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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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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盖满京华 作者:肉书屋

    耀才能的地方,顷刻间妙语连珠,也不知道是做出了多少阕好词,多少首好诗来。看到苏婉儿也挤在当中,陈汐陈冰两人针锋相对,本就已经被排挤在最后的陈澜顿时摇了摇头,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看到张惠心正在冲着自己招手。

    “好端端的怎么又讨论起了作诗,之前她们挨冷受冻在那儿还没吟够?”

    见张惠心满脸奇怪,陈澜便笑着一摊手道:“反正我们是不会作诗的粗人,趁机歇一歇不好?我看你刚刚被围得水泄不通,眼下可总算透一口气了。”

    “说的是说的是。她们这个还没问完,那个又开口了,我差点应付不来……”张惠心庆幸地连连点头,这才拉着陈澜坐下,因笑道,“她们吟她们的,我们说我们的!说起粗人这两个字来,还是我娘曾经说过,女子中虽也有谢道韫的咏絮才,也有易安居士的惊采绝艳,也有蔡文姬因颠沛流离而作的胡笳十八拍。可大多数人只是一味做些伤春悲秋的诗词,内容空洞无物,若是如此,还不如不识字的粗人。我朝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就对这些诗词歌赋全然不以为意,虽说驱鞑虏定天下,一辈子却不曾做过一首诗词,而且最讨厌什么诗会。”

    一听张惠心提到那位楚太祖,陈澜便生出了几许兴趣,更惊叹的是此人竟是不曾剽窃过后人的诗句,忍不住问道:“我也听说,太祖皇帝似乎是一度尊武抑文。”

    “对,就是这样!”张惠心点了点头,又把陈澜拉近了些许,悄悄说道,“我娘虽是郡主,但小时候养在宫中,和皇上几乎如同兄妹一般,所以读过不少宫中藏着的史书。我娘说,太祖出身军旅,对于袍泽战友极其亲近,定了天下之后还定下了森严的制度,竟是设书院教导武臣,不少武臣甚至还转了文职。后来他又觉得,文官只是在后头耍嘴皮子,武臣却在前头冲锋陷阵,所以晚年甚至一度定下规矩,文官子弟必须荫一子入军。据说还有好些其他的规矩,只如今早就废了。”

    武臣转文职,文官子弟必须荫一子入军!这位开国皇帝好大的气魄,这些制度可不就是那个火红年代的翻版?可不管如何,这些终究都已经化作尘土不复存在了。

    几句闲话之后,陈澜毕竟最惦记的还是外头的事,于是又和张惠心轻声商谈了起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那边的诰命千金们声音越来越大,言语间明抢暗箭齐飞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一个高声通报的声音。刹那间。原本满是喧哗的正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晋王素来以风仪著称,而晋王妃也素来被视之为王妃中的楷模,德容言功俱是上乘,很少有发怒变脸的时候,但此时,她的脸色却绝对算不上好。对众人点了点头,她便强笑道:“原本大家难得来一回,我倒是有心请大家留下多聚聚,不巧父皇放了周王殿下出宫游玩,殿下如今正陪着,我也总不能丢下那边,所以今天的赏梅竟只能草草收场,只能下次再请各位来赏玩了。我之前准备了好些小玩意,还请各位带回去,也算是元宵的节礼。”

    听说是周王来了,众人知道晋王妃的为难,于是自然不会说什么不应景的话。很快,就有丫头们捧着托盘上来。小姐们都是宫扇一柄,香木珠一串,诰命夫人都是蜀锦两匹,羽毛缎两匹,却是不分亲疏全都一样。等到各自散去的时候,陈澜姊妹三个和尹氏张惠心一边是晋王妃的外祖母家,一边是晋王妃的娘家,自然落在最后。

    就在陈澜上前拜别的时候,外间一个人匆匆进来,脸色煞白,那面目却是她有些熟悉的,不是珍珑还有谁?只见她也顾不得这儿还有外人,急急忙忙地屈膝行礼道:“王妃,不好了,我刚刚在二门那边瞧见,锦衣卫要拿咱们王府的许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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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四十六章 嫉恨

    第四十六章 嫉恨

    进王府的时候是坐轿子。但如今一大拨人既是差不多时候离开,纵使是晋王府,内院也调派不出二三十顶轿子来,因而便是预备了十辆青幔清油车。虽说清油车在寻常公卿府邸亦是常见,但这些轿车一色都是用昔日下西洋的花梨木所制,自然能看出晋王府的内用丰厚来。

