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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作者:梦溪石

    道:“那你跪安吧,没朕的宣召,先不必进宫来了。”

    胤禩慢慢起身,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行完礼,又如何路出了宫上了轿,只觉得脑子浑浑噩噩,乱成团,连带着心口也如同堵了团棉花,让人喘不过气。

    轿子行了路,终于停下。

    帘外传来陆九的声音。

    “爷,到家了。”

    他呼出口浊气,抓着轿子里的横梁,摸着帘子走了出去。

    “爷?”陆九瞧着他面色有异,不由上前步。

    只听得胤禩慢慢道:“陆九,我瞧不大见了,你过来扶我把。”

    陆九震,只当自己听错了,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半晌,他的手抖,另只手拿的东西,却连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犹不自知。

    胤禩兀自面色平静,在那里。

    惊 梦

    那个人,总是习惯在他右手边靠近矮桌的地方,因为这个位置正好方便自己将批过的奏折递给他。

    那个人,总是习惯在别人说完之后,再说自己的想法,语调不急不缓,甚至带了股静水流深般的柔和,声音不大,却总能让别人注意到。

    就连早朝的时候,也忍不住去搜寻他的身影。

    啪的声,看了半的奏折化作满心烦躁,被丢弃在地上。

    苏培盛不敢说话,忙上前拾起,又轻轻阖上,放在案边。

    “谁让你捡起来的!”胤禛骂道。

    苏培盛跟了他几十年,也早就熟悉自家主子的脾气,闻言立时跪下请罪。

    “奴才该死!”

    胤禛肚子火发不出来,恨不得上前踹他脚。

    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他下榻,穿靴,大踏步走了出去。

    苏培盛忙爬起身,跟在后面。

    屋外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白雪皑皑,连琉璃片瓦都被覆于片冰雪之下,白茫茫的长巷子似乎眼看不到边际。

    这座紫禁城很寂寞。

    紫禁城中的人却比城还要寂寞。

    先帝当年,虽然富有四海,佳丽三千数不胜数,可到了晚年,诸王夺嫡,争得你死我活,满朝文武,后宫嫔妃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在他内心深处,未必也是不寂寞的吧。

    胤禛在树下,抬头看着满树雪影下的梅瓣,突然想起别人都盼着冬去春来,那个人却独爱寒冬腊月的时节,因为他的额娘最喜欢在冰天雪地中盛放的梅花。

    “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忙趋前步。

    “他有久没进宫了?”

    苏培盛知道他指的是谁,便道:“回万岁爷,王爷整整有十九日未进宫了。”

    “这么久?”胤禛怔,继而哼:“朕不召他,难道他就不会递折子请见么?”

    苏培盛自然不敢吭声,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自己在皇帝面前是透明的。

    不承认自己每天都在想他。

    不承认自己放不下帝王高高在上的尊严主动去找他。

    声脆响,树枝自手中折断,上头的雪也跟着簌簌落下,洒了满手。

    仿佛仍不解气,他将树枝狠狠丢在地上,龙靴踩在上面,走了。

    胤禛慢慢走回养心殿,却看见大阿哥弘晖在门口,低头踟蹰,不知道在犹豫什么,见了他们走近,忙上前行礼。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长得俊秀挺拔,连行礼请安,举动,亦表现出进退有据的模样。

    胤禛看着他,恍惚有些岁月飞逝的感觉。

    “怎么这个时辰来请安?”

    弘晖欲言又止:“启禀皇阿玛,弘旺已有十来日告假,未曾到上书房念书,儿臣未有皇命,不能轻易出宫,是以……”

    他与弘旺是自小的交情,比般的亲兄弟还要亲,虽然两人长大之后,身份有别,并不如过往那边亲热了,可弘晖为人念旧,仍将弘旺当成心目中最重要的弟弟。

    如今若不是自己不便出宫,早已到廉亲王府上去探望。连十数日,弘旺只递了病假,也并没有请太医,弘晖自己按捺不住,让宫里个老太医出宫去给他诊脉,可那太医回来之后,问起详情却只是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弘晖这才有些急了。

    胤禛愣,却仍微微皱眉:“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咋咋呼呼,大失分寸?”

