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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没节操的缺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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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品医妃 作者:姒锦

    赵樽身体僵,弹坐起来,下意识便要把夏初七从身上撕下来。

    可她受惊之下,手劲儿出乎意料的大,竟是拉不开。

    他沉下眉头,拽紧她的手腕,“下去!”

    “不下!”

    她回答得理直气壮,他的表情却越发别扭生硬,“混账!成何体统……”

    “去,谁要跟你合体?”夏初七抢住话头,语速极快,“真以为你帅得我会没节操的强上了你?得了吧啊!没听见我说有蛇吗?”

    她比蛇缠得还要紧,那指甲都陷进他的皮肉了。

    每个人都有软胁,夏初七不怕死人,不怕血,偏就对于蛇啊鼠啊毛毛虫啊类的软体动物怕得要命。据占色说,这是种可以称为软体动物心理恐惧症的疾病。

    如今……

    为了这病zhǔ dòng 去抱男人,她觉得自个儿也是蛮拼的了!

    “耳朵聋了?爷叫你下去。”赵樽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夏初七知道他不喜女人近身,却这会儿也顾不上他的心情了。

    “赵王爷,十九爷,祖宗爷,我说你这人,怎么比那些蛇还冷血啊?在这样的时候,你不是应该挺身而出,然后英雄救美的吗!?”

    “你是那‘美’吗?再不下去,丢你喂蛇。”

    夏初七只怕蛇,不怕人威胁,“行啊,那我两个便起去喂蛇好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我那份孟婆汤分给你喝啊,不用客气!”

    “……”

    挑衅地微眯着眼,夏初七哼了声,两条腿把他夹得实在了。甚至都顾不得手上还拎着个“眼罩”和条月經带,只管用力抱紧了他,全然不知自家这形象有么的惊悚。

    双眸沉,赵樽低下头,冷冷盯住她的脸。

    “、二……”

    “三!来吧,丢啊,起啊……”

    她打定主意,死活赖上他了。

    “麻烦精!”

    低骂声,赵樽狠狠沉气,峻拔的身躯的挺,两只大手环住她的腰用力便将她从身上解了开,提剑上前去杀蛇。可他这头刚转头,那头夏初七便纵身跃,甭管三七二十,利索得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他的背上。

    “快杀,快杀,我来助你臂之力。”

    zhè gè 情形实在壮观……

    个凛凛威风的王爷,背上驮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没有浴血沙场,却在用来杀蛇。

    连续两天的暴雨和山洪,把蛇类都逼到了这里,它们簌簌的爬动着,吐着信子,数量越来越,得夏初七身上的肉都麻掉了层……好在赵樽的功夫了得,那些蛇根本就近不了他们的身,便直接向阎王爷报道去了。

    “阿唷,主子爷,您真厉害……这招儿叫什么?”

    “啧啧啧,可真帅气……杀入蛇群如入无人之境……”

    “jì xù 啊,我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zhè gè zhè gè zhè gè ……简直jiù shì 风华绝代傲视群雄的杀蛇大法。王爷宝剑斩蛇妖,zhè gè 造型太奢华太炫酷了。爷啊,我在你背上,已经感受到了你无穷无尽的内力在shì fàng ,你jì xù 加油……我jì xù 给你打气啊……不要停……”

    夏初七从他脖子处探头瞧着,欠揍的哇哇大叫。

    “蛇精们啊,下辈子记得投胎做人。如果实在有冤无处去申,麻烦看清楚杀你们的人是谁,真不关我的事儿啊,我是好人来着……速速退散吧,退散吧,退散就不会挨宰了……”

    她念叨得像个唐僧,念叨得比蛇要人命。

    “你住嘴。”他低喝。

    “不好意思啊,我紧张……就话。”夏初七抓牢了他的脖子,随着他高大的身躯左转,右转,左旋,右旋,张利嘴根本就停不下来。

    赵樽似是忍无可忍,丢下句,“再个字,试试看。”

    “好吧……算你狠!”

