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不速之客
九龙夺嫡 作者:凤鸣岐山
诚德元年四月十六日,诚德帝连下三道诏书,本就哄乱不已的京师局势顿时便沸腾了起来,众说纷纭间,各方势力开始了新轮的角逐与洗牌,不管是刑部还是兵部,又或是工、吏部,甚或连礼部、翰林院都被牵涉入了其中,朝廷上下好派的乌烟瘴气,各种本的流言四下泛滥成灾,谁也看不清这朝局将会向何处发展了去,混沌之格局初显。
诚德元年五月初,西安将军赫达奉旨回京,出掌丰台大营,勇亲王允祥、仁亲王弘晴并出面,为赫达接风洗尘,席间,仁亲王弘晴欲将整军之事宜向赫达作交接,赫达辞而不受,言称对新军事宜无所知,不敢僭越,然,愿从旁协助二位亲王办理诸般细务,诸般人等尽欢而散。
诚德元年五月二十七日,远航南洋的“八旗商号”船队再次满载而归,四十六艘大型商船在艘“镇”字级巨舰以及四艘“威”字级中型战舰的护送下,停于广州港,经广州海关核算,共计得毛利五千八百七十八万五千余两,扣除各种成本后,得纯利三千六百八十九万余两,与去岁同期略有增长,然,增长之幅度并不大,明显有着后续乏力之虞,然,这并非此番船队归来受人瞩目之关键,真正令朝廷微起波澜的乃是英国使节团的随船而至。
大不列颠王国自打在英西大海战中击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之后,便已成了当今的海上霸主,早在明末时,便曾派出商船队在广州设点,与中国展开贸易,后因大清迁界禁海,这才不得不jié shù 了对中之贸易,且因着大不列颠王国是时主要的经营方向着落在北美,对远东,仅仅只是全力经营印度,尚不曾与西、葡、荷等老牌远东殖民者发生直接的冲突,然则随着大清远洋船队与西班牙等国的贸易额持续增长,西班牙等国固然是赚得个盆满钵溢,可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却是大受其害,没旁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主要经营项目中的茶、丝绸、瓷器等都是从西班牙等国手中接盘,价格昂贵不说,现银是始终处于纯流出状态,十数年下来,尽管有着印度zhè gè 庞大的殖民地输血,可现银却已是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不是不想跟大清船队直接贸易,shí jì 上,早在大清船队初至南洋之际,该公司便已派出专员与大清船队接洽,试图从中分杯羹,但却被大清船队毫不容情地jù jué 了,倒不是船队的负责人有钱不懂得赚,而是此道密令来自弘晴zhè gè “八旗商号”的shí jì 掌舵人,自是无人敢有违背的,于是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西班牙等国大赚特赚,回过头来么,倒也曾试探着派出了支规模不算大的船队远航广州,试图再次在广州建立商业据点,却被广东方面严词jù jué ,不消说,这道密令又是来自弘晴。
这么几番折腾下来,不列颠东印度公司虽不致于亏本经营,可年利润额却是逐年在萎缩,为打开大清这么个巨大的市场,该公司不得不全力游说帝国议会,花费了巨大代价之后,终于取得了议会以及大不列颠王国第任首相罗伯特?沃波尔的全力支持,于去岁年初派出了支使节团前来大清,欲与大清就商贸问题展开谈判,该使节团在海上漂泊了大半年的时间,方才抵达印度,又因着季风的yuán gù 蹉跎了近半年,方才赶到了南洋,搭乘大清远洋船队到了广州,这路上可谓是历经坎坷,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踏上了大清的土地。
大不列颠王国使节团诸般人等虽还在从广州来京的路上,可其国书的副本却是按着国际外交之惯例,由广州方面派人急送到了京师,由着理藩院的通译将国书副本翻译成中文,只是理藩院尚书郎尔衡并无处理相关谈判之经验,并不敢胡乱建言,只是将副本连同译文道提交御前,诚德帝看,也有着不知该如何处置了,此无他,在大清主流思想中,商贾依旧还是等而下之者,哪怕这些年来,大清工商业已是蓬勃发展,商贾之地位略有提升,奈何占据主流的依旧是儒家思想,商贾的地位自也就难有甚实质性的改变,满朝文武中懂得商道的实是寥寥得很,再者,似大英使节团这等远航万里而来就只为谈通商事宜的情形还真jiù shì 大清开国以来的第例,众军机大臣们也不知该派谁去接洽才好,议来议去之下,还是没个头绪,到了末了,诚德帝不耐了,直接拍板让仁亲王弘晴去打理此事。
圣旨下达之际,弘晴正在丰台大营里忙着整军之事,接到让其去负责与大英使节团谈判事宜的诏书,弘晴虽是早有所料,可心中却还是极为的不爽,没旁的,别看诚德帝的诏书上说得个天花乱坠,宛若此谈判事宜除了弘晴之外,再无人能办妥般,可shí jì 上么,却是要给赫达创造出切入新军整编的机会,没瞅见诏书上写得无比之分明——切当以国事为重,务必与大不列颠王国商榷个稳妥的法子,不可坠了我大清之威望,至于整军事,大可交由赫达办理,或可两相宜焉。
两相宜?啥的两相宜,不外乎jiù shì 要赫达抓住机会往新军里塞人,顺带着挖挖弘晴的墙角罢了,个中之意味也未免太明显了些,此无他,大英使节团都才刚从广州启程,就算再怎么赶,那也得个月才能抵京,如此早便要弘晴移交整军权力,便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内里的蹊跷,就别说弘晴这等精明到了极致之人了的。
“去,将赫提督请了来。”
甭管心中有不爽,然则诚德帝的诏书已到,却是容不得弘晴事迁延的,将前来传旨的李德全打发走了之后,弘晴回到办公室,便即声线微寒地吩咐了句道。
“喳!”
