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闲妻 种田文第3部分阅读
海棠闲妻 种田文 作者:肉书屋
他人。一个穿淡黄|色衫儿的女孩躲在水榭边的芦苇旁,背对着海棠,正在撕着什么,一边撕还一边抹眼泪,桔子说了声,“咦,四小姐怎么躲这儿?”那女孩听到有人说话,匆匆把眼泪又抹了一下,把撕了的东西扔进湖里,回头瞄了她们一眼,也不搭理她们,转身跑了。
回去的路上,海棠向桔子打听四小姐的事,“这四小姐文婕,是三房的,平日也不怎么出门,总是呆自己园子里。这三老爷本是姨老太太所生,四小姐出生之后不久,三老爷就病死了,姨老太太因为失子之痛,跟着不久也去了。三老爷死后,三太太就一心向佛,这府里的大小宴会从不出席。府里都传这三太太有克夫之相,四小姐的命太硬,府里的太太们都不让自己的孩子和她接触,也挺可怜的。”难怪,吃年饭的时候没有见到她们母女。
隔日,远远地看到文婕正在水榭里画画,海棠故意轻轻靠近想要看看她在画什么,只见纸上是一副山水画,画的正是隔水独立的一处园子,海棠虽然不懂画,但却能从这水墨画中看到些许孤意,正看得出神,文婕发现身边来了人,惊愕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马上低头收拾起画具,转身就走。
自此之后,海棠只要看到文婕在那,便故意走过去,想要搭讪,只是这丫头性子怕生得紧,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匆匆躲开,看来是受压迫太久了。
半月过去了,都没能和这丫头说上一句话,有次对着她背影叫了声文婕,吓得这丫头抬腿就跑,留下气结的海棠。
一连几日,春雨绵绵,海棠也没能出园子去逛,园子里的海棠要开花了,看这样子应该是垂丝海棠,嫣红的花蕾一簇簇的,整个棠园被装点得格外的艳丽。出了园子,桔子提了个篮子跟在海棠身后,两人要去后山采香椿,后山有几棵椿树,桔子已经去看了几次,这下了场雨,应该是可以摘来吃了。采了一篮子香椿头,两主仆兴高采烈地准备下山,还没到山脚,就看到几个女孩子站在了山脚的石梯前。
正是海棠了三个小姑子,文婷和文静站在石梯上拦着正要上山的文婕,海棠拉着桔子闪进石梯边的灌木丛里,想听她们说些什么。“四姐姐,你是不是准备上山去玩啊?我们俩正好也要去,我们一起吧。”文婕脸吓得煞白,转身想要离开,文婷又跑到她前面拦住她,“你站住,我们好意叫你一块儿玩,你为什么要走?”“我,我”文婕半天说不出理由,文静也凑到她跟前,“五姐姐,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四姐姐命硬,想来她是怕克了咱们,才不肯和咱们一起玩的。”文婕的头更低了,“文静妹妹说的是,书上写的克夫之相,到和姐姐的面相有些相似,莫非这三叔和姨奶奶都是姐姐克死的。”看来这两丫头来意不善,只怕是故意要找她的茬。“四姐姐,你这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想必是为将来一个人时解闷学的。”实在听不下去了,海棠只好走出来,故意咳了两声。
文婷看到她,脸上露出不屑的样子,文静则是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唤了声,“大嫂。”
微笑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几位妹妹在这里,你们在聊什么呢?在山上听着好像很开心似的。”
文静看了文婷一眼,继续乖巧的答话,“也没什么,就是讲讲平日里听来的笑话。”
“是吗?也说来给我听听,好让我也乐呵乐呵。”
文婷抬着下巴顶了她一句,“为什么要给你说笑话,你当你是谁啊?”
真是个被宠坏了的臭丫头,“我是谁?你不认识吗?我可是你大嫂啊。”
“我才会不叫你大嫂,只有苏岚儿才是我大嫂,你不配。”文婷狠狠地啐了一口。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只要你大哥一日不休了我,我就是你的大嫂,不管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由不得你。”
见说不过她,文婷一咬牙,“我偏不叫,你能怎么样?”
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在里面动了一下,“是吗?不叫也可以,我这就去问一问老爷,咱们这方家还算不算是书香门第,这小姑子见了嫂嫂不见礼,算不算是管教不严。”海棠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威严,冷冷地看着文婷。
这丫头听到要去问老爷,脸色都变了,却不肯低头,骨头还挺硬的,文静在一旁猛拉她的袖子,想要她服个软,“大嫂。”在海棠的注目礼下,文婷有些害怕起来,只好低头行了个礼。
“妹妹啊,不是我说你,你们都是大家闺秀,有些礼节可不能含糊啊。”两个丫头应了声,便说了声告辞跑开了,只留下文婕还怔怔地呆在原地想着什么。“四妹妹,想什么呢?”
