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第65部分阅读
冠盖满京华 作者:肉书屋
第二百四十三章 婚事和变故
无论是谁,上午下午晚上被三位长辈或亲自或派人狠狠操练了一番,这份疲累自然是说都说不出来的。一贯一回来就直接扎进陈澜屋里的陈衍便是如此,从杜府回来,他一回府就赶紧先打发了人去预备热水,在木桶里竟是泡得完全睡着了,连什么时候睡上了床都不知道。等到他在叫唤下不情不愿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姐姐陈澜正坐在床头,这一惊顿时非同小可。
“姐”陈衍一掀被子一骨碌爬了起来,紧跟着才往身上瞅了瞅,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随即便不好意思地冲着陈澜说,“刚刚实在是太累了,原还想着沐浴过后去你房里说话,可结果就……咳,露珠和春雨也是的,我睡着了也该叫醒我才是”
“看你睡得这么熟,她们也心疼你这个少爷,禀报了我一声就让你先睡了。”陈澜打量着陈衍明显壮实了许多的身体,想起跟着露珠过来瞧看时的情景,免不了又想叹气,“虽说文课和武课都要紧,可你若是真的太累,也不是不能请假,杜阁老那儿昨天也可以分说两句。这一觉睡醒,就已经是早上辰初了。”
“啊,已经是早上了?”
陈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见陈澜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立时苦了个脸,连忙下床趿拉着鞋子去拿衣裳。可手才抓起了整整齐齐叠放在一旁春凳上的衣裳,他就回过神来,一扭头却发现陈澜已经避出了门,他这才释然,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又一面束腰带一面走了出去。到了外间,瞧见露珠春雨等几个丫头都不知道上了哪儿去,只有陈澜正饶有兴致地往他身上瞧,他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姐,莫非是我衣裳穿反了?”
“我只是觉得,如今你再不像是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家公子,没有丫头服侍,这衣裳也穿得妥妥帖帖。”
“原来为着这个……还不是师傅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连衣裳都要外人帮手,遭了事情就更加不着调了。”陈衍一想起宜兴郡主是用什么办法灌输这些道理的,忍不住就打了个寒噤,露出了些许龇牙咧嘴的表情,“咳咳,不说这些。姐,原本是昨天从杜府回来就应该去见你的,可被我一觉睡耽误了。昨天我在杜家见到了杨大哥。”
“他去了杜府?”陈澜一下子想到了自己捎带给杨进周的那封信,忙向陈衍问道,“他可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陈衍嘿嘿一笑,见陈澜没好气地瞪了过来,这才老老实实一字不漏地复述了杨进周的话:“杨大哥说,事情办成了,那边答应帮忙,只却追问了先头的事考虑得如何。他还说,他问了杜阁老,杜阁老说,阴谋诡谲的手段只能管用一时,与其折腾这些,还不如用堂堂正正的阳谋,这才是让人提防不了抵御不能的手段。”
好容易复述完这番他想着都觉得头大的话,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姐,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和师傅去商量?师傅是你的干娘,又疼爱你,如今虽然住在宫里,可你真要见也不是很难的事,让她去思量这些不是更好么,何必你在这殚精竭虑?”
“你不明白。”陈澜轻轻叹了一声,见陈衍一副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的表情,她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对小家伙点透一些,“娘不是寻常郡主,而是皇上最信赖的人,如今住在宫中,其实还掌着御马监的兵符。所以,她才不能管晋王府的事,而我也不能拿着外头的烦心事去让她操心,那样会让她失去如今这种置身事外的地位,你明白吗?”
“所以姐你才不和师傅商量?”