    夏初七抿紧了嘴巴,瞪着双大眼睛,看他剑起剑落,再配上洞外的倾盆大雨,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分外的“销魂”,如果今儿晚上不是有赵樽在,她个人遇到这么蛇,人生观定需要再次重塑了。

    籁籁……咝咝……

    软体动物的爬行声,实在太惊悚。

    赵樽杀得太狠了,慢慢的,那些蛇子蛇孙蛇父蛇母蛇大姑蛇大姨们不再往前冲了,还有命活下去的,很快便隐进了那岩缝和乱石之中。夏初七长松了口气,看着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同伴的尸体也顾不得了的蛇类,不由感叹。

    “啧啧,真现实啊!”

    “下来!”赵樽提着滴了蛇血的寒剑,冷冷说。

    “我在想啊,那个岩缝里,肯定有个大蛇窝,说不定还是它们的蛇王宫,要不然哪会来恁的蛇?你说呢?”

    “老子说让你滚下来!”赵樽狠狠甩她,不知不觉用了她的口头禅。

    “凶什么凶?我这不是腿软了吗?”

    夏初七慢条斯理地从他背上跳下来,看了看远处的蛇尸胃里又沸腾了下,却是再不敢离开他半步,手爪子直揪着他的衣袖。他坐下来,她也坐下来,他躺下来,她也躺下来,再也顾不得她本就不的矜持。

    “爪子拿开。”赵樽倚在石壁上,冷眼扫她拽在胳膊上的手。

    “我说哥们儿,何必呢?”夏初七眼风瞄着那岩缝儿,dān xīn 会蛇又会跑过来,“要是我那些药瓶儿不被东方妖人搜走,我用得着你么?我只要往那儿撒圈儿药,它们也就不敢过来了。可现在……喂,你想想啊,万我被蛇叼走了,殿下大人你不又少了个得力助手?少个助手事少,如果影响到你今后的辉煌大业,那便得不偿失了,你说呢?”

    “你要怎样?”难得有耐心听完,他挑了下眉。

    “和你睡处。”夏初七说得理所当然,“我睡里头,你睡外头,蛇来了,先咬你。”

    “荒唐!”赵樽面色沉,急忙去扯她的手,“你,那边去睡。”

    “殿下,主子爷,拜托了啊!”夏初七带着唱腔儿,难得的软了语气。

    轻哼下,赵樽没有搭理。

    吸着鼻子酝酿好情绪,夏初七双手缠着他胳膊不放,动之以情,晓之心理,“咱都是江湖儿女不用拘小节,我又不会非礼你,再说又不抱你的人,最就碰下胳膊,大点事儿啊?”

    她摇他胳膊,直摇。

    他眼皮儿都不抬,直懒得搭理。

    两个人战斗了好几个来回,夏初七嘴唇撇,小脸儿笑得格外灿然。

    “不如这样,我给你笑个?就算成交了?”

    “……”

    “那给你唱首歌?”

    说完,斜睃了下他面无表情的冷脸儿,夏初七眨巴下眼睛,用两只手捧着脸,突的下伸出长舌头来。

    “呢呢呢呢呢呢……这样可以了吧?”

    赵樽眸子浅眯下,“表演完了?”

    “完了?”

    “去爷脚那头睡。”

    “……不用这么残忍吧?”

    赵樽瞪她眼,淡淡说了句“离远点,不许近爷的身”便阖上了眼睛。

    不过,他话虽说得极狠,却没有抽回被她扯住的那只胳膊肘儿。

    耶?不许近身,jiù shì 说可以近胳膊嘛?夏初七连连点头称好,阳奉阴违地在离他大约尺距离的地方和衣躺好了,闭上了眼睛。

    静静的倚着石壁,赵樽没有声音。

    可她却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嗤了声,她轻笑,“你要不要绷得那么紧啊?放宽心吧啊,我是个有节操的人……”

    赵樽偏过头,静静地盯着她,呼吸浅浅的,冷冷的,像个没有温度的大怪物,只唇角上扬出个琢磨不清的弧度。

    “楚七,你是个女子。”

    轻唔声,夏初七点头,“对啊,我要是男的,哪儿又需要你来保护?”