    不待弘晖辩解,他又道:“你身为大阿哥,不想着以身作则,在功课上下功夫,反而镇日不务正业,净做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弘晖垂首肃立,副洗耳恭听的受教模样,胤禛见了,不知怎的就说不下去,挥挥手道:“跪安吧,明日朕会去上书房考究你们的功课。”

    “嗻,儿臣告退。”

    他瞧着弘晖退下,突然间有些意兴阑珊,连带着这堆了半张桌子的奏折,也没有兴趣再看眼,就着头靠在软垫上的姿势,微阖上眼,闭目养神。

    苏培盛在旁,眼观鼻鼻观心,却免不了腹诽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为大阿哥抱个不平。

    这觉却睡得并不安稳。

    光怪陆离的种种景象自梦境中掠过,如走马观花般,纷至沓来。

    开始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白至刺目,安静而宁和,到后来,漫无边际的雪地却渐渐化作远处座桥,桥边开满艳红浓烈的花,簇簇,衬着雪地,越发惊心动魄。

    前面有个身影,离他并不远,只是每当他加快脚步时,却总还有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追不上,也没落下。

    身形修长,举止优雅,他忽然觉得这背影有着说不出的熟悉,可无论怎么想,却想不起来,心口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些什么。

    你是谁?

    好像问出声了,又好像没有,那个身影并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他追得满头大汗,却也没能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点。

    也不知走了久,那人终于停下来。

    胤禛大喜,忙并作几步上前。

    可就要触及对方肩膀的时候,那身影蓦地消散,无影无踪。

    他心头惊,这才发现自己到了桥上。

    周遭寂静得没有点声响,连桥也淹没的浓郁的雾气之中,只有从手掌摩挲过的白玉栏杆,和脚下所踩的青石板,才能勉强辨别得出这是座桥。

    桥下……他禁不住望了眼,只见沉郁如墨,掀不起丝微澜,直似传说中的忘川。

    又走了几步,却发现前面桥边坐着个人。

    佝偻着背,长发迤逦,连脸也掩在其中,看不清容貌。

    不自觉地走过去,到他跟前,停下。

    你是谁?

    那人慢慢地抬起头,神色冷漠,苍白如雪。

    我不知道。

    胤禛有点恼怒,莫说他如今是帝王之尊,就算以前当皇子阿哥的时候,也很少受到这样的冷遇。

    这里是哪里?

    那人面无表情,眼珠随着视线转了圈,竟让他瞬间联想到死人。

    这里?这里是奈何桥。

    胤禛吓了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只见那人僵白的嘴角慢慢扯起抹诡谲的弧度。

    这里是奈何桥,你要找的人,想必已经不在阳世了。

    不可能!他下意识就想反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要找的是谁。

    或者是,你自己已经死了,走吧,跟我去渡忘川,过了忘川,你就真正与人间隔绝了。

    那人桀桀怪笑,伸手就要来拉他。

    他的脑袋直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此时听了这话,方才闪过丝清明。

    大胆,还不退下!

    他退了几步,又断喝声,可那只手依旧缠了上来。

    冰冷滑腻得令人作呕。

    对方的手劲极大,胤禛几乎挣脱不开,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拉得往前踉跄步。

    忽然有股力量从后面拽住他,拉住他的手臂,狠狠拽了回来。

    他回头看,只见拉住他的,赫然是方才直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

    那张脸……

    那张脸竟是……!

    胤禛悚然惊,醒了过来。

    玉炉暖香,薄被覆身,自己所处,分明是养心殿西暖阁,哪里有什么奈何桥,黄泉路?

    手腕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松掉,低头看,却是串佛珠断了线,散落地。

    这菩提珠子还是当年胤禩送的,他长年不离手,直戴着。

    如今却毫无征兆地断掉……

    他怔,只觉得心头涌起阵慌乱,却说不清原因。

    苏培盛见他觉醒来,满头大汗,忙拧了热毛巾捧过来,又弯腰要去捡珠子。

    “朕自己来。”

    他下了榻,蹲下身,颗颗捡起来。

    “你去找团线,要结实的。”

    苏培盛应了声,不会儿就把东西找来,却见他抚着珠子,怔怔出神。

    “万岁爷?”

    胤禛回过头,将珠子放在桌上,起身。

    “拿披风来,朕要出宫趟,别声张。”

    苏培盛愣了下,忙道:“那可要备轿子,还是……?”

    “备马!”

    眼 盲

    时值年节将近,廉亲王府却大门紧闭,派冷清。

    就连门口积雪,也已是厚厚层,无人打扫。

    胤禛在那里,五味杂陈。

    内心深处,不止次后悔对胤禩说过的那些话。

    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并不算好,但在外人面前,也从来没有失态过,即便生母乌雅氏那般对他,他还能忍下那口气。

    偏偏惟独面对胤禩,总是失控。

    因为了解太深,知道说什么才能令对方受到伤害,所以不惜用最恨的话来达到目的。

    不止自己难受,非要将那人也刺得遍体鳞伤。

    只是那天看着对方脸色骤变的瞬间,心情不禁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加难受。

    “爷?”

