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江湖之铁剑春秋 作者:绪慈

    满桌油腻腻的盘子，上头真的连小片菜叶也没给留下。

    “耶？”他震惊地看向柔柔弱弱风吹就倒的莫秋，目光怀疑地往莫秋腰腹间瞧去。三个大男人份量的菜色啊，这是都吃到哪里去了？

    莫秋神情极快黯，低声说道：“老爷爷真是对不住，因为我从来都是独自吃饭，加上这些天都没吃饱过，所以才时忍不住把这桌菜吃光……”

    剑在听见莫秋说自己“从来都是独自吃饭”时眼眶已经红了，跟着莫秋又说“这些天都没吃饱”，让他鼻子大酸，他心疼地看着莫秋说：“菜本来就是叫来吃的，你又何需道歉！那现下还饿吗？要不要再叫些东西来？”

    莫秋暗忖再吃下去可能会被当妖怪看待，于是故作矜持道：“谢谢你，我饱了。”

    同时他心里也在想，不知剑喜欢食量少少的小鸟依人还是食量大的？

    该找天问问才是。

    老头像见鬼似地望着还问人要不要点菜的阿牛，吃那么足够撑死人了，再吞下去岂不叫人爆肠。

    可是……顿了顿，老头哀怨地招来小二，又吩咐了堆菜色。

    “老头，小啾姑娘说她已经饱了，你还点什么菜！”剑说道。

    老人家吹胡子瞪眼地吼道：“死小子！他饱了老夫可还没饱，老夫连根菜须都没夹到，你只惦着别人，良心被狗啃了是不？”

    “耶！”剑猛地想起，是噢，自己也是肚子空空还没吃。

    莫秋带着笑容望向剑，心里头想，其实自己也还能再塞些东西。

    5

    饭后，老头拿着根竹签剔牙，剑打了个大大的响嗝，如此随性的行径看在莫秋眼里却奇怪地不显粗鄙。

    当然，只有剑而已，那白发花花的老头儿莫秋实在也没兴趣细瞧。

    剑望向莫秋，莫秋毫不吝啬地露了个灿烂笑容给他。吃饱饭后的莫秋，心情总是特别好。

    剑发觉莫秋笑起来时冷凝尽散，带着点年少无邪的天真甜美，望着她时感觉万分舒服，往往情不自禁便随之扬起嘴角来。

    所以当莫秋对剑轻轻柔柔地笑时，剑不由自主地便回了个傻呼呼的笑容过去。

    老头觉得这两个满脸笑容互相对视的人简直像呆子，他哼了声道：“酒足饭饱，也该上路了。”

    “小啾姑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剑问。

    莫秋思量昨日陆遥虽落荒而逃，但那人睚眦必报，定会寻机会再对付自己，眼前这人武功颇高，若能有他护送自己前往兰州，自己也才能安全。

    而且……他心里头不想与这人分开。

    他初见这人便有种特别的感觉，也喜欢这人那笨拙安慰自己的方式。

    从来不与他人为伍，向来只身人，却因为遇上这么个老实人而有了独占对方的念头。

    莫秋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讶异，但随即了然。舅舅的身影在他心里已是根深柢固，才叫他难以抗拒这样的人。

    于是莫秋说道：“其实我有个远房亲戚住在兰州附近，想去投靠他，可身上软筋散的药性还散不到半，实在不敢仓促上路。”

    跟着莫秋想开口央求剑送自己至兰州，好让接下来两人得以在起，却闻得剑击掌大笑，说道：

    “怎么如此凑巧，我正要回兰州趟。”

    “当真？”莫秋惊讶非常，但随即发现自己声音高上太，又连忙止住声音。

    “当真！”剑又转头对老头说：“老小子，那咱们就此分别了。你去办你的事，我顺路带小啾姑娘回兰州去。”那语调是毫不留恋的。

    老头见剑乐得眉开眼笑，心里就不痛快。

    “你这小贼子笑得贼兮兮，莫不是看上人家有点姿色，以为殷勤送人寻亲，人家就会以身相许，便宜你这呆头牛？阿牛啊阿牛，你年纪大了，看看人家才几岁，老牛还想吃嫩草，就不怕噎死吗你！”

