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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作者:梦溪石

    坐下来,便马上问道。

    沈辙沉吟片刻,道:“有上下两策,八爷容我细说。”

    他如此称呼胤禩,是因为胤禩对他说自己在家中排行第八,而沈辙见正牌钦差对胤禩的态度,也是严肃中带着恭敬,心知胤禩身份不低,指不定还要高过钦差,便喊了声八爷,谁知胤禩年纪比他小,却也泰然受了这句称呼,坐实了沈辙对他身份的揣测。

    胤禩点点头。

    沈辙道:“下策自然是光明正大的手段,以钦差大人的名义,召集平阳府富商,让他们捐粮。”

    见胤禩不置可否,他又道:“至于上策,现在洪洞等县哗变,其他地方想必或大或小也是如此,百姓没有饭吃,与其坐而待毙,不如拼死击,自然会有人抢掠粮食,沦为强盗,我们也可效而仿之,只消使人从中煽动,让那种饥肠辘辘的人,都到徐泰府上去闹事,这样来,徐泰自然会害怕,如果他让家丁打死闹事者,百姓的情绪必然会加激烈,这个时候我们再出面,名正言顺将他拿下,迫他交出粮食,如果他不交,再将他推给那些饥民处置,到时候不用我们说,他自然会心甘情愿奉上粮食了。”

    沈辙说完,立时闭嘴,屋内时冷寂,无人搭腔。

    他也知道此计不仅流于恶毒,而且过于凶险,个不好,就有煽动造反的嫌疑,但来他与徐泰有仇,顾不了那么,二来他也想试探这位应八爷,魄力见识到底有少。

    这两日,他暗中观察,看出钦差马齐,为人严肃谨慎,过于方正,后面那个主意,他是断然不可能接受的,不止不接受,只怕还要将自己赶出去,而这位应公子,却不同。

    胤禩沉默半晌,方道:“你刚才所言,不能传入第三人耳。”

    这个沈辙,能力是有,并且不差,自己看他为人,也不像是奸猾之辈,如果用好了,倒是个人才。

    沈辙听出胤禩此话是为了他好,原来那点小心思,也化作对这少年的感激,何况自己大仇得报的希望,也许正要落在此人身上,当下便起身肃容道:“谢八爷提醒,子青晓得。”

    “你先出去罢,我要好好想想。”

    沈辙告退,独留胤禩在房中踱步,几番思量。

    这步棋走得太凶险,这个责任,他到底要不要担?

    房外传来阵脚步声,门随即被打开。

    胤禩本是背对着房门,他现下看东西不清晰,也不急着回头,只以为是高明,便道:“不是说了不要进来打扰么,有什么事情先去跟马大人说吧。”

    那人不退反进,步步,靠近他的身后。

    不像是高明。

    胤禩愣了下,转身。

    来人穿着件淡青色袍子,因着受伤的缘故,胤禩没能像以往那样将对方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但那轮廓身形,却是无比熟悉。

    他深吸了口气,却又觉得恍如梦中,不由疑道:“四哥?”

    40相 见

    康熙派来随行的太医受不了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进入山西境内的时候病倒了,医者不能自医,胤禛无法,只好让太医在官驿休息,待病好了再上路,这边跟侍卫先行步。

    路上惨况,自不提,饶是胤禛路纵马狂奔,到了平阳地界,也不由缓下速度,不时让侍卫施舍些干粮给路人。

    他到达平阳府衙门口时,高明正与别人在说话,胤禛下了马走过去。“你家主子呢?”

    高明见是胤禛,先愣了下,大喜道:“四爷,您怎么来了,快跟奴才进去,主子在后院呢!”

    他领着胤禛路穿过府衙,官差大都认得高明,也无人去拦,到了后院门口,高明停下脚步,道:“四爷,主子这次被梁柱弄伤脑袋,眼睛怕是不大好,待会您见了,可别惊讶。”

    胤禛心头咯噔声。“怎么个不好法?”

    马齐的奏折里语焉不详,就连太医这次随行,也只带了些常用药品而已。

    高明道:“大夫说倒下来的梁柱伤及头部,双目也受了牵连,原本无法视物,后来用了药,现在能看个五六成了,说是慢慢能好起来。”

    胤禛脸色沉了下来,不再说话,转身进了院门,朝胤禩的厢房走去。

    “四哥?”