    苏培盛忍受着刺骨的冷风往脖子里钻,瞥了眼旁边两个与他差不的侍卫,再看着面无表情的主子,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了句。

    “你去敲门吧。”胤禛看着眼前的府邸,叹了口气。

    当年刚开始筹划夺嫡时,他曾安排了粘竿处的人守在廉亲王府左右,以便随时打探消息。相比直接将眼线埋伏在其他人府里的作法,已是对那人种无言的信任,后来在康熙四十七年左右,他又下令那几个人撤离,无须再看着,以致于那人十几天未来上朝,他是否吃好睡好,又或者在做什么,自己半点风声也得不到。

    苏培盛应了声,上前叩门。

    不会儿,门开了,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是门房打扮的家仆。

    那人是廉亲王府上的老人了,自然认得胤禛,见状不由吃了惊,忙将门打开,战战兢兢上前跪拜。

    苏培盛阻止了他,低声道:“主子是微服出来的,也不想你们王爷大肆相迎,别声张,我们自己进去。”

    那人诺诺应了声,将他们迎了进去,面让人去通知管家。

    当年在潜邸时,两家也时常互相走动,这座王府对于胤禛来说,无异于自己第二个家那般熟稔,他即便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么走。

    走至中庭时,便见廉亲王府世子带着管家匆匆过来,迎面拜倒。

    “奴才弘旺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二岁的弘旺半大不小,行礼的时候却是循规蹈矩,挑不出点毛病。

    “这么礼做什么,快起来罢,日不见,你又长大不少。”胤禛看着他,脸上也露出丝微笑模样,他自小看着弘旺长大,又因胤禩的关系,将他当成自己儿子般,宠爱纵容甚至比自己的儿子。

    “有劳皇上垂询,奴才尚好。”弘旺垂手肃立,神色恭谨客气到了极点,反而带着股疏离。

    只是胤禛心中有所惦记,并没有去看他的表情,甚至连弘旺自称奴才,而非像平日那般亲昵地以侄儿自居,也未曾留意。

    苏培盛却注意到了,他又偷偷看了弘旺好几眼,却发现这府里上至世子,下至管家,脸上都罩了股阴郁之气,面色不冷不热,显然十分不喜他们的到来。

    “你阿玛呢?”又闲话了几句,胤禛忍不住问道。

    “阿玛病了,刚吃了药睡下,怕是唤不醒。”弘旺冷冷道。

    他如今对这位皇帝四伯,心里头只余下了腻味,想当年小时自己也常喜欢缠着他,跟前跟后,问东问西,那会儿四伯还没当皇帝,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好亲近,但对于他,却是真心疼爱的,弘旺失母之后,他经常跟着大阿哥弘晖到雍亲王府里去小住,那拉氏对他同样视如己出。

    只是这切在十几天前都改变了。

    那日阿玛自宫里回来,他像往常到门口迎接,迎来的却是盲了双眼的阿玛。

    自那以后十数日,宫里头既没有派人来,阿玛也不用再去上朝,唯个太医,还是大阿哥叫的。

    任他再鲁钝,也猜得出与皇帝四伯有关。

    若不是朝廷有制度,不允许宗室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离开京城,他真想劝阿玛走得远远的。

    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不是继承王爵,享受荣华富贵,而是自己的阿玛能够长命百岁,能够看着自己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但连这样简单的愿望,现在也被破坏了。

    思及此,弘旺不由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指甲陷入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身后的管家高明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忙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不可冲动。

    弘旺深吸了口气,青稚犹存的脸上毕竟难以掩饰那样激烈的情绪,以致于胤禛在看到他的神情时马上察觉出不妥来。

    “他怎么了?”胤禛微微皱眉,视线自弘旺脸上移至他身后的高明,立时发现二人举止之间都有些异样。

    “阿玛没事,谢皇上关心。”弘旺毕竟只有十岁,再如何老成,也难以在胤禛这样的人面前表现得天衣无缝,何况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种冷淡和疏远。

    “带朕去瞧瞧他。”

    弘旺抿紧嘴唇,没有出声。

    “弘旺!”