    赵樽眉头蹙成的“川”字,在昏暗的火光下,越发深邃了几分。

    看看不远处那滩变成了黑色的蛇血,又看看身边娇小得像个孩子样的女子,他静静不语,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久,就在夏初七扯着他那只胳膊,快要梦见周公的时候,才听见他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了两个字。

    “傻逼。”

    夏初七噗了声,瞪大了眼睛!

    “原来zhè gè 词儿,你也会?老实说,是不是跟我学的啊,要不要kǎo lǜ 给点儿学费?”

    赵樽冷着脸,不再搭理她,身体直僵硬着,比先头推入洪水里去的那具死尸不了什么热度。zhè gè 样子的他,搞得夏初七都觉得别扭了,好像自个儿真干了什么猥亵男子那种作奸犯科的事儿样。

    “那要不然,咱俩换个地方睡吧?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安生。你想想啊,你杀了那么蛇。万大半夜的,他们又呼朋唤友的来找咱们报仇可怎么办?”

    他没有睁开眼,轻嗯了下,声音哑哑的,“你睡。”

    “那你呢?”她不理解。

    “守夜。”

    这么好?

    那她还客气什么?那就……睡吧睡吧。

    洞外的暴雨,还在哗哗下着。

    shān dòng 的里头,夏初七躺在他边儿上,睡着睡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从抱胳膊抱在了他的腰上。夜渐渐的深了,她瘦削的小脸儿上带着放松的浅笑,呼吸绵长,缠得他密不透风,睡得也是口水四溢,十分没有品样。赵樽紧阖着眼,端正严肃地靠坐在风化的大岩石上,眼睫偶尔眨动几下,深邃的五官上半点情绪都无,也不知究竟睡过去了没有。

    夜晚,风凉。

    清晨,雨歇风住。

    “啊!啊?”

    神游太虚醒来的夏初七,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又伸了个懒腰,等发现身边儿躺着的人不对劲的时候,才转过脸,本正经地偏头看他。

    “咳!”

    天亮,她的脸皮会自动变薄。

    “那什么……我说……喂……”

    原本她只是说抱下胳膊的,可她……腿好像搭在他的腿上,手好像搭在他的腰上,身体也与他挨得极紧。想来想去,她完全jiù shì 只占了人家便宜的禽兽嘛?

    深呼吸了口气,她假装淡定地放开手脚,与他的身体分开,双灵动的眸子带着股子刚睡醒过来的慵懒和迷茫,眨不眨地看着赵樽冷峻高贵的脸孔,想了许久,才组织好了语言。

    “我正奇怪呢,我怎么把王爷给睡了?”

    赵樽懒洋洋的睁开眼睛,似乎也是刚刚醒过来,盯着她睡得像鸡窝样的头发,还有满身褶皱的衣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皱了下眉头,沙哑着声线儿。

    “楚七……”

    夏初七眼儿眯,猛地伸出手,捂紧了他的嘴。

    “喂,别说话,你什么话都不要再说了。”

    赵樽目光暗了下,不解地看着她。

    牵了牵嘴唇,夏初七挤出个笑容来,慢吞吞地收回那只手,扯扯身上的衣服,理顺了下头发,嘿了声儿,低头下来看着他,用种好像刚刚“招完妓”样的坏坏表情,淡定地学着总裁们的语气。

    “昨天晚上的事儿,我希望你最好忘掉。不要妄想我会对你负责任,可懂?!”

    深吸口气,赵樽气极反笑,“魔怔了?”

