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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承听说还真是被猫咬的,一时来了兴致,问起了具体因由。
韦弦遂将打探来的前因后果约略说了一说,尚未完全说罢,就见大人面色瞬时沉下。
“梁王登岸之后,将他带来见我。”宗承冷声道。
韦弦忙忙应是,又小心翼翼问大人可还有旁的吩咐。
自打宁安因罪被大人打发了之后,大人手下众人做事都是慎之又慎。宁安罔顾大人的命令,擅作主张私匿了大人让他送往国朝的信,确实该罚,听说大人当时发现后大发雷霆,二话不说,将之鞭笞五十之后,打发到了码头上做苦力。说来已是容情了,若非看在宁安追随多年的份上,大人怕是会依照规矩断了宁安的臂膀。
宗承又交代韦弦几件事,敲打道:“莫要犯傻,安心做事,宁安就是前车之鉴。”
韦弦忙应诺,领命去了。
宗承慢条斯理摆弄着面前几案上摆着的一斛珍珠。修长手指在莹润圆珠间缓缓划过,拈起一颗在指尖慢转,倏地松手,珠子应声落下,击出柔腻轻响。
他平生最是崇信,最不堪忍者唯背叛二字,凡叛他者,皆不会有好下场。他的手下更应当绝对忠诚。
但他在宁安那件事上那样恼火,追根究底也还是因为云容。
他已经因为顾云容破了无数的例,也做了无数他明知道对他无甚益处的事。但每回事后,他竟然一点也不后悔。
他已经离当初的他愈来愈远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一再去做他从前认为毫无意义甚至是愚蠢的事。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应当继续这样,但理智并不能完全操纵感情。
原本就是游走在深渊边缘的人,如今面前却是又起一道迷雾。
一道勘不破、穿不过的迷雾。
梁王的船泊岸后,连夜登陆。
他正打算去早先安排好的宅邸下榻,但在半道上遇见两个前来传话的小厮,说是宗承大人邀他过去一叙。
梁王怔了一下,惊喜之余,又心中犯疑。宗承疑似是太子一系的人,为何会邀他过去?又为何能这样快得知他抵倭?
那前来传话的小厮仿佛早料到了梁王会因心中生疑而不肯前去,当下拿出了宗承的亲笔信给梁王看。
梁王看罢信,犹豫再三,道:“一路匆匆,未及整顿,不如等孤拾掇妥当了再行拜会。”
小厮也不急,笑道:“也可,王爷肯去便好。只是主人说要尽快,王爷眼下处境很是不妙。”
梁王面色沉冷,这种话还用得着他来提醒他?
桓澈听闻梁王逃往倭国的消息之后,没有即刻着人前往搜捕捉拿,只是命手下人留意着倭国那边的动静。
冯皇后因与谋大逆之罪被贞元帝废去皇后之位,并与冯家一众钦犯一道下刑部大牢。
迩来三两月间,因着接二连三的事端,京中牢房日渐人满为患,刑部为着汇拟亟待斩立决的犯人名录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谋逆是死罪里的死罪,但因各个主从犯的情节不同,考量到戴罪立功等要因,罪名刑罚不尽相同。
贞元帝在处置岷王的时候,有些犯难。岷王按说是个从犯,但他又行了主犯例行之事。而他后面又配合鞫审,将他所知的关于梁王并冯家之事一股脑倒出,没有岷王的配合,冯家也不会倒得这么快,他们也不会知晓更多梁王的密事。
贞元帝与一众朝臣计议后,犹豫再三,最后判了岷王个斩监侯。
即不在今岁处决,暂且监禁,留待明年判决。
冯皇后亦在斩立决的名录之内。她一再哭求,要求面圣,但争奈她已不是中宫之主,狱卒根本不予理会。
贞元帝重出主政之后,倒是抽空去牢里见了吴王等先帝诸子。
吴王等人跪地认错,请求贞元帝千万看在一家兄弟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贞元帝命人掇来一张太师椅,坐在牢门外,并不言语,只是看戏似的打量牢内众生相,优哉游哉。
待吴王等人哭喊得差不多了,贞元帝看着一个个跪伏在地的兄弟,才慢慢开口:“朕竟不知,几位对朕这样关切,不过听见些许风吹草动,就着急忙慌地调兵上京来勤王保驾。当年若是也有这份热络的兄弟情义,说不得朕会三不五时地给你们颁下些赏赐,咱们弟兄之间也不会闹得这样僵,你们说是么?”
吴王额上冷汗涔涔。
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根本就是将计就计。他早就洞悉了梁王与岷王的阴谋,却不揭穿,而是顺着他们的计划走。
为的不过就是引出京军之中的叛党,并试探他们这些兄弟的忠心。怀有异心的必定不会放过京中动乱的这个时机,届时一拥而上,挥军入京,正好撞入贞元帝精心编制的网里,一锅端。
既然贞元帝早有察觉,不太可能不告诉太子。那梁王的漏网,就不知是否这父子俩的又一桩谋划了。
贞元帝生性多疑,可能一早就想办了他们这些仍存异心的藩王,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正经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