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部分
东莱太史慈(全本)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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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和别的谈判对手见面时,这张夫人还未说话,对方已经色授神与,败下阵来,全然答应她所有的要求,不期然间令她蔑视人世间所有的男子。可是眼前的两人却是例外,令张夫人知道这两人非同寻常,第一次对男人生出一丝敬意。
其实她却不知道,郭嘉和赵云两人心中正在暗叫好险,若非郭嘉始终记得眼前这美丽的对手身上蕴藏着无比的危险,赵云又是天下间最心志决绝的人之一,只怕此时已经被眼前这张夫人所魅惑。即便是现在,两人仍然在苦苦的抵御着张夫人那可征服天下的惊人美丽。
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一丝的瑕疵,她的玉容、她的美目、秀鼻、红唇,甚至连她的微笑,都完美得像是神话——或许也只有神话中才会有她这样的女人。她的目光和微笑中始终都带着一种令人顺从的魔力,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永远都无法向她反抗。她无论做什么事,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可是就是这个圣洁到极致的女人却不知怎的,从头到脚看去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欺负似的,教人见她,虽然怜惜,却又忍不住要生出一种残酷的征服之意,她的表情似乎在求人怜惜,但却又仿佛在邀请别人,求别人摧残似的。没有男人可抗拒她的魅力。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郭嘉虽然始终在漫不经心的笑,但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浓烈,可是自己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要亲近对方的自然反应。
同样的感觉在赵云的心中和身体上蔓延。
张夫人先是深深注视了郭嘉一眼,才开口道:“妾身先要谢过昨晚郭先生在小女的宴会上仗义执言的义举,妾身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一口将杯中热茶干了下去。
声音和动作令人魂为之销。
郭嘉却动都未动,只是懒懒一笑道:“夫人说笑了,小生昨晚只是被长史和别驾大人赶鸭子上架罢了,小生还怕夫人怪小生多事呢。”
张夫人微微一愣,越发的佩服起眼前的郭嘉来了,能够在自己的面前依然保持清醒的男人这还是第一个,最关键处是郭嘉对于刚才自己不动声色的恭维完全不买账。
自己只是借花献佛般称赞了郭嘉一句,要是换了旁人,只怕会飘飘然,谁知郭嘉却一语道破了甄氏家族的暧昧态度,郭嘉的意思是在说:我昨晚的行为其实是在破坏袁氏家族和你甄氏家族的联姻,谁知道你心里会怎么想?表面上感激我,那不过是看我有利用价值才客套一番罢了。
只此一番话,张夫人便知道和郭嘉最好是有什么话直说,自己的一切女性才可使出的特有伎俩对郭嘉完全不起作用,微笑道:“郭先生快人快语,妾身十分佩服,还望先生对妾身刚才的失礼之处不要放在心上。”
郭嘉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对自己刚刚进行过色诱的女子竟然会有如此的胸襟见解,以坦诚相待的方式把郭嘉刚才那看似平淡、实则咄咄人的话语轻轻一笔带过。
有意思!郭嘉含着微笑看向张夫人,越发的想要知道张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第一部 第八卷 第十一章 甄氏(下)
张夫人看着脸上笑意越发浓烈地郭嘉,用长袖轻掩了一下朱唇,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轻声道:“世事无常,人在红尘俗世中打滚,最怕的就是朝不保夕,眼前的荣华富贵就像是沙滩上的堡垒,一个浪头打过来,便灰飞烟灭,虽然我甄氏家族乃是冀州的名门望族,但仍然难逃从天而降的灾难,前些年,邺城被张燕那贼子攻破时,要不是我甄氏家族还有些自保的力量,勉强坚持到官军反扑,只怕早就已经饱受荼毒,像我这等弱女子只怕会更惨。更不可能现在坐在这里和两位先生说话了。”
郭嘉点头,像张夫人这么美到极点的女人虽然看似风光无限,但命运最终还是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只不过是张夫人十分争气地生了几个儿子,又有一个被人称为洛神转世的女儿,这才在残酷的家族斗争中掌握了主动权,但是此刻战乱一起,遇到比自己势力强横的军阀,她和自己的女儿还是无法自保,最终难免有自己美丽的身体做交易。
张夫人看向若有所思地郭嘉,蹙起的蛾眉间略带着一丝美丽的哀愁轻叹道:“郭先生失真性情的人,没有嘲笑我等世人庸庸碌碌,说句不怕的先生生气的话,其实谁也逃不过这名利二字,纵是至圣先师孔老夫子,他周游列国,为的也不过是要择一明主,使自己才有所用罢了,若是鲁公当初不中齐国之计,孔老夫子何必舍近求远东游西荡呢?”