    胤禛见他眯起双眼望过来,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身份,想起方才高明的话,不由疾步上前,抓住胤禩的胳膊,几近失声。

    “是我,你的眼睛还能看见东西吗?”

    他与胤禩是打小的交情,除去内心深处那点不可告人的情愫,胤禩依旧是他最为看重的弟弟,现在见他这副模样,原本赶路的疲惫,都化作腔酸楚。

    “可以,只是看不大清晰,大夫说会慢慢好转的。”胤禩笑道,最初的震惊之后,他反倒显得坦然,若换成前世这个年纪的他,怕不早就怨天尤人,自暴自弃,但是如今他经过那些磨难,早已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并将弱点化为筹码。

    眼下的伤既然能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也无需加在意了。胤禩想到的是:姑且不论自己在平阳办的差事如何,单就眼睛受伤,皇阿玛就不会再苛责他,何况经此事,宜妃只怕也不大乐意侄女嫁给他。

    胤禛看着胤禩情状,只以为他在强颜欢笑,心中愈是痛惜,抓住他的肩膀,顿了好下,勉强压抑住情绪,才淡淡道:“皇阿玛接到马齐的奏折,就命我来看你,太医还在路上,过两日应该就到了。”

    胤禩听他说话,又见他脸上略显不自然的神情,不由好笑,却想起另件事,微微皱眉,道:“四哥难道没听皇阿玛说起平阳知府上奏调粮的请求?”

    胤禛愣,摇摇头:“在我出京之前,并无听说,若有的话,此等大事,皇阿玛定然早下决断了,平阳府灾情,究竟严重到什么地步?”

    胤禩便将这几日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待听到徐泰推诿拒绝借粮时,胤禛勃然大怒:“岂有此理,百姓正在受苦,他却连颗粮食都不肯捐出来,此等奸商,留之何用?!”

    话还未说完,胤禛眼前黑,突然往前倒去。

    胤禩吓了跳,忙将他抱了个满怀。

    “四哥!”

    自四阿哥进屋,高明就不敢离开,直守在外面,此刻听胤禩喊声,急忙推门而入,又跑去喊大夫,阵忙乱自是不提。

    大夫诊断之下,说胤禛只是情绪骤然激动,加上长途跋涉,睡上觉便好。

    众人松了口气,马齐是暗道阿弥陀佛,个八阿哥在他眼皮底下受伤,他已经在琢磨着回去要如何领罚,如果再来个四阿哥,那他恐怕只有去宁古塔放羊的份了。

    那边马齐与平阳知府王辅商议之下,决定召来平阳有头有脸的商人,由官府出面,向他们借粮。

    谁知手令还没发出去,那些人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是?”王辅看着来人,有点糊涂。

    来人跪下行礼,道:“小民徐泰,拜见钦差大人,拜见府台大人。”

    “徐泰?”王辅拧眉,目光从他身上越过,落在他身后十数人身上,尽皆衣衫褴褛。“起来吧,你们怎的这副打扮?”

    徐泰抬起袖口,拭了拭眼角,惨然道:“启禀府台大人,此番连着两次地动,小民的房屋坍塌不少,将许财物粮食都埋入废墟中,取也取不出来了,这几天小民家中经营的铺子,也都损失惨重,不得不关门大吉,如今与小民同来的几位,都是如此。”

    他话刚落音,身后响起片附和之声,众人七嘴八舌,向座上二人诉说着自己的惨状,听得马齐和王辅如同蝇虫绕耳,不堪其扰。

    马齐皱眉,冷冷道:“这么说,你们是捐不出半点粮食了?”

    徐泰叹了口气,道:“钦差大人误会了,小民等此来,就是来捐粮的。”

    “哦?”

    徐泰转身高喊:“呈上来!”

    两名家丁挑着两扁担走了进来,将两个筐子放在地上。

    “启禀大人,小民们商议了下,昼夜不停搬开那些坍塌的碎石,总算抢救出些粮食来,请大人过目。”

    马齐走上前去,家丁忙打开盖子。

    筐中倒全是粮食,只是马齐手伸下去,抓了把起来,却瞅见其中参杂了不少尘沙。

    他忍住气:“这就是你们要捐的粮食?这么人交出两筐,你让平阳府那么百姓,怎么分,嗯?”

