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到了12月16日，也jiù shì 农历的十月初六，星期。

    上班，陈观就接到了陶海山的电话，说是组织部刚刚通知，要到桐花镇考核干部，他也没敢问，不知道是什么阵势？

    陈观说陶海山太没出息了，点破事都提心吊胆，甚至还想去跳明水大渠！这心态，成不了大气候，顶也jiù shì 干个县政协副主席就到头了！

    陶海山在电话里苦笑着说：“陈书记，好我的xiōng dì 啊，我还敢奢望当县政协副主席？没听说么？苗坤生想让我去人大法工委当主任呢，那是让我从此休息的！就这我都感激人家，没把我直接变成科员！”

    陈观问：“凭啥？”

    陶海山颞颥着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陈观就说陶书记这种思想要不得，干部都是国家干部，不是哪个人的干部，不能因为王县长调走了，陶海山跟着就臭了，那不公平!再说了，王县长是调整到市里当组织部副部长、市人事局局长了，好的岗位，别人想干还干不上呢，又不是犯错误背处分了，说某某某和王县长有什么guān xì 、不能重用，都是扯淡，不住脚！

    陶海山还是不放心，让陈观想法打听打听组织部来考核到底是要干啥的！

    陈观说话就象个神棍样：“不用问，你要当桐花镇的党委书记了！搞不好，张书记要也当镇长了，秦镇长可能也会进步，要当副书记了。你告诉张镇长和秦书记，回头轮流请我吃饭，可不能随便应付，得好好请顿！”

    陶海山不相信，说陈观骗他，怎么可能？

    陈观说亏陶海山还是县政府办公室出来的，好好研究研究省报上的那篇文章，就什么都明白了！

    省报上的那篇文章陶海山都读了几遍了，而且他还知道那是陈观写的，知道这事儿不能对人说!

    陶海山看省报的文章时，也是关住门哭了好几鼻子。只不过，他的哭和苗坤生被感动地掉眼泪不同，他是伤心，想着桐花镇的干部们为了建东桐花选厂、进而规范矿山秩序，奋战在工地上，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胡子拉渣的，结果就因为自己原来是县政府办的副主任，被苗坤生划成了王梦龙的人，不说接任桐花镇党委书记了，还被苗书记在大会上不点名批评、调整岗位，连带着桐花镇的干部们也不能调整，这干的都是什么事情么！

    省报刊登的《历届班子接力赛，张蓝图绘到底》，写到桐花镇的时候，重点刻画了以崔莹、陶海山、张磊、秦淮生为代表的干部队伍风貌，专门写了陶海山、张磊、秦淮生在创建东桐花选厂过程中，吃在工地、住在工地，和施工人员道赶工期，刻画得栩栩如生。崔莹因为建设东桐花选厂而提拔了，陶海山、张磊、秦淮生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把东桐花选厂看成了自己的企业，从制度建设到经营管理，确实尽到了领导和监管的责任。东桐花选厂建立以来，对规范桐花镇矿区秩序、避免小碾子炼金造成的资源浪费，增加了财税shōu rù ，确实是出了大力！

    这样的干部jīng guò 省报宣传，正在调整干部的明水县委想不用都不行，那会引来各级领导的关注和过问的！

    陶海山现在把陈观看成了jiù mìng 稻草，对陈观的话深信不疑，但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觉得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逆转，挂断电话后，想了想，又给组织部的个他熟悉的副部长打了电话，询问情况，听到对方“嗯”了声后，这才彻底放心，喜气洋洋地喊副书记张磊和副镇长秦淮生过来，安排考核的事儿了。

    柳寿永比陶海山好点，毕竟尤玉清是县政协副主席，虽然进不了决策圈，对调整干部插不上话，但信息还是灵通的。12月15日上午，主管组织的副书记崔贵友回到了明水，下午县委书记苗坤生也回来了，几个领导沟通番后，晚上召开了组织部长、常务副部长列席参加的书记办公会，有了新的干部调整意见。等到16日周上班，组织部考核组去桐花镇、龙湾镇考核走的时候，尤玉清已经得到了准确信息，当即电话告诉了柳寿永。

    接到电话的柳寿永，心里既gāo xìng又难过，gāo xìng的是事情终于回到正常轨道上了，难过的是这事儿之所以出现转机，不是县委书记认为他干的好，而是陈观写的那篇在省报上刊登的文章见效了。没有陈观，他柳寿永就不可能作为龙湾镇的那个党委书记候选人进入考核程序！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有难过呢！因为县委书记苗坤生并不喜欢自己，旦形势变化，随时随地都可能再掀波澜，调整自己。这工作还咋干么！

    这刻，柳寿永心里暗暗作了决定，以后有事儿得和陈观沟通商量，看陈观的眼色行事，否则的话，被苗坤生整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因此，柳寿永给陈观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很简单，只有句话两个字：“谢谢！”

    陶海山和柳寿永这边安心了，gāo xìng了，有人却不gāo xìng了！

    原计划兼任桐花镇党委书记的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常新，脸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了，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声不吭！

    沙发上还坐着原计划担任桐花镇镇长的市委组织部下派到明水城关镇锻炼的主任科员李若、原计划调整为龙湾镇党委书记的县委办副主任陈高峰、调整为龙湾镇镇长的党史办主任兰新宁。

    李若年龄不大，也jiù shì 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白净的瓜子脸，双眼皮，弯弯的眉毛，高挑身材，非常漂亮！