方家四小姐这才缓过神来,行了个礼,“文婕见过大嫂。”
“好了,咱们也别呆站着,走,去我园子里坐会儿。”
走了两步,发现文婕没有动。“大嫂,你不怕我会克了你吗?”
回头给了她个鼓励的笑容,“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命大着呢?不怕你克。”然后不再理她,拉着便进了园子。
进了园子,海棠吩咐桔子端上几样小吃,让何嫂用香椿头煎个香椿饼,来招待文婕,“四小姐,这是咱们园子里才有吃的吃食哦,您尝尝。”
“四妹妹,来吃这个。”海棠指着爆米花让她尝尝,文婕小心地看着,用手捡了一颗放入嘴里,嚼了嚼,“嗯,好吃。大嫂这是什么啊?”
“这个是爆米花,是玉米做的,少奶奶亲自教何嫂做的,何嫂可练了好几天,开始的时候不是焦了就是还没开花。”桔子这个大嘴巴。
“这个也很好吃,这是什么?”
大嘴巴继续,“这个叫炸芋条,就是芋头炸出来的,上面撒上点盐。还有这个您尝尝,好吃吧,这是花生酥,这个是杏仁饼,再试下这个。”
文婕在桔子的指挥下,这个也试下那个也尝尝,差点给噎着了,“四小姐,我知道咱们棠园的东西好吃,可您也要慢点啊,噎着您了,我会被少奶奶打的。”
这下轮到海棠给呛住了,小晴白了桔子一眼,小心地拍着海棠的背,“少奶奶,您怎么也噎着了,这些小吃您可都吃过了。”
文婕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眼里浮现出惊恐,头低到了胸前,“大嫂,是我不好,我看我还是走吧。是我命太硬了,怕会害了你。”
一把拉住了她,“瞎说,我呛着关你什么事啊,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怨不得任何人。”“可是”海棠打断她,“别可是了,何嫂已经在做香椿饼了,你不想尝尝?”文婕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吸了一下鼻子。
“哎哟,宝宝又动了。”
“少奶奶,我看一定是位小少爷,这么好动。”桔子的话引起了文婕的注意,好奇地看着海棠的肚子,“四妹妹,你可想和他打个招呼。来,把手拿过来。”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宝宝很知趣的动了动,文婕吓得缩回了手,又不甘心地再次放在了肚子上,“大嫂,他真的动哎,真的在动。”文婕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要吃夜饭了,文婕起身告辞,海棠让桔子装了一盒子香椿饼,说是送给三夫人的,“四妹妹,过几日,园子里的海棠花就要开了,妹妹可有兴趣画上一副画?”
“大嫂还是叫我文婕吧,我娘也是这样叫我的。等海棠花开的时候,文婕定当再来打扰。”
第九章 海棠花开
园子里的海棠花终于开了,一朵朵垂下了头,满园的粉红把天都映成了绯色,一阵春风吹过,柔蔓迎风,垂英袅袅,如秀发遮面的淑女,款款深情,格外妖娆。
海棠让桔子请来文婕,两人坐在后院里,尝着糕点,晒着太阳,画着画儿,“大嫂,我娘让我谢谢你,你送的糕点很好吃。”文婕轻声地说着。
“文婕,你也别客气,以后多来园子里陪陪我,你也知道如今我有身子,她们几个不喜欢我到处乱逛,有人说说话也能解解闷。”
“嗯。”
“对了,这琴棋书画你是不是样样皆通?”
文婕红着脸回道,“哪有?只是娘见我闲来无事,让我学着玩儿的。”
“总比我强吧,我可是一样都不会。”
文婕停下了笔,“不会?大嫂在娘家的时候没有学过吗?”
海棠心中暗叫不好,会露馅了。讪讪地说“学是学过,不过很久没有操练了,也忘记得差不多了,学的时候也没用心,这和不会也差不多吧。”
“大嫂是谦虚了。”
文婕来园子的时间越来越多,笑容也多了起来。何嫂做出新鲜糕点,海棠就让桔子给她送去,文婕有时也会送来些补品,这一来二往的,文婕的丫鬟扣儿和桔子便热络了起来,每次到棠园,扣儿都会央文婕带上她,来和桔子玩耍。文婕对于五子棋很着迷,上手非常的快,几天之后已经有超过海棠的架式,让海棠头疼着是不是应该做副纸牌出来。
春无三日晴,天空又飘起了细雨,文婕来了之后,几人呆在方榻上,下着五子棋,一边下海棠突然哼起了首歌。
谁让你我静似月
只能在心里默念
檐下燕替我飞到你身边
谁让你我静似月
各自孤单错弄弦
风吹得帘落见月人不眠
文婕半晌没有落子,海棠奇怪的抬起头,看到一双惊诧的眸子,“怎么了?”