    徐泰忙道:“大人,这些粮食,已是竭尽我们所能了,这几日我们自己吃的,跟粥场派的稀粥,并无两样。”

    马齐闷哼声,将手中的米把掷回筐子里。“徐泰,你可知罪?!”

    徐泰被他这声断喝吓了跳,腿软,忍不住就跪在地上,却又立即回过神来,思及自己的靠山,原本的心虚也就当然无存。“大人,敢问小民该当何罪?”

    马齐冷笑道:“你当本官和王大人是要饭的?你们都是山西有头有脸的商贾,统共就给两筐子粮食,还是掺了沙的,你去看过外面那些百姓没有,你自己良心何安?!”

    徐泰不惊不惧,缓缓道:“大人这么说,对小民就不公道了,小民等人身上所穿,也与外头灾民无甚差别,这些粮食,还是我们心念父老乡亲,省吃俭用凑出来,大人怎可因为小民等人是商贾,就带了偏见?”弥雨昍音 购买

    马齐冷声道:“是么,那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偏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旁的王辅就已感到不妙,几番想出声提醒,却都找不到时机。

    “来人,将徐泰等人绑起来,再带上人,本官要去搜府!”

    官差应声将在场商贾都押了下来,众人乱成团,徐泰冷笑道:“大人,您可想清楚了,小民心想为灾情出份力,不料却被大人如此误会,即便您是钦差大人,世间也还讲个理字的!”

    马齐倔劲犯,哪管得了他说什么,挥挥手就让人将他绑住,面带着人就要出府。

    “钦差大人!”王辅忙喊住他,将马齐拽到旁。

    “大人,这徐泰可是巡抚大人的妻舅,我们现在无证无据就贸然抓人,到时候搜不出什么,反倒落了把柄,这边灾民可都等着,再也耽误不起了!”王辅低声劝道,他倒不是怕事,只是觉得跟这帮人卯上,实在得不偿失。

    马齐被他这段话说,想起胤禩的交代来,不由激灵,立时冷静下来。

    王辅见他不说话,知道对方已被说动了,又道:“这帮人能这样有恃无恐地前来,想必已经安排妥当,这会就算去搜查,只怕也找不出什么来,不如等到夜深人静,再使人暗中去查。”

    马齐思忖半晌,叹了口气,只因灾情紧急,方才他才会那般上火。

    “也罢,你去与他们说吧,我去看看八……我那侄子。”

    那头厢房内。

    胤禛悠悠转醒,看到胤禩正和衣靠在床头,不由怔了。

    用 计

    两人分别近两个月,临别前还是不欢而散,但此时相见,仿佛早已想不起当初的那点不快。

    他平安,就好了。

    胤禛想着,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眼睛。

    视物不清,那么将来,会不会有影响?

    胤禩从小懂事,额娘出身不高,他便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半点小错也不肯犯,结果第趟出远门,离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却是出了这种意外。

    胤禛心中泛起淡淡酸涩,强捺住想要狠狠抱住他的冲动,却仍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慢慢收紧。

    胤禩本就浅眠,被他这扰,立时就醒了过来。

    眼前景物还是有些模糊不清,但他却已是慢慢习惯了。

    “四哥,身子可还不舒坦?”

    手边摸索过去,想去探他的额头。

    胤禛把将他的手抓住,轻轻道:“我没事了,小八,太医院里不乏名医,你的眼睛,定能好起来的。”

    胤禩没想到他开口第句话就是安慰自己,心中温暖,打趣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前宜妃娘娘还想撮合我与毓秀格格,现在想必没有这个想法了。”

    胤禛冷哼道:“怎么说你也是个皇阿哥,谁敢看轻了你去。”

    我第个不饶他。

    最后句话却是咽进肚子里去。

    胤禛习惯将很想法,都藏在心底,跟胤禩在起时说的话,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胤禩笑,转了话题。“四哥这路,走了久?”

    胤禛道:“昼夜赶路,又是好马,只用了八天左右。”

    胤禩吃了惊,他们来时也赶得匆忙,也需要十天左右,这次胤禛却只用了八天,可以想见路上走得急,再看他有些削瘦变黑的脸,不由喊了句四哥,却续不下去。

    他无数次提醒过自己,要小心这个冷面冷心的四哥,切莫重蹈前世覆辙,可是这路相处下来,他处处为自己设想,哪次不是真心相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胤禛见他俊秀温文的脸上泛起淡淡晕红,心中动,难得开了句玩笑:“这么感动,不如抱抱四哥?”