    因为人多,阳宁侯府的四个人坐在车上,其余的丫头们仍只得随车步行。刚刚目睹了那一幕,如今这儿的姊妹三个和苏婉儿各有各的想法,自然谁都是一声不吭。

    刚刚晋王妃呵斥珍珑的情景她们看到了,珍珑吓得连连叩头,额头一片青紫昏厥过去的情形她们也看到了,晋王妃最后冷冷吩咐人将其架下去的情形她们更看到了。哪怕连不认识珍珑的苏婉儿,这会儿也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不安地撩起车帘往外瞅了一眼。

    四人之中,只有陈澜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她轻轻捂紧了那个喜鹊绕梅的八角紫铜手炉,心里打点着回家之后该怎么对朱氏说。突然,她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二姐,老太太可知道你今天偷跑出来的事情?”

    “什么偷跑出来,大表姐前时邀约的帖子可还在母亲那儿留着。我怎么就来不得?”

    陈冰为了今日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精心准备了好些咏梅诗,之前对常姑姑和陆姑姑也颇有奉承,甚至还暗地里送了两人各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因而心里颇觉得有些把握,但却不料一贯低调的陈汐竟是更出挑,不禁横了一眼过去。不过,她终究还是记得母亲的嘱咐,因而少不得把气撒在了苏婉儿头上。

    “倒是婉儿表姐真正厉害,想不到还能做藏头诗,若是你真的托生在咱们家,今儿个怕是要引来无数狂蜂浪蝶了。”

    陈澜原不想掺和她们的那些争斗,但此时听陈冰说得太不像样了,顿时打断道:“二姐,婉儿表姐今天来原就是老太太的意思!”

    “我知道是老太太的意思,否则,这世家名门的聚会,哪里轮得到苏家人?最可笑的还是把画珐琅当成了景泰蓝,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苏婉儿忍了再忍,此时终于捱不住了,当即抬起头说:“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可终究是书香门第,上头几代人都是身家清白,不曾有什么辱没家门的人物。”

    “你说什么!”

    陈汐今天精心打扮力求出彩,本是为了能够一见威国公世子罗旭,可谁曾料到,这两边男女根本没有照面的机会。她也只能把满腹心思全都投在了作诗上,可终究还是晋王妃一首诗被评作了头名。因而,刺了陈冰一句,眼见陈冰不敢和自己相争,却是和苏婉儿闹将起来,她不禁又露出了冷笑。

    “外头还有跟车的婆子,让她们听到里头这副光景,回头传开了可是笑话!二姐和婉儿表姐难道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见两人声音虽低,却越闹越不成话,陈澜再次开口喝住了她们,见陈冰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她也不以为意,只是又低下了头。不一会儿,就只听外头传来了一个婆子的声音。

    “四位小姐,已经到二门了。”

    陈澜看了看那边三人,头一个从挑开的帘子出去,踩着车蹬子下了车。然而,脚才踏上实地,她就看到了二门外那一队犹如桩子一般目不斜视的锦衣卫,而在他们前头的,就只见杨进周正在和两人说话。其中正对着自己的一人正是威国公世子罗旭。背对着自己的穿着一件紫貂皮大氅,看那穿戴,仿佛应是晋王。

    迟疑间,陈澜就只见陈冰陈汐和苏婉儿也先后下了车来。发现苏婉儿在看到二门外那些锦衣卫时就不自然地往后躲了一躲,随即就看着那三个人露出了大为震惊的表情,她立时醒悟了过来。那一日在护国寺,晋王三人联袂出现,想来也该和苏家兄妹照过面了,只不知道情形如何。思忖片刻,她便不去想那么多,遂打发红螺上前安排家里那三辆马车。

    由于她们是最后一拨出来的,因而二门前说话的三个人原以为不会再有人过来。首先瞧见陈澜等人的是杨进周,他瞥见中间有陈澜,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而第二个则是威国公世子罗旭,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精心打扮过的表妹陈汐,随即就看见了侧对着这儿正对人说什么的陈澜,脸上那懒散的笑容顿时更深了些。而晋王却是在瞧见对面两人的神情变化时,这才转过身朝二门里头瞅了一眼。

    晋王见惯佳丽,府中除了王妃夫人,侍妾丫头也尽有妩媚动人的,因而对这些勋贵千金,他多数只是考虑她们背后的家族,对于容貌等等并不在意。因而,只扫了一眼,发现这四人均算得上美女,倒是不禁多瞧了两眼,但很快就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

    看见罗旭仍然在懒懒地打量着那边,想起自己得到消息说,威国公父子仿佛有些龃龉。他便笑着打趣道:“罗贤弟,在这儿偷瞧不如走上去好好瞧。我记得你有一位姑姑嫁到了阳宁侯府,论理还是亲戚,怎地不上去打个招呼?”