“大嫂,你刚刚哼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完了,不由自主哼出了后世的歌,“谁动了你的琴弦,也就是一首小曲,真的好听?”
文婕猛的点了头,眼睛里泛着光亮,“嗯,大嫂,你能不能把曲谱写给我。”
给你你也不认识啊,“文婕啊,我还真忘记了。”
“这样,你再唱一遍,桔子烦你去把我大嫂的琴取来。”唱了几遍后,文婕已经能把曲子弹出来了,铮铮弦上音,悠悠古琴声,把歌里柔和、惆怅、无限伤感的情绪,撩拨得淋漓尽致。
文婕在纸上写下了歌词,要和她合上一曲,两人便开始了合作。
谁动了我的琴弦唤我到窗前
流水浮舟你在深夜的那一边
谁倚着我的琴枕梦尽夜满月
还以为各自两边只能做蝴蝶
谁让你我静似月
只能在心里默念
檐下燕替我飞到你身边
谁让你我静似月
各自孤单错弄弦
风吹得帘落见月人不眠
谁动了我的那根弦
将要度过的湖面
难预料预料将来的深浅
谁让你动了我的弦
这次一遍又一遍
唤醒了人影孤单嵌入夜
一曲完毕,余音绕梁,海棠陷入了沉默,很久没有想到前世了,这无意中哼起的歌,怕是心底对前世的不舍吧,不知道爸妈还好不好,突然很悲伤。文婕还在一遍遍弹着这首歌,忧伤的旋律充斥着海棠的整个身心,鼻子有点酸,眼泪就要落下时,宝宝仿佛感应到什么,在她肚子里踢了一脚,这一动提醒了她,嗯!要保持愉快的心情,不然等孩子出世的时候会成为忧郁宝宝的。
隔了两日,文婕进来时眉眼里都是笑意,“大嫂,我娘听了你所唱的曲儿,赞口不绝,还帮我改了一下,你再听听。”
这三夫人还真是个妙人,把前奏和结尾都填了上来,听起来已经是首完整的曲子了,比原来的曲子一点都不逊色。海棠看着认真弹琴的文婕,心中生出一个主意,“文婕,你知道吗?你一弹琴啊,宝宝就好像很安静,你一停下,他就动。看来他很喜欢听你弹琴哦。”文婕兴奋地看着她的肚子,“这样好了,你以后天天都来给他弹琴,可好?”
“真的可以吗?”
“当然,等宝宝长大以后一定会很喜欢姑姑的,不过,太伤感的曲子还是不要弹了,捡些欢快轻柔地可好?”文婕立马开始行动,弹了首欢快地曲子,海棠心中窃喜,“宝宝啊,你妈妈可是给你找了一个免费音乐胎教。”
这两日,桔子很古怪,对着海棠总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一问又不说,连续了几日,海棠单独找了个时间问她,开始还在支吾,见脸色有些不对,才说了缘由。桔子她爹见她总是出府采买食物,便找了她说想把家里种的蔬菜卖给园子,也算能贴补家里,而且还一再保证会送最新鲜的菜,价格比集市的少一成,桔子说什么也不肯,最后她爹生气了,痛骂了她一顿。自己也觉着委屈,可又觉得自己爹让自己没了面子,所以一直都不肯告诉任何人。
“桔子,我问你,是全家吃饱饭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当初,你为了不被撵出园子给刘妈下跪的时候,很有面子吗?你爹没有做错,他辛苦的劳作是为了什么?你大弟才十一、二岁便天天在田里种地是为了什么?你小弟读书很用功,可是放了学也会自己去捡些柴回家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是为了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劳动并不可耻。园子里本来就需要买菜,你爹能种了送进来,也省了不少事,为什么你不能接受?”
