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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小声问:“少夫人,太子殿下方才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赵琛应当已经猜到了霍家在图谋什么。
方才那段话,看似是他在说自己,其实说的却是圣上。
他在说,在他心中,社稷与臣民是第一位的。圣上在做危害社稷臣民的事,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大齐,那这个皇帝,就该换人当。即便霍家有本事拉圣上下马,他也不会阻止这些必要的流血牺牲。
可是霍家只能到此为止。
倘若之后,霍家还要发动战争,大杀四方,那就是比圣上更恶的恶人。
自霍留行进京以来便埋藏在沈令蓁心中的担忧,再次被赵琛的三言两语勾了起来。
早在当初,她就问过父亲,圣上不仁,是圣上一个人的错,倘使霍留行不仅要扳倒圣上,还要颠覆大齐,推孟家皇子上位,那怎么办?
扳倒一个皇帝,可以有兵不血刃的方式,可要颠覆一个王朝,就必须得让二十八年前的血火再在这片土地上重燃一次。
纵使霍留行是真心待她,也真心愿意保下英国公府,难道到时候,她的阿娘就要这样背祖弃宗,她们沈家,就要为了霍家与孟家的复仇大业而助纣为虐吗?
沈学嵘那时候笃定地告诉她,他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可是赵琛今夜的话,却让她对这份笃定隐隐失去了把握。
沈令蓁正出神,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像是宴席散了。
她忙朝崇政殿赶去,到了殿门前,却没瞧见霍留行身影,倒是看杨公公匆匆上前来,说:“霍少夫人,陛下将霍将军召去垂拱殿议事啦,霍将军请小人在这儿候着您,说若是您来了啊,便给您备好轿撵,请您先行回去。”
沈令蓁点点头,却因心系席垫,朝崇政殿张望了下。
“霍少夫人这是瞧什么呢?”
她沉吟一下,答:“我丢了块帕子,不知是不是落在席垫上了,想进去找找。”
“哎哟,”杨公公睁圆了眼,“那可不会。您那块席垫被霍将军泼了菜汁,已经让人收拾下去啦。”
“泼……泼了菜汁?”沈令蓁一愣。
“可不是嘛!您说这霍将军,细致入微起来,投壶投出一朵花,马虎起来吧,好端端坐那儿呢,一抬手,咣啷当一下,竟能打翻菜碟子!”
沈令蓁窘迫得脸都红了。
杨公公道她是在抱歉,宽慰道:“哎呀,无伤大雅,无伤大雅,那时陛下与来使都已退席,您就放心吧。”
沈令蓁颔首谢过,转身上了离宫的轿撵。
那头垂拱殿中,霍留行正孤零零坐在下首位置等侯皇帝,等得乏了,眯眼撑着肘摁起了太阳穴。
今夜这一场宫宴,真可谓是耗费心神。投壶结束尚且不觉如此疲惫,被那染血的席垫吓得心惊肉跳了一把,倒像是被一根稻草压倒了。
幸而那位给沈令蓁领路的宫女及时赶到,悄声与他说明了情况,他才擦干了一手的冷汗。
然后还得费劲地想,怎么帮小姑娘收场才好。
霍留行正闭目养神,听见打帘声,立刻敏锐地睁开了眼,向进殿的皇帝行了个坐礼:“参见陛下。”
皇帝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在龙椅上坐下:“留行啊,你可知朕留你所为何事?”
霍留行点点头:“想必是天牢那边有了进展。”
皇帝摇摇头,看似十分头疼:“若是有了进展,也就不必赶在今夜召你来了。”
霍留行作恍然大悟状:“大理寺应当已经审了一整日,那嫌犯还是不肯招供?”
“嘴硬得很。”皇帝抬抬下巴,“这嫌犯是你霍家押解入京的,你看,你可有什么妙法?”
霍留行皱了皱眉:“论刑罚审讯,臣不敢说比大理寺在行,不过倘若另辟蹊径,此事或许倒也不是只有严刑拷打一个办法。”
“你说说看。”
“陛下有意揪出奸细背后的人,既然从嫌犯这头疏通不了,何不从主使那头疏通?眼下这汴京朝堂之内,知情此事者皆为陛下心腹,但倘使,陛下刻意放出消息,让那幕后主使得到风声呢?此人能够将手伸到定边军,在大理寺也便不会毫无人脉。做贼者心虚,心虚,便要有所动。”
皇帝沉默片刻,给一旁杨公公使了个眼色。
霍留行恭顺一笑。
*
回到霍府已是戌时末,霍留行一进府就问起沈令蓁的去向,得知她因不知他何时回来,已在自己院中歇下,本打算这便不去打扰她了,却见蒹葭匆匆迎了上来。
“姑爷,您去瞧瞧少夫人吧。”
霍留行只晓得她来了月事,看蒹葭这凝重的表情,眼皮一跳:“她怎么了?”
“少夫人自守陵寒过一冬后,这月事的日子便常常是紊乱的,这次因为吃多了寒性的螃蟹,身子更不舒服,回来就喊肚子疼呢。请来医士看了,说少夫人这是先前受凉后没有及时祛除寒气,需要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