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这天晚上，位于五龙峪新村的陈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郑玉莲的哭声撕心裂肺，平时见人都不起高腔的陈学智也在大声吵嚷，村里人谁也不敢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隐隐约约都能听出来，陈学智、郑玉莲两口子都在骂儿子陈观。

    在纽约的时候，陈观象白家老爷子白德荣承诺，要让白雪绒奶奶和爷爷陈德大合葬。今晚家三口在五龙峪新村的家里团聚了，陈观想想这事儿不能再拖了，吃饭的时候，就给父母说了。没想到陈学智和郑玉莲fǎn yīng 那么强烈，饭都没吃完，就和儿子吵开了。

    陈观说的清楚，他去省城集训时，参加赴美学习班到美国学习了半年，这事儿是保密的，谁都不能说。他在美国纽约大学学习的时候，去拜见了白二老爷白德荣老爷子。白老爷子已经92岁了，风烛残年，只有最后个愿望，那jiù shì 想让自己的侄女白雪绒落叶归根，和自己的爷爷陈德大合葬。他当时kǎo lǜ ，爷爷和白德荣奶奶是真心相爱的，白奶奶为了爷爷光荣牺牲，是五龙山区著名的烈士。有这样光荣的爷爷奶奶，是老陈家后世子孙的光荣和骄傲。从人情上说，爷爷去世的时候，老陈家就应该同时把白雪绒奶奶的遗骨从烈士陵园迁出，与爷爷合葬，满足两个老人的心愿。因此，他当时慨然应诺，回国后jìn kuài 安排，让白雪绒奶奶和爷爷合葬。

    刚说到这里，正在吃饭的郑玉莲就恼了，饭碗推，就骂儿子胆子太大，什么家都敢当。这事儿是当晚辈的应该当家的么？她和陈学智都还没死呢，轮不到陈观当zhè gè 家！要是陈观想作主把白雪绒和他爷爷合葬，等她和陈学智两个死了以后再说！

    陈观想不到向性情温和的妈妈提起这事儿竟然fǎn yīng 如此强烈，刚解释了两句，陈学智就不愿意了，说老白家和老陈家是血仇，不共戴天！白德礼双手沾满老陈家的血，自己的爷爷奶奶和叔叔都是死在白德礼手里的，自己的父亲陈德大被白雪莹害得生不得意，几次想自杀；自己的妈妈被害成了精神病，生不如死！说别的也就算了，不和他老白家计较了。但是，想让白雪绒入老陈家的祖坟，门都没有！陈观只有个奶奶，姓李不姓白！

    陈观越解释，陈学智和郑玉莲两口子吵得就越很！后来，郑玉莲就哭开了，鼻子把泪把的，骂陈观不孝顺，对不起曾经从小带他的奶奶。这是让白雪绒骑到自己的奶奶头上去拉屎呢！自己只有个婆婆，是老陈家名门正娶的李氏！现在好了，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了，儿子却又让白雪绒来和自己的公公婆婆合葬，凭空给自己又弄了个婆婆。而且，按照农村风俗，先入门为大，后进门为小。白雪绒虽然死了，虽然没有和自己的公公正式结婚，但她是烈士，又认识公公在先。这要是让她和公公合葬，岂不是白雪绒成了陈德大的大老婆，李氏成了小老婆了么？老白家得意了，怎么去和老李家说？这事儿能交待了？能对起谁？

    郑玉莲哭诉开了，真有几分胡搅蛮缠的意味。但她说的是农村的风俗人情，陈观在纽约面对白家老爷子的时候也想到过。

    看看说不成经，陈观郁闷之下，也不吃饭了，走出了家门，径直去了李福来家。

    李福来家挤满了闹洞房的人，年轻人进进出出的，新房里不时爆发出笑声。

    李福来的爹妈陪着几个老年人坐在院门口说话，路灯照耀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见陈观，李福来他爹赶紧了起来，问了声“观子来了”，就让老婆赶紧去给陈观倒茶。

    陈观不喝茶，说不用麻烦婶子了，就抬腿进院，直接上了二楼，去看闹洞房。

    新房的门口都挤满了人，只能听见年轻人七言八语的咋呼声和李福来的求饶声，不用说，姑娘小伙都在作难他们小两口呢！

    看看挤不进去，陈观就走了，出了李福来家，在新村里个人随意漫步。

    现在的五龙峪新村，已经不单单是安置原五龙峪组的村民了，而是整个五龙峪行政村的村民都在往这里搬迁，还有来五龙峪做生意的人也想往里搬迁，包括五龙峪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招聘的经营管理人才，都要求在新村里申请或者购买地皮建房。新村现在真的是寸土寸金。

    五龙峪旅游景区开业年，火爆的旅游业唤醒了山里人心底对财富、对安逸生活的原始欲望，都想搬到通水通电通公路的五龙峪新村来，住二层楼的农家小院，过把山里人认为的五龙峪人的生活。