郭嘉自幼博览群书,当然知道张夫人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误,看来这张夫人目光长远,看问题视角独特,这番言论就是饱读诗书之辈也未必可发得出来,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换了郭嘉站在夫人的位置上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张夫人到底要从我郭嘉身上求得什么利来?似乎郭嘉人长得尚可入目外一无是处呢!”
张夫人风情万种的看了郭嘉一眼,“噗嗤”笑道:“先生开什么玩笑?若是可以交易的话,我倒宁愿要先生的那颗绝顶聪明的头脑。可惜就算是先生肯,你家刺史大人也不会同意的,是不是,青州第一谋士,郭嘉先生?”
郭嘉丝毫不经意自己在青州的地位被对方知道,若是张夫人连这点本领都没有,那自己就不用对他如此忌惮了,漫不经心道:“看来夫人的兴趣并不在小生的身上,莫非夫人看中的是我家刺史大人?”
张夫人盈盈点头,笑道:“先生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甄氏家族的立场。”
郭嘉微微一愣,马上明白了张夫人找他来的意图。
果然,张夫人喝了一口茶道:“我甄氏家族可向青州以最低价格提供各种物资,条件是青州可保证我甄氏家族的利益。”
郭嘉深深看了张夫人一眼道:“未知袁绍到底派了何人来游说夫人?”
张夫人一愣,心中首次泛起了对眼前这年轻人的敬畏,好厉害的郭嘉,果然名不虚传,竟可通过自己的寥寥几语就可判断出袁氏家族已经找过自己的事情来。
实际上张夫人现在很是矛盾,袁绍派来的人向她提出了合作的请求,但前提条件是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个纨绔子弟袁熙,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那并非是说自己女儿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将来甄氏地位的问题,袁熙并非大公子,将来如何可继承袁绍的事业?
多少年来,世人一直深信自己的女儿乃是皇后之命,甄氏家族也一直维护这种说法,使得甄氏家族的神秘光环可以长久的维持下去。可是如果把甄宓嫁给袁熙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和袁氏合作未尝不可,只不过甄氏家族还是想要保持自己的超然地位,不想和任何其他的豪门走得太近,所以袁绍现在的要求分外不能让人接受,因为那等若把甄氏家族蚕食鲸吞,慢慢地变成袁氏家族的一部分,别人要娶甄宓还只不过是单纯的要和甄氏联姻,可是现在袁绍一面要袁熙娶甄宓,一面又要坐领冀州,根本就是想把整个的冀州变成袁氏家族的私产,这岂能容忍?
郭嘉对张夫人的种种想法心知肚明,要知太史慈几年来念念不忘的就是对付世家大族,身为太史慈的首席谋士,郭嘉岂会不对世家大族研究一番?像甄氏这种世家大族只喜欢控制别人,却不喜欢被别人控制,就比如刘氏家族把刘璇许配给了太史慈就是想要通过婚姻来控制太史慈,不过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一招败棋,因为几年前还是白丁一个,寒门子弟出身的太史慈现在已经在世人变成了学术大家,新五德终始说令太史慈有了对天下说话的权利,有了对付自己敌人的舆论武器,也有了真正掌握青州的思想体系。
若是说在临淄之战后,初任青州刺史的太史慈和青州世家大族的关系仅仅是相互利用,那么自新五德终始说提出的那一天,那就意味着太史慈已经开始凌驾于青州的世家大族之上,不再受世家大族的一点控制。而世家大族反要受制于太史慈。
说穿了,现在青州内部的动荡其实就是一些世家大族最后的反扑,因为太史慈已经触动了他们太多的利益,两者之间已经没有丝毫的回环余地,太史慈改制成功的那一天,就是世家大族在青州绝迹的那一天:要么武力消灭,要么思想同化,如此而已。
眼前的甄氏家族也是一样,现在看张夫人的态度显然是受到袁绍的胁迫,令张夫人觉得甄氏家族有被袁绍吞掉的可能性。故此才会和自己来谈判,看看有没有可能保持甄氏家族今后在政治和经济上的利益。换句话说,即是别人说的甄氏家族在冀州的超然地位。
如此说来,自己还要感谢袁绍呢!若不是他胁迫甄氏家族太紧,恐怕这张夫人还不会见自己。
要知自己是青州来的使者又如何?没有利益的驱动,人家一样不理会你。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大厅之内反倒安静下来。
赵云哪里知道两人那千伶百巧的心思,不明所以下,偷偷碰了一下郭嘉。
郭嘉惊醒过来,连忙笑道:“夫人还未回答小生那问题呢?”