桔子眼里含着泪水,“可是小姐,这样别人会以为我得了什么好处似的。”
“你只要在每次送菜进来的时候,严格把关就好了,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别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在这棠园里,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大大方方地说明白,藏着掖着反而会生更多的误会。”
桔子抹干了眼泪,慎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去和大家商量,如果大家同意,我就去找我爹。”
桔子的爹其实是个老实人,送来的菜都是自己家菜园子里摘的,时不时还送些新鲜鱼肉来,有次听海棠说想吃鳝鱼,便在河边守了一夜,捉了两蒌子。海棠高兴的让何嫂一半炖汤,一半油炸了,叫来文婕坐在后院的海棠树下大吃了一餐,边吃还不忘记让人给三夫人送了些去。
“大嫂,这府里就数你园子里最好了。”文婕看着用手抓着油炸鳝鱼在咬的海棠,和自己起做了思想工作,就试一条好了,像大嫂一样吃一条好了。
“为什么?其他园子的位置也好,风景也不错啊,我注意了一下,好像就我的园子最小。”
文婕张开小口如海棠般咬了一口,“临湖的房子其实不好,水气太大;要看风景谁会呆园子里看;大嫂这里倚山而居,算是冬暖夏凉,园子里人不多,却很贴心。还有,你看这口池子,其实是砌在一口泉眼上的,上次来时,我尝了一口,泉水清冽,微甜,泡茶一定不错。”指了指后院里的小池子,海棠让桔子取了一壶,泡了一壶茶,细细品来,果然带着甘味,自己还一直以为就是装水的太平缸呢。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天渐渐热了起来,怀着孩子体温比平时要高出很多,海棠觉得日子很难熬,没有空调,没有冰箱,扇子是时时不离手,这还没到六、七月已经是如此了,这伏天的时候要怎么过?到了晚上也不容易入睡,孩子很怕热,总是动得很厉害,桔子、小晴和沈妈轮着每晚陪着她,轻轻帮她打扇,让海棠很过意不去。
海棠回忆童年时的生活,那时也没有空调,到了夏天还经常停电,那时的晚上到底是怎么过的?对了,有井水啊。吩咐桔子从早上开始便在屋子里里外外洒上井水,水一干又来一遍,白天,太阳大的时候不开窗;夜了,放一盆井水在屋子里,打开窗子,让风吹进来。没有纱窗,就用轻纱替代,蚊子也不会进来,总算能睡了一个好觉。
第十章 生子
初伏的时候,天热得更厉害了,海棠的脾气也暴躁起来,动不动就会发火,桔子私下里和小晴说她是吃了火药。对于这脾气,海棠也很郁闷,怒气上来的时候总是不能控制,每每发完脾气,身子就像虚脱了一般。园子里天天煮绿豆汤、海带汤、莲子羹,文婕特地向三夫人学了“净心曲”弹给她听,希望她的脾性能小点。
这日,天稍稍阴了点,文婕陪着海棠去湖边散步,心情平静了许多,说说笑笑走到一处竹林里,林子里有张石桌,两人坐下歇脚,“看样子等会儿要下场雨了。”海棠指着空中低飞的蜻蜓。
“那我们回吧,淋了雨可不好。”文婕扶起海棠正准备走,便看到有一群人走了过来,是苏岚儿。海棠一看她的样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怀孕才五个多月的样子,也学着人家七八个月的身子,挺着个肚子一只手扶着腰,好像行路很难的样子,正好穿一身鹅黄的轻衫,活脱脱的一只黄鸭子。
正笑着,苏岚儿已经站到了她面前,“姐姐,妹妹身子太笨重了,不方便给姐姐行礼,姐姐你可别见怪啊。”
海棠收住笑,微微点了点头,“没事儿,有这心就行了。”
苏岚儿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扫了一眼文婕,“姐姐,刚刚看你和四妹妹笑得很开心似的,有什么高兴事吗?”
文婕紧张地向海棠靠了靠,“我们在说刚才看到的一只黄鸭子,样子挺笨的,走路也走不动。”
“是吗?姐姐为什么看到我来就走呢?不高兴见到我吗?”
“也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坐了一会儿也够了,该回园子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姐姐不想见到我呢。”
海棠无奈地翻翻眼,“我又为什么不想见到妹妹呢?”
