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三)
九龙夺嫡 作者:凤鸣岐山
老爷子啊老爷子,您老这是做的甚事啊,这不是为咱拉仇恨么?
望着老爷子嘴角边那丝戏谑的笑意,弘晴便知自个儿的心思怕是已被老爷子猜到了,心下里的苦意顿时又深了几分,然则真说到怕么,却也不致于,没旁的,诚亲王府系与八爷方本来jiù shì 无可化解的死敌,就算再上些仇恨,也真算不上啥大事来着,问题是这事儿纯粹jiù shì 老爷子自己的勾当,却平白抓上他弘晴这么个看戏的并来担当,自是令弘晴想起来便牙根发痒不已的。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确曾与车御史共事过两月有余。”
哪怕明知老爷子拉自个儿出来居心有些不良,可人在屋檐下,却又哪容得弘晴不低头的,没奈何,也只能是恭谨地回了句道。
“嗯,是熟人便好。”
老爷子促狭地笑,随口点评了句之后,也没再跟弘晴啰唣,而是面色陡然肃,视线已是如刀般地扫到了局促不安的车铭身上,声线微冷地开口道:“车爱卿有甚要奏的,且就说罢,眹听着呢。”
“是,微臣遵旨。”
事先预计好的戏路愣是被老爷子给拐了个弯子,饶是车铭也算是胆壮之辈,此际也免不了慌张不已的,再者,与弘晴这么个“官场屠夫”演对手戏,压力不可谓不大,车铭就算在如何自信,也断然不敢小觑了弘晴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虎,心里头还真就打起了退堂鼓,奈何开弓又岂能有回头箭,到了这等田地,车铭也只能是壮着胆子应了声,颤巍巍地摊开折子,高声诵读道:“臣,监察御史车铭有事要禀陛下,今,前太子胤礽乖张无德,已是被废,东宫之位出缺,夫太子之位乃社稷之根基也,若不早定,恐万民不安,于社稷不利,臣百拜叩首,恳请陛下早立储君,以安臣民之心,如上以闻。”
“陛下,臣以为车御史所言甚是,太子之位不可或缺,须得早做定夺才是,臣恳请陛下早做决断。”
车铭话音刚落,左都御史纳兰揆叙已是大步从队列里行了出来,恭谨地朝着老爷子便是礼,高调声援了车铭句道。
“斯言甚是,陛下,臣以为太子之位须得早定,若不然,何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亦附议!”
……
尽管车铭禀事不顺,八爷方原本早已zhǔn bèi 就绪的部署有被打乱节奏之虞,然则事情都已到了这般田地,不动也得动了,这不,纳兰揆叙的话音方才刚落,呼啦啦地便出了三十余位朝臣,七嘴八舌地进谏个不休,说的都是同桩事儿,那便是要老爷子早立储君,有不少朝臣也在蠢蠢欲动之中,隐隐然已成逼宫之势。
“哦?hā hā哈……”
没等的朝臣发动,老爷子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得似乎很开心,可那笑声怎么听都带着股寒意,尽管很淡,可气息却令人毛骨悚然不已,正自蠢蠢欲动的朝臣们顿时便全都踌躇了起来,时间还真不敢在此时强行出头的。
“陛下,立储君乃是国之大事,臣不知其中有甚可笑之处。”
老爷子这么笑将起来,诸般臣工尽皆心惊不已,可纳兰揆叙却是不惧,自忖言官之身份,不等老爷子笑够,当庭便规谏了句道。
“不好笑么?眹却是觉得好笑!莫非眹笑与不笑还须得你纳兰揆叙准许不成,嗯?”
老爷子可不是啥好相与之辈,纳兰揆叙的话音刚落,老爷子已是变了脸,先前还是笑得bsp;làn 无比,转眼间便已是乌云满天,双眸子精光爆闪,眼神锐利如刀般地便向纳兰揆叙横扫了过去,话语也说得个阴寒无比。
“陛下息怒,臣,臣不是,啊,臣不敢,臣不敢……”
纳兰揆叙能入仕,靠的是明珠的遗泽,能快速升迁则靠的是八爷在背后使力,至于其本人么,虽也算是小有才学,可论及胆气与阅历却是远不及其父兄,被老爷子这么呵斥,当即便吓得个腿脚发软,如烂泥般瘫在了地上,边磕着头,边慌乱不已地告着饶,那可怜兮兮的小样子要说狼狈便有狼狈。
“哼,晴儿,尔既与车御史共事过,其之奏本便由尔来替眹解答好了。”
老爷子尽管对纳兰揆叙不满已极,但却并未当场处置其,显见是看在了去岁刚病故的纳兰明珠的面子上,也就仅仅只是怒哼了声,便不再理会已乱了分寸的纳兰揆叙,侧头看了弘晴眼,声线略缓地开了金口。
得,这就要咱做恶人了,老爷子还真是有够不客气的!