    胤禛也沉下脸色,坚信了自己心中的判断。

    眼看二人僵持起来,高明忙低声道:“大阿哥,您要替王爷想想。”

    这句话入耳,弘旺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止不住冷笑。

    是啊,就算自己不同意又如何,他这位四伯不是常人,是九五之尊,他的话无人敢违逆,就连上书房的师傅也说了,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届时只消句话,只怕整个王府要被抄家覆灭,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请随奴才来。”他转身就走,也不看胤禛眼。

    奴才二字从他口中道出,清脆响亮,却分外刺耳。

    胤禛看着他僵直的背和反常的行止,也没心思同他计较,却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不安如涟漪般点点扩大。

    弘旺走在前头,在七弯八绕的回廊间行走,却并不是走向胤禩寝室,而是往着后院的方向。再走上段路,缕缕香火的味道飘散开来,映入胤禛眼帘的,是个背影。

    地上的积雪被扫向四周,留出中间大块空地,摆着个香案,上面放了几盘瓜果和个香炉。

    还有块牌位。

    只见胤禩手里捻着香,朝那里弯腰拜了几拜,轻声道:“额娘,儿子不孝,今儿个是您的忌辰,我却不能亲往景陵拜祭。”

    他顿了顿,轻轻叹。

    “也不知道您如今在哪里,只盼下辈子能投胎到殷实人家,平凡度日,快活生。”

    胤禛怔怔瞧着他的背影,眼便看出这人虽披着大氅,却清瘦不少。

    来时心里早已盘算过无数次,该怎么开口,该说些什么,可到了跟前,却发现事先想好的措辞,句也吐不出来。

    脚步比思绪快步做出反应,他正想上前也给良妃上炷香,却突然发现骇人幕,惊得他再也迈不开半步。

    那人叙完话,拿着香上前,似乎想□香炉里,却不知怎的碰翻了香炉,只得伸手去摸,袖子扫,连带着整个炉子都摔落在地,香灰洒了地。

    胤禩叹了口气,蹲下身,手边往可能的方向慢慢摸索,终于找到滚至桌角的香炉,他捡了起来,里头还有些灰没洒尽,便将就着,将手中的香插了进去,回想着方才的位置,慢慢把香炉摆回原位。

    与良妃有关的切,他都不愿假手于人,连弘旺也被他远远地打发开去,独留自己,能够静静地与良妃说会儿话。

    是以他也没有发现,在自己身后,还有几人看着眼前这副情景,早已红了眼眶,死死忍着眼泪。

    弘旺浑身颤抖着,将嘴巴捂得死死的,才勉强将呜咽的声音压下去,他知道阿玛不愿意听到别人为了他的眼疾哭哭啼啼,竟也从没在他面前掉过滴眼泪。

    他上前几步,特意发出脚步声,让胤禩以为自己刚刚来到。

    “阿玛,您拜祭完玛嬷了吗?”

    胤禩嗯了声。“你过来罢,也和你玛嬷上炷香。”

    弘旺应了,飞快地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快步上前,从案上拿起香,说了几句话,又将香□去,方道:“阿玛,外头天冷,咱们进屋去歇着吧。”

    伸手便要来扶他。

    二人转过身,胤禛这才发现,那人双眼黯淡无神,自己近在咫尺,他却恍若未见。

    禁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对方只是径自向前走,没有反应。

    他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那人错身而过,慢慢往另外头走去,却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培盛忍不住低低喊出声:“王爷……”

    胤禩怔,似乎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苏培盛的声音他听了数十年,自然认得出来,但苏培盛如今是御前的人,如若他也来了,那么……

    “可是皇上来了?”他问道。

    纵是险恶的环境,胤禛亦未曾手足无措,但此时此刻,看着这人的模样,他却脸色惨白,半晌,方颤着声音喊道:“小八……”

    胤禩停住脚步,似乎并不意外听到他的声音。

    只见他朝着胤禛的方向,弹下袖子,单膝跪地。

    “奴才给皇上请安。”

    手还没按在地上,便已被人双手扶住带了起来,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嵌入他的血肉里。

    书房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余下兄弟两人,各边。

    胤禛难抑心中激动,贪婪地看着那人,却忍着没有妄动。

    “小八,朕不知道你的眼睛,若是……”

    若是早知道,他怎么还会忍住这十几天,狠心没来探望。

    “皇上言重了,这本是陈年旧疾,奴才还该谢皇上让奴才回家休养。”

    胤禩脸上淡淡,没有过的表情,却也感觉不到他在生气,仿佛坐在他对面的,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胤禛再也忍不住,几个箭步冲到他跟前,将他紧紧抱住。

    “小八,对不起……”

    无数的言语化作这三个字,将这些日子以来未曾出口的话重复无数遍,难掩痛楚。

    “皇上何必如此,您是国之君,怎能给奴才认错,其实您那天所训斥之言,句句在理,奴才确实是恃宠生骄,也确实是……”

    “不要说了!”胤禛加大了手劲,似乎生怕不留神,这人就会消失。

    他终于明白,没了生母乌雅氏,他起码还有皇位,可如果没了这个人,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因为早已把他视作最亲近的人,所以才毫无忌惮地将委屈和愤怒发泄出来,可是自己恰恰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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