陈衍反问了一句,见陈澜点头,他顿时小大人似的连声叹气,等到站起身后,他突然转头看了看陈澜,旋即用力地抱了抱她,接着才生怕有人看到似的后退了几步,又搔了搔头,认认真真地说:“我现在能帮上的忙有限,但等到将来,我一定能够帮姐你分忧解难”
“好好好,我可记着你这话了……”
姐弟俩说笑一阵,又一块去了蓼香院向朱氏请安。等到陪着用了早饭之后,陈衍终究没答应请假一天好好歇歇,又精神抖擞地出了门去。看到他这般光景,朱氏欣慰地对陈澜说道:“这才大半年,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都是你这个姐姐想得周到,文有韩翰林,武有宜兴郡主,再加上他也争气,京城年轻一辈的子弟里头,再过十年就看他了”
陈澜自己也觉得高兴,此时顺杆儿就又添了一句:“老太太也别把功劳都往我这姐姐身上推,您也不是为他寻了一门好亲事?有杜阁老这位未来岳父看着,他也就平添了一位尊长教导,这可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
祖孙俩你眼看我眼,不禁坐视一笑。由于朱氏惯了身边有人说话,她就把针线活都搬到了这里,闲时朱氏还指点她针法绣法,如此一来,时光自是过得飞快。期间杨府还打发了庄妈妈过来送时令果子,陈澜又回送了几瓶果酒。及至罗姨娘和陈汐打宫里回来的消息传进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们在宫里耽搁了这么久,还用了一顿午饭?”朱氏看着前来禀报的张妈妈,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别说是她们,就是别的正派皇亲国戚,也没有这么招摇的,贵妃娘娘丧子心痛,她们也该在旁边劝着些,怎么没事尽给别人留把柄”
张妈妈不敢接话茬,陈澜不得不在旁边规劝了朱氏两句——一涉及到陈瑛和罗姨娘的事,朱氏便很容易发火,这几乎是定律了。然而,她才说得朱氏脸色和缓了些,外间鹤翎却进来报说罗姨娘求见。这下子,朱氏一下子面色一沉。
“她一个妾室,不经过主母跑来见我,哪有这样的规矩”
对于罗姨娘的一回府就来求见,陈澜心里飞速思量了一会,最后觉得事涉陈汐,于是只得打叠了精神劝道:“老太太,罗姨娘毕竟刚从宫里回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平日里罗姨娘都是只在院子里,并不来扰您,这次破例一回也无妨。”
“也好,看她能说什么”
此话一出,鹤翎自是出去通传。不一会儿,尚未除去那一身真红大袖衫礼服的罗姨娘就进了屋子。平日里罗姨娘在家只穿桃红fen红,此时这一身大红色货真价实扎了朱氏的眼睛,若不是旁边陈澜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几乎当场发作。即便没发作,此时见人行礼,她也没给半分好脸色,话语也是淡淡的。
“贵妃娘娘可好些了?”
“多谢老太太关心,娘娘已经好多了。”罗姨娘露着得体的微笑,坐在锦墩上又欠了欠身,“今次进宫,贵妃娘娘也问起老太太的身子,得知您休养得好,也吩咐我带了一些天麻黄精和人参回来。”稍稍顿了一顿,她这才字斟句酌地说,“另外,贵妃娘娘得知家中二小姐出嫁,三小姐四小姐都已经定下了婚事,只有五小姐未定,所以特意过问了此事。贵妃娘娘说,襄阳伯李睿年方十七,打算撮合了他和家里五小姐的婚事。”
朱氏闻言眉头一挑,当即说道:“此事你该当和你老爷夫人商量,对我这老婆子说这些做什么?”
“老太太您是这家里最大的长辈,这样的大事,自然得先禀告您一声。”罗姨娘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对朱氏深深行礼,又头也不抬地说,“所以今日我才冒昧求见,回头就去回禀夫人和老爷。”
见罗姨娘把徐夫人放在前头,朱氏这才面色稍霁,可终究不愿意和罗姨娘多说,没多久就借口倦了把人打发了走。罗姨娘前脚一出屋子,她便长吁一口气吩咐鹤翎出去分派粗使婆子浇水洗地,随即就看着陈澜说:“襄阳伯虽说是勋贵,可爵位是前代刚得的,并不世袭,到他这一代还是加恩。虽说看着矜贵,嫁过去就有诰命,可她这等心性怎会答应?”
尽管罗旭前几日送了信来,但陈澜并不知道具体人选是谁,此时也还是第一次知道罗旭给罗姨娘和陈汐那封信上提到的竟是襄阳伯。她对那些达官显贵毕竟只是一知半解,此时向朱氏又多问了两句,立时忍不住吁了一口气。
不愧是罗旭,知道陈汐这等性子该配什么样的人
李睿父母双亡,家中除了一个庶出的妹妹,再无嫡支亲戚,剩下的虽有不少本家族人,可终究关系就远了。而且这位襄阳伯正在国子监读书,为人温润和煦,据说课业三年都在一等,只是稍嫌文弱了些,武艺上头极其稀松,不是掌兵的料子,家底也不算丰厚。不过最要紧的是人品还好,而且罗姨娘既这么信心十足地提出,足可证明宫中罗贵妃的隐患解决了。
“老太太,既是只来禀告您一声,您听着就是了。五妹妹毕竟是和咱们一块长大的,性子虽清冷了些,可终究也正派。若是这桩婚事真能成,对咱们家也是好事不是么?”陈澜知道从哪方面相劝才是最好的,因而自不会忤逆朱氏的意思,“以前不是传言三叔想要五妹妹嫁皇子的么?如襄阳伯这样势单力孤不涉及任何势力的,岂不是最好的?”