苏岚儿得意地一笑,“姐姐,其实我也明白你的苦处。只是这相公喜欢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不知道,我曾经劝过相公,要他也去姐姐园子里坐坐,怎么说姐姐也是他的妻子,总是冷落着也不是个事儿。”
海棠笑着摇摇头,被相公冷落还要被人看笑话,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妹妹能明白我的苦处自然是极好,如果有一天相公再找来一位美如天仙的妹妹,你也不会太伤心,毕竟这故不如新嘛。在男人眼里,女人就是件衣服,这衣服如果变了形,走了样,像只黄鸭子一样,我想就算是妹妹也会丢掉不穿的,不是吗?”故意在她腰身肚子上扫了几眼,然后叹了口气,也不管苏岚儿,抬头看了看天,“妹妹,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切可由不得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苏岚儿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真是笑话,我看这天气挺好的,你们几个陪我再逛逛。”看她入了套,海棠得意地拉着文婕回了园子。
前脚才进园子,雨就落了下来,看她苏岚儿不淋雨才怪,死丫头,我不去惹你,你还偏来找我麻烦。吃过夜饭,雨还是下得很大,文婕被留了下来,弹琴、听雨,也是人间一大乐事。
海棠正昏昏欲睡,听到院门被人踢开,桔子在外面唤了声,“少奶奶,少爷来了。”哎,看这张嘴,又把麻烦惹来了。坐直了身子,方楚亭怒气冲冲地样子,吓得文婕把琴弦都弹断了,“相公来了,小晴上茶,相公,什么风把你给吹进我这里来了。”
方楚亭死死地盯着海棠,也不说话,海棠随意地端起茶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对上他的眼。
“今天你和岚儿说了什么?”
扬了扬眉,兴师问罪,谁怕?“相公,可是问今儿午后吗?”没有回答,只好自己继续,“午后是在园子里遇到了岚儿妹妹,怎么了?”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说,你都说了些什么?”方楚亭冷言道。
“也没什么,只不过告诉她男人的习性,她该不会是被吓着了吧?这个岚儿,不会是当真了吧。”
方楚亭凑到她眼前,眯着眼威胁着,“说说看,男人有什么习性?”
“喜新厌旧呗,我不过是让她早做准备,说不得哪天又会有新人进府的。”也学着他眯着眼。
“你威胁她!”方楚亭剑眉竖立。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我可是被你冷落的人,又如何威胁得到她啊。”
“是吗?我可不觉得,岚儿现在还在哭,如果不是你威胁她,还真不知该做何解释。”
“哎呀,相公,你怎么能这样呢?妹妹还在哭你也不去哄着,跑我这来找我闲聊,这误会可大了。相公,你帮我带句话给妹妹,这孕妇可不能哭,要保持心情平静,小心生个痴呆儿。”
“叶海棠!”方楚亭吼了声,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敢诅咒我。”
海棠没有动,脸上浮起一丝冷冷地笑,“相公,可是误会我了,我真是一片好心要提醒她。我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知道这十月怀胎不容易,怎么会存心要诅咒人呢?”没想到这张脸发起火来还是蛮帅的,从前恺可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想到这里,海棠神色一暗,脸上露出了疲态,不再理他,掰开他的手,失神地坐着。
方楚亭看她不说话,闷哼了声,正要离去,却看到坐在琴案前吓得发抖的文婕,“文婕?你怎么在这里?”
“大、大哥,我下雨了,我躲会儿就走。”说完,爬起来要离开。
“等等,”海棠回过神来,“文婕,等雨停了再走,这是我的地方,没人会赶你走。”也不管楚亭,走到文婕身边拉起她的手,手指被琴弦割出了血,吩咐桔子拿来药膏亲自涂上,只当没有方楚亭此人。
楚亭看了看她们,转身前说了句,“你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他一离开,海棠的背脊都松了下来,呼了口气,小晴怨了她句,“姑爷好不容易来一回,您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呢?他可是你的相公。”
这样的老公不要也罢,“沈妈你去看看园子门是不是又被踢坏了,什么人嘛,动不动就用脚踢。”
自从方楚亭来过之后,这府里的下人越来越变本加利了,小晴几次去请张大夫来把脉,都见不到人,还好沈妈略懂医术,众人也小心伺候,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夏天快过完的时候,海棠开始积极的准备生产的事宜,买来棉布煮沸晒干,新买的剪子、刀具煮沸后上油,割来艾草晒干备用,床上用的被褥都洗净晒干,宝宝用的衣物、尿片、杯碗、药材都已经预备整齐。