    “嗯,殿下说得对,我这就上前打招呼。”

    晋王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可谁知道罗旭竟是真的撂下自己往那边走去,顿时呆了一呆,随即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又对杨进周点了点头说:“今天多亏了你。我也没想到,府里会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更没想到有人事先在梅林中做了手脚,竟是困住了大哥身边的人。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恐怕真出了事。那个许懋才你尽管提走,既是和他有关,还请你一定寻出主谋来,也为大哥讨个公道。”

    “殿下言重了,今次原本也是下官的失职。只不过,此事下官已经预先让人禀报了皇上,只怕之后还有谕旨。”

    晋王想想仍有些后怕,心中不禁庆幸杨进周虽不受拉拢,可他总算没有误听谋士的话,搞什么敲山震虎的把戏。否则今日杨进周也未必会予他方便。因而,为了表示亲近,他便一直你我相称,直到杨进周说禀报皇帝,他才心中一跳,随即露出了沉痛之色。

    “都是我认错了人,只看他文采不错,竟没查清来历就收留了下来……父皇若是怪罪,也是我咎由自取。”黯然摇了摇头之后,见杨进周仍是不露痕迹,他便低声探问道。“之前大哥受了惊,可不管怎么问都是摇头,不知道眼下可好了些?”

    “殿下放心,周王殿下那等心性,只要睡一个晚上也就忘了。贤妃娘娘那儿,要紧的是有一个交代。贤妃娘娘素来贤明,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杨进周见晋王显然是松了一口大气的模样,心里不禁哂然,又敷衍了两句便预备留下一队锦衣卫在王府这儿,自己先护送周王回宫。然而,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二门那边,发现罗旭正在和那边陈家人谈笑风生,他若有所思地一沉吟,倒是捉摸不透罗旭想干什么。

    正在二门预备上车的陈澜见到罗旭悠然自得地过来,有心先登上车去等,谁知道那位威国公世子还离着十几步,就突然出声道:“几位这是要走了?”

    阳宁侯府和威国公府一向往来得少,因而陈冰并不认得罗旭,但看到陈汐又惊又喜地上前,盈盈行礼之后叫了声表哥,她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瞧见罗旭容貌俊逸,又是含笑和陈汐说话,她想起三房罗姨娘和威国公府的关系,又想到了自己婚事难料,陈汐却是水涨船高,渐渐生出了许多嫉恨,随即竟是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也上了前去。

    “是哪位姑姑家的表哥,还是朱家马家徐家的表哥?”她故作懵懂地上了前去,盯着罗旭瞧了几眼,随即便瞪大了眼睛,“咦,这位公子面生得很,竟是和咱们家有亲……”

    陈澜见苏婉儿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一副看热闹的架势,顿时暗自摇头。陈汐往日清清冷冷,罗姨娘不在的时候遇事沉着处事精明。硬是在侯府之内站得稳稳当当,可反倒是罗姨娘回来之后急躁了起来。即便罗旭是表兄,哪有这般站在王府二门攀谈的?陈冰就更不用说了,说那种刺心话固然丢陈汐的脸,可就不怕丢了侯府的脸?

    此时此刻,她只能打断了陈冰的话,轻声说道:“二姐,这是威国公世子。”

    “威国公世子?”陈冰却丝毫不肯就此下台阶,行礼之后就斜睨了陈汐一眼,“可咱们家和威国公府有亲么,我怎么不记得……”

    “二姐,该上车了。”陈澜已经忍耐再三,这会儿却不打算再忍下去,沉下脸说道,“晚上老太太还有安排,耽误不得!二姐就算不记得这事,总该记得你来时二婶也有吩咐吧!”