    “疯老头你说这什么话！”剑拳朝老头挥去。

    他心里坦荡荡自是不以为意，但就怕姑娘误会，连忙转头对莫秋道：“你别听他胡言乱语，这老头看起来七十八，可是脑袋只有六七八，总管不了自己的嘴，老是爱说胡话。”

    莫秋没剑所料那般露出嫌恶神情，反倒是定定地盯着剑看，眼里忽地闪，掠过不明的东西。

    剑感觉自己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样，突然背脊发冷，正想问莫秋是怎么了，却听得对方淡淡答了句：“也不是不可以。”

    老头盯着莫秋，下巴整个掉到桌子上。

    “啊？”剑呆了呆，听不懂莫秋那句“也不是不可以”是什么意思。

    莫秋低声说道：“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阿牛哥你相信见钟情吗？我昨日见到你，心就乱了拍子，今日再见你，发觉那原来是动心。我想，我是喜欢上了你。”他的声音平静无涛，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般，片风轻云淡。

    声阿牛哥让老头浑身毛了起来，忍不住跑到旁吐啊吐地，噁心到受不了。

    剑猛地回神，尴尬大笑两声，才想说“真是会开玩笑！”莫秋却突然抬起头来，朝他甜甜笑。

    剑心里紧张，手撑着桌子倏地了起来，却没料因过度吃惊而用上力道，盛着他手劲的那张桌子顿时啪地碎了开来，连带使得没稳的剑砰地声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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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老头往奉城方向去后，剑和莫秋也随即启程。

    剑付了膳宿费后身上银子所剩不，他本想叫顶轿子或买匹马，可如此来莫秋这几日的三餐便成了问题。

    思量过后，剑还是决定省了那些钱，莫秋可禁不起饿，他买了大包馒头背在身上，偕着莫秋出发。

    走了半天路，莫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究还是问出口道：“阿牛哥，你是否以为我早上在客栈那番话是说笑？”

    剑屈着手指正在数二十个馒头两个人能吃几天，猛地回过神来，挠了挠脑袋窘道：“女儿家别拿自己的清誉当玩笑，你还小，以后得嫁人的。”

    “那若非女儿家呢？”明知不可能，莫秋仍忍不住问。

    剑“啊”了声，完全没听出莫秋话中之意，词穷地想了半天才道：“我救你并非要占你便宜。”

    “我自晓得。”莫秋洩气道。

    “所以你也无须胡乱想！”剑继而说道：“我会平安把你送到兰州，等寻着你亲戚，真安全了，我才会走。这世间为非作歹之人虽，但仗义之人也不会少。我晓得你经历骤变所以心慌意乱，以身相许这事也别再提了，反正这路都有我在。”

    莫秋不禁停下脚步，疑惑道：“怎么就不行呢……”

    女装打扮时陆遥曾说他扮相比女子还美，是男人就会迷上，可眼前这人却明显对他没半点意思。

    想到到了兰州这人便会离开，这条路并不是永远没有尽头，莫秋就有些心烦意乱。

    剑自顾自走着没发现莫秋落后许，当莫秋抬起头来见着剑已然走远，时情急竟忘了身上软筋散药效未消，提气赶上，体内真气因此而乱，令他踉跄几步脸往地上贴去。

    就在快要吃到土时，双强而有力的肩膀揽住莫秋的腰将他牢牢勾住，而后把他平稳放到地上。

    “怎么，不舒服是吗？”剑说，而后喃喃自语起来：“就说该叫顶轿子，这等荒山野岭崎岖步道你哪吃得消，俺真是糊涂！”

    莫秋望着剑为他忧烦的侧脸，不知怎地竟有些口干舌燥。

    莫秋脑海里突然冲出个念头，要是自己是男儿身的事不被发现，要是直这般装虚扮弱，剑说不定便会带着他慢慢走，悉心陪伴看照不歇。

    “很难受是不是？”剑见莫秋居然累到双眼无神表情呆滞，就直想劈自己刀。自己实在太粗心大意了。

    莫秋蓦地回过神来，声音软软地道：“……我们……可以歇歇吗？”