    话说出口,自己却有点后悔了,这说,岂不显得有点轻浮?

    幸好八弟不是女子,也不会想到旁的去。

    胤禩果然不疑有他,只当是胤禛玩笑,便真的张开双臂,将那人抱住。

    胤禛愣了下,按下心中欣喜,也回以双臂,紧紧搂住他。

    透过轻薄衣裳,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度,似有若无地传了过来。

    种面对乌喇那拉氏时也没有的感觉,骤然升了起来。

    胤禛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忍不住,去亲吻对方的脸颊,甚至……

    就像小时候两人睡在起,他趁着胤禩睡着,偷偷亲上去样。

    只是那时候的感觉,还朦朦胧胧,就像小孩子对于心爱玩具的喜欢。

    但现在却是……

    两人拥抱时,胤禩能从对方的肢体语言,感觉到这位兄长对自己的关心。

    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命运是何等奇妙。

    前世皇位相争,两人之间不死不休,今生却是打小块长大,兄弟情深,胜于同胞。

    门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回过神,胤禩先放开手,胤禛有些埋怨门外的人,面上却是淡淡:“进来。”

    进来的是马齐。

    他来得匆忙,并没有察觉到这两兄弟之间的暧昧气氛,踏入房门,就先跪下行礼。

    “奴才马齐,见过四阿哥。”

    “起来吧。”胤禛看是他,就想起兴师问罪来。“马齐,你与八阿哥起,就是这么看顾他的?”

    马齐暗自叫苦,却只得磕头认错。“奴才该死!”

    胤禛哼:“你该不该死,由不得我来说,回到京城,自有皇阿玛处置。”

    胤禩却知道马齐此来,必不是单纯为了请安,便截住话头道:“马齐,此时外头灾情如何?”

    马齐如获大赦,忙将方才外面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遍。

    胤禛的反应与马齐在堂上差不,他忍住气,冷冷道:“那个徐泰,平时为人如何?”

    “奴才派人打听过了,平阳百姓,俱都说他为富不仁,还有人说,他连强抢民妇这样的事情,也是做过的。”

    胤禛皱眉:“这种奸商,怎的还不处置,你们在顾忌什么?”

    马齐不好开口,胤禩便道:“四哥,徐泰是山西巡抚噶尔图的妻舅。”

    胤禛愣,想起临行前太子的那顿饭,还有后来的那封信。

    太子跟噶尔图的关系既是非同般,这个徐泰少不了也在从中掺和,这关系错综复杂,不是时半会能理清,但胤禛却明显从太子的那封信上,看出另个问题。

    如此来,太子等于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轻易动噶尔图,连带噶尔图的人。

    他的面容冷了下来,却愈发沉默。

    胤禩轻轻叹,道:“我倒有个法子,迫得徐泰交粮。”

    见两人都望向他,胤禩便将沈辙说与自己的那个办法简略说了遍,只是隐去沈辙的名字,只说是自己的主意。

    他这却不是为了抢gong,而是想保住沈辙。

    这种办法毕竟不光明正大,而且过于冒险,被人知道,少不了要扣上个煽动造反的罪名,胤禩是皇阿哥,总不能造自己家的反,沈辙将来还想参加科举,却是不能留下污点。

    再说胤禩也有点私心,沈辙这人有些才能,可以收为己用,胤禩保住他,也是想卖个人情给他,让他能够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所用。

    这法子说出来,其余两人都有点目瞪口呆。

    胤禛愣神过后,却是微皱起眉:“你从哪想的这个法子?”

    胤禩见胤禛不悦,知道自己这个四哥,最见不得这种鬼蜮伎俩,便叹了口气,道:“徐泰那帮人,用正经办法,已经治不了他们了,只能另辟蹊径,这条法子确是阴损,我也不愿连累四哥和马大人,事成之后,我自己上皇阿玛跟前领罪去。”

    胤禛看他带了几分委曲求全的话语,心早就软了,又怎会真去怪他。

    思忖片刻,他望向马齐。“马大人以为呢?”