    自从父亲出事,陈冰如今最恨的就是有人拿老太太压自个,可正要反唇相讥的时候,听到陈澜提到了自己的母亲,她那一股子气焰顿时一下子消了。要知道,这一趟出来是母亲的苦心安排,回去之后还少不得一番麻烦,她要是在这儿闹大了,老太太发作起来那处罚必定更重……她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随即狠狠地瞪了陈澜一眼,竟是当先上了车。

    陈澜淡淡地让苏婉儿也上了车,随即便唤了一声陈汐。眼见这位五妹脸上既有懊恼,却还有几番不舍,她也懒得理会,反身就朝自己的那辆车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三小姐,过了正月,家里的新园子就造好了。护国寺时我就提过,到时候我请母亲下帖子,你记得带上陈小弟一块来。表妹也带上表弟们一块来吧,人多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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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四十七章 一步登天

    第四十七章 一步登天

    回家的路上,陈冰一个人独坐来时的那辆车。陈汐亦是一人独乘,苏婉儿知道那两位没一个是好相处的,自然是照旧跟着陈澜。

    今天的王府之行给了苏婉儿太大的震撼,哪怕之前两日在侯府的吃穿用度已经让她见识了一番富贵气象,可终究比不得王府。一想到别人可以起居八座一呼百诺,她却只能委曲求全小意逢迎,她就觉得心里大不是滋味。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打叠了精神和陈澜说话。

    “三妹妹,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几次三番为我说话,又是百般维护,只怕我初次经历这种场面,难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只是二妹妹和五妹妹想必都不是什么有心的,只是说话的时候欠考虑了些。刚刚毕竟是在王府二门,外头还有人……”

    苏婉儿絮絮叨叨地说着,陈澜却丝毫没留心。她该提醒的提醒了,苏婉儿要是仍然没有醒悟过来,那她也不想白费劲。想起那会儿罗旭说那话的时候,陈汐那种陡然露出的敌意,听到自己婉言敷衍过去时的如释重负,陈澜哪里不知道这一遭是为何而来。顿时对罗旭的突然冒出来很不感冒。不过是一面之缘,何必装什么熟络?

    她轻轻挑开旁边的窗帘,见外头阳光明媚,不禁想起了张惠心。也只有在父母的宠爱呵护下,方才会有那么爱说爱笑的性子,只可惜,她上辈子最后只得孤身一人,这辈子也还有太多太多的负担,是学不来那份阳光了。

    突然,她就听到大街上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叱喝声,紧跟着就只见两骑人从旁边疾驰而过,一时间,不管是她这辆车还是路旁的其余车马,纷纷停车的停车让路的让路。直到马车停靠在了路边,车夫诚惶诚恐地上来禀告说是锦衣卫押解要犯通过,她这才明白了过来,忙把窗帘又挑高了些许。

    须臾,一列三辆马车在几十骑人的前呼后拥下从大街上呼啸而过,最前头那人的那一袭大红大氅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老高,露出了底下的鲜亮锦衣,马蹄下卷起了阵阵烟尘。陈澜连忙放下了窗帘,却听到外头传来了车夫的连连咳嗽,随即便是一阵抱怨声。

    “张扬什么,不就是一个一步登天的小子吗?”

    听到一步登天四个字,陈澜冷不丁又想起了朱氏当初曾问过杨进周是否出自汝宁伯杨家,紧跟着,杨进周今日犹如神兵天降似的表现也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可却怎么想都有些奇怪。正巧这时候,外头两个正在驾车重新上路的车夫小声说起了话。

    “老七,你怎么知道他是一步登天?”

    “咳,你不知道了吧?这位锦衣卫的杨指挥之前是兴和堡的一个千户,因为杀敌英勇正好报上来,皇上去年夏日北巡宣府的时候便召来见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投了缘,竟是提拔上来做了锦衣卫,还管了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刘大帅和几个指挥同知心里都腻味着呢,可人家圣眷正好,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这么隐秘的消息你也知道?”

    “嘿,我家哥子可是老太太面前得用的……咳,不说这个,赶紧上路,迟了回府上头怪罪了可吃不消……”

    尽管外头的窃窃私语须臾便没了,但这寥寥数句却提供了莫大的信息。朱氏必然使人去打听过杨进周这个人,若说是单纯为了二叔陈玖的案子,似乎说不通,毕竟,单凭二叔陈玖算计着家里的产业和朱氏手中捏着的家财,朱氏便不可能有多上心他的事。而且,要打探也该打探皇帝的心思,去查一个锦衣卫官的来历做什么?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陈澜只得先丢开了此事,毕竟,如今首要得解决的,却是草亭中的那一幕该不该说,该如何说。她不能侥幸地认为这消息真的能够完全捂着,张惠心还有一个可以倚靠的母亲,可她不能冒险。既然看到了,相应的后果便会找上门来……

    时光便在她的沉思之中须臾过去,转眼阳宁侯府便已经到了。然而,正在解下套车那骡子的时候,却有人轻轻敲了敲板壁。惊觉过来的陈澜冲红螺使了个眼色,红螺立刻挪上前把头探了出去,低语了几句就缩回了脑袋,转头看着她说:“小姐,韩国公府二小姐打发了一位妈妈来,说是奉命给小姐来送东西的。老太太听说之后已经把人请进去了。”

    韩国公府二小姐?张惠心?是了,韩国公府距离晋王府近,再加上她们在二门被威国公世子罗旭耽搁了好一会儿,在路上又被杨进周那一行锦衣卫耽搁了,算起来张惠心应该早到家了。只这会儿派人送东西……莫非她已经对宜兴郡主说了?

