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脑子还乱着，林绮拉着他多说了几句，他都没听清。

    这算齐久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这种跟喝断片儿似的蒙圈感受，甚至没法回忆当天晚上都做了什么，只知道迷迷瞪瞪间，天就亮了。

    十六年来两回被迫通宵，因为同一个人。

    “齐久啊，齐久…”

    李秀兰连着喊了他好几声，最后没办法，给他脑门儿上拍了一下。

    “…怎么了？”齐久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拄着筷子对着早点发呆。

    “外婆喊你好几声了，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看你这都起黑眼圈了…”李秀兰看着他。

    “没，我想数学题呢，”齐久吃一口面条，“你刚问我什么？”

    “我刚才问你，早上买菜的时候，隔壁楼马婆婆说昨晚上半场那球1比0，是谁1谁0啊？”李秀兰问。

    “我1”齐久说。

    “啥？”李秀兰没听明白。

    “……”齐久真想给自个儿一拳，“…我说，法国队1”

    “哎，我就说嘛。”李秀兰乐得拍了个手，“马婆婆总吹嘘自己熬夜看球，也不看看我们这把年纪。”

    “我去上学了。”齐久起身，拿过书包。

    “哎等会等会。”李秀兰也从椅子上起来，拖着脚往里屋走，拿出来一袋牛奶，“带个牛奶吧，长身体的时候不多补补钙怎么行。”

    “你腿怎么了？”齐久接过奶问。

    李秀兰走路慢，本来以为只是上了年纪，可最近这一周看来却像是左腿不如右腿灵便，有些儿一瘸一拐的。

    “没怎么，老人家嘛，天气变了就总是这儿问题那儿问题的，正常。”李秀兰笑起来。

    “以后要买什么直接跟我说，大热天的别总出门瞎折腾。”齐久说。

    “哎唷哎唷行了，你这么惯着我可不一定都为我好啊，我要不多出门走走，指不定还死得快呢。”李秀兰揉着腿。

    “你别成天瞎说。”齐久有些儿生气，“下楼走走可以，远了都让我去，知道没？”

    “哎知道啦知道啦，瞎操心。”李秀兰笑道。

    齐久原本以为，自己琢磨了一宿没琢磨出来的事儿，等见了林染总能有办法理顺。

    然而林染没来上学，连着好几天他那位子都是空的。找了孙宇稍微一打听，才知道这人发高烧，请的病假。

    距离对他没半点儿威胁的期末考试还有两周，齐久表面上活生生做着卷子，实际上单纯地靠着天涯豆瓣知乎一类的东西在续命。

    过往十六年里，他从来就没觉着自己是个同，却硬是给自己摁头科普了一切这方面的知识，在短短三天内速成了半个专家。

    硬件知识具备了，然而放到具体案例上才知道没法分析。这玩意儿跟数学物理题不一样，他至今都没想清楚自己对林染的那点儿冲动，是因为他是个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齐久把手机重新摸出来，三天内第无数次点开搜索引擎。

    “喜欢一个人，是种怎样的体验？”

    这话输进去的时候，齐久自个儿都跟着打个哆嗦。原本在十四中这学校，上课玩手机能算坦荡荡，他现在却偏偏觉着像做贼。

    齐久迅速往搜索结果里瞥了一眼，随便找个看上去靠谱的点开——

    【①心跳加速。】

    【②无法与ta对视超过三秒。】

    【③见了ta，有想立马转身离开的冲动，人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操。”

    齐久燥得把手机扔进桌洞里，掀卷子写了一长列的“解”。

    网上这些东西八成不大可信，毕竟上边儿说的这几点，和他对那南方大蟑螂的心情没差。

    齐久刷刷下笔填满一张卷子，讲台上政治老师还捧着课本给学生划考试重点，他不读文，也就对提高文科成绩没多少兴趣。

    “七舅爷。”

    手机在桌洞里震了震，吴光给他发了条信息。

    这吴光算是齐久除陈申以外的又一好哥们儿。这哥们儿平日不爱跟男同胞们说话，线上线下都不爱说，这会儿主动联系齐久能算稀罕。

    齐久回了个问号过去。

    “申申手机没电，咱订机票。”

    “你啥时候放假，来看你。”

    “5号，你们来真的？”

    之前陈申有提过要来看他，齐久一直以为只是说着好玩儿。毕竟隔着千山万水的，来一趟能把哥们儿钱包给掏空。

    吴光没再回复，他一向都将问话与回答尽量从简，力图将千言万语留给世界各地的姑娘们。

    吴光那情史够肥厚，说出来能是个一千零一夜，即便写下来也得凑成个牛津词典。

    “吴光。”

    “问你个事儿。”

    齐久稍微一寻思，觉得哥们儿没准比百度谷歌靠谱多了。

    “喜欢人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