    淡淡地扫了他眼,夏初七也不再理会他,扶着膝盖便起身,伸了个大懒腰。

    “走喽!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说罢,她微微翘起唇来,吹了声儿口哨,等他姿态优雅态度尊贵的归整好了身上的衣袍,自个儿便率先往洞外走去,不再看那些蛇尸眼,同时也没好意思huí qù 看似乎欲言又止的赵樽。

    刚才那几句发神经的话,是她gù yì 说出来玩笑的。

    说白了,她不希望因为昨晚上的事儿,搞得彼此尴尬。

    脑子清醒,她便想起来了——这不是个男女guān xì 开放的朝代。

    尤其赵樽那货,贱是贱了点儿,可似乎在女色方面并不像古代的封建男子那么无聊,把下流当风月来玩。而他本人确实属于洁身自好的那种,尤其在某些与伦理道德相关的层面上,他都可以称得上古板迂腐的道德模范了。比如,昨儿晚上的“穿鞋”事件。

    想想,她昨晚搂了他夜,依他老人家古董般的心思,说不准个想不开,觉得两个人真què dìng 了什么guān xì ,真就赏她个什么“侍妾”之类的虚衔,那她这辈子不就毁了么?

    夏初七喜欢调戏美男没错。

    可那只是纯粹的欣赏与玩笑,真没有与别的女人分享男人的勇气。

    赵樽他什么人啦?个封建帝权之下,高高在上的王爷。

    先不说他前头都指婚三次了,府里还有未碰过的滕妾若干,就论往后吧,他那京师的王府后院里,养上百十来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也肯定不会太稀奇。所以说啊,就算他生得再好看,她也不会把自个儿托付给这样的男人。依她的性子,还是个人游戏人生,过着逍遥自由的日子,没事儿调戏下美男有意思。

    最最最主要的是……她觉着,相比较起来,和个封建王爷做好哥们儿,比做个封建王爷的侍妾,肯定有意思得。

    “百两。”

    背后突然传来的懒懒声音,dǎ duàn 了她慎重的人生思考。

    嗖的下转身,她调过头去,挑着眉梢看他,“大清早的,什么玩意儿又百两?”

    赵樽抬了下眼皮,冷冷的眸子,很是认真地盯着她。

    “昨夜的保护费。”

    “……”

    靠,他到底是流氓地痞黑社会老大啊,还是个王爷?

    夏初七真真儿被他噎住了。

    半晌儿,她脑子激灵下,突然想起来,狐疑地盯住他问,“先头在shān dòng 里,你想说的,jiù shì 这句话?”

    赵樽奇怪的看着她,“不然呢?”

    去!原来是她厢情愿了,还以为他要对自个儿负责呢。

    赵贱人,真贱,果然是个没有节操的家伙。把她的小脚也看了,小手也摸了,身子也碰了,他居然敢没有这样的想法儿?还是不是封建社会的男人啊?去,也太不符合逻辑了吧?

    个人怪异地想着,她吭哧了几声儿,想想又翘起唇来,双手比划了个“十”字的造型,皮笑肉不笑的调侃他,“爷啊,这世道,十两银子都能买房媳妇儿了,你这陪我睡个晚上,就要百两?”

    “太少?那千两。”他回答得慢条斯理。

    果然是同类,两人绝对适合做哥们儿——都钻钱眼儿里了。

    夏初七想着zhè gè ,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把手把包袱挂在肩膀上,阴恻恻地冲他奸笑,“好好好,我就给你百两。不过才百两而已,小事小事……先欠着吧啊。下回睡你几次,起付账。”

    俗话说得好,“债了不愁,虱子了不咬”,她现在两银子都没有,别说欠他百两,就算欠他千两,万两,她也能欠得起的。

    ……

    ……

    暴雨肆虐过的大地,满目苍痍。

    山上的树木横倒竖歪,到处都是被洪水给冲得翻出来的黄土稀泥,唯的优点jiù shì kōng qì 还算清新,纯粹无污染的天然景致。夏初七路跟着赵樽,悠闲地踱着步,在zhè gè 寒意渐浓的天地里走着,看他黑袍飘飘,看他挺秀高颀,也觉得是种视觉享受。

    “主子爷,我可是又饿了,上哪儿找点吃的去?”