    李若老家是省城的，不是水泉人，大学毕业后放弃了留在省城的机会，来了水泉，直接分到市委组织部。几年干下来，都已经是正科级虚职的主任科员了。

    市委组织部干部任职的情况和别的部门略有差别，般都是先提拔为副主任科员，干两年提拔为主任科员，然后才能当副科实职的副科长，再然后升科长。在市委组织部当了科长，县级干部就在手里拿着了，随时随地都可能提拔！

    当了正科虚职主任科员的李若，到明水县桐花镇挂职锻炼，般不懂行的人会以为是浪费时间，shí jì 上那是走捷径。象这次，如果李若顺利调整为桐花镇镇长的话，那jiù shì 正科实职了，将来在明水推荐提拔了好，就算提拔不了，回到市委组织部去，自然就当科长了，越过了副科长层级，同样很快能提拔！

    明眼人看就知道，zhè gè 美女李若，背后要么是有大靠山撑腰，要么是有非常高明的人指点，不然的话，以她的年龄，几年工夫干到正科，那是很不容易的！

    此刻，李若正在抹眼泪呢！

    半天，常新才开口说到：“算了，人生不如意事八九，次小调整么，有变化很正常！都打起精神，出水才看两腿泥呢！这点小挫折算啥？苗书记说了，县委不会亏待每个做出贡献的同志的！都走吧，huí qù 该咋干咋干，以后机会的是！我都不急，你们急啥？”

    主人下逐客令了，陈高峰就率先起来走了，兰新宁也跟着走了，正在抹眼泪的李若，也不得不起来走了。

    等李若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常新这才叹息了声，自言自语到：“靠，没吃着羊肉惹了身骚！”

    陈高峰、兰新宁、李若三个人本身都是正科级干部，好说话，真正调整不了也就算了，再等机会jiù shì 了。朱勤练就不同了，听说他那公安局副局长的梦想破灭了，就急了！

    朱勤练直接去苗坤生办公室找他了！

    朱勤练原来干过龙湾镇派出所副所长，现在也算是县社的正式职工，进县委县政府大院还是很容易的。

    苗坤生没想到朱勤练竟敢来办公室找他！

    身为县委书记，苗坤生还是很有风度的，也是很有威严的！

    不过，街上摆摊儿卖羊肉汤的都知道，来喝汤的都是顾客，是上帝，是衣食父母，都不来喝汤的话，那羊肉汤卖给谁？家人靠啥养活呢？

    苗坤生是县委书记，不是街上摆摊儿卖羊肉汤的，但道理是样的，如果明水的干部们都不找他汇报思想、要求提拔的话，他这县委书记干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次小范围调整，因为省报刊登的那篇《历届班子接力赛，张蓝图绘到底》，引起了市委书记沈全的关注，dǎ duàn 了苗坤生的总体调整思路。但总的说，苗坤生也不是彻底失败了，除了桐花镇、龙湾镇两个乡镇的班子配备彻底背离了苗坤生的设想，其它的县直单位的小调整，都是按照苗坤生的思路来的。崔贵友也好，林哲仁也吧，都给了苗坤生面子，尊重了他的意见。可以说，苗坤生袋子里的人，有半都解决了。没有解决的，如陈高峰、兰新宁、李若，本身都是正科级干部，只是需要调整，以后机会的是。

    只有zhè gè 朱勤练是个例外！

    苗坤生摆出了县委书记的架子，淡淡地对朱勤练说：“小朱啊，你的事情不好办啊！你前面是受了处分的，是被清理出公安队伍的，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回公安系统了。而且，公安局职数满着呢，无法安排！”

    朱勤练听，苗坤生想玩啥花招？收10万元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法安排？钱收了，事情办不成了，就说没法安排了，还说球那么扯淡的话！要是老子不是受了处分，当着派出所副所长就很舒服了，何必要给你送钱、求你提拔呢？

    朱勤练当时就说：“苗书记，我的要求不高，只是个副科级的公安局副局长。你看看，能不能再想想bàn fǎ ？”

    收钱了就得给人家办事，不然是会有后患的！

    苗坤生想了想，就说：“县公安局是绝对不行的！不是我不想给你办，是办不成！原来想的是把陈观兼任的副局长免了，腾出个职数来。但陈观是公安部级英模，这边还没有免呢，那边市公安局局长不知道从那得到的信息，就打电话了，说是省公安厅有交待，不准免陈观的副局长职务。谁要是敢免，得先去给省公安厅汇报！你想想，这事儿复杂么！”

    这意思是让朱勤练体谅领导的难处！

    朱勤练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当了公安局副局长就可以耀武扬威，就可以去开金矿发大财，就可以天天收礼，哪里会想到体谅领导么！

    朱勤练噗通声就给苗坤生跪下了，泪都流出来了，带着哭腔说到：“苗书记，你行行好，只要把我提拔成公安局副局长，我给你当狗都行！”

    大白天，又是在县委书记的办公室，朱勤练竟然给苗坤生下跪，成何体统么！

    苗坤生恼了，手往桌子上拍，低声吼到：“起来！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让人看见了算什么？是要挟领导么？”

    朱勤练吓了跳，胆怯地看了苗坤生眼，乖乖地了起来！

    苗坤生挥挥手，脸不耐烦：“你先走吧！我还有事！以后不要到办公室来找我！”

    朱勤练被苗坤生的威势吓住了，也不敢再说了，乖乖地出门了。

    看着朱勤练的背影，苗坤生的眉毛都皱成八字了，心里再后悔自己不检点，咋能收这种人的钱呢？搞不好，要惹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