    莫秋说话的语气气若游丝，听起来虚弱不堪。剑立即大力点头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莫秋得到剑如此温柔对待，竟不由得微微扬起嘴角。

    剑让莫秋先到树荫下歇息，忆起方才路上曾路过户猎家，便同莫秋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立刻回来。”说罢，往来时路冲了去。

    莫秋没等久，约莫盏茶罢了，远方便传来动静。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回来，像它的主人般让人心安。

    莫秋忍不住起身来朝远处眺望。

    只见蜿蜒山路的远方风风火火冲出个身影，而那颀长身影头上顶着台沉重的木制板车，朝他这方快速跑回来。

    原来是剑怕让莫秋等太久，竟将板车顶在头上，运轻功沿小径掠了回来。

    莫秋诧异地道：“你哪弄出这板车来？”

    剑放下推板车，喘吁吁地抹汗道：“我同山上猎户买的，这车刚好拿来载你走山路，免得你累着！”

    剑将莫秋举起放到平坦的木板子上，满脸笑容的他握住把手，推了莫秋往前走。

    莫秋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心里紧，喉头窒，无法言语。

    这个人，真的对他很好……

    好到他都疑惑切是不是场梦……

    甚至害怕如果梦醒，自己会否又回到那无所有的最初……

    “咱走阵子，等过这山头再休息。只是从这处以后都没人家，今晚恐怕得露宿荒郊。”剑对莫秋说。

    莫秋只能闷闷地点头。

    在推车上摇摇晃晃度过了正午，而后太阳缓缓西斜，天也渐渐有些凉意。

    小路曲折似乎没有尽头，可走着走着山壁消失，前方视线拓展开来，竟出现片广大草原。

    草原上绿草枯萎过半景象萧瑟，然而当微风轻轻吹动干草，便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要将人心里切哀愁全数吹走般，柔和而美妙的旋律令人不由自主放松了心情。

    万物安详宁静，平和宛如梦境，这般前所未有的舒适让莫秋有些昏昏欲睡。

    天地间仿佛就只有推车上的自己，和背后支撑着自己的那个人般，安宁祥和得不可思议。

    干草堆里突然有个雪白的身影冒出头来，长长的耳朵竖起来动啊动地，双眼珠子圆滚滚红通通，发现从草原中央经过的生人之后，专注地盯着瞧。

    “啊！”莫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发现那东西的存在。

    “啥？”剑张望。

    “那里有个奇怪的东西！”莫秋伸手往草丛方向指。

    剑瞧见了。

    “那是兔子。”

    “兔子？原来那就是兔子？”莫秋眼睛亮了下，声音也明显高了起来，但随即发现自己失态，急忙又压抑过于躁动的少年情绪。

    剑闻言发现莫秋竟然连兔子长什么样也不晓得，想起这孩子的悲惨过去，禁不住便是阵心头酸酸。

    想那老头七老八十，却是童心未泯像是只有七八岁；这孩子不过十三四，但行事作为竟像三四十。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个性，光是想就叫人心疼。

    小兔子似乎发觉自己已经被人发现，立刻掉头往后跑去。莫秋瞧那东西跑了，轻轻抽了口气，大眼睛直盯着兔子逃走的身影没有移开。

    剑听见莫秋的抽气声，心想小姑娘定是喜欢这等小东西的，便立刻说道：“你喜欢，阿牛哥抓给你！”

    剑发力将木板车往前急推，车上的两个大轮便喀啦喀啦迅速急转起来，顿时风声从莫秋耳边呼啸而过，那板车速度比平时在小径上行驶快上不知几倍。

    剑推着莫秋在兔子后头追着，莫秋发觉自己得抓紧木板边缘才不会被颠下板车，他不晓得剑怎会认为自己喜欢兔子，只是见那软绵绵的东西下子被追得近、下子又窜逃得远，心里头便起起伏伏地随之摆荡不停。

    山间草原旷远，心胸也随之展开，莫秋年纪本就不大，如今孩子天性被只软绵绵的兔子引起，加上被板车挡住视线看不清楚前方情况的剑又不停喝着：“跑哪去了，跑哪去了？撞到兔子没有？”