    赵樽不回答,直到她又问了回,才不耐烦的开口。

    “饿不死你。”

    轻哦了声,夏初七吐了吐舌头,转头,便在个残草岩石的夹缝间,看见了具不知道打哪儿冲上来已经泡得泛白了的尸体,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您是王爷,您被水冲走了,他们定是会想方设法来寻你,可这些老bǎi xìng 就惨了,这次受灾的范围肯定很惨重……也不知道会死少人,政府会不会派人来赈灾……”

    “政府?”赵樽回头,冷眼微眯。

    夏初七心扯了下,拍拍嘴巴,“jiù shì ……朝廷。或者,官府?”

    赵樽若有所思地看她下,沉吟了许久,才在发丝撩动衣袂飘飘间,淡淡地说道:“朝廷定会派人来震灾,官府也会有所作为的。”

    “这样啊?那便好。”

    没有再说什么,夏初七走了几步,拳头突地握。

    “要这事儿是东方青玄干的……那厮必遭天谴啊。”

    赵樽便未言,只黑眸中浮上了层阴沉之色。

    夏初七也不在乎他回不回答,路骂着东方青玄,十分解恨,“王八蛋啊,为了己之私,就罔顾bǎi xìng 的安危。实在太过可恨了。”

    “你还有悲天悯人之心?”赵樽神色,依旧冷凝如水。

    “老子的优点很。”夏初七笑眯眯的挑眉。

    “缺点。”他答。

    “不损我你会死啊?”

    他慢条斯理的转头,声音骤冷,“就凭这句,便能治你个大不敬!”

    “啊哦,您是王爷,我又忘了。”夏初七总算看明白了,这货从开始到现在,基本上都是以压榨她、洗刷她、收拾她、贬损她为荣,以对她好、让她乐、逗她开心为耻。便是她说得再好听,他也不会给她个好脸色。

    那她还和他客气什么?

    横眼睛,她拎着包袱,晃来悠去,“不过嘛,老虎不发威,你是不是真当我病猫啊?”

    赵樽冷着脸,哼,“几条蛇都怕成那熊样,还老虎?”

    奸猾的笑,夏初七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儿绕了好几圈,直到绕得他不耐烦了,这才缓缓将头靠近,副为色所迷的mó yàng ,笑眯眯地奚落。

    “又傻叉了吧你,我昨晚那是怕蛇么?我那是在吃你的嫩豆腐懂不懂?你说说,结果咋样了?你还不是乖乖让我给睡了?哎哟哟,这如花似玉的小郎君,你若是愿意求姑娘我呢,我还是乐意对你负责的。不过就你这态度嘛,实在让人提不起劲儿啊……”

    聒噪的老毛病又犯了。

    赵樽回头看到她,气度悠然的威胁。

    “楚七,爷看你这样,是不想要镜子了?”

    这招儿对夏初七来说,永远都是绝对致命的杀招。

    立马收回脸上的笑意,她顿了下,斜睃过去,“行行行,你是大爷,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成了吧?”

    赵樽顿步,墨石样幽深的双瞳认真的盯住她,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遍,才十分高姿态的华丽拂袖袍。

    “罢了,上辈子欠的,不必还。”

    在圈华贵衣料制成的袍袖漾纹路里,夏初七脸上被拂得凉丝丝的。

    牙根儿,又痒痒了!

    贱人啊——

    天亮好寻路,没会儿工夫,两个人便又绕到了昨日上岸的地方,那副jiù mìng 的棺材板儿被赵樽拴在颗大树上,如今还妥妥的安放着。下头的水位没有昨日那么高了,可冲刷上来的泥沙,却铺得到处都是,似乎还在控诉着昨日那场突降的灾难。

    “我们还要用它划出去?”她问。

    “嗯。”

    “去哪儿?”