    马齐知道胤禛这是逼自己表态,忙道:“奴才觉得此计虽有些跳脱,但是现下也是唯值得试的法子了,徐泰他们就算把粮食都藏匿了,自己也不可能不吃饭,奴才觉得可以另外派人跟踪,找出他们的藏粮之所。”

    胤禛点头拍板。“就这么着吧,分头行事。”

    第二天,王辅使人挑着徐泰等人所捐的那两担子粮食到粥场,当场派发。

    百姓们听说有粥发,大喜过望,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结果领到的,却是掺了沙石变了颜色的粥水。

    众人越发失望,加上饥饿难耐,有不少人脸上便浮现出愤恨的神色来。

    高明得了胤禩的嘱咐,扮成灾民混入人群中,排队去领粥。

    轮到自己领时,他看了看碗里掺沙的稀粥,故作大怒,摔碗喝骂。

    “乡亲们,听说这粮食是徐泰他们捐的,他们自己吃香喝辣的,我们就喝这玩意儿,王大人是个好官,咱们都知道,咱不为难王大人,咱找徐泰他们评理去!”

    当下听了高明的话,许人便有些神色松动,渐渐附和起来。

    惠善与胤禛的侍卫,也早就混在人群里,跟着起哄。

    自古百姓但凡有口粮吃,也不至于想去做那种聚众哗变的杀头事,却大都是活不下去了,才破罐子破摔。

    咒骂徐泰的声浪越来越高,高明顺势带头,随手抄起根棍子,往徐泰府上走去。

    后面自然跟着群人。

    他们原本心底的那点怯懦,在看到徐泰雕梁画栋的宅子时瞬间愤怒起来。

    凭什么自己受苦受难,三餐不继,却有人拿着民脂民膏安享富贵?

    此刻就算徐泰平时是个正经守法的商人,怕也不能止住灾民的愤怒,何况徐泰不是。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地跟着高明往那宅子的门口涌去。

    守门的家丁见了这阵仗,早就吓得把大门紧闭,躲在里面不肯出来了。

    那边噶尔图还在奇怪,算算时间,钦差早就该到了,怎的这会连个人影都没见?

    不会是路上遭了意外吧。他拧眉想道。

    “老爷。”管家走了过来,双手呈上封书信。

    噶尔图启开看,脸色微变。

    旁的幕僚察言观色,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事?”

    “索大人在信上说,钦差早就到了,因为随行的人中,八阿哥受了伤,皇上后来又派了四阿哥前来。”噶尔图越说越是心惊,“钦差到了,却没来太原府,那是到哪里去了?!”

    八阿哥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他竟然丝毫未觉,莫说皇上没有下旨申饬他,太子的书信也过了这么久才到。噶尔图嗅出丝不寻常的味道来。

    幕僚想了片刻,也觉诡异。“大人,这山西诸府里,只有平阳知府王辅为人迂腐,素来不跟您通气,他们会不会到那去了?”

    “有可能,若是在别的地方,知府怕不早就禀告我了,”噶尔图拍桌子。“徐泰也是废物,钦差这么显眼的目标,他居然也没留意!事不宜迟,赶紧随我去趟平阳府!”

    正说着话,管家又匆匆赶来,这回脸上带了些惊慌。

    “老爷,徐舅爷家的房子被刁民围起来了,他正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刁民们正在砸大门呢,再闹下去,怕是要进府抄家了!”

    徐泰听着外面叫骂喧天,甚至还有重物砸门的声音,不由吓得脸色发白,双手攥紧椅子把手不肯放开。

    “巡抚大人呢,姐夫呢,快叫他来啊!”

    “老,老爷,已经有人去报信了,知府大人那边是不是也给送个信?”管家咽了咽口水,同样如丧考妣。

    “对对!”徐泰如梦初醒,“赶紧给府台大人报信,让他带兵来救我!这帮刁民,真是反了天去了!”

    “老爷老爷!”外面听门的家丁连滚带爬跑进来。“外面那帮人说,要您交出粮食,不然就进来搜了……”

    徐泰忍住恐惧,咬牙狠狠道:“门儿都没有!巡抚大人来,这些刁民都得拉出去砍头!”

    “老爷,不如还是交些出去应付下,小的怕……”管家劝道。

    外头喧闹声又响了几分,徐泰的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这条街上,住的全是商贾,而且是有头有脸,家财万贯的商贾。

    被闹事的虽然暂时只有徐泰,但是其他户人家见这架势,早就命下人将大门紧紧锁上,任谁来敲也不要开。

    但情势渐渐失去控制,饥民们想起这条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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