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八栋楼的门面房，陈观全买了。

    门面房的地下室也是全框架结构，高群按建筑成本价卖给陈观。

    zhè gè 建筑成本价，让陈观不得不感叹运费的高昂。五龙峪村搞的搬迁新村，那是村里借助荒坡批的宅基地，配套水电，统规划，乡亲们自建或村里统雇包工队承建，绝对不赚乡亲们分钱的，但jiù shì 因为转、水泥、刚才都需要从县城和龙湾镇采购，成本很高，平米都花到300块钱了，而高群在水泉建的框架结构的地下室，建筑成本价也不过是280元，比陈观买的五套单元房地下室的220元只贵了60元。

    这要是放在20年后，那都不是白菜价了，简直jiù shì 白送的！

    高群恨不得现在就拉着陈观去签合同，把这笔超级大买卖彻底敲死，可惜这是晚上，他们吃过饭又来看房子、谈买卖，zhè gè 时候都已经10点半了，不早了，高群还安排有活动呢，他想带陈观去放松下，庆祝庆祝！

    shí jì 上陈观巴不得连夜把事情搞定呢！

    陈观没时间，明天还想回明水去，见见县委书记张德清、政法委书记李志强，争取赶上这次提拔干部的班车，看能不能让张书记提拔走之前直接把自己提拔成乡镇党委书记，步到位。不然的话，省厅命令他去集训个月，等他回来，估计明水的班子都调整到位了，黄瓜菜都凉了。

    高群tí yì 说陈观来趟水泉不容易，谈了这么大的买卖，对他支持很大，他想请陈观去唱歌，说是已经在皇冠歌厅定好了包间，再不去就失信了。

    皇冠歌厅是水泉最大、最豪华的歌舞厅。

    zhè gè 时代，人心最浮躁，水泉高新技术开发区里歌舞厅的很，都有几百家，里面的小姐shí jì 上大部分都是卖淫小姐。许生意人晚上请客，都会搞条龙，那jiù shì 饭后去唱歌、洗脚、按摩。

    在高群想来，他这是在尽地主之谊，尽心款带陈观！

    陈观的脸下就板了起来：“高老板，谈hé zuò 就谈hé zuò ，少整那些虚头巴脑、乱七八糟的东西！”

    高群平时都是副漫不经心的架势，说明此人见识广！

    这不，陈观虽然是板着脸说的，高群却不以为意，认为陈观太年轻，脸皮薄，抹不开面子，依旧劝到：“xiōng dì ，人得会工作，还得会生活！赚钱的目的不jiù shì 为了享受生活么？哥知道你身份特殊，注意自己的形象。要不这样，我给尤佳打个电话，让她找两个同事和咱起唱歌。这样总行了吧？”

    陈观冷哼了声，扭身就走。

    高群喊了两声没喊住，眼睁睁地看着陈观开车门、发动车、扬长而去，气得直跺脚！

    生气归生气，高群还是掏出手机给皇冠歌舞厅打了个电话，取消了预定的包间，然后就让工作人员锁好门面房的门，自己出门开车追陈观去了。

    高群怕的是陈观误会他的人品，不再和他hé zuò 了，也不买他的门面房了！

    高群清楚的很，陈观在水泉人生地不熟的，没地方可去，只能回水泉宾馆的房间去。

    陈观果然是回了水泉宾馆自己的房间。

    刚进门，高群就跟过来了。

    陈观不想理他，觉得这高群太复杂了，又是官二代，又是自己创业的房地产老板，而且还长袖善舞，逢场作戏，见啥人说啥话！

    陈观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dǎ suàn 给高群的房地产公司注资入股的想法是不是正确了！

    高群进门后，见陈观没有好脸色，也不以为意，自己去烧水倒水，忙乎了yī zhèn 儿，这才在靠窗户边的圈椅上坐下，掏出烟，扔给陈观根，自己也点了根，边抽边说：“xiōng dì ，你别怪哥哥没和你商量就安排去唱歌，这是哥哥的好心呢！般人别说让我请他唱歌了，他jiù shì 请我去唱歌我都不定去。没bàn fǎ ，不是我洁身自好，是太忙太累，没那闲工夫！”

    陈观不吭声，默默地抽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群接着说到：“我这龙腾房地产公司，听着是个大公司，名头很响，shí jì 上设计是设计院干的，预算是找的市建公司的预算人员做的，工程是找的建筑队干的，满打满算，公司本身的员工只有十几个人。人少，咱就得操心。从拿地到找人设计、预算、办手续、进料、施工，哪样不亲自干都不行。包括卖房，遇到你这样的客户，我都得亲自接待。这天到晚，说句实在话，xiōng dì ，哥哥特别累，特别缺觉。好想躺到床上不起来！”

    陈观知道高群说的是实话，因为现在房地产没有彻底走向市场化，大学生没有取消分配，象水泉这种内陆城市，人的思想观念不够开放，眼睛都还盯着铁饭碗。在职的设计、预算、施工人员，除非他们自己想停薪留职下海，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辞去公职到民营建筑公司、房地产公司工作的。就算他们帮民营房地产公司、建筑公司做预算、搞设计，也基本上是揽私活，偷偷地干，捞点外快而已。这和自己的金羊山矿业股份有限公司只能招揽退休人才、招不到现职技术管理人员是个道理。