    赵樽心里好像已经有了谱儿,睨她眼,便未言。

    “跟上便是。”

    不等她反对,他拖着棺材板儿就下了水,把它当成小舟来使唤。两个人坐在棺材里头,竟然也能划得十分平稳。从这座山的前头绕到了后头,过了好长段路,夏初七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瞧着他目标明确的样子,她还是免不了yí huò ,“难不成,你知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嗯。”

    “哇,你真有文化,地理学得真好。那说,咱要去哪儿啊?”

    “前头不远,便是灌县丈人山。”

    “丈人山?好神奇。”

    夏初七扯了扯嘴巴。老实说,她不明白赵樽个王爷为何能如此了解zhè gè 地方的山势地貌,可心里头哪怕有万个yí wèn ,见他已经不再想要搭理自个儿的样子,也就不想再话了。

    等两个人赶到丈人山上的普照寺时,夏初七才发现,原来被洪水祸害后流落到此处的人还真不少。这会儿那普照寺就像赶集样的热闹,除了寺庙里头原有的僧侣之外,附近的老bǎi xìng 在涨洪的时候,都纷纷到山上来避难了。看得出来,寺里的方丈是个大善人,他把寺院的存粮都拿了出来,熬了几大锅的稀粥,接济上山的受灾bǎi xìng 。

    在灾难面前,果然人性最容易升华。

    两个人入得寺内,赵樽俊美的脸上直都是平淡的表情,目不斜视,高冷尊贵。而夏初七则是不停的东张西望,尤其看着那排起来的长长队伍,摸了摸肚皮,便有点儿忍不住了。

    “我说爷,咱俩也去搞碗粥喝喝?”

    赵樽神色淡然,瞟她,“你去。”

    撇了撇嘴巴,夏初七自是知道以他王爷之尊,又怎么会好意思端着碗去要吃的?想想好歹她这条命是他给捡回来的,她没有再说什么,只让他在普照寺的法堂门口坐着等她,自个儿就去了前头大院子分发粥食的地方,排着队的等。

    她觉得自个儿真是个大好人。

    个人排队,便只能得碗粥和个粗面馒头。她把那碗薄得都看不见米饭的粥给喝光光了,还是饿得不行,原本是zhǔn bèi 把馒头也起啃掉的,可想到昨儿晚上那赵贱人便没有吃东西,还是忍着饥饿,把那个馒头给他揣了过去。

    然而,法堂里里外外,都不见他的人。

    她有点儿奇怪了,拉了个在院子里打扫的小沙弥。

    “阿弥陀佛,小师父,你见着与我同来那个人吗?就刚才还在这儿,长得很高,很好看的那个,穿了身儿黑衣服……”

    小沙弥合了下十,伸手指,“往前左拐,方丈禅院里。”

    “哦,谢谢。”

    揣着热乎乎的馒头,夏初七也冲他作了个揖,这才沿着他指点的道路跨过个古旧的院门儿,往方丈住的禅院儿里走去。迈入那个院子,在另个小沙弥的指引下,她又迈入了方丈的禅房。

    可是,当他见到那个白须飘飘的方丈和那个端坐在主位上,姿态雍容华贵的赵贱人时,气得小脸儿都绿了。

    他的面前,个圆几上头,摆了好几样上好的斋饭,还有盘长得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至少比她怀里揣着的那个,大个,白。

    赵贱人,实在是太缺德了。明明可以弄到好吃的,却害她跑到那边儿去排队喝稀饭。

    亏她还想着给他带馒头呢?