“你说的很是。”朱氏这才转恼为喜,重重点了点头,“既如此,他们家的事情,由他们家闹去”
然而,这天深夜,睡得正香的陈澜突然被一阵用力的推搡和叫唤给弄醒了。懵懵懂懂睁开眼睛,她就听到了一句足以让她惊醒的话。
“小姐,庆禧居那边闹起来了,说是三老爷半夜三更突然回来了”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四十四章 如此人夫,如此人父!
第二百四十四章 如此人夫,如此人父!
尽管全家迁入了庆禧居,但陈瑛从宣府回来之后,几乎就没有在家里住上几天。他辛辛苦苦奋斗了几十年确实是为了承爵,可对于搬到主屋没什么兴趣。父亲陈永去世之后,朱氏就搬离了庆禧居,可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在陈瑛的眼里,庆禧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仿佛都有那个老太婆的影子,所以心中充满嫌恶的他根本不愿意踏入此地。
然而,他今天却不得不回来。他在衙门里几乎快熄灯上床的时候得到了家里传来的消息,又惊又怒之下便策马飞奔赶了回来,也来不及去徐夫人的正房露个面就直奔了罗姨娘的屋子。一番质问之后,确定自己得到的消息一点都不假,他只觉得怒从心头起,忍不住一个巴掌就重重甩了过去。
“你这个无知的蠢妇”
罗姨娘被这一巴掌打得跌倒在地,整个人都懵了。她自从嫁给陈瑛之后,虽说阴差阳错失去了正室的名分,两人之间也偶尔有拌嘴吵架,但一般来说没过几日也就和好如初,只这一回时间长些。可在她看来,到时候女儿婚事定下,陈瑛自然会回心转意。
可是,多日来的奔走谋划,今天在宫里殚精竭虑的劝说打探,到头来竟然换来了这么一巴掌,这叫她怎生忍得下?最初的失神过后,她突然捂着脸支撑着站起身来,一下子扯翻了旁边那张高脚几子,那个官窑粉瓷花瓶也随之跌落在地,重重砸了个粉碎。
“我是蠢我不计名分地跟着你,不分日夜地为你谋划,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左一个通房右一个侍妾地收在房里,我说过你半个字?左一笔钱右一个女人的送出去,我说过你半个字?汐儿的婚事要不是你在旁边打岔,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陈瑛被那花瓶摔碎的咣当声震得惊醒过来,可一听到这连番质问,他心头刚刚压下去几分的怒火一下子又猛地窜了起来,见罗姨娘冲上来要扭打,他立时不耐烦地一拨一推,一下子把人撂在了那张架子床上,随即冷冷地看了一眼屋子里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丫头。
“呆在这儿干什么?全都给我滚要是谁出去嚼舌头,我饶不了她”
一声怒喝之下,几个丫头这才惊醒了过来,一个个跌跌撞撞争先恐后出了屋子。直到人都走了,陈瑛方才一个箭步抢到了床边,一把抓住了挣扎着要起身的罗姨娘的领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待罗姨娘说话,陈瑛便凶狠地低吼道,“我还不曾质问你连个气都不通一声就决定汐儿的婚事,你还敢把从前的帐翻出来?你是疯了还是痴了傻了,襄阳伯那个空头爵位有什么用?他一个十七岁的黄口小儿,无权无势甚至连母家援手都没有,把汐儿嫁给他能有什么好处?汐儿的婚事我原本已经有了计较,须知道皇四子荆王可是至今没定下王妃,汐儿还小,再拖上两年也不打紧,这桩婚事便有六七分的把握须知先头皇后可是见过汐儿的”
原本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罗姨娘一下子愣住了,然而,尽管拎着领子的那只手用了大力,她几乎觉得透不过气来,可她还是猛地伸出右手搭在那只坚实的手腕上,恼怒地嚷嚷道:“只有六七成的把握,却得让汐儿耽误两年,那时候京城还会有更加年轻的淑媛,天知道结果如何?再说,荆王非嫡非长,又有好男风的名声,汐儿若是跟了他,也就是一个虚名王妃罢了”
“虚名王妃也比一个空头勋贵的夫人强”陈瑛一下子松开了手,重重地把罗姨娘丢在了床上,这才背着手冷冷地说,“你别以为请动了贵妃,此事就定了。你这些天在外头碰的壁想必不少,襄阳伯这样的人家想来也未必在事先说合过,说,是谁游说蛊惑的你?”