    陈澜思量片刻,对于朱氏已经把那位妈妈请去了蓼香院也并不意外。毕竟,大宅门中,便是闺中密友打发人来,也不是轻易想见就见的,总得通报了长辈。而朱氏会把人请过去,无非是因为人来自韩国公府。又敬着宜兴郡主的缘故。车到二门口,她和苏婉儿下车,见陈冰陈汐也先后下了车来,便冲着她们说:“咱们先到蓼香院去见老太太吧。”

    回家之后便当先去见长辈,这是正理,因而哪怕陈冰分外不想走这一遭,也只得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于是,一行四人直奔了蓼香院。一进正厅,穿过隔仗珠帘,陈澜就看到朱氏暖榻的左下首摆着一个锦墩,一位中年妈妈正稳稳当当坐着,腰杆挺得笔直。只见她深蓝色的大袄,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通身上下一件首饰也没有,却不露半点寒酸之色。

    瞧见外间四位小姐进来给朱氏行礼,那妈妈忙站起身来见过。朱氏指着陈澜,笑着对她解说道:“这便是我家三丫头,小时候去韩国公府,就和惠心玩得好的,想不到隔了这许多年惠心一回来,还是和她好。你们小姐有什么话,你直接对她说,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听了。”

    “太夫人见笑了。实在是我家小姐那脾气大大咧咧,别家姑娘瞧见躲都来不及,因此难得遇见一个投契的,就是郡主也觉得高兴。说是送东西,一回家就恨不得把箱笼都翻过来,挨了郡主好一顿说。”那妈妈笑了笑,又指了指旁边一个匣子,这才上前向陈澜屈膝行礼,“若是我家小姐今天有什么说错话的地方,还请三小姐多担待。”

    “妈妈言重了,我也爱惠心姐姐的直爽脾气。”

    陈澜笑说了一句。见朱氏冲自己点了点头,顿时心头大定。在决定究竟是否对朱氏解说今天的事情之前,先听听宜兴郡主那边有什么安排,总比她自己空耗精神冥思苦想的好。

    于是,她向朱氏屈膝行礼告退,也不管屋子中的陈冰陈汐和苏婉儿预备说些什么,直接带着那位妈妈退了出来。到了外间,她下了台阶之后就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无意识地侧头一瞧时,却发现那位妈妈也正在打量着她。

    “不知道妈名讳……”

    “三小姐只叫我赵安家的就行了。”

    “原来是赵妈妈。”

    虽是赵妈妈连道不敢,陈澜却仍然是这般称呼。一路回锦绣阁的途中,她便只和赵妈妈说些今日在王府遇着张惠心的一些情形,见对方听得十分仔细,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是做对了。单凭韩国公府和宜兴郡主的名头,看那会儿在水梦阁众多人奉承的样子就该明白,不论张惠心的脾气如何,怎么也不会缺了玩伴。可她却似乎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人,若说不是宜兴郡主的安排教导,那实在是找不出别的可能了。

    到了锦绣阁正房,陈澜便请了赵妈妈到东次间的暖炕上坐了,让人送上茶来,又示意红螺和沁芳把其他人都带下去。见没了外人,她这才敛去了那淡淡的笑容,下了炕便诚恳地对赵妈妈施了一礼说:“妈妈专程过来,可是郡主有什么话提点?”