    “过来!”赵樽见到她脸的郁结,抬了抬眼皮儿。

    方丈慈眉善目的看了看赵樽,又看了看夏初七,“阿弥陀佛,殿下,这位小施主是……”

    “小王的仆役。”

    夏初七听他客套的自称“小王”,撇了撇嘴,可那“仆役”两个字,也提醒了她卖身契的存在,却是有火也发不出来。

    “吃点。”赵樽优雅的拿了个馒头递给她,淡淡说。

    时恶从胆边生,她接过馒头来,gù yì 给了他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谢谢爷,昨儿晚上爷您也累坏了,吃点才好。”

    轻唔声,赵樽也无所谓,就像没听懂她的意思样。

    他边吃,边与方丈聊。

    “殿下可要来点酒?”

    “不必。”赵樽淡淡道,“小王哪里能坏了寺中规矩。”

    老和尚抚须而笑,“规矩定于人,斋戒却只在于心。”

    没有想到这还是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和尚,夏初七在赵樽的边儿上,边儿啃着馒头,边儿看他风雅自在的与方丈聊天儿。

    “上次别,便是两载,方丈还是这么自在。身子骨可还好吧?”

    老和尚面带微笑,“托殿下的福,都还好。当日殿下出征乌那,行军匆忙,也没忘了来探望老衲,实在是老衲之幸事。只是不曾想,再次相聚,竟是因了这场百年不遇的洪涝,实在是令人感慨……”

    赵樽点下头,只是听着。

    那老和尚又道,“这洪水倒是很快便能退去,只可怜了受灾的bǎi xìng 。哎!”

    赵樽眉棱微敛,“等小王huí qù ,定当上奏朝廷,拨些银子来震灾。”

    两个人说着,那老和尚的精神头儿似乎越说越好,不知道怎么的,双挂着眼袋却还炯炯有神的眸子,便普照到了夏初七的身上了。

    “这位小施主,不知今年几岁了?可否报上生辰八字?”

    上来就问这样的问题?

    古人都是这么直接的么?她很难回答也。

    夏草的确切年纪她不知,若说她前世的高寿么……

    瞥了风度翩翩的赵樽眼,在zhè gè 二十岁都已经是老姑娘的时代,她真心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乎,只抿了抿嘴唇,不露牙齿的含蓄笑。

    “您老不是高僧么?您猜猜看?”

    老和尚愣,赵樽却是习惯了她的不着调儿,淡淡解释。

    “大师莫怪,小王这奴儿生性愚钝,常不知自己为何人。”

    老和尚颔首笑,又瞥向了正在瞪赵樽的夏初七,神色慢慢地凝重了起来,“老衲观小施主面相,似为三奇贵人之相。若是小施主能把生辰八字报与老讷,倒是可以què dìng 的。”

    “何谓三奇贵人?这命好吗?”

    夏初七好奇了。

    想不到,穿越回,又遇上个算命的。

    老和尚说得高深莫测,“小施主是个男子,遇三奇贵格,若再遇刑冲破害,则会生贫贱,孤苦无依,真是可惜了。若身为女子……”

    说到此处,他好像有点儿顾虑,看了看默默不语的赵樽,又摇了摇头,笑着停了下来。

    “老衲时失言,话了几句,殿下莫怪。”

    赵樽唇线牵,不轻不重的问,“若为女子又如何?方丈何故不说透?”

    此时的夏初七身量还未长开,穿着男装显得身子骨单薄纤弱,怎么看也就只是个清秀的少年郎。于是乎,那老和尚又看了看她,加之与赵樽本是旧识,便笑着说开了。

    “女子若得三才贵格,乃是凤命尔,必将福寿绵延。可惜可惜……”

    凤命?

    要不是在外人面前得端着,夏初七真得当场喷口水。

    占色啊占色,你可知道,俺寻到了你家的祖师爷爷了。

    扯不扯啊,真是。

    赵樽漠然地听着,眼风淡淡扫了过来,那又黑眸里的乌云,似乎浓了些,语气里带着只能她才能听得懂的淡淡讥诮。

    “幸亏是个男子。不然,因了方丈此言,岂不成了人间祸害?人人想要夺为己有?”

    祸害?