罗姨娘从未看过陈瑛这等阴冷酷烈的眼神,此时硬生生打了个寒噤,但随即便强自支撑着坐直了身子:“那就是我打听得来的,没有谁的游说蛊惑”
陈瑛倏然攥紧了拳头:“这话你敢再说一遍?”
正当罗姨娘狠狠一咬牙,预备承认下来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撞开门帘冲进了屋子,正是陈汐。大约是匆忙之间被人从床上唤起来的,她趿拉着鞋子,外袍也只是匆匆套上,尚有两个扣子没系,鬓发更是异常散乱。当瞧见罗姨娘脸上一个深深的巴掌印子倒在床上,而父亲陈瑛则是满面怒容,仿佛随时随地就会再次发作,她立时三步并两步到了床前,几乎想都不想就张开双臂挡在了罗姨娘身前。
“汐儿,是谁去你那里饶的舌?”陈瑛一下子提高了语调,声色俱厉地质问道,“待会让我查出是谁多嘴多舌,即刻打死”
陈汐听到外间传来了咕咚一声,知道是报信的喜鹊吓得瘫软在地,却是不闪不避地面对着父亲犀利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父亲难得回来,却是在房里闹得这般凶,别说是我,就连家里其他地方只怕也都知道了,打死一个丫头又有什么用再说,主持家务的是母亲,父亲一个大男人越俎代庖喊打喊杀的,就不怕外人笑话么?”
“好,好……没想到我倒是养出了你这么个能言善辩……吃里爬外的丫头”
陈瑛气极反笑,连说了两个好字,却是上前一脚就踹倒了陈汐。他看也不看那边惊慌失措扑上前来的罗姨娘,一把抓起陈汐的手腕把人拖了起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你这几日三天两头往三丫头那儿跑,指量我不知道?你别忘了,她姐弟俩虎视眈眈的就是你爹我的爵位,还敢和她搅和在一起?这婚事是不是你听了她的蛊惑?”
“婚事是贵妃娘娘提出来的,与别人何干”
罗姨娘见陈汐咬紧牙关死不承认,而陈瑛已经是怒发冲冠举手欲打,她终于是真的慌了。她几乎是一把抱住了陈瑛的腰,带着哭腔叫道:“老爷,老爷,不关汐儿的事,真的不关汐儿的事,是罗世子……是罗旭……”
一听到罗旭两个字,陈瑛顿时一愣,手上不知不觉一松,而陈汐则是措手不及,一下子重重跌倒在地。罗姨娘见状慌忙放开了陈瑛,扑到地上一把抱着陈汐,又手忙脚乱连拖带拽地把人扶起到了床上,一时间已经是泪流满面。
尽管罗姨娘在身上来回摩挲,口中焦急地询问刚刚是踢到了哪儿,可有伤着了,陈汐只是咬牙不语,眼睛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又是他坏了我的事”
陈瑛冷笑了一声,又拽起罗姨娘盘问了起来。见这一次她一五一十几乎什么都说了,他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到最后忍不住轻蔑地骂道:“蠢货,他说什么,你们俩就信什么?他一心迷恋三丫头,如今人没到手却还是一心讨好她,你们俩连这个都不知道?贵妃那边的事情我来设法,从今往后,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少往外走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正要开口再骂,门外一阵嚷嚷,紧跟着,陈清陈汉竟是一前一后冲进了屋子,一见这状况全都是呆若木鸡。两人先是急急忙忙奔到了罗姨娘和陈汐身边,紧跟着,陈清就转过身跪了下来,磕了两个头说:“父亲,不管是姨娘和妹妹做错了什么,您教训就是,这动了手之后,家中人就全都知道了,传扬出去于谁的名声都不好听……”
陈瑛眉头一挑,森然问道:“你这是教训我?”