    自打陈家那几位小姐进了正厅开始,赵妈妈便一直审视着陈澜,见其举止落落大方,一路上言谈亦是中肯,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拙劣的自矜,此时更是直截了当地请教,她心想小姐真是交对了人,又慌忙把陈澜扶了起来。

    “三小姐言重了,郡主只是让我捎带几句话,可不敢说什么提点。”赵妈妈是宜兴郡主心腹,张惠心向母亲禀告事情始末的时候,她也始终在一边。因而自是清楚此事关节所在,略一思忖便原话原说道,“郡主说,今天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事关重大,既然那位杨指挥请你们不要声张,又确实没有旁人看见,那三小姐不妨便藏在心里,不用对人说,哪怕太夫人也是一样。她已经去了宫中,万事自有她先挡着,若是有什么碍难,也会让人来知会三小姐一声。另外,不管怎么样,那会儿都是多亏三小姐阻了那刺客,这份恩情她一定会报的。”

    陈澜一边听一边想,心中对那位宜兴郡主的性情越发有了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会儿其实我也是六神无主,只是手边正好有东西,所以聊尽人事,说什么恩情就太折煞我了。”

    “那种危急关头,能想着自救已经是第一等的反应了,更何况三小姐还能记着拉上两个人?周王外人看着呆傻,却是皇上很喜欢的皇子,若真的有什么闪失,一时便是京中大乱。”赵妈妈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见陈澜吃了一惊,她便笑道,“三小姐也不用紧张,如今也没那么多疑难。此次无事,就是宫中贤妃娘娘也会松一口大气。只不过,宫中兴许会有旨意,你心里有个预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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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四十八章 旨意(上)

    第四十八章 旨意(上)

    张惠心让赵妈妈送来的匣子里零零碎碎什么都有。杭州的丝绸帕子,无锡的泥人,苏州的小纸伞、金山寺的佛珠……总而言之,当陈澜笑着在朱氏面前把这一样样的东西在炕桌上摆开的时候,原本脸上有些阴霾的朱氏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这孩子,都多大了还是小时候的性情。罢了,今天既是她绊住了你,错过了诗会也是没法子的事。这些东西是她送给你的,你就收好了,也是一片情分。”朱氏见陈澜把那撞在檀木盒子中的佛珠双手呈上,她便摇摇头说,“我这一串佛珠也用了好些年了,用不着换,既是金山寺的僧人有些灵验,你就自己留着。至于她的生辰,到时候备上一份礼你亲自送去就是,毕竟,宜兴郡主素来不好相处,也不好再捎带别人。”

    宜兴郡主不好相处?

    陈澜心中暗自称奇,随即便明白这多半是姑姑韩国公夫人曾经在朱氏面前抱怨过的,此时朱氏不经意地流露了出来。陪着朱氏说了一会话。见其面露倦色,她忖度今日该说的情形也都说了,不该说的也没有露出半点由头,便知机地告退了出去。

    眼见那帘子轻轻落下,朱氏歪在炕上闭目养神了片刻,随即就命人去看看郑妈妈在哪里。大约一盏茶功夫,郑妈妈就进了屋子来,见别无旁人,就在朱氏面前站住了。

    “老太太找我?”

    “二丫头是怎么跑出去的,眼下应该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郑妈妈弯下了腰,低声说道,“是守后门的唐婆子贪图二房的赏钱,再加上二夫人抓着她以前的几桩短处,她不敢违逆,所以就给安排了车马。至于一路上的人,也是被二夫人先头那突然发病给吸引了注意,没注意混在丫头当中的二小姐。”

    “她还真是能耐了,竟是扮成丫头出去,家里的脸都给她丢干净了!”朱氏想起刚刚晋王府派来的那个妈妈,一下子狠狠捏在了手中的引枕上,随即冷冷地说,“今天她逞了能,宫中那两位女官那儿想必也塞了银钱,估摸着以为自己有几分指望。既然她们母女俩都是这般不识分寸的,也怪不得我……你去预备预备,过两日请苏家老太太过来。”

    郑妈妈着实没想到老太太会请那个陈氏来,面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犹豫:“老太太真要答应那桩婚事?恕我说一句实话。毕竟是没有白纸黑字的婚书,而且那是趁火打劫……”

    “谁说我要答应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朱氏眉头一挑,又用手帕托着松子拨了几颗松瓤出来吃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把那些小家子的算计拿到咱们这等府邸来,以为咱们阳宁侯府败落了,我就会吃她这一套?宫里你已经打点到了,暂时就不用担心爵位的事,拿她做个由头试探试探也好。对了,跟着苏婉儿去王府的那个丫头,你可问过了?”

