指点点,安大老爷的脸色也微微有些不太好看,她的眸光微转,知道今日之事还得自己去圆。
她当下拉着安子迁的手缓缓的走到安大老爷身边道:“大伯远道而来,还是先进内室坐坐吧,如今虽然已是初春,天却还冷的紧。大伯和奶奶的母子情份,自生下来便是系在一起的,就算是当年有再大的恩怨,把话说清楚便好了,母子间又哪里来的真仇恨!”
“这位是?”安大爷明知故问。
安子迁忙道:“这是我的媳妇,晶蓝,也就安府如今的五少奶奶。”
安大老爷赞道:“如此说来你便是远溪了,你眼光不错,你这媳妇端端是极其出彩!”说罢他又看着太夫人道:“母亲,你孙媳妇说的对,母子间又哪来的真仇恨,我所气恼之事母亲想必也是极清楚的,这事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一个交待,今日是安府家主易位之喜,我就先将陈年旧事压下,待这边的事情一了烦请母亲还我公道。”
他越是这样说,那些宾客就越是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众人的眼里都是好奇,但是见安府的人一直都忌讳莫深,也就都不好意思出言询问。
太夫人轻叹了一声,却没有说话,安大老爷却又走到安老爷的身边道:“大弟,多年不见,你的风采比起年轻的时候更盛了,如今虽然已过五旬,可是却比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更加的精神。”
安老爷自大少爷殁后,精神一直都不太好,短短半月的时光,人已老了不少。今日虽然是盛装,可是必竟心底有伤,再兼大少爷才刚过头七,他的衣服质地虽好,却极为简单,此时发鬓半白,老态尽显,又哪里有半点风采可言,安大老爷这一袭话摆明了就是嘲弄。
反观安大老爷,他虽然比安老爷年岁要长,但是精神却极佳,那一双眼睛里满是精光,脸上有着健康的淡红色,那一身簇新的衣服端端将他整个人衬的如同刚过三十的郎君一般。
两人虽然是亲兄弟,但是长相却不太一样,一个身体微胖低矮,另一个却身材高大。楚晶蓝以前觉得安老爷的在这些老爷中的样貌也算是出众的,此时和安大老爷一比,便生生给比了下去。
安老爷自是听得出他话里的嘲弄,却也不以为意,当下只是淡淡的道:“一别多年,大哥的精神倒是旺健。”
“那是自然。”安大老爷眉开眼笑的道:“我若是没有个好的身体的话,昨夜里只怕已被别有用心的人烧死了,你说那好好的逢源客栈怎么就会突然着火呢?所有有时候天命很重要,有人筹谋半辈子的阴谋,只要老天爷不允,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成功的!兜兜转转说不定就又回到了原地。”
安老爷面带关心的问道:“大哥都安杭城了,怎么都不回安府来住,在府里,断然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那可说不准。”安大老爷不冷不热的道:“我若是真的在安府住下的话,保不准昨夜就真被大火烧死了。反而安府二十五年前就起过一次大火,昨夜里再起一次,也不是什么怪事。”
安老爷知道昨夜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安大老爷再厉害也不可能拿得住把柄,他便将这些嘲弄一笑置之,谁知安大老爷却又道:“我当年离开安府的时候,大弟说我若不能衣锦还乡,这一生一世也就不要再进安府了。也说过除非天降喜乐,否则也不用进安府了。而我若是能做到这些,你便将安府所有的一切拱手相让,大弟,事隔多年,这些话我可都记得极为清楚,不知道你都还记得?”
“大哥言重了,事隔多年,当年说的那些话我也全部都忘了。我一直觉得大哥是极为宽宏之人,定不会去计较那些气话,没料到大哥这么多年不回安府看看,竟是将我当年说的那些气话都记在心里了!”安老爷轻叹了一声,那眉眼里已满是挽惜之色。
安大老爷也轻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大弟当年之言只是气话啊!当真是为兄愚昧,竟是不知啊!我昨夜里在客栈外还抓了一个纵火贼,他还说那幕后指使他纵火之却是大弟,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有人见我们兄弟和睦,又在想那些见不得光的法子想破坏我们的兄弟之情了!只是可惜了那幕后之人没有达到目的,也不知道看到我们兄弟如此和睦,会气成什么样子!那逢源客栈的老板当真是极倒霉的,那些和他挨在一起的商铺今年只怕也都犯了太岁!”说罢,他还重重的拍在了安老爷的身上,安老爷的身体原不是大好,这般一拍,便忍不住晃了晃。
安老爷心里大恨,稳住身形后看了安大老爷一眼,却见安大老爷也在看着他,脸上满是愉悦的笑容,端的是兄弟情深,眸子深处却满是寒冰。
安老爷咬了咬牙,伸手一把抱住安大老爷用极低的声音道:“你怎么还没死?”
安大老爷也用极低的声音对他道:“你还没死,我又怎么能死?再说了,我这一次回来就是看你怎么死的!”
安老爷微笑,却用极阴冷的声音道:“当年安府已握在你手中的时候你尚且斗不过我,如今安府早已易主,全是我的人了,你又拿什么跟我斗。”
“儿子。”安大老爷含笑道:“就比我们的儿子,一会你就看着吧!就算你将所有的一切都筹谋好,你的儿子还是不是我的儿子的对手。所以儿子嘛,要的不是多,是精!你就算是生?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