    有人就有市场！

    这不，先搬进新村的村民们有的已经开始做生意了，许小院门口都挂着农家餐馆、农家宾馆的招牌，还有的院门口贴着出租房屋、制作家具、室内装修等广告。

    陈观路走来，心里默默地数着，光是小诊所，就有4家；小卖部了，几乎是随处可见。

    出了新村，走到五龙峪景区附近，原本白家大院开业时搭建的临时餐厅，现在已经重建成了专供游客就餐的五龙峪大餐厅。此时灯火通明，还有游客在里面就餐。

    不光是五龙峪大餐厅，紧挨着，家接家的小饭店灯火通明，烤羊肉串、烤鱼、陕西臊子面、山西刀削面、川味小炒、沙县小吃、云南米线、重庆火锅、狗肉火锅，等等、等等，简直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此情此景，让陈观心头由于父母的争吵产生的郁闷扫而空，忍不住就hā hā大笑！

    声长笑未落，就听到有人在喊：“陈观，你发什么神经？”

    陈观闻言扭头看，晕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胡明，领着几个人，坐在路边家狗肉火锅店外的摊位前，正有滋有味地吃火锅呢！

    陈观笑了，施施然走过去，开口就问：“胡部长，你不是明天上午到的么？怎么现在就来了？”

    胡明屁股都没抬，手里举着筷子，招呼陈观到他身边坐，起吃！

    等陈观坐下后，胡明才说原计划是明天上午赶到的，但是李立德部长不放心，非撵着他今天赶到，提前再看看舞台布置的怎么样了。

    随胡明起来的市委宣传部宣传科长程秀春、办公室副主任李蒙和陈观是熟人，彼此都打了个招呼。

    另外三个人是明水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郑喜平，宣传部副部长邱福海，文化局长梅晋生。

    白家大院开业时，这三个领导也都在五龙峪停了好几天，操办全市戏曲汇演，和陈观也都是熟人。

    见郑喜平，陈观就说：“郑部长，你们领导们现在怎么都学成这样了，来也不打招呼，搞突然袭击，弄得我想到龙湾镇去接下都接不成！”

    郑喜平说他可没有搞突然袭击的习惯，主要是不知道陈观回五龙峪了，还以为陈观在周里乡呢！

    陈观就报告说他昨天还在县城，今天早上才回来的。主要是这么长时间直没回五龙峪，不放心，抽空回来看看，看看二期工程的完成情况，再实地看看大云寺和大佛立像项目的进展情况。

    郑喜平说明天是国庆节，又是全市戏曲汇演拉开序幕的日子，县委很重视，常委会研究后责成他到五龙峪来，为汇演提供服务。胡部长到明水，他就拉着邱部长、梅局长块来了。到五龙峪后，胡部长说不想在五龙峪宾馆吃饭，想品尝下夜市的风味，他们几个就来吃狗肉火锅了。

    陈观说五龙峪旅游景区能有今天的气象，全靠市委、市政府和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全靠各位领导的关心、爱护。没说的，胡部长、郑部长和各位领导来了，那就得喝酒，喝好酒！

    说着，陈观掏出手机就给还在办公室加班的何燕子打电话，让她把去年招待领导们剩下的茅台酒拿几瓶过来，到夜市上的狗肉火锅店来。

    林凡、董楠、何燕子都是五龙峪旅游景区招聘的高管，工资高，出于联系工作方便需要，加上手机现在掉价掉的厉害，便宜了，自己都买了手机。号码今天中午在李福来家喝喜酒时都已经告诉陈观了，联系起来很方便。

    等了大约10分钟，何燕子来了，还带着和她在起的周冰块来了。

    何燕子是专门管景区营销和宣传的，和胡明、郑喜平他们熟悉的很，这来马上就热闹了。

    何燕子和陈观如出辙，jiàn miàn 就埋怨领导们来了也不打招呼，还偷偷跑到夜市上吃新鲜，还让搞接待的同志活不让了？

    周冰性子有点冷，见了领导们只是问了声好，就坐在那里文文静静的、声不吭了。

    陈观喊老板拿茶杯来，倒酒！

    胡明看这架势，就说自己吃饱了，先走了，去看看场地布置的到底怎么样了。

    陈观把拉住了他，说是下午都看过了，场地布置好了，比去年的舞台还好，不要找借口逃跑，门都没有！

    胡明走不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坐下，说陈观别想着到了五龙峪就到他地盘上了，可以欺负人，谁把谁灌醉还说不定呢！

    陈观不理他，等老板把茶杯拿来，打开瓶茅台酒，咕咕咚咚就倒开了。

    八个人，瓶茅台酒不够分，陈观又开了瓶，这才给每个人倒了杯酒，个人二两的样子。

    端起酒杯，陈观就说：“狗肉滚三滚，神仙不稳！欢迎胡部长、郑部长和各位领导到五龙峪来！干了！”

    说完，陈观仰脖，半茶杯二两酒，咕咕噜噜就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