张夫人也惊醒过来,暗责自己失态,闻言娇笑道:“谁来还不是一样?左说右说都是痴心妄想的那一套,先生何必挂在心上呢?”
郭嘉暗呼厉害。
这个张夫人寥寥几语便连打带削汇集了咄咄人的郭嘉,更扳回了谈判的劣势。
若是张夫人告诉了郭嘉袁绍派来游说的人是谁,那等若是在说张夫人已经被袁绍得走投无路,只好对郭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可是张夫人现在的这套说词则有一种满不在乎的味道。尤其是后两句话,那是在警告郭嘉:莫要以为你郭嘉已经占尽了上风,我现在和你坐在这里谈并非是说我甄氏家族只有和你青州合作一条路可走,我的选择很多,只是想要看看和你青州合作是否是最佳选择,你莫要“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否则我马上可随时走掉。
其中更含有一种隐隐的威胁,那即是说她张夫人若是现在就走掉的话,那她只能选择和袁绍合作,这事情一旦变成现实,立刻就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不说郭嘉和赵云的性命是否能保得住,只要想一想甄氏家族和袁绍合作后,有甄氏的支持,袁绍既可轻易地掌控冀州,又有了强大的支援,只怕会立即发动对青州的战争。
郭嘉倒不怕和袁绍大打一场,时至今日,青州不会惧怕任何人,问题是这么做是否值得,既然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袁绍,那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郭嘉心中飞速的转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郭嘉孟浪了,触及的夫人的烦心事,只是不知道夫人要我青州保护振氏家族的何种利益呢?”
张夫人精神一振,才要说话,却又笑了出来道:“郭先生是聪明人,难道还不明白妾身的心意吗?”
郭嘉心中暗骂,这张夫人才是狮子大开口,若是自己这么不明不要白地答应的话,那等若同意她日后漫天要价。才要说话及对眼前这美丽可怕的谈判对手时,却见从厅外匆匆走进一人,原来是甄俨。
张夫人面带不悦,看着自己这体弱多病的二儿子,甄俨先是看了郭嘉和赵云两眼,脸上不见了那种笑容,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失去了向郭嘉和赵云打招呼的基本礼貌,直截了当的伏在了他这看上去比他年纪还小的母亲的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张夫人一面听着儿子的悄悄话,一面向郭嘉和赵云歉然一笑。
郭嘉和赵云极有风度地把头转向了一边,不去偷听母子两人的谈话。
“什么!”娇喝声起。
郭嘉和赵云愕然转头,却见张夫人满脸的惊讶和愤怒,甄俨大概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这种表情,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张夫人脸色一变后,马上又恢复了那种优雅到完美的姿态,迅速地站起身来,对郭嘉和赵云两人娇笑道:“家中有一点事情急待妾身去处理一下,去去就回,两位请稍等。”
郭嘉和赵云还能说不行吗?连忙点头说不相干。
张夫人随甄俨匆匆而去。
待张夫人的脚步声已经完全消失,赵云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好厉害的女人。”
郭嘉点头表示赞同,俊美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疲态,看得赵云好担心,忍不住说道:“先生,这段时间你太累了,待此间事了,先生一点要回临淄好好休息才行。”
郭嘉摇了摇头,心中却苦笑:休息?只怕日后有更加忙碌的时候,与袁绍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和徐州的关系又无比紧张,兖州又被豫州的袁术所窥伺,所以刘岱现在还动不得,可是等着太史慈抽出手来的时候,只怕刘岱已经坐大,一样令人头疼,总不能让主上和自己的大舅子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吧?至少也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还有那个曹c,以这枭雄的本领想必已经在广陵发展的风生水起,更何况还有江东那广大的土地可以任其海阔天空的发展。
不过若是能挑起江东本土的世家大族孙坚对曹c的怀疑的话,那倒是可以限制一下曹c的发展。
最后还有一个现在全无消息的长安,只怕徐庶等人还要有很长一段苦日子要过。
只要想一想日后的漫漫长途,现在的这点事情有所得了什么?袁绍,只不过是要搬掉的第一块儿绊脚石而已。
想到这里,郭嘉勉力的振奋起自己的精神,向赵云笑道:“子龙不必为我多虑,我只是对付那张夫人感到有些疲劳而已。”
赵云哪会信他?郭嘉这些天的c劳他这身边人时最清楚的,不过现在自己说什么只怕郭嘉也听不下去,唯有转移话题道:“先生你说张夫人此去,到底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郭嘉冷笑道:“这事情很容易就可猜出来,甄氏家族组织严密,办起事情来井井有条,昨天她的宝贝女儿甄宓的生日宴会都未参加,现在这件事情居然要她放下和我们谈判这种重要到关乎甄氏家族命运的事情,这只能说明袁绍已经开始了对付甄氏的行动,想要透过种种手段令甄氏完全的屈服。”
赵云色变道:“难道先生就这样坐视不管吗?”