    他全家都是祸害。

    夏初七心里头鄙视着他,并没有将老和尚的话放在心里。等赵樽吃饱聊足了,那老和尚便让小沙弥来给他安排了间环境幽静的禅房,供他休息。

    相较于外头坐在台阶,蹲在树底下的难民们,夏初七觉得在封建王朝做个王爷,那日子可真是逍遥快乐赛过活神仙,至少不论走到哪里,都可以那么趾高气扬的拽。

    兴许昨儿晚上赵樽守蛇没有睡好。入禅房,让夏初七打了水来供他洗漱完,又吩咐她坐窗边儿守着,便自顾自躺倒在那张床上,再没有了动静儿。

    夏初七心里头不太愿意,可谁让人家是主子呢?且不说他真真儿也救过她的命,就论那赵贱人身上的逼人气势,哪怕他不怒不恼,只需要往那儿坐,眼睛儿淡淡扫,摆上了王爷谱儿,她就诡异的会听话,下意识地按照他的指示去办。

    那感觉……就好像她前世里听见了军令。

    军人的出身,果然容易被人指使。不过好歹,她现在也算是吃皇粮的人了。

    这么ān wèi 着自个儿,她坐在窗边,托着腮帮打着盹儿,脑补着如今也只不过是在执行任务,虽说不是做医生,只当是守卫上级长官而已,没有什么可隔应的。

    心态好,这么想,她便觉得这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可跟着他这样混下去,她啥时候才能摆脱这仆役的生活啊?

    上次签了卖身契,赵贱人便给她上了奴籍。

    在大晏朝zhè gè 户籍严苛的地方,个奴籍的女人,甭说嫁人过正常日子了,便是被主子打杀了也是常事儿。如果她不脱奴籍,私逃了出去,就算不被人逮住,也总会感觉怪怪的。

    个没有户口的人,怎么混呢?

    乱七八糟的想着,她又神神叨叨地偏头瞅了眼帐子里那个人影儿,轻轻哼了哼,想着要赵贱人哪天真把她给惹急了,她索性趁他不备,把他砍杀掉好了。

    “官爷,您不能进去。”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那小沙弥的声音。

    “老子怎么不能进去?锦衣卫拿人,让开——”

    又个声音传来,惊了夏初七下。

    zhè gè 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将她放入棺材抬到金沙村的马千户。只是这厮怎么也到普照寺来了,她还寻思他被洪水给冲走了呢?

    “官爷,禅房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没有?!老子刚刚入院子便见到他钻进了法堂里,结果找圈儿不见人影,定是藏在了你们这禅房里头。让开,让老子们进去搜……”

    听见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夏初七心下便明白了。

    看来zhè gè 马千户也在洪峰来的时候逃跑了,可这厮也算是个任务执行力度很高的人,纠结于不敢huí qù 向东方青玄交差,直在找那口棺材,结果在丈人山下找到了棺材,上来又正好瞧见了她去拿粥回来,这便找了上来。

    只是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没有与东方青玄接上头?

    而且,他应该也不知道赵樽在里头才对。

    回扫了眼睡得没有动静的赵贱人,她心知他昨儿晚上肯定没有睡好,便也“好心”的不想打扰他。尤其是想去做那种狐假虎威的事情时,是觉得不叫醒他,会有乐趣儿。

    锦衣卫行事,素来张扬不讲理。

    就在她思忖这会儿工夫,外头便响起了那个小沙弥的“哎哟”声儿。

    夏初七坐不住了。

    走到床边儿上,瞄了赵樽眼,拿了他的剑,她推开门儿走了出去。

    “龟儿子,你爷爷我在这里,要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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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不说了,看俺行动吧。二锦感冒得nǎo dài 晕乎乎,这章修修改改,居然用了十来个小时。后来看着还有不满意,又删掉了部分。

    现在眼睛都花了,看着这些字好歪啊……

    (如有错漏,会儿睡醒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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