听这么道旨意,弘晴心里头当真歪腻得够呛,可就算再不满,他也不敢当着违抗圣旨,只能是恭谨地应了声道:“是,孙儿遵旨。”
“嗡……“
老爷子与弘晴这等唱合的格局出,满广场的官员们全都止不住地乱议了起来,无数的视线皆在三爷与弘晴之间瞄来扫去,显见都在bsp;bsp;着老爷子是不是早与三爷有了默契,有消息灵通者已得知了前几日老爷子废黜太子之际曾独留三爷叙话,自不免以为帝心这是暗许了三爷,不少人已是做好了拥戴三爷上位的zhǔn bèi ,暗自在心中组织阿谀之辞者已是不在少数。
该死,老爷子这是早就算计好的!
尽管身后的乱议之声噪杂无比,压根儿就听不清众人的话语,可弘晴无须去听,也样能猜知众朝臣们到底都在动些啥心思,心中当真很有些个哭笑不得,再想起当初老爷子对三爷所说的宋仁宗之典故,这才惊觉真相颇见苦涩,此无他,敢情老爷子早在与三爷私下叙话之际,便已是算计好了应对之策,今儿个不管出来的是不是车铭,最终应对乱局的人都只会是他弘晴,没旁的,谁让他是龙孙来着,老爷子以及阿哥们不好说的话,他弘晴却是可以说得毫无顾忌,这等破局的大好人选,以老爷子之精明,又岂会轻易放了过去。
“车大人请了。”
事已至此,纵使心中有着再的不甘与恼火,弘晴也只能是服服帖帖地当了老爷子的刀,但见其缓步行到了兀自跪倒在地的车铭面前,温文尔雅地欠身,很是客气地道了声请。
“啊,哦,晴贝勒请了。”
车铭虽说在官场上已是厮混了近十年,可论及上朝,却也不过是只菜鸟罢了,先前率先上本之际,靠着的便是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可经得老爷子先前的威势扫,这会儿早已是心乱如麻,面对着弘晴的行礼,慌得乱了分寸,愣了好yī zhèn 子之后,这才胡乱地吭哧了声。
车铭这等未战便已是败象毕露之姿态出,顿时便令猫在群臣堆里的八爷等人皆为之大皱眉头不已,只可惜这当口上却是谁也不敢再行出头搅合,谈不上临阵换将了的,众人等能做的只有件事,那便是坐看弘晴如何将车铭轻松击倒,很显然,在这等情形下,压根儿就无人会认为车铭有半点的胜算之可能。
“车大人先前之奏本可谓是精彩得很,然,本贝勒却有些不明处,还请车大人不吝赐教则个。”
本来么,痛打落水狗是件很令人爽心的事儿,可若是这等打是被人逼着去干的,那就不是爽心,而是恶心了,毫无yí wèn ,弘晴这会儿就恶心得很,只是不管再怎么恶心,形势所迫,该动手的,弘晴也不得不去打上回了。
“晴贝勒请问,但消下官能知,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车铭虽兀自心惊胆战不已,可想到八爷事先的交待,还是强撑着打起了精神,谨慎地回了句道。
“那便好,据车大人所言,不立太子便会危及社稷,可是如此?”
弘晴压根儿就不在意车铭的谨慎,派风轻云淡状地笑了笑,随意无比地便发问了句道。
“zhè gè 自然,册立太子乃是固国本之大事,自周便已有之,实周礼也,历朝历代莫不如此,今前太子倒行逆施,已遭废黜,所缺自是须得尽早议定,此又有何错哉?”
面对着凶名在外的弘晴,车铭原本是极为的紧张,可待得弘晴的问题出,其紧绷着的心弦却是就此松了下来,没旁的,在车铭看来,这么个问题实在是傻得可爱,明摆着是在往自个儿手中递刀子,岂有不赶紧给弘晴来上几刀之理,心神大定之下,回话起来,自也就昂然得很,隐隐然间,已是转守为攻,咄咄逼人之势暴起,大有反客为主之架势。
“嗡……”
众朝臣们显然也没想到弘晴起始便问出了这么个颇显弱智的问题,自不免bsp;bsp;连连,时间乱议之声再度大作了起来,整个广场噪杂得有若菜市场般,直吵得人耳膜生疼不已,然则弘晴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尽管不曾急着辩解,可脸上的笑容里却满是自信之意味,这等架势出,乱议之声顿时便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