郭嘉看着赵云笑道:“子龙不必为甄氏担心,甄氏在冀州发展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哪有那么容易向袁绍屈服?若是没有这个势力,只怕张夫人早已经把甄宓嫁过去了。不过袁绍既然敢动手,肯定会让甄氏家族吃个大亏,弄不好好会就此一蹶不振呢!”
赵云看着郭嘉轻描淡写地样子,明白过来,喜道:“原来如此!先生故意袖手旁观,就是想要借此增加甄氏家族对袁绍的不满,更可令甄氏觉得危机重重,靠向我青州这一面。”
郭嘉点头道:“子龙你的思路不错。”一顿道:“这个女人说起来既可怜又可怕,看她的为人完全是为利益而生,但她站在这个位置上看又不得不如此,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赵云笑道:“先生心肠太软了,对着这女人我们不可有半点的同情之意。现在甄氏家族有难,我们何不趁机把甄氏完全的掌握在手中?这样一来,也为主上日后在冀州的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
郭嘉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道:“控制甄氏?这主意现在莫要打,要想控制甄氏,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可是甄氏家族现在的谈判底线就是不能和他们联姻。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趁火打劫的行为。不过,我也绝不会向张夫人提出联姻的要求的。”
赵云大惑不解道:“先生说甄氏家族现在拒绝和别人联姻,这我倒是明白,因为在甄氏看,那意味着将会渐渐被人吞并,赵云不大明白的是先生后面的话的意思。一旦主上把甄宓娶过门来,那对主上的声望绝对有巨大的帮助”
赵云的意思很明显,因为在世人看来,甄宓乃是皇后之命,若是嫁给了太史慈的话,那太史慈岂非成了天命所归?
当然太史慈完全可以向外宣称这等言论不足相信,但人们却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对太史慈向外扩张时实在有天大的帮助,定可减少许多的阻力。
郭嘉笑道:“若我代替主公向甄氏家族提出联姻的请求,绝对是给主上找麻烦。”
赵云完全不明白郭嘉的意思,郭嘉沉声道:“子龙你在战场上那是不世出的绝代猛将,但是搞政治你是外行,面对青州的世家大族,主上最头痛的就是刘氏家族,因为那其中牵扯着联姻关系,就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凡是和刘氏宗族有关系的事情主上均会非常顾忌,青州改制迫在眉睫,主上现在却还未想出何种办法去对待刘氏宗族,若是现在再加上一个势力比刘氏宗族还强横的甄氏家族,你让主上怎么办?”
赵云恍然。
郭嘉又看了赵云一眼道:“子龙你要记住,主上求的乃是这天下的长治久安,而绝非是昙花一现的雄霸天下,若是只是一味的与人争胜,主上何必如此殚精竭虑?试问天下,谁可挡得住我青州的铁骑?”
赵云肃容道:“子龙受教了。”
郭嘉露出深思的表情道:“不过那并非说以后也不会和甄氏提及联姻的事情,只是现在谈论这问题为时尚早。不过……”郭嘉一笑,眼中精光闪过,表情中透漏出一种说不出的强大自信道:“我是不会让那个张夫人知道我青州现在对于甄氏联姻丝毫不感兴趣的真实想法的。反而还要装出非常大度的样子,对甄氏拒绝联姻的要求表现得非常宽容,既然是这等天大的顺手人情,要是不送给张夫人,那岂非太过可惜了?”