“儿子不敢……”
“不敢就给我滚,谁让你们来的”
看到兄长遭训,年纪较小的陈汉也连忙跪了下来,咚咚磕了几个头说:“父亲,二哥说的是,无论有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请您暂且息怒……”
“老爷,老爷,老太太和夫人来了”
心头大怒正要开腔的陈瑛听到外间这惊慌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看着面前并排跪着的两个儿子,看着床上目光清冷的陈汐和泪流满面的罗姨娘,他突然一言不发径直往门外走去。到了明间,见一个个丫头都是头垂得死低,他也懒得再看,直接往前头出了房门。下了几级台阶到了院子里,他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那儿,两个丫头提着灯笼,四个仆妇抬着滑竿站在夜凉如水的黑暗里,而那滑竿里,身上盖着毛毯的朱氏正冷冷看着她,一旁则是一身素服的徐夫人。
“一点家务小事,竟然惊动了老太太,都是儿子管教不严。”
见陈瑛趋前深深行礼,朱氏便淡淡地说:“半夜三更闹得鸡飞狗跳,还只是一丁点家务小事?你是大老爷们,妾室有不好,让主母教导训斥,更何况她还是有诰命在身的,你这样传扬出去,于你的名声好听?至于女儿,管教有家法,何尝听到咱们这样的勋贵之家有父亲那般发火无度的”
尽管陈瑛恨得咬牙切齿,但仍是就势长跪了下来:“是儿子的不是。”
“你知道有不是就好。”自从陈瑛回来,朱氏几乎处处受挟制,难得今天有这样名正言顺的机会敲打,她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大老爷们,不要成天把精神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没来由被人说小肚鸡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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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利欲熏心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利欲熏心
大半夜的,蓼香院里正房厢房耳房却几乎都点上了灯,就连穿堂前夹道上的明瓦灯也都亮了。早已睡下的丫头仆妇好些都被惊起了床,这会儿正屋里头,鹤翎和墨湘便在屋子里团团转,最后鹤翎实在忍不住了,三两步走到了左手第一张椅子上坐着的陈澜身边。
“三小姐,这大半夜的又起了风,老太太这会儿还没回来,是不是要打发人再去瞧瞧?”
“郑妈妈张妈妈伺候着一块去的,又有绿萼玉芍两位姐姐跟着,那边还有三夫人,不至于有事。”陈澜示意两人稍安勿躁,心里却不免想到,以陈瑛平素的为人,在做事上会不留余地,但当面决计是恭恭敬敬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把柄。只不知道陈汐和罗姨娘如何,要是让陈瑛知道这背后有她,那倒无所谓,可罗旭会不会被牵扯进来?
“回来了回来了,老太太回来了”
说话间,刚刚悄悄出了屋子的墨湘又冲了进来。听到这话,陈澜暗自松了一口气,而鹤翎则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如释重负,和墨湘两个又出去叫了小丫头预备热水等等,而陈澜也披了一件披风出了屋子等候。不一会儿,她就看到穿堂那边渐渐亮了起来,先是两个媳妇打着灯,随即是四个粗使婆子抬着滑竿进来,后面还跟着郑妈妈张妈妈和绿萼玉芍。
陈澜迎上前去,那边厢看见她的朱氏忍不住就嗔道:“这都已经深秋了,天气冷,你在屋子里好好等着就罢了,还出来做什么?”
“才出来的,就一会儿,不打紧。”
陈澜笑答了一句,等到几个婆子又用春凳把朱氏接下来,随即抬进了屋子,她才上前帮忙解下了朱氏的那件大氅,把人扶进西次间寝室里安置好,闲杂人等都退了,她这才开口问道:“老太太,庆禧居眼下那边情形如何?”
“不枉你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果然老三这一回是动真火了,又是巴掌又是脚踹,看不出那是他平日宠在手心里的女人和最疼爱的女儿”朱氏想起罗姨娘和陈汐相互搀扶时出来的那狼狈样子,先是有一丝快意,随即更多的便是嫌恶和轻蔑,“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对妇孺这般下得了狠手,还是自己的至亲,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算什么,连豺狼都不如”
陈澜原只是听说陈瑛动手打了罗姨娘,这才匆忙赶到了蓼香院,可没料到他竟连陈汐也一块打了,此时不禁脸色大变。罗姨娘的性子她不清楚,可陈汐看着刚强,实则心里已经压了太多的郁气,若是一个想不开,那这一次她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老太太,那五妹妹如今如何?”
朱氏诧异地看了陈澜一眼,见她眉头紧蹙,赫然是真的关心,不禁心中一动,随即才叹了口气说:“他毕竟是五丫头的父亲,我也只能拿捏大道理数落,最后还是你三婶出面,把五丫头带到她那儿去了。你若是不放心,明日也可以过去看看,料想你三叔总不可能撂下正经政事成天在家里缠夹不清……倒是你,想不到你和五丫头这般要好。”
“五妹妹是五妹妹,三叔是三叔。”陈澜见朱氏审视着自己,便坦然看了回去,“我以前对小四也是这般说的,就好比六弟是六弟,三叔是三叔一样,总不能因为那点子记恨,便把别人一块算了进去。老太太可还记得,以前在通州安园那会儿的事?”