算算预产期也就是这些日子了,海棠的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仍坚持每天在园子里散步,文婕在园子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桔子每天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跪在园子里,对着老天爷念几遍要保佑少奶奶,小晴每天把准备的东西的查上一遍,桔子她爹送来了几尾鲤鱼说是发奶用的。
天气转凉了,海棠如往日一般在园子里散步,走了几步,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停了一会儿,又开始痛了,要生了。沈妈一把抱起海棠进了屋,桔子跑出去找大夫人,何嫂去厨房烧水。羊水破了的时候,文婕正好进来,吓得眼泪直流,沈妈把她赶去了正厅。
一会儿,桔子回来了,进来就扑到海棠身上哇哇大哭,小晴骂了她几句,才抽噎着说,老爷夫人都陪老太太去城外拜佛去了,秦姨娘说府里的稳婆不在,要她等等,她等不及就回来了。海棠趁着阵痛间隔的时候,说了句,“我平时是怎么和你们说的,按我平时说的准备。”
沈妈拉着小晴着急的比划了几下,“桔子,快去找你爹,在府外找个婆子回来。快去!”文婕在外边一听到这个消息,呆坐了半晌,回神便让扣儿去找她娘来。
海棠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迷糊里看到一个陌生女人,正在指挥着大家,“何嫂,水烧开没有?多烧几壶,等下,先煮碗蛋来,等会儿生孩子要用力,吃点东西有力气。小晴,这些是你少奶奶平时准备的?扣儿,去把艾草放进开水里煮一下,还有这些剪子什么的都去煮一下,艾草煮好了先送来。”海棠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有人扶起她喂了一碗蛋,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安慰着,“孩子,别怕,我是文婕她娘,你先休息一下,稳婆就要来了,来了就可以生了。”
稳婆来了,婆子先净了手,然后用艾草水给海棠把下身擦洗干净,教海棠一边吸气,一边用力,不知过了多久,海棠的意识已经涣散了,只知道在婆子喊用力时,吸气用力,都成了机械性动作。
累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三婶在耳边又说了句“孩子,别睡,就快了,看到头了,千万别睡。”挣扎了一下,海棠跟着婆子的喊声一用力,出来了,那一下身子仿佛都要散了似的。
婆子在孩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哇哇的哭声传了过来,“孩子,是个小少爷,你看看。”海棠睁眼看了看三婶手里的孩子,红红的脸上全是皱纹,很丑。然后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海棠醒来时,混身痛得厉害,不想动弹,外间几个人围在方榻前,海棠喊了声小晴,几个人纷纷跑了进来,一个面目端庄的素衣女人怀抱着宝宝,走到海棠身边,“孩子,你醒了,小少爷刚刚喝了点糖水,已经睡着了。”
海棠感激地看着她,“三婶,谢谢您,今天如果不是您在,海棠和宝宝怕是熬不过来了。”
三婶神色一怔,后又会心一笑,“傻孩子,这声三婶,让我觉着今天来棠园是来对了,平日里你对文婕照顾有佳,我一直很感激你。”
文婕在一旁吸了吸鼻子,“大嫂,宝宝好可爱啊,小小的手软软地,还有脚那么小。”
海棠看着宝宝,抱着亲了一口,“三婶,海棠初为人母,还有很多要向您请教,以后您可要常常来指点指点。”三婶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大嫂,宝宝起名了没有?”
“名字,好像得老爷取,这样吧咱们起个小名儿,嘟嘟,怎么样?”
“嘟嘟,我是给你弹琴的姑姑,你记得我吗?”文婕马上向嘟嘟示好,惹来大家一声欢笑。
桔子一个人站在一旁抽噎着,“桔子怎么了?”
“少奶奶,我好怕啊,我娘在生小弟的时候,就是痛得睡过去再也没有起来,刚刚少奶奶也那样,吓死桔子了。”“桔子,小姐已经醒来了,不要再乱说话了。”
“好了,文婕,海棠已经醒了,咱们先回园子,明天再来吧。”三婶拉起文婕先行告辞了。
嘟嘟安静地睡着,睡着睡着也会扯起嘴角笑笑,真不知他梦到了什么。
夜饭后,大夫人带着秦姨娘来了,大夫人抱着嘟嘟笑开了颜,说什么和楚亭小时一模一样,秦姨娘则一个劲地自责,说是不该把婆子放出府去,还好母子平安,不然就罪过大了,海棠也不答理她,让她一个人在那里演戏。
“海棠,老爷已经在给孩子起名了,对了,请了奶娘吗?”