赵云看着郭嘉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脸上露出微笑。
第一部 第八卷 第十二章 定计
当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清静得妩媚时,已经去了许多时的张夫人才带着满脸的笑意姗姗而归。
郭嘉睁开已经闭目养神半天的双眼,微笑着看向张夫人,却不说话,那种轻狂浪荡的气质看得阅人无数的张夫人一呆。
“妾身去了许多时,累两位久等了。”张夫人娇笑道。
郭嘉和赵云都聪明地不去问张夫人到底去处理什么事情,只是说道不相干。
张夫人那盈盈的秀目扫向了两人,奇道:“两位难道就不想知道妾身此去到底有什么事情吗?”
郭嘉一笑道:“那是夫人的家事,别人何来多嘴的权力?若是夫人不想说,谁还可强迫夫人说吗?就比如甄宓小姐的婚事一样,还不是夫人说了算?总要你情我愿才行,难道还想要强迫别人吗?若是那样,即便是王侯,也与强盗无异,虽然‘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古已有之,但我郭嘉还不屑为之。”
张夫人没有想到郭嘉会突然把话题扯到甄宓的终身大事上,不由得呆了一呆,旋即明白郭嘉是在趁此机会表明青州对待甄氏家族的一个基本立场,那就是绝不会在这非常时期提及联姻的事情,更不会以此来胁迫甄氏家族。
郭嘉这种在张夫人看来率先打破僵局,退让一步的行为实在有着非常的诚意,不由得令一向心如铁石的张夫人也为之感动。双目中露出一丝感激之情。
一旁的赵云正襟危坐,其实暗地里早已经笑破了肚皮。
见到张夫人的感激模样,郭嘉十分满意现在的这种结果,不再提及这事情,话锋一转道:“不过听了夫人刚才的提问,郭嘉倒是觉得似可从夫人的嘴中得到一些消息的端倪。若如此,夫人就不要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二人如何?”
郭嘉心里知道,这个张夫人回来后主动挑起她为什么事情而匆匆忙忙离去的话头就意味着袁绍的动作很大,大到即便是在冀州一手遮天的甄氏家族也没有办法掩盖的地步,既然早晚会让人知道,还不如现在就告诉郭嘉和赵云两人显得有诚意。所以才有了这一番言语。
张夫人当然明白郭嘉这番话的意思,实际上,她本来就准备把这事情告诉郭嘉和赵云,只不过是想要卖个好给郭嘉,没想到却被郭嘉再一次看穿了自己的用心,经过这几次三番后,一种不如对方的感觉从这张夫人的心底泛起。心知对郭嘉耍花样没有半点益处,点头道:“郭先生智如大海,妾身领教了。”
顿了一顿道:“这事情的确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刚才妾身犬子甄俨带来从我冀州各地传来的消息,从今早起,各郡县开始有人不约而同大肆收购粮食,现在冀州的粮食价格一再飘升,那价格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已经是望而却步,无法承受了。”
张夫人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郭嘉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袁绍好大的手笔,居然会想到这么毒辣的方法。
一旦冀州的粮食价格飙升,甄氏家族对于冀州粮食的垄断地位将会不复存在,而且会把冀州弄得人心惶惶,对甄氏家族的声望绝对有着非常大的打击。
甄氏家族是世家大族不假,但不可否认甄氏家族的声望更多地是表现在财富上,和袁绍这等经学世家有着很大的不同,袁绍即便再穷途末路,以他的声望东山再起并非难事,到哪里都有他的支持者,可是甄氏家族不同,一旦遭受到灾难性的打击,想要死灰复燃那是难上加难,永无翻身之日。
面对袁绍这场粮食大战,甄氏家族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对价格的飙升不予理会,任其发展,在短期内这会使得甄氏收敛到天文数字的巨额财富,可是后果却无比的严重,因为那预示着冀州将会爆发大规模的民变,本来连年的天灾已经让百姓在生死边缘上苟且偷生,若是现在连粮食都买不起,那民不聊生的百姓揭竿而起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若是这种情况发生,以冀州现有的状况,单靠韩馥根本无力扑灭农民起义。
郭嘉心中冷笑,因为在他的心中已经清晰地勾勒出了整个事态发展的走向:民变一起,韩馥无力剿灭,定会问计于冀州文武官员,到那时,辛评和荀谌等人趁机联合已经倾向于袁绍的冀州官员联合上奏,力保袁绍出兵剿灭民变,韩馥在走投无路下当然会答应这个建议。
袁绍当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入主冀州,到那时,当然是想怎么收拾甄氏,就怎么收拾甄氏。
当然甄氏也可以稳定冀州的粮食价格,以便安定民心,但既然会出现哄抬粮食价格这种事情,那即是说袁绍方面有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做支援,否则如何可抢购粮食的情况?若是甄氏继续保持粮食价格的话,那么袁绍就会继续大量吞进粮食,掏空甄氏家族的粮食储备,如此一来,甄氏家族在粮食上的垄断地位将会被彻底动摇,家族势力上更是大受打击,手里有粮的袁绍同样可以控制冀州,更可以再次抬高冀州的粮食价格,虽然这么做会慢一些,但袁绍入主冀州还是早晚的事情。
至于说到袁绍手中的大笔钱财的来源,当然是显而易见,本身袁氏家族实力雄厚,更何况冀州本土那些投靠袁绍的世家大族暗中的财力支援,在短时间内动用大笔的金钱来挤垮甄氏并非不可能。
难怪袁绍对谋多冀州这么成竹在胸了,原来机会有这等毒计!
