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 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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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勿忘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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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冰厚三尺,素雪复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用的是吴方言,唱来竟十分惊艳。这首歌是我教小楼的,想当初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听到这首吴侬软语的踏歌,整个人都酥掉了,今天小楼一个人唱来也别有风味。

    晚上的时候各人都散去了,十三送小楼回凤仪楼。我随胤禛回贝勒府,一路上想着小楼的那些话,心中觉得酸痛得想不清楚事情。脑中又回荡着那子夜吴歌中的字句,“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胤禛伸手握住我的手,说:“怎么了?”言语竟十分温柔。

    我只是任他握着我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我什么也看不清楚。

    “最近府上事情又多,还要你往这边来,真是忙坏你了吧。这两个月,李氏就要临盆了,年氏也快了,你多担当些。算是我欠着你的了。”他环住我的腰,在我耳边温和的说。

    我的心益发收紧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久,我才平复了心情,平稳的说:“我会的。年格格那边我天天敦促着她吃药,虽然她身子弱了点,应该是不妨事的。倒是侧福晋,要多走动走动才是,一天到晚坐在屋里,也不见得就好。”

    他忽然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我说:“给我生个儿子吧。”

    我霍的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不记得他对我说过什么话了,有那样的话摆在我面前,我还怎么敢要儿子呢?或者他只是要一个基因优秀的儿子,而我正好可以提供。

    他却依旧搂着我,平静的微笑着:“生一个吧。我想要你和我的孩子。”

    第二天,我开始由福晋监督着喝药。

    学艺

    自从我开始喝药,胤禛对我便和蔼了许多,似乎我随时会怀上孩子。但我自己对这件事还是有所保留。我喜欢小孩子,也想过我和他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但这和我到底想不想生是两回事情——他肯定不会让孩子和我亲,而且我也不想我的孩子满脑子的封建糟粕。

    他最近也常常被指派差使,但在我面前是丝毫没有提起过具体情形,只是知道他十分忙碌。后来我才辗转从小楼那里听到消息,胤祥在小楼面前抱怨过,说是原来那些都是皇上指派给太子的事务,太子却是畏难,全都不声不响的推给胤禛胤祥两个,皇上还只当是太子做的好。

    胤禛自不会在自家人面前抱怨,所以这些事情,连福晋也不是很清楚。

    到四月份的时候,侧福晋生了个儿子,把胤禛高兴坏了,自弘晖死后,他就把生儿子放在了除了争位的头等大事。

    五月底的时候,怀玉也生了,预产期本是七月,谁知道竟是早产了,动静搞的比侧福晋生儿子还大。羊水穿的时候谁都没想到,幸好福晋早有准备,我也在侧福晋生的时候见识了一回,但还是没想到怀玉的情况要严重的多,最后把胤禛都惊动了。

    生的时候怀玉几次晕了过去,一点劲也使不上,福晋急的团团转,三个稳婆都是满头大汗,我一直死命的掐怀玉的人中和虎口。把她的虎口都要掐破了,她才悠悠的醒过来。

    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天,自午后一直挣扎到掌灯时候,才产下一个女儿。怀玉当时就哭了,气提不上来,又晕了过去,把福晋又唬了一跳。

    稳婆忙说:“福晋放心,不碍事,格格只是太虚了。这睡过去正好顺顺气。”

    我蹲在床边蹲了半天,听的直好笑,“顺顺气”,倒也是,拼了半天力气,生下个女儿,难怪她要气不顺了。

    出了产房,胤禛正坐在廊下,一脸的疲惫的喜色。我又觉得非常好笑。

    他招手让我过来。

    “怀玉怎么样了?”他轻声问。

    我思忖着要不要说个“气不顺”的笑话给他听,但想到做人要厚道,就非常本分的说:“怀玉只是虚弱了点,幸好平时福晋调理的好,现在一点事也没有。”

    他点点头,说:“刚才你瞧见我就笑了,笑什么?”

    我笑着说:“看您这疲乏样子,还以为是您生了呢。”

    他笑了起来,说:“混说什么,我刚才是被那声音和你们那阵仗吓住了。”

    正说着就拉住我的手,我吃痛的叫了起来,原来刚才一直在掐怀玉的虎口,大拇指早就僵了,他这一碰才觉得痛。

    他忙松了手,听我说了,就为我搓揉着:“我没见过难产的,没想到生孩子是这样凶险。”

    我将拇指从他手中抽出,说:“听稳婆说,怀玉这还算是顺产了。真正难产可是要人命的,就好象前头那位皇后。可饶是这样,男人难道就能不要女人生孩子了?”