见朱氏沉吟了一会,似乎有些茫然,陈澜便知道她应当是不记得了,心里不禁暗叹了一口气,就说起了那会儿陈滟和陈汐截然不同的反应,见老太太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她便伸手为其将锦被又拉了一些上去,这才低头说:“所以,我一向觉得五妹妹面冷心热,虽是因为三叔的缘由,不好过意亲近,可也总希望她日后能够过得平安喜乐。”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心也太软了”
朱氏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拍了拍陈澜的手,随即便淡淡地说,“若是她爹占了上风,我那会儿又两脚一伸去了,这家中不单单是没有你姐弟的立锥之地,只怕你们连将来都没了,只看她这一回连自己的婚事都没办法就知道,那时候她就算心热,又能帮你们什么?她又不是什么事不懂的小六算了,你既是重情分,我也不拦着你,横竖是不是多这一桩,你三叔也早就把你当成眼中钉了。我只白嘱咐你一声,自己多顾着自己,做人莫要太心善。”
陈澜答应一声,服侍朱氏躺下,这才出了屋子,又罩上披风,带着刚刚同她一块来的红螺和芸儿回翠柳居,结果一进院门就看到陈衍也已经起来了,竟是正在她屋子里等她。好容易安抚住了小家伙,她才回了自己屋里上床躺下,可终究是已经梦醒难眠,不过略合了合眼就感觉天光大亮了。
次日一大清早起床梳洗之后,陈澜先到蓼香院给朱氏请安,得知陈瑛很早就来行过礼上朝去了,她心里稍稍放松了些,吃过早饭便直奔了庆禧居。由于陈汀如今养在老太太跟前,三天两头她都会带着小家伙过来瞧瞧母亲徐夫人,所以这正房也是常来常往,此时一进院子就有人报了上去,及至到了正房门前,早有妈妈迎了出来。
徐夫人虽说听陈澜的话把陈汀安置在了蓼香院,可终究不放心,派了吴妈妈贴身跟着服侍,自己身前则是换了其他两位妈妈跟着。这会儿和陈澜说了一会话,得知陈汀身体康健平日也活泼好动,她就露出了几分笑容,因而,陈澜问起陈汐时,心情颇好的她自然和颜悦色。
“我那时候也是看着她那模样实在是可怜,所以才把人留在了我这儿。只昨晚上听说她一宿没睡,早上精神也有些恍惚,我就让人请了大夫,又知会了老太太,想来水镜厅那边郑妈妈会照管一两天。你既是来看她,就劝她一劝吧。”顿了一顿,徐夫人才又添上了另外一句,“毕竟老爷今天临走时撂下过话来,这几日衙门公务没那么忙了,怕是会日日回来。”
这才是更要紧的
陈澜心下一惊,连忙答应了徐夫人,这才跟着一个引路的妈妈出了门。等进了后头临时分派给陈汐居住的屋子,她随眼一扫就发现入眼的几个丫头不是尚在总角之间一团稚气,就是年龄稍长而面貌陌生,竟是几乎没几个眼熟的。于是,在踏入了陈汐的寝室之后,她就直接把红螺和芸儿留在了外头。
“五妹妹……五妹妹?”
连唤了两声,见床上怔怔靠着四方引枕的陈汐丝毫没有反应,陈澜不禁觉得心头咯噔一下,又加快脚步赶上前去。等到了床沿边上坐下,她本能地抓起陈汐的手,觉得入手一片冰冷,连忙抬头端详了一番陈汐的脸色,随即又开口叫了一声:“五妹妹,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罗姨娘着想。”
枯坐了半夜,一早上也是谁来都不理会,但这简简单单一句话,陈汐却猛然间惊醒了过来。痴痴地看着陈澜,她突然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使劲箍着陈澜的脖子痛哭了起来。起初还只是抽噎,可渐渐地她就不再去遮掩那悲泣的声音,只想把心里那股郁气和憋闷全都发泄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抚着自己背部,于是就渐渐停了下来,又不知不觉放松了手。
“既然哭出来了,总算好些了吧?”陈澜体贴地递过去一沓子细纸,见陈汐须臾就用了一小摞,这才婉言劝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光是这么呆坐着也不是办法。如今哭过了,你对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这许多事情经历下来,陈汐对陈澜已经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信任,此时又用绢帕擦了擦眼睛,她才定了定神说出了昨晚上喜鹊报信之后的事。当她说出从罗姨娘那儿得知,陈瑛有意把她嫁给荆王为妃的时候,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几许决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并不是不懂,可爹爹先是说早就定下了我和罗世子的婚事,紧跟着却又想把我塞给晋王为次妃,到了如今好容易把事情定下了一个眉目,他却又说出了这一桩,甚至为此打姨娘泄愤,那时候不是我拦着,要不是二哥和五弟拦着……三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办,我昨晚上甚至在想,大不了我绞了头发进庵堂去做尼姑,也省却了这一番功夫”
“别说傻话”
陈澜这才知道陈瑛的大发雷霆背后竟还有这般的隐情,不禁又惊又怒。一个做父亲的于女儿的婚事上头有千般谋划万般思量,这很自然,可陈瑛每每都是自作主张只想着利益,事有不谐就这般动手,哪有这样的父亲?