只是苦了这冀州的百姓。
可是当袁本初入主冀州的时候,冀州的百姓还会感激袁绍呢,因为手中有粮的袁绍绝对可以假惺惺的开仓放粮、邀买人心,到那时,这位“本初公”当然更成了天下人望之首,智能先打之士还不争相投奔?
这兵不血刃的计策真是精采绝伦。
虽然站在袁绍的对立面上,但郭嘉还是忍不住赞叹出来。
不过郭嘉对张夫人也是赞叹非常,这妇人面对如此危机,居然会面不改色,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是不知道这张夫人到底有何应对之法来应付眼前的危机。
好像知道郭嘉想法般,张夫人淡淡道:“郭先生一定奇怪发生了如此大事,我还可以坐得住是吗?”
郭嘉点头,才要说话,却听见大厅门口传来了甄宓那清甜梦幻的声音:“母亲。”
张夫人和郭嘉赵云三人循声望去,却见甄宓已经如仙般飘然而来。
也许是因为原本在家、却因为听说了冀州粮食价格狂涨的消息来不及装扮、匆忙而来的原因,此时的甄宓转的随意得很,一件白色轻纱覆盖在那冰肌玉骨上,底下敞着裤脚,一头可令后世所有秀发广告的女模特黯然失色的乌油似的头发披在脑后,只是松松的挽了一个慵妆髻,在朦胧的月色灯火里望去,不像是洛神在如玉的水面缥缈浩歌而回,倒像是洛神甜梦初醒的甜蜜模样。
郭嘉和赵云再一次泛起了惊艳的感觉。
待甄宓坐在张夫人边上的时候,那就更令人受不了了,同样的美到极致的面貌,却有着迥乎不同的精神气质,一个好似一尘不染的天仙,一个却是颠倒众生的魔女,当真令天下男人为之癫狂。
张夫人先是看了一眼有点发呆的郭嘉和赵云,心中道:这才正常,否则自己都会怀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男人了,念及此,那颗饱受郭嘉冷淡折磨的女性自尊心才有了一点回升,对甄宓道:“宓儿,你可曾用过晚饭,对了,你来此何事?”
看着甄宓摇头表示还未吃过饭的时候,旋即失笑道:“瞧我这记性,居然忘记了两位先生也未用过晚饭呢,妾身糊涂了,实在是有违待客之道。”
郭嘉和赵云在高阳酒楼已经吃过不少的美食,现在还未消化,又哪里吃得下,现在更是为甄氏眼前的危机而感到危机四伏,哪有吃饭的心情?才要婉言谢绝,张夫人却娇笑道:“妾身也为进食,两位先生就当是陪妾身吧?”
郭嘉和赵云还能说不行吗?