    苏婉儿当初只带了一个小丫头来,因而朱氏留她在蓼香院住,自是又拨了一个丫头去服侍,今天又借口那个小丫头没见过世面,让其跟着出门。郑妈妈刚刚就是去叫了她出来询问,此时听朱氏问起,少不得一五一十说了,连苏婉儿对那丫头的几句抱怨也没漏过。

    朱氏仔仔细细地听着,末了便微微点了点头:“二丫头就罢了,心里藏不住话。偏又和她娘一般,一味尖酸刻薄。只没想到五丫头竟然也只是练成了一层皮,下头筋骨神都没学到。也难怪,那个女人也是如此,关键时刻沉不住气。倒是三丫头……”

    “三小姐倒是心善,还提点了苏婉儿好些事情。”

    “便是心善才好,要是她也像那几个一样……”朱氏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看着高高的房顶,脸上突然露出了森然冷意,“玥儿已经是韩国公府的主母,要不是担心她没了娘家倚靠,那些不成器的我怎会容忍到今日!幸好这许多年我熬下来了,他终究比我先走一步!”

    听朱氏提到了当年的老侯爷,郑妈妈立时垂手低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当年那些事情吗,她也只是隐约听母亲赵大娘提过。老侯爷长年镇守在外,元配嫡妻独守空房十五年,可老侯爷从辽东回来的时候却是带了七八个妾,一堆庶出的儿子女儿,一气之下便过世了。庶女们倒是不打紧,有儿子的妾却是斗得不得消停,等朱氏过门的时候,庶子有的夭折,有的病死,有的干脆就是因故殒命。所幸朱氏比元配的运气好,总算有一个女儿,可老侯爷后来出镇甘肃,十多年之后回来的时候又添了三个年纪不小的庶子。

    蓼香院到锦绣阁的这段路算不上短,因而一天之中跑了三趟单程。虽说陈澜的身体已经恢复,也不禁感到有些疲倦,回屋在炕上歇了好一会儿,又喝了滚烫的一杯热茶,这才缓过气来。今日并不算发生了太多事情,只是那种无孔不入的压力却让她有些吃不消。想着老太太那儿应当可以应付过去了,她才叫了红螺来。

    因是头等信得过的人,陈澜便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直接挑明了问题:“之前那个手炉,你真是从梅树下头捡到的?”

    红螺屈下一条腿在炕前的脚踏上单膝跪了,为陈澜轻轻捏着腿,这才低声说,“是奴婢正好看见一棵梅树后头有黑影一闪,就过去瞧了瞧,谁知道什么人也没有,只瞧见小姐的手炉在那儿。”

    想到是那个笼罩在迷雾中一般的锦衣卫官让人送回来的,陈澜不禁有几分怔忡。她不是什么怀春少女,自然不会有英雄救美的憧憬,况且那会儿人家旨在救周王,于她却没什么相干。只是,那样一个人却把她的手炉送了回来,无疑给她消解了一桩最大的麻烦,单单细心两个字便是异常难得。

    “小姐。小姐?”

    回过神来的陈澜见红螺面露异色,知道自己刚刚的失态给人瞧见了,便笑道:“不妨事,是我和韩国公府的二小姐在梅林中赏玩的时候,不慎把东西遗落了,想来是园丁之流把东西送了回来,你不要声张就是。”

    红螺虽不是家生子,可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刨根问底,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因而只点了点头。又说起自己和沁芳和各府丫头们在一块时说的闲话。尽管这等跟出来的大丫头都谨慎得很,不至于编排自家的主子,但对京师各家勋贵的情形却如数家珍,倒是让在这方面经验不足的红螺颇有所得。

    先后对陈澜说了几家勋贵府邸的事,见其果然很留心,红螺便索性说得更加仔细了些,连有些丫头说话的表情口气亦是模仿得惟妙惟肖。陈澜听着听着,一来惊叹于红螺记性好,二来则是头疼上百年家族世袭传下来,各家人口极多,一个不仔细就可能听岔了。可是,当听到红螺口中提到汝宁伯那三个字的时候,她一下子留心了起来。

    “汝宁伯杨家的那两个丫头正好出去,我就听见有人议论,说是汝宁伯夫人使了亲信在外头放印子钱,之前还闹出人命来,递条子到顺天府才抹平了。她们还说,汝宁伯家原本是京师勋贵里头数一数二的豪富,可就是因为十年前争袭的一档子事,庄田给收上去一半还多,于是家里大不如前。听说,那位夫人因为儿子不成器,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这才总算是让四小姐投了宫中一位老太妃的缘分,如今终于重新回到了最上层勋贵的圈子……”

    红螺正说着,外间突然传来了芸儿的说话声,陈澜听见了,便冲她摆了摆手。果然,须臾芸儿便进了屋子来,行了礼便上前撒娇似的说道:“小姐有了红螺就忘了我了,元宵节上晋王府赏梅那么好玩的事情,也不带挈上我!”