    我说的是太子的亲生额娘。

    他倒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可能还指盼着我给他生儿子,就笑着说:“我只不过一句感慨,就惹出你这么多牢s来,连男人的不是也让你编排上了,倒显得我没趣的很了。”

    避重就轻的本事他倒是不错。何况我也知道后来年氏又接二连三的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所以也就无谓再说这个了。

    正巧稳婆已经将孩子洗干净了,抱过来给他看。他小心的抱着孩子,虽然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但是姿势还是有点僵硬,忽然想起我妈妈说我爸爸第一次抱我的时候,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生怕把我摔在地上。现在这样看胤禛,也有一个普通父亲的紧张和欣喜,心里不觉又想笑又想哭,于是就轻轻纠正着他的姿势:“这手抬高点,别平平的抱着,否则孩子不舒服。”

    胤禛不觉一笑,满是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婴儿,低声说:“这是我的丫头啊。叫你什么好呢?”

    我抬头闻着逐渐热起来的空气,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那个孩子的脸,说:“叫初夏好吗?”

    胤禛喃喃着:“初夏,初夏。清爽的很。”

    我笑了:“那就叫初夏?”

    他摇摇头,说:“初夏,以后你的孩子就叫这个小名吧。至于这个孩子,她来的又早,搞的我们措手不及,还望她以后能让她额娘省心,就叫她慰心吧。”

    我想了一下,说:“慰心,确实要比叫什么玉,兰,红,春的好多了。”

    他得意的笑了起来,才将孩子还给r娘。

    自从慰心出生之后,轻寒对怀玉的态度好了许多,还总在我面前说小格格如何好,一口一个“慰心格格”,就好象怀玉叫我“善玉姐姐”那么谄媚。

    “好象是我认识你比较久吧?”我对轻寒说。

    “格格,你也赶紧生个小格格吧,保准比慰心格格好玩一百倍。”轻寒答非所问。

    我点着她脑袋说:“生格格是给你玩的吗?再说,你以为说生就生的吗?”

    其实我也动了想要孩子的念头,若是女儿更好。只是善玉不知道为什么,竟总是不怀孕。这只能算是各人的命吧——年氏那么孱弱的一个人,竟能不停的生,倒也让我佩服。

    夏天的时候去了郊外避暑,听到一个好消息。去年开始整修的承德避暑山庄明年就可以使用了。这也算是皇家福利了吧。心里还真的非常盼望去那个行宫看一看。

    深秋的时候又是围猎,康熙几乎年年围猎,但是这次没有我的份。因为我要留下来照应年氏,还要照应城西的苏先生。

    这次胤禛,福晋和侧福晋都去了,简直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开始三天两头往默止那里跑,又时候还悄悄把小楼接过来。

    我对他的称呼从“苏先生”演变到“默止”只用了十天,并且强迫他叫我善玉,硬是去掉了格格两个字。

    我开始求他教我画画。我以前也常窝在屋子里画些素描,偶尔也自己画几笔水墨,但是没有人指点总是不行。

    苏默止用非常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善玉只是想学画?”

    我真是佩服他的慧眼,腆着脸说:“还想学琴。”

    苏默止说:“我是从来没想过收学生的。你我也不必以师徒见礼,只当你学着玩可好?”

    我是求之不得。

    这样苏默止也不我学,想学的时候就过来画几笔。消磨时间而已。小楼的琴也是极好的,也会教教我。

    不学画不学琴的时候,我就常常和苏默止聊天。和坦诚而聪明的人谈天绝对是一种享受。

    “默止到底有没有教过我的夫君登龙术呢?”我冷不丁的问苏默止。

    苏默止吓了一跳,然而沉静下来,说:“善玉这话可不能混说。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四爷聪明的很,他需要的只是耳目,不是脑子。”

    我心下肃然,又问:“那他为什么又要求你来?”