    内陆地区民营企业要想招到应届毕业生和在职的技术管理人才，那得等劳动人事制度进步深化改革才行。

    陈观抽着烟，静听高群说话。

    高群接着说到：“shí jì 上，我没必要出来搞zhè gè 房地产公司。我家老爷子原来是咱市里管城建的副市长，上次换届时退二线、到人大当副主任了。家里的条件还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呢，是西京家大学毕业的，学的jiù shì 工民建，在市建委干了七、八年了，算得上是建筑方面的行家里手了。但是建委系统摊子太大，我熬了七、八年，又有老爷子的脸在那里放着，好歹算是熬了个科长。和你是没法比，但和建委系统其他人比起来，我这算是提拔的快了。后来我就想，建委系统单位，科级干部抓大把，想在建委就地提拔成副县级干部，没有五、六年正科实职经历，想都别想！就算是让老爷子出面去做工作都不行。没bàn fǎ ，zhè gè 行业需要专业技术，知识分子扎堆儿，都有两把刷子，咱再yōu xiù ，也迈不过比我任职早、干的好的前几届老牌大学生们的坎儿！除非我不在建委干，换个单位。”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群的话里有种;的感觉！

    陈观心里恶寒，高群说的太轻描淡写了，明明自己的老爹是副市长、人大副主任，家里生活非常优裕，他却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伙计，难怪平时总是副漫不经心的架势，原来是有个副市长、人大副主任老爹在后面罩着！

    就听高群又说到：“我从小就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房子。可惜，小的时候条件差，没赶上好年代，几乎就见不到有人家建新房的。后来上大学学了工民建，我就想，这辈子就干建筑了，定要亲手建房，建象美国的摩天大楼那样壮观的大厦！也jiù shì 说，我的理想jiù shì 搞建筑，我是不可能为了早点提拔调离建委系统的。”

    这纯粹是敞开心扉讲自己的故事了，陈观虽然不说话，但听的有滋有味儿！

    高群说，不能快速提拔，熬资历又没意思，他就想，现在政策这么好，不如出来闯闯，说不定还能干出番事业呢，这才办了停薪留职手续，每月按原工资的20%给建委交管理费，出来闯荡来了！

    也jiù shì 说，高群虽然是龙泰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但工作guān xì 还在市建委。什么时候干的不如意了，他随时可以回市建委上班，jì xù 当他的科长去！

    这叫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听到这里的时候，陈观忽然就想，允许干部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办企业，允许部队和公检法司以及行政机关搞三产、办企业，还真的是有中国特色呢！

    陈观甚至想，要是1620年“五月花”号帆船上那102名被英国国教迫害而不得不移民北美的清教徒、贫苦农民、工匠可以自由地返回英国、并享受稳定的生活的话，恐怕船上那41名成年男人就不会签订什么《五月花号公约》了，这世界上还有没有美利坚合众国都很难说了！

    高群不管陈观心里怎么想，jì xù 说着自己的故事：“xiōng dì ，刚从建委出来时，哥哥比《沙家浜》里的胡传魁胡司令还惨呢，人家队伍才开张的时候，好歹还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呢，我是个人，单打独斗，成天夹个包，满大街跑，揽活儿，象个龟孙样。结果事无成！”

    “开始的时候，我还天真地想，老爷子是市领导呢，不能在水泉干，那样丢他的面子！我跑到了省城，想在省城找合伙人，凭自己的学识，成立公司，搞房地产开发。没成想，骗子太，把我也给骗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群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xiōng dì ，没bàn fǎ ，人都是到什么地步说什么话。我那时太急于求成，在省城家旅社租了个房间，联系业务，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接触，只要听说哪个单位要盖房，我就上门去找。可惜，我无建筑队，二无资金，人家都不搭理我。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jiù shì 去建筑队给人家当个小工头，都比自己两手空空地要办公司、揽项目强，最起码能少赚点！后来，个家伙说他要在省城建座5000平米的宾馆，我下就动心了，天天去找他，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唱歌。连人家养的小****，我都巴结的不行。直到有天这家伙把我领到了陇海铁路桥跟前，指着那铁路桥对我说那桥是他的，是他花钱买下的，我才知道遇到了骗子。”

    陈观再也憋不住了，下就笑了：“你还有这经历啊？还真的有人敢说陇海铁路的座铁路桥是他的？”

    高群说没啥好笑的，这年头骗子太，随便在旅社开个房间，印几张名片，都是什么董事局主席、合资企业老总，至不济也弄个什么劳动服务公司经理当当，很难分清真假的！你可能不知道，耍的最大的伙计，都敢冒充高层要人，搞什么导弹、原子弹买卖。反正是只要世界上有的，骗子们都能拿来忽悠，骗个是个！你没听别人说么？十亿人民九亿骗，中原人民是教练，总部设在驻马店，全国都有连锁店！

    陈观笑的合不拢嘴，这都是什么啊，简直有损中原人民形象么！

    高群又点了根烟，收回了思绪：“上当受骗后，痛定思痛，我才知道做生意光靠知识不行，得有guān xì 。没有guān xì ，寸步难行！于是，我再也顾不上什么老爷子的脸面了，重返水泉，和老爷子认真的谈了谈，请老爷子出面，帮我找土地局、建委、房管局、银行，拿下了大地花园项目的土地，贷了大笔款，这才成立了龙泰房地产开发公司，有了今天的局面。”

    说到这里，陈观什么都明白了，知道高群能拿下大地花园这么好的地块，是他曾经当过管城建的副市长的老爹运作的结果！

    陈观忍不住问到：“高老板，你昨天不是还告诉我说你的公司是几个朋友入股创建的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好像这公司是你个人的样！”

    高群笑到：“昨天咱不是没有今天这么熟么？我实话告诉你，龙泰公司的自有资本只有30万元，是我全家人的全部积蓄！其它的都是贷款！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重视和你的hé zuò 了吧？没bàn fǎ ，银行贷款压力大，不还还不行！xiōng dì ，哥啥都告诉你了，你可别出去乱说，把我卖了！”

    陈观笑笑，没有搭腔。

    高群通过这几次接触，已经知道了陈观的为人，这才敞开心扉和陈观说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