而陈汐忍不住又抽噎了几下,随即便低低地说道:“那时候爹爹质问,我什么都不肯说,结果他一怒之下又要打我……姨娘为了护着我,不合说出了罗世子的事来,看父亲那架势,怕是已经气急了。三姐姐,你千万传个信出去,我真怕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而且看着爹已经连你一块恨上了,早知道如此,你还不如不管我的事,也不会惹来麻烦。之前母亲还差人对我说,父亲发话要把我那几个丫头全部打杀了,她好容易劝住,只却留不得她们了,大约要打发出去配人……从通州回来之后,她们才跟了我几天,我真是不祥之人,每个跟了我的都是这般下场,我还留在这儿,不是害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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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四十六章 童言无忌,骨肉情深
第二百四十六章 童言无忌,骨肉情深
从庆禧居回来,陈澜只觉得脚底下异常沉重。她低估了陈瑛追逐权势的野心,也高估了罗姨娘在陈瑛面前的话语权。只陈汐在那种悲伤和惊惧之下,却还没忘了详述昨天进宫的经过,包括怎么劝的罗贵妃,而罗贵妃在沉默之后就对罗姨娘说起了夏太监来过的事,之后端福宫那个管事牌子怎么熬不住私刑咬了舌头……
事情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些,唯一庆幸的就是罗贵妃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至少表面上再看不出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对于罗姨娘所说的婚事更是满口答应,又赏了陈汐一对金镶玉的镯子。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需要罗姨娘出面的那部分已经做完了,可偏偏陈汐的婚事又有了这样的变数
陈瑛上回想到的是晋王,这回想到的是荆王,他就不怕涉入到这夺嫡的浑水当中,让侯府和他自个万劫不复?要知道,就连朱氏也已经对竭力促成张惠蘅成为晋王妃的事后悔了
“小姐,镜园那边送菊花酒来了,说是杨太夫人亲自酿的,用的古方,秋天燥气重,喝这个不上火,正适合老太太的身子。”
陈澜一下子惊觉了过来,见面前来通报的是一个水镜厅里常见的管事媳妇,她便含笑问道:“来的可是庄妈妈?”
“是。郑妈妈已经带着庄妈妈去见老太太了。”
得知人在蓼香院,陈澜再不迟疑,忙就顺着夹道往那边去了。到了地头,她才对庄妈妈寒暄了几句,朱氏便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我这老婆子精神不济,你且去前头倒座厅里和庄妈妈说话,也自在些,不用那么拘束。”
陈澜知道朱氏是生怕杨家有什么事情对自己说,谢过之后便领着庄妈妈出了屋子。到了那边使人上了茶,她又屏退了丫头们,果然,庄妈妈就斟酌着开口说道:“今次老太太差我过来,一是为了送这菊花酒,二则是那天接了宜兴郡主的邀约之时遇到的事情。”
庄妈妈原原本本把那天汝宁伯夫人带着妯娌上门来的情形说了,只略过两个通房的事不提,更不曾转述陈冰对江氏的那番挑拨,又讲了锦衣卫新任指挥使欧阳行登门的事。见陈澜攒眉沉思,她就小心翼翼地说:“本家的事只是请三小姐心里有个数,天知道他们会不会算计到您这来,毕竟那边大奶是您的二姐。只是锦衣卫的事,老太太左思右想,因为大人昨天回来得晚,她便按下不提。老太太又没个人可以帮着参详一块拿主意,思来想去委实难决,便想着了三小姐,还请别见怪唐突。”
汝宁伯府的事,陈澜听过也就放在了一边,可锦衣卫缇帅特意登门,她不免犯起了嘀咕。及至庄妈妈最后说得这般谦逊客气,她忙笑道:“太夫人言重了,这也是信赖我,才让庄妈妈你把如此大事拿来说道。我是女流之辈,于这些大事上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大见识。但既是那位欧阳都帅亲自上了门来,其实并不是寻不着杨大人,只是拣了这条路,所以太夫人一味隐瞒也不是办法,还是转告杨大人为上。至于那些锦衣卫衙门有不明处的公务,杨大人既从前交割清楚了,如今要去帮忙,能寻个见证人才好。”