    默止摇头说:“他这个人心机深沉,无人能及,只是有时候制不住脾气。他可能是要有个人为他仔细谋划吧,也能制住他的脾气。这个人要比他还骄傲,但没有野心和欲望。我就是这个人。”

    我真是喜欢面前这个面容清雅,嘴角有着安静笑容的男人。他能平视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这样与我说这些话,说“我比他还骄傲,却没有野心和欲望。”

    我要是小楼呀,就一定会牵住这个人的手,一世也不松开。

    微笑着听他奏完一曲《阳关三叠》,我在被深秋的寒意笼罩的院落中,击节而叹:“凭君洗净松风耳,无限人间郑卫音。”

    他怔住了:“凭君洗净松风耳,无限人间郑卫音。如此佳言,我竟从没有听过,是善玉做的吗?”

    我忍住笑,说:“哪里,只是这如此清高之词是出自前朝j相严嵩,默止是想不到的吧!”

    他大笑起来:“其人大j,终不能改,没想到诗倒还值得一读,还是要多谢善玉教我!”

    我忽然希望这个秋天永远不要结束。

    重逢

    到年底的时候围猎的人都回来了。回到家的时候,福晋就找我去问了府上的情况,讲了会正事之后,她便说:“我刚回来,也乏了。你做事我一向放心,刚才听了也是有条有理的,想来不差,若还有细枝末节的事情,放以后再说吧。”

    我见她眉宇间隐隐是疲惫的样子,就说:“那善玉就先退下了,福晋好好休息吧。”

    福晋点点头,忽然又笑着说:“你这次没去,竟让咱们爷叨唠了好几次,想念得很哪。”

    我尴尬的笑了起来——我还盼着他们在蒙古多呆些时候呢。福晋说这话时候的神色竟带了三分凄楚,想是真的了。

    从福晋屋里出来,我还想着福晋的话,心里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毕竟能被一个人想念还是很不错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我被叫他的书房去了。我还是第一次进他的书房,还是有些好奇的。

    他正坐在那里写着什么,满脸的认真,我站在门前,进去又怕扰了他,只好倚在门边打量着室内,这个书房并不是很大,布置的很简单,整整齐齐的三面墙上都是书,唯一空着的南墙上挂着的可能是康熙的手迹,写的是诸葛亮的《诫子书》,小几上放置了些还没打苞的水仙。

    他写完了一张纸,叹口气,一抬头,才看见我,连忙说:“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我看见他皱着眉头笑的弯弯的眼睛,想到今天福晋说的话,还有侧福晋看我怪怪的眼神,忽然心情大好。

    “来。”他拉住我的手。将我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让我看他刚才写的东西。

    原来他写的是周敦颐的《爱莲说》。我还没穿过来的时候曾看过一本摄影版的康雍乾书法集录,其中就有雍正手书的爱莲说。如今看见真正的放在我面前,真是奇妙无比,我不禁笑了出来。

    他拿手呵我的腋下,说:“笑什么,我写的不好吗?”

    我痒的不得了,他又抱着我动不得,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勉强说道:“当然不是,我喜欢的很呢。”

    他不再呵我的痒,环住我的腰,把脸在我的脖颈间摩挲着,低声说:“那送给你好不好?”

    我被他弄的心猿意马起来,也把声音放低了,说:“我还以为这是你交给皇上的作业呢。”

    他说:“我可以再写一张更好的。”

    我将那幅《爱莲说》拿起来吹了吹,仔细看了,说:“其实你的字也算拨尖的了,何必练的那么辛苦,不如多看点别的书。”

    他用鼻子碰了碰我的头,说:“你这话原来也是对的。只是这练字不光是练我的字,也是练我的心,最磨耐心了。何况,我们兄弟里,我写的还不算好,连老十四都有后来居上的趋势,十三的字也好的很,下次我带老三的字给你看,他的字,最像皇阿玛,连皇阿玛都夸呢。”

    我知道康熙自己喜欢临的是董齐昌赵孟睿灾劣谒亩用嵌家黄Ф裕踔劣跋斓矫窦洌∈比允且远晕鳌?梢运凳敲涝蛎酪樱幢浠葱虏蛔恪r蝗唬滴跽饷炊喽樱饷炊嗖煌母鲂匀羰侨徊皇浚凑兆约旱男宰有矗恢朗窃跹木弈亍?br /

    他紧了紧我的腰,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收了心神,说:“好不好的依据是看字像不像皇上吗?我看你的字就好,虽然少了些赵孟畹娜崦模炊嗔艘环莅凉牵笥卸旅总乐纾鹩蟹缱恕u嬲铣恕!?br /

    他眼中闪过明亮的光彩,微笑着说:“阿离真是我的红颜知己。不过现在不是显傲骨的时候,我要将字练得心平气和些。你可明白?”