    莫秋被剑影响，渐渐配合起剑来，他先是手指指指这指指那，偶尔发个声：“右边、直直走、快溜掉了！”后来见剑老是拐错方向，兔子越追越远，也耐不住同剑那般大喊起来。

    “左边左边、啊，右边——它转弯了，阿牛哥你快点！又拐弯了——拐弯拐弯——”兔子被他们吓得又跑又跳满山逃窜，莫秋不自觉便受了气氛感染，死命盯着那窜逃身影，喊叫得越发大声起来。

    整个下午，只有两个人的萧瑟草原，剑推着莫秋满山地跑。偶尔风里能听见剑气喘吁吁跑到几乎没气的爽朗笑声，还有莫秋忘了压抑的恣意大笑。

    至于这可怜的兔子则是被两个太闲的路人追得无处可躲，边奋力奔跑，边唧唧乱叫。

    莫秋听见兔子叫时惊讶的语气里带着天真，睁着明亮大眼喊道：“阿牛哥，兔子叫了，我以为兔子不会叫的！你听你听！”

    剑笑到气岔，喊道：“傻孩子，兔子本来就会叫！它不叫是因为你没追它，现下你追它追得半死，它自然叫了！”

    莫秋闻言突然梗了自己下，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他、他方才都干了什么？大喊大叫，还十分愚蠢地告诉别人他以为兔子是哑巴不会叫！

    然而回过头去，剑未曾变过的笑脸仍迎着他，突然间他明白，在这人面前佯装与算计都无用，因这人拿真心待他，而他也只需捧出真心交换即可。

    就在想通的那刹那，莫秋畅快地回应了剑的笑。他先是浅浅勾起嘴角，慢慢地笑意弥漫眼底，而后如信期来临被春风吹醒的花朵，绽放出最为璀璨无瑕的纯净笑颜，回报与这个带给他切美好的人。

    在这里，没有那些不怀好意、等着自己犯错的目光监视着自己；在这里，自己加诸自己的重担与期望被另个人分担了去。

    他此时此刻才终于发觉到生而为人有什么意义，原来，就是为了与自己等待许久的人相遇，与那个人相知，与那个人交心。

    原来，就是为了等到这个人而已。

    兔子其实不难抓，可为了想让莫秋开心会儿，剑硬是兜着山头跑了个半时辰，才把那筋疲力尽心力交瘁的兔子提到莫秋面前。

    看到莫秋露出高兴的笑容时，剑心里便想，为了这个笑容，自己就算跑到死都值得。

    剑接着又推着莫秋走了有些路，眼见天色暗下，才寻处山壁洞穴让两人休息。

    铺干草、生篝火，剑全都自己来，只让莫秋待在旁玩兔子，直到他将所有事弄妥当，还找到山溪将羊皮水袋装满回来，莫秋仍摸着白兔的头，嘴里念念有词讲着什么肥啊、软啊、都是肉的。

    剑望着莫秋那模样就忍不住微笑，女儿家果然都爱玩这些小东西，有这兔子给莫秋作伴，莫秋路上也不怕无聊了。

    靠近些将水袋放下，剑坐在地上拨弄篝火。

    火苗下烧得旺盛，莫秋忽地抬起头来看看那火，又低下头去对兔子说：“……我看到你，就觉得你跑得那么快，肉定很结实……”

    突然传来唏唏嗦嗦的口水声：“肉结实，吃起来绝对很有嚼劲对不对？你说，这兔子肉是烤焦些好吃，还是生吃带血的够味？”

    “咦？”剑怀疑自己听错，猛地回过头去，却见莫秋双眼映着光，眼里头的两簇火焰炽热地闪烁不停。

    而那只兔子再细看，根本就瑟缩成了团，在莫秋膝上直抖直抖。

    最后，那兔子的下场，成了油滋滋的烤兔肉。

    “……”剑望着抱住半边兔肉大口啃咬的莫秋，嘴巴开开，有些呆。

    那兔子他推着木车追了个半时辰，只为了让莫秋开心……

    莫秋如今是十分开心没错……

    只是……是吃得非常开心的那种开心……

    剑时半刻反应不过来，怎么现在的女孩儿比起玩兔子喜欢吃兔子了？难道与世隔绝太久，不知如今世道已变？可才八年罢了，八年会是很久的时间吗？

    莫秋啃完自己的份，见剑全然没动，遂问：“阿牛哥，兔子肉不合你口味吗？”