    瞧见沁芳也跟在后头进来了,陈澜便没好气地说道:“你问问沁芳和红螺,晋王府是好玩的地方么?”

    “哪里好玩,夫人小姐们还能拿着手炉围着炭盆,咱们只能在外头守着听吩咐,站在那青石地上简直都要冻死了。又连一件御寒的披风都没有。”沁芳自然知道陈澜的意思,便顺着口气说道,“要不是小姐正好被韩国公府的二小姐拉去逛了,咱们不用守在风地里,勉强还熬得过,有几个丫头脸都青紫了。就是我们,回来之后也喝了一大碗姜汤。”

    芸儿听说居然是这么一趟受冻,顿时吐了吐舌头没有再持续这个话题。今天水镜厅里是绿萼分派事情,她被陈澜分派过去看着,这才知道一上午的管家有多无聊。此时陪着说了一会闲话,她正说起二房祝妈妈如今那灰溜溜的模样,外头突然有人高声叫了一声小姐,旋即那帘子一动,却是瑞雪急匆匆地进了屋来。

    “小姐,小姐!外头有宫里的传旨公公来了!”

    陈澜立时站起身,见屋子中几个丫头全都是面色惴惴,她想起赵妈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平静了下来。她如今并无品级,自然没有什么按品大妆,更轮不到出迎,因而她就对瑞雪吩咐道:“你去角门那儿等着,有什么消息即刻来报。沁芳留下守屋子,苏木去蓼香院,报老太太说,我带着芸儿和红螺去了水镜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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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四十九章 旨意(中)

    第四十九章 旨意(中)

    阳宁侯府如今虽不曾摘了那侯府牌匾。但府中上下没一个顶得起的成年男人却是事实。二老爷陈玖自从夺了爵之后,便心灰意冷呆在家里,成日也不知道消耗了库中的多少陈酿,成全了多少怀春的丫头。总而言之,二房上下号称闭门思过,可内中的鸡飞狗跳却连外院洒扫的小厮都听说了,无不是大摇其头。

    因而,这会儿临近傍晚,突然是毫无征兆地天使驾临,侯府中从上到下都慌了手脚,就连陪着四少爷陈衍前去开了中门迎那位夏太监进府的管家刘青也是心中惴惴然。

    虽说此次不曾锦衣卫封了整条街,夏太监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悠闲,可刘青按照一贯的规矩塞上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包上去,对方却愣是客气地不接,但凡问什么也都是几招太极推手应付过去,这分明不是什么好兆头。

    朱氏穿戴好了全套阳宁侯太夫人的诰命行头之后,又拄着御赐的紫檀木拐杖,在绿萼玉芍的搀扶下上了肩舆,一路到了二门口下来,见内院还齐整,一个个丫头仆妇虽说有惊慌的。却没有失措的,她不禁点了点头,又对身旁的郑妈妈说道:“三丫头如今确实是长进了,若不是她警醒,只怕转瞬就乱了套。”

    “是,不过三小姐好,那也是老太太教导的好。”郑妈妈顺着朱氏的话笑语了一句,随即便低声说,“可这会儿三夫人竟然还没来,是不是请个人去催一催?就算是病了,这家里如今尚有诰命在身的,除了老太太也就三夫人一个了。”

    “去催催吧。”

    阳宁侯世袭铁券一天未毁,朱氏就仍是阳宁侯太夫人。因而,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见玉芍闻言立时去了,便搀扶着郑妈手,将紫檀木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拄,随即才缓步往正堂福瑞堂走去。

    阳宁侯太夫人乃是超品,因而朱氏头上戴着缀着珠翟、珠牡丹、金宝钿花、衔珠金翟等等金事件的金翟冠,沉甸甸的怕不有好几斤重,身上穿着领阔三寸的真红纻丝大袖衫,外罩云霞翟文鈒花金坠子的褙子,深青色金绣云霞翟霞帔,底下的长裙尽是横竖金绣缠枝花,看着富丽堂皇五彩辉耀。她虽说已经多年不曾这副打扮见人了,一步步却走得极稳,甚至听不到那些首饰碰撞的清脆声响。

    到了福瑞堂。见夏太监正站在正中大案下躬身朝那太祖御笔行礼,朱氏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见夏太监回神转身,又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她少不得欠身行礼,又郑重其事地朝那福瑞堂的大匾行过礼,这才对夏太监颔首说道:“夏公公见谅,原是家中没有准备,这香案等物却还得稍等片刻,我家老三媳妇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已经打发人去催了。”

    “就?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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