“就是这个理,太夫人也是担心大人被人诓骗了去。”
陈澜听庄妈妈如此说,不免飞速转动着心思,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说道:“既如此,我递个信向郡主言语一声。毕竟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若出了什么纰漏不是玩的。”
此时此刻,庄妈妈才真正放下心来,千恩万谢之后,她又问起重阳节的安排。得知陈澜也是不明所以,万事只听宫中宜兴郡主分派,她也就不再多问,顺势起身告辞。
庄妈妈前脚刚走,后脚陈澜就立时带着丫头匆匆回转了翠柳居,又请来了云姑姑和柳姑姑。她让云姑姑进宫送几色糕点,顺带把杨进周那言语捎带给宜兴郡主,等云姑姑一走,她又向柳姑姑打听起了荆王的事。然而,毕竟这是个冷灶王爷,即便是在坤宁宫呆了好些年的柳姑姑,也只知道荆王生母早年只是个婕妤,去世之后才追封了嫔,而且本人在出阁读书时也一应资质也只是平平,偏还传出了爱好男风,所以在皇帝面前素来并不得意。除却这些大路的消息,柳姑姑竟是再说不出什么其他的内幕来。
“小姐怎会问起荆王殿下?”
陈澜知道云姑姑和柳姑姑是皇后留给自己的人,论理决计可靠,可那事情大约满家里只有陈瑛罗姨娘和陈汐知道,陈汐是因为信赖才告诉的她,她自然不能贸贸然透露出去,因而只说是随便问问。可是,等到柳姑姑退下了,她才怔忡地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了一会步子,她便转身对一直侍立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红螺说道:“去叫她们进来,预备预备之后,咱们去老太太那儿说道一声,下午去晋王府。”
尽管晋王府还是门庭冷落车马稀,但在二门下了车换小轿入内,到了水梦阁前下来,陈澜就发现了几许不同。当日面上假笑动作僵硬的仆妇婆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几个容貌清秀的年轻丫头,一见着她便是县主长县主短,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而跨入正房之后,她就发觉内中的摆设器物仿佛都换了一茬,从定窑的瓷瓶到唐朝的铜鼎,从紫檀的高几到多宝格上的玉璧摆件。总而言之,一切全都是焕然一新。
陈澜随京妈妈进了东次间,见晋王妃拉着一个小女孩离炕起身,她便快走几步上前行礼,却只是一屈膝就被人拽了起来。紧跟着,她就看见晋王妃低头摩挲着小女孩的脑袋说:“嬛儿,快叫三姨。”
小女孩不过四五岁光景,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可爱的小鬏儿,身穿一件真红色的对襟小袄,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有些犹疑。直到晋王妃弯下腰哄了两句,她才上前行了礼,随即眼巴巴地看着陈澜说:“你真的就是那个本领很大,帮了父王和娘老大忙的三姨?”
陈澜被这一句问得哭笑不得,见晋王妃也有些意外,她就蹲下身来,看着小丫头的脸说道:“小郡主,是谁告诉你,我有那么大本事的?”
“是父王。”林嬛几乎想都不想就答了一句,随即认认真真地说,“之前父王对我好凶,可前几天突然就对嬛儿好了,还带着去花园看菊花呢嗯,又让厨房做嬛儿最爱吃的菊花饼……父王那次还对嬛儿说,要是下次见到三姨来王府做客,要我一定好好招待三姨,让三姨喜欢我,因为三姨本领很大,帮了父王和娘老大的忙。”
此话一出,晋王妃只觉得鼻子一酸,本能地扭过了头去。而跟着陈澜进门的红螺则是略一犹疑,退到门口要出去时,最终还是站住了。倒是京妈妈赶紧也蹲下身来,轻轻按着林嬛的肩头,佯装笑颜说:“小郡主,王妃有话要对县主说,咱们先出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嬛儿要在旁边陪着,否则父王要怪我的”
见林嬛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的又是这般童言无忌的话,陈澜只觉得心中一沉,便微笑着伸出手臂抱了抱小丫头,发觉她最初颇有些僵硬,随即那身躯就柔软了下来,怀中尽是那种温温软软的触感,她便笑着抚摸着那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