甄宓看着两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眼中带着笑意对郭嘉两人故作不屑道:“好稀罕吗?有多少人想要和我母亲共进一餐而不可得,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不知所谓。”
赵云被说得老脸一红,郭嘉却满不在乎道:“是啊是啊,更何况还有咱们的冀州第一美人甄宓小姐坐陪,我们简直是不识抬举,更是累得甄宓如此生气,简直是千夫所指罪莫大焉罄竹难书了。”
甄宓看着郭嘉那惹人恨的样子,狠狠的瞪了郭嘉一眼,转过头来看向在一旁含笑不语看热闹的张夫人,撒娇道:“母亲,这臭小子在欺负女儿,母亲要为女儿作主。女儿现在很生气,定要让他负责。”
张夫人慈爱地抚摸着表面像是受了多大的欺负,可是满眼尽是顽皮之色的甄宓的头发笑道:“宓儿莫要胡闹。郭先生是在逗你呢。”
郭嘉却为之啼笑皆非,自己现在和这个甄宓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这个甄宓却吵吵着要自己负责,这话若是传了出去给冀州的男人听见,只怕有赵云保护自己都难逃升天,回不了青州了。
张夫人显然知道自己的女儿爱开玩笑的性格,不再理会甄宓,叫人进来准备酒菜。
不半晌,一桌作得清新淡雅的山珍海味便独具匠心的摆在了桌子上,和高阳酒楼那种暴发户的菜势完全不同。
四人开始吃饭,张夫人和甄宓两人显然生活极有规律,吃饭时一言不发,而且吃起来细嚼慢咽,弄得赵云这等吃起饭来就狼吞虎咽的绝世猛将十分尴尬,反正也不饿,索性放下碗筷,只是喝酒。
郭嘉却每样菜都尝了一些。
甄宓人小,食量也小,只一会的工夫就吃完了东西,看着郭嘉的样子调侃道:“没想到郭嘉先生还真是像我们女孩子呢,吃起饭来也是这么轻手轻脚的。”
郭嘉没心情理她,一笑了之,占尽上风的甄宓得意非常,才要说话,却听此时已经吃完饭的张夫人道:“宓儿,此间没有一个外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呵呵,只是为娘没有想到你和两位先生竟然如此熟络。”不知不觉中,那种笼络人的手段再一次施展了出来。
甄宓闻言玉容一整,那小儿小女的神态马上就不见了,恢复了那一付小大人的模样,和前面判若两人。
郭嘉和赵云此时对甄宓的千变万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精神一振,知道要说到正题上了。
甄宓对张夫人肃容道:“母亲,孩儿以为粮食的价格不能抬高,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若是这么做的话绝对是取祸乱之端。”
张夫人轻叹道:“你以为为娘不知道这一点吗?为娘何时说要抬高粮食的价格了?再说,即便是粮食保持住原价,对我甄氏家族的打击一样巨大,你有未想过?”
甄宓一呆,开始深思起张夫人的话来。
甄宓终是小孩子,对于眼前的事情倒是可以看出一二,稍微远一点的事情就不是她所能看破得了。
郭嘉看着张夫人忍不住道:“难道夫人还有第三条道路可作吗?”因为眼前的张夫人实在是太过镇定了。
张夫人笑着看向郭嘉道:“原本妾身没有半点把握,可是有青州第一谋士之称的郭嘉先生在这里,妾身又何惧之有?”
郭嘉和赵云呆了起来,没有想到张夫人给出的竟然是这个答案。
郭嘉心中好笑,这个张夫人还真会用人呢,居然想要让自己当一回为甄氏家族出谋划策的便宜军师,亏她想得出来。
不过自己却没有其他选择,因为眼前的危机达到可以直接颠覆冀州的上层统治,更关系到太史慈日后的对外攻略问题,自己若是再听之任之的话,冀州这盘棋就满盘皆输了,张夫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不怕郭嘉不帮忙。
问题是眼前的危机的确麻烦,要想单靠甄氏的力量解决这问题是不够的,若是在平时,郭嘉大可以动用青州的庞大的人力物力源源不断地运送粮食到冀州,用粮食的绝对数量让袁绍吃个暗亏,可是现在想都别想,几个州现在都是战火连天,粮食根本就无法运送,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
郭嘉更想到了不日就要出发的麴义,再想一想麴义要去的就是清河郡,更是马上否定了这个主意。别粮食没有送成,再便宜了这个两头蛇,那可真的就得不偿失了。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郭嘉脑筋大动。
甄宓看着郭嘉,一脸的好奇,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起,甄宓就知道眼前的这人年轻人有着惊人的智慧,只是这只会到何等程度却不是她所能知道的,在的甄宓心中,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就是韩馥手下的那个从事沮授,虽然沮授这人为人古板,外表木讷,更是对人人追捧的甄氏家族不假颜色,但甄宓却知道在那长相一般地面目下面有着惊天的智慧,令人叹服。