“多谢夫人关心,海棠想自己喂。”大夫人一怔,脸色微恼,“大夫人,这奶娘一时半会儿也不是这么容易请,就怕不知根知底,有个病啊什么的也不好。”海棠尽力说服夫人,夫人面色一缓也就不再坚持。坐了一会儿,留下一堆补品就走了。
第十一章 嘟嘟
嘟嘟已经喝上了母||乳|,三天喝鱼汤,五天喝鸡汤,奶水很足。嘟嘟是个懒宝宝,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都赶上他老妈了。文婕天天来棠园报道,来了就弹琴给嘟嘟听,还真是胎教做得好,听到琴声睡得都香些,时不时咧嘴笑一下。三婶连夜赶制了几件宝宝衣服,来了棠园就进厨房指点何嫂做吃的,棠园里琴声,宝宝的哭声,大家的欢笑声,声声入耳。
嘟嘟的大名也有了,方弘瑜。大夫人又来了一次,看到三婶在,脸色一直不好看,连宝宝都不抱了,出了园子,当晚让丫鬟传了话说是要她少让嘟嘟和三夫人接触。海棠也不管她,照样我行我素。
坐月子是最苦的事,不能出门、不能洗澡、不能起床,除了吃喝拉撒,其他全得在床上,只要稍有反抗,众人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飞了过来。屋子里不让开窗,海棠和小晴说了多次,得到的结果是两个字“不行”,为了灭菌,只好让小晴用醋煮了熏一熏。
这年头没有办法补钙啊什么的,海棠只好每天吃个不停,看着自己又圆了一圈的身子,发出一声声哀嚎。每天躺在床上练瑜珈,也算是锻炼身体吧。懒嘟嘟一天天长大,不再是红脸小老头了,脸圆圆的,嫩嫩的很想咬一口。
三婶已经是棠园的常客了,每天都呆到吃过夜饭才走,总把她园子里的食材捡些新鲜的拿过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一桌子围得满满地,很有一家人感觉。桔子如今有了二个年级相仿的丫头一起陪她,扣儿和青儿,三个丫头一有空闲就在院子里丢沙包玩,海棠眼红了好一阵子,每每桔子在玩丢沙包时,她便故意喊桔子帮她做这做那,这丫头也不在意,三下两下做完就跑,气得海棠干瞪眼。
满月的时候,各房都送了礼物来,大夫人的丫鬟送来了小少爷的月银,和他老妈一样,让他老妈心理不平衡了一天。方楚亭一直没有来,听青儿说,苏岚儿要生了,府里一直很紧张,张大夫说她生孩子可能有点困难。
桔子她爹送来了一腿肉,外加一副猪骨头,说是给小少爷的贺礼。海棠让何嫂把肉切成一条条的,用盐抹了,做了不少风吹肉,猪骨头用来熬汤补钙。满月那天,棠园里办了一桌小小的酒席,桔子、扣儿、青儿三丫头在厨房帮了何嫂一天,做了海棠最爱的鸳鸯火锅、素藕丸子、串兔肉、香芋排骨、银丝鱼片,满满摆了一大桌,辣子的香味诱得人食欲大开。终于开禁了,海棠夹了一筷子青菜在辣火锅里烫了烫,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辣的东西了,真是想念得紧。
三婶送了嘟嘟一块玉保平安;文婕送了一个银质的长命锁长命百岁;小晴做了件新衣服给他;沈妈给他打了个金花生,海棠说太贵重了不肯收,沈妈急得连连比划,说是代他外婆送的;桔子三个小丫头在海棠的指点下做了个小猪枕头,何嫂买了个手摇鼓。海棠代为收了,一一谢过。
众人在棠园里聊天、说笑,直到嘟嘟哇哇大哭吵睡了,才纷纷离开。
听说喜欢哭的宝宝长大后会很聪明,但是她家的嘟嘟也太喜欢哭了,有时候海棠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装傻,要吃了哭,要睡了哭,拉湿了也哭,三婶抱着就笑放下就哭,她姑姑弹琴就笑不弹了就哭,海棠都已经无法忍受了,一再的强调小孩子不能太宠了,得来了却是一群白眼,而自己的儿子却笑得像朵花似的。
宝宝一个多月的时候,苏岚儿的孩子也出世了,是个儿子。满月那天,府里大摆了一天宴席,让小晴去送贺礼,却不想几个人都不愿意去,说府里太偏心,嘟嘟满月的时候,也不见这么隆重。海棠叹了口气,板起了脸,斥责了她们一顿,最后告诉她们一个道理“有些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新的一年又来了,嘟嘟穿得很笨重,为此他很不爽,总是扭来扭去,只要给他带上小帽,他都会想办法把它扯下来,最可爱的是桔子,总是在帽子的问题上和他较劲,两人常常能玩上半天。这家伙只要一看见人就咧嘴一笑,让人更加喜欢,尤其是看见自己所熟悉的人,就更不吝啬他的笑容了。到后来就会手舞足蹈的开始急着要发出声音,从刚开始模糊不清到后来的咯咯声,他常常是在三婶的引导下,发出那脆嫩的咯咯笑声,他的笑声也感染着大家,好希望时时刻刻都能听到他的笑声,可是过一会怎么逗他,他都只咧嘴笑虽然有发出声音,但不是咯咯声,因为之前的引诱已经失去了新鲜感了,除非换一个新鲜的而且还要他喜欢的他才会又继续咯咯笑。这小家伙还真有点难侍候啊。