丁松乃是“千手观音”丁严的长子,自幼便在小串子胡同长大,身武艺身兼数家之长,自打康熙五十年被弘晴调入侍卫队起,到如今已是整整跟随了弘晴十年的时间,尽管方才刚晋升侍卫队统领不久,可对弘晴的性格却是颇为的了解,这听弘晴声线不对,哪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办公室,自去传唤赫达前来不提。
“末将叩见王爷!”
赫达倒是来得很快,只是身上却是派的狼藉,没旁的,只因到任这近个月来,赫达始终就不曾在衙门里办公过,每日里都是与普通小兵道出操,道训练,无论是射击还是摸爬滚打,赫达都能放得下提督的架子,浑然将自个儿当普通兵看待了,今儿个也不例外,原本正随第军第师第团的士兵们操演着战术动作,听得弘晴传唤,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穿着身小兵的号服跑了来,行礼倒是恭谦,只是配上那身邋遢的号衣,叫人怎么看,怎么别捏。
“老赫不错么,这么整,可真就成大头兵了。”
自打赫达到了丰台大营,弘晴还真就不曾与其有过太的交谈,也不曾试探过赫达的真实想法,心里头对赫达自不免有些不衬底,不过么,弘晴却是不会表露出来的,这不,打趣起赫达来,就如从前般随意。
“让王爷见笑了,末将受陛下如此恩遇,实是惶恐得很,可怜末将就老朽,玩玩上阵肉搏还成,可要末将统带这等新军,实是超出了末将能力之外,王爷您看,末将连个大头兵都没当好,今儿个下了连,愣是被众儿郎们给小觑了通子,当真是天可怜见的。”
赫达显然并不清楚诚德帝下诏事,以为弘晴这是要考校其参与操演的心得体会,当即便自嘲了番。
“呵,老赫能如此下苦,数月下来,必可掌握新军训练之要,所谓平时流汗,战时少流血便是这么个理儿,对你老赫的能力,本王可是信得过的,罢了,不说zhè gè 了,本王刚接到皇阿玛的诏书,须得回城主持与大不列颠王国使节团之谈判事宜,按陛下旨意,新军整编事就暂由你老赫担着,若有甚不懂处,可向勇亲王求教,也可与诸将们商议着办了去,谁若是敢捣蛋,尔只管来寻本王,本王自当为尔做主!”
弘晴笑着夸了赫达几句,而后便即转入了正题,面色肃,已是将叫赫达前来的用意jiāo dài 了个分明,番话说将下来,看似随意,可内里却是别有玄机,至于赫达能不能听得懂么,那就须得看其有没那个心思了的。
“这……,王爷明鉴,末将小兵都还没当出头呢,哪有整军的本事,倘若办砸了,那后果须不是好耍得,不妥,大大的不妥,末将这就上本辞了,还请陛下另行任用高明之人,无论是塔山还是张淼,都比末将要强上无数。”
赫达显然没想到弘晴叫其前来要说的居然是这么回事,不由地便是愣,而后么,紧赶着便高调地请辞了起来。
“无妨,皇阿玛既是将差使交托给你老赫,jiù shì 相信你老赫必能有所作为的,此事就不必再议了,且就这么定了也好,本王这就将诸般事宜与尔先行交接上番。”
论及观颜察色的能耐,满天下就没少人能跟弘晴相提并论的,哪怕赫达掩饰得再好,也瞒不过弘晴的火眼金睛,自是能看得出赫达已是铁了心要跟着诚德帝了的,心头当即便是沉,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仅仅只是淡然地笑了笑,摆手,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