不过眼前的郭嘉和沮授相比却像那大海般深不可测,完全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下招,这给天性好奇的甄宓带来了无比新鲜的刺激,所以才会忍不住总是想要逗郭嘉说话,想要弄明白这个郭嘉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当然这和男女之情无关,不要说甄宓才是一个十岁幼女,只说她自幼和母亲在一起,母亲对待男人的态度她虽然并不懂,但却学回了对所有的男人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则,虽然外表天真,其实内心冰冷异常,很少会为人和事而动情,更多的只是一种理性的分析,一旦她弄明白那其中的奥妙,马上就会失去兴趣。
所以对于郭嘉,甄宓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张夫人对郭嘉倒是充满信心,否则郭嘉就太有负青州第一军师的美名了。
赵云的信心比张夫人还要足得多,在他的眼中,这人世间根本就没有一件事情可以难住郭嘉。
蓦地,郭嘉抬起头来,一双锐目看向张夫人,其中满是笑意。
看得其余三人精神为之一振,眼中充满了询问的目光。
郭嘉笑道:“夫人,不妨保持粮食的原价卖出。”
张夫人蹙起蛾眉道:“可是……”
郭嘉打断道:“夫人,你说若是袁绍辛辛苦苦买来的粮食突然消失不见的话,那会怎么样?”
三人闻言愕然,不明白郭嘉再说什么。袁绍的粮食消失不见?这怎可能?
郭嘉一拍赵云的宽厚肩膀名,深深望进赵云的虎目中,沉声道:“子龙,这事情就交由你去做了!”
赵云一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
郭嘉哈哈笑道:“对!我们扮成强盗劫粮!”
第一部 第九卷 第一章 石出
劫粮?
三人有些发愣地看着一付自信满满模样的郭嘉,仿佛想要看穿郭嘉的脑袋似的,不过却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张夫人发出娇笑道:“郭先生果然智计百出,不同凡响呢!”
甄宓娇哼一声,还是满脸不服气的样子,但是眼中那震撼之色却久久没有散去,显然被郭嘉震慑住了。
赵云却沉声道:“赵云晓得怎么做了。”
“可是……”张夫人思索道:“这事情单靠赵将军还不行吧?想必郭先生已经知道刺史大人准备出兵的事情吧?到那时,我甄氏家族所有私兵都会投入到邺城的防守中,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供赵将军使用。”
郭嘉当然知道这张夫人已从今天自己和耿武等人的宴会推断出自己已经知道邺城兵力调动的消息,所以毫不在意道:“这事情夫人不用放在心上,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和实力做这事情。”
哼,自己带来的那些特种精英精于野战和偷袭,只要做得像一些,当和强盗行径别无二致。
张夫人马上明白郭嘉另有人手潜入冀州,恍然道:“原来如此!虽然早知道先生有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看淡生死成败的胸襟,但是妾身一直奇怪你家太史将军怎会同意你亲身犯险?原来先生还留有一手。”
郭嘉点头,一旁的赵云心中傲然,那是当然,因为此来冀州本就是做两手准备,若是在谈判场上不能说服韩馥,那么郭嘉和赵云就会以战争的方式搅乱冀州,一只坚持到太史慈稳定青州后再说。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在看来,袁绍的胃口大得很,他想要一举解决青州和冀州,得郭嘉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为甄氏出头,不过这样也好,若是事情顺利,袁绍将会一败涂地。
郭嘉看着张夫人笑道:“其实这事情还是要夫人帮些忙的,我们抢完的粮食当然要物归原主还给夫人,夫人最好派出人手来接应。”
张夫人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交给我们的粮食我们会装成自己本身就有的存粮运回邺城的。”
郭嘉哈哈笑道:“如此最好,即便是袁绍猜得出来是我们干的也莫奈我何,因为夫人可以完全推得一干二净,和这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袁绍还能亲自跑到邺城来质问不成?”
顿了一顿道:“不过夫人最好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张夫人当然知道郭嘉指的是什么,因为这标志着甄氏家族与青州的完全合作,放弃了袁绍合作的最后可能性。但这件事情关乎甄氏家族的生死存亡,不容自己多想,实际上自己也没有别的更好的主意了。
一咬银牙,张夫人道:“这事情全凭郭先生为奴家作主。”
一直紧张地看着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