    我霎时间明白了——连字都要伪装起来,不让皇上看见他一丝一毫不安分的心。这父子做的也真是天下少有了。

    也不知道他这样累不累。我叹口气,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悠悠的说:“我自然是明白的。你也别太压抑自己了。在家中想写怎样的就写怎样的,我都代你好好收起来,如何?”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愣了愣,柔声说:“我在蒙古的时候就想念你了。我想,平常可以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平常的很,也不觉得你比她们出众在哪里,见不到你的时候,才发觉原来你竟是无人可比的。”

    我笑了说:“那现在见到我了,是不是又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了?”

    他抬头看着我,说:“不是。”

    他明知道我是在说笑,却用那么郑重的语气说,不是。让我一下子无路可逃。

    “阿离,不是。听见了?”他又说。

    我忽然很想流泪,把脸埋在他的怀中,低声说:“听见了。”

    一时间我心里竟有些压抑的悲凉。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的坦诚能有多久,或许一生只此一刹也说不定,但为什么我竟愿意为这一瞬的真心感动莫名呢?

    我艰难的开了口,说:“我们,要常常赤诚以对才好。”

    他细细吻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说:“我知道。我知道。”他心不在焉的吐出那些话,微微的热气在我的皮肤上爬过,让我想起某一种花的触觉,或者是某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毒药,就好象饮鸩止渴。

    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很多h。纯洁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写h;自行想象吧/等我酝酿好了,一定在后面补一个真正的h。)

    腊八·拜师

    腊八是个大日子。几百年后的我,似乎连哪一天是腊八都搞不清楚,更不要记得吃腊八粥了,想起来就吃一次,想不起来就算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到了这里就完全不同了,清朝可以说是最重视腊八的朝代。

    今年跟往年一样,后半夜就起身准备腊八粥,因为腊八粥是要先供一供的,所以得由福晋压阵。我们一干家眷忙着在各个厨房穿梭,监工并准备供品。

    腊八粥是连着熬了几天的,到了腊八一早,终于起锅,供过了之后,头一份就是送进宫里,接下来的就依次送给兄弟姐妹,分给下人,中午之前要送完,最后才是家里人自己吃的。

    我们送人人送我们,这边宫里粥也赏下来了,皇上赏的,德妃赏的,还有礼部准备的,一家人又是忙着领赏又是准备打赏,那边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府上都送了腊八粥过来,又是呼啦啦一群人,几大锅黏呼呼的粥。

    这送来送去是把我搞的头昏脑胀——头两年过年的时候我还特别兴奋,古代人过年就是比现代人有年的感觉,从腊月一直过到正月——这两年下来,新鲜劲过去了,我已经开始害怕过年了,事情繁杂的简直让我想杀人然后自杀,真是佩服福晋的忍功,忍人所不能忍。

    而胤禛也是格外重视腊八的,他是虔诚的佛教徒,这里面有典故。佛教的创始者释迦牟尼经六年苦行,于腊月八日,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在这六年苦行中,每日仅食一麻一米。后人不忘他所受的苦难,于每年腊月初八吃粥以做纪念。“腊八”是“佛祖成道纪念日”。所以他格外重视,每年不到腊八就准备好各色豆米果品送到各大庙宇,以做腊八粥。

    好不容易约莫到八九点的光景,我才有空抽身。带着轻寒转到小厨房里,我自己让下面的小丫头给我留了一个小炉灶,上面煮的是我熬了两天的腊八粥,现在也差不多可以了。虽然我的爸爸是大厨,但是我自己很少下厨房,来了兴致才会去做一做。

    轻寒盛了一点尝了尝,说:“平时也不见格格动手,谁知竟这么老道,好吃得很呢!”

    我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可是请教了苏默止的。

    让轻寒装了几个食盒,吩咐她去送给小楼和默止,又叫上两个丫头,让她们送到我的娘家去。

    轻寒笑着说:“这就剩下不多了,再给四爷留些,我们可就叨不到几口了。”

    我笑了说:“谁说要留给四爷了——今天不知多少人巴巴的想给他煮腊八粥呢,我不去凑这个热闹。这剩下的,总够我们吃个饱了吧。”

    轻寒装好了食盒,说:“那也是,不过格格也得意思意思吧。”

    我将她推出门,说:“好了你,意思意思,放心吧,我早给他准备了有意思的东西了。保证他印象深刻。”

    轻寒行动利落,很快就回来了。

    “小楼姑娘感动的要死,说从没有人真心为她熬过腊八粥,说格格若是男儿身她必定以身相许。”轻寒笑嘻嘻的说。

    我也笑了,说:“那边默止说什么?”