新年的年饭和祭祖,海棠终于想法子推了不去,说是自己和嘟嘟都不舒服,越来越没有兴趣和那些人周旋,还是呆在自己园子里舒服。除夕夜,邀来三婶和文婕,像一家子一般大家围坐着,包着扁食,守岁到天明。嘟嘟睡得很晚,也许是晚上人太多了,让他很兴奋,一个人咿咿呀呀说个不停,海棠也配合着他和他讲话,兴奋得他不停地跺脚,还不时伸手在海棠的脸上拍打着,海棠故意叫着哎呀,这个小没良心地就咯咯笑个不停。
第十二章 破脸
嘟嘟随着身上的衣物越穿越少,身手也越来越敏捷,从坐、爬一直到走,动作是越来越大,人是越来越皮。只要他能拿到手的东西第一时间就往口里塞,不让他塞,他就哇哇大哭,海棠还才准备好好教训他一番,就有人马上抱着哄开了,在海棠气得吐血的当儿,他已经挂着眼泪得意地笑。八个月大的时候,有天突然开了腔了,叫了声娘,整个园子里只要有人抱着他玩,他都叫娘,叫得他老妈一肚子火,再后来,三奶奶、姑姑、姨姨、姐姐叫个不停,爽得众人,看到他就差喊“心肝宝贝”了。
夏天来临的时候,宫里传来了来年迁都的消息,方家老爷不在迁都之列,留守陪都,任应天府尹。而叶家先行举家北迁去了北京,消息传开之后,叶家来了人,送了些银两布匹,说是给小姐将来留着备用。叶海棠让小晴备了些回礼,祝贺乔迁之喜。
海棠实在不喜欢这时候的小孩衣服,便让小晴做了背心和小短裤,这小子穿着很是精神,又凉快,他老妈眼馋得紧,求小晴做了件无袖衣,还千发誓万发誓只在睡觉时间穿。
端午节过后的晌午,窗外的太阳已经有些灼目,众人都懒懒地坐在方榻上避暑,文婕又弹起了那首“谁动了我的琴弦”,海棠边摇着扇边唱着歌,几个丫头打瞌睡的打瞌睡,做针线活的做针线活,三婶则陪着她家宝贝在床上睡觉,细心的给他哼着曲儿打着扇。这个三婶已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嘟嘟身上了,每日早起念过经,就来了棠园,呆到晚上才回去,都成了全职保姆,海棠有时怕她累着好言劝她别太操劳,她就生气地问是不是嫌她命不好怕害了孩子?除了叹气已经没有别的话能说。
在园子里晒豆荚的何嫂唤了声,“大少爷。”声音不小,屋子里的人立马都换了个样,本来都懒在榻上打瞌睡的全都跳下了榻乖乖站立着,文婕也不弹琴了,不安地立坐在榻上,只有海棠没有动,依旧半躺着摇扇。脸色阴沉地方楚亭走进了房间,海棠不情愿的下了榻行了礼,落了座小晴上了茶,桔子拿着扇给他打扇,看得海棠直翻眼,本来闲散的屋里被他搞得人仰马翻,这人怎么就不肯让她舒心点,隔那么久就来找下茬。“你们都出去!”声音里带着愤怒,几人不情愿地告退。
这当儿,嘟嘟醒来了,哇哇哭了几声吵着瞌睡,三婶抱着从里间走了出来,方楚亭一楞,起身行了礼,“三婶,您在这儿啊。”
三婶点了点头,“楚亭来了,海棠,我带嘟嘟出去玩会儿,你们聊。”嘟嘟却不乐意了,好不容易园子里来了个生人,却要把他抱出去,在三婶身上使劲地歪着身子,口里嚷着,“娘,抱,抱。”
这不会看眼色的儿子,海棠走过去抱了过来,哄着,“嘟嘟,和三奶奶出去玩好不好,娘有事儿呢。”死小子猛摇着小脑袋,用力抱住她,眼睛却滴溜溜地看着他爹。
两父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嘟嘟突然嘻嘻一笑,身子向他歪去,方楚亭脸上一红,也不伸手,只是看着儿子在表演,儿子别了别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了声“抱”把手伸了过去。方楚亭一脸尴尬杵着没动,三婶在一旁皱了下眉,轻咳了声,他才伸手抱过了儿子,儿子笑嘻嘻地抱着他爹,伸手玩着他爹的头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海棠心里一阵火大,这没良心的臭小子,平日里都是你老娘带你,这头一次看到你爹就?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