    问话的人眼睛没看着被问的人，而是盯着被问人手里那半的兔子肉，虽然面上神情再自然不过，但眼底那烧得啪叽啪叽的火焰早泄露了他的心事。

    “啊？”剑回过神来，直想到莫秋是个胃口出奇好的姑娘，便毫不迟疑地将手中那半兔肉递给他。

    “这也给你吃吧！”

    当兔肉递了过来时，莫秋反而愣住了。

    剑自己拿出包袱里的干馒头来啃，说道：“你慢慢吃，这肉可还烫着咧，看你刚刚吞得那么快，可别肚子不舒服。”

    莫秋见剑自己吃馒头，把这半香喷喷的烤兔肉留给他，内心竟是阵悸颤难耐，双手也微微发抖起来，竟险险抓不住串兔肉的树枝。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眼眶热了，莫秋莫名难受。

    剑接触到莫秋的目光，突地露出口白牙，温和地笑了。剑说：“怕你肚子饿！”

    莫秋又是愣。剑字语像锋利却温暖的箭笔直射入他的心窝，不带点痛，缓缓融化他心里头的寒冬。而他正直爽朗不带丝心机的真心笑容，莫秋看得失神片刻，心头震颤不已。

    他幼时曾有很长段时间吃不饱，因此受了惊，有东西吃便会拼命往嘴里塞。后来舅舅出现，他的生活曾有过丝曙光，但舅舅走后他也再度失去依靠。

    那时那个家里有人将他关在猪圈，叫他与猪分食馊水剩饭，等到被放出来，心里已经有了个结。

    他发现他总是怕，怕现下有顿，但下餐不知在哪里，怕眼前丰盛美好，但接下来又会被关进猪圈。

    于是他吃，有东西就拼命吃，不管是自己的，是别人的，只要看见了，就通通都想抢过来。

    只因他害怕那种空腹时灼热而疼痛的滋味，即便如今已能自保，但当那种感觉兴起，他便会觉得自己如同回到幼时那般，无力而无助。

    看着眼前这个人，不想放手、不想放手，他好想要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只有这个人能如此包容他，只有这个人，能让他心安……

    只是，思及自己真实的身份，莫秋不由得再度慌乱起来。

    他的小舅舅是个喜欢男人的人，说这叫龙阳之癖，世人鄙之，但有人甘愿为之生为之死。

    他那时只觉得可笑，却没料剑的出现叫他心湖波涛汹涌，神魂荡摇。

    然而、然而这人只把自己当成甥侄辈照顾，而且脑袋极死，莫秋想到这处竟愈发焦躁，若这人知自己其实为男子，不知会露出如何鄙视的眼光。

    倘若这人真鄙视自己，那自己的确会死，伤心至死……

    莫秋心里头千头万绪地全搅成团乱，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焦躁中他将兔子肉全数下肚，剑怕他饿着，跟着递了馒头过去。

    这时莫秋脑中灵光闪，浮现“先下手为强”这五个字，随即，他接到手中的馒头也“不慎”落到地上。

    剑见况立即俯身向前为莫秋捡拾馒头，而此时打定主意的莫秋收敛了紊乱心绪，只悄悄倾身向前，唇瓣便贴上剑的嘴，还轻轻吮了下，“啾”地发出叫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莫秋柔声说道：“阿牛哥，你喜欢什么性格的女子？”

    莫秋本来就还在长个子，声音不似成年男子那般低沉，如今放软音调，听起来竟有种暧昧不明的慵懒味道在里头。

    “咋、咋、咋、咋……”剑显然没料到不过捡个馒头而已竟会被人偷袭，他轰地被旱天雷打中，整个人完全僵掉，头顶嗤嗤地冒起烟来。

    “是落落大方、是小鸟依人、是天真率性、还是温柔婉约？”莫秋问。

    “小、小、小、小鸟……”剑结巴到话都说不出来。

    “小鸟？”莫秋轻声笑道：“小鸟依人般的女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