    轻寒说:“苏先生夸粥味道好,又问有没有给小楼姑娘的份,若是没有就从他那里分一半给小楼姑娘。”

    我心里一动,这个男人,是既可共富贵,也能共贫贱的。于是点点头,说:“你可记住了?”

    轻寒摸摸额头说:“记住做什么?”

    我说:“下次见到小楼学给她听啊。”

    轻寒方笑了。

    正说着话,前面说四爷已经从宫中回来了,让家里人聚了,一起吃腊八粥。

    到了前面,丫头婆子站了一地,孩子都被领了过来,一起分食腊八粥。

    整个过程很是沉闷。胤禛坐主位,一言不发,先是吃了宫里的,吃上三口。然后是各府上送过来的,都混在一起,盛了一点,又是只吃三口。还有寺院里送来的,三口。最后是自家的,三口。大家都默默跟着吃了。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年氏忽然说:“四爷,我自己准备了些腊八粥,清淡些,学南边放了些菜叶,您和各位姐姐要不要尝一点?”语气娇羞无比,目光里怀着纯洁的忐忑。

    我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连我这种女人都受不了她这样的纯情攻势,不要说那个男人了。看来又要多三口了。

    果然胤禛立刻两眼放光,说:“怀玉真是有心了,快点端上来吧。”

    怀玉又是风情万种的一笑。我看见福晋正专心致志的把玩着小银勺,而侧福晋却是说不出的尴尬。我知道她其实自己也做了腊八粥,谁知道竟被年氏抢了先,现在恐怕是恼的很。

    想到这里我几乎要笑出来了。但自是低着头强忍着。待到轻寒侧身给我装上年氏小粥的时候,给我做了几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我才实在忍不住的躲到桌下装做捡帕子笑了一会。

    一口,两口,三口。到了第三口了,胤禛还在陶醉的吃着,没有把手中的年氏小粥放下。侧福晋的脸色彻底变掉了。连福晋也不知道是该停下还是继续。

    年氏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福晋,看看侧福晋。

    我越发想笑,又不能笑,只好打着哈哈说:“怀玉妹妹真是心灵手巧,这腊八粥真是让我爱不释口啊。”

    这说话间的工夫,几个女人已经全都放下了碗,说:“是啊,是啊。”

    看来我也很虚伪,不过平心而论,吃的出怀玉的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味道确实不错。

    胤禛这才拿茶漱了口,擦了擦嘴,温和的对年氏说:“你很有心。但是也不要太累了,不是一直让你将养着吗?熬粥也是费神的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瞟了我两眼,似笑非笑,我顿时觉得不好笑了,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下午的时候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和底下两个小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他书房的丫头请我过去。

    到了他的书房,没想到老十三也在。我福了福,心下里却疑惑——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会在弟弟面前谈吧。

    “坐吧,十三不是外人。”他淡淡的说。

    我坐了下来。十三正好看着我,说专注也不是说发呆也不是,然后对我牵出一个笑容,说:“四哥,我还是先走了。”

    胤禛点点头,说:“你先去前头逛逛,留在我这里吃晚饭吧。”

    十三出去之后,他转向我说:“我今天从宫里出来,和老十三在溢斋那里弯了一下才回来的。”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了。

    “特意带了粥过去,谁知道竟是不用。”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微笑着说:“我自做主张给苏先生送了粥过去。贝勒要为这个责罚我吗?”

    他古怪的笑了起来,说:“你和苏默止最近走的很近?”

    我被他的笑容吓了一跳。

    他却已恢复了本来的神色,说:“你要和他学画学琴我也不反对,不过得拜师。”

    我本来想驳斥他,看到他的前前后后的神色,忽然笑了说:“好。”

    他便呆呆的似乎无话再同我说。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胤禛?”

    “你竟是在我吃醋?”我终于笑出了声。让我拜师不就是想让我们有师徒之分吗?

    他瞪着我,却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居然不知道要避嫌吗?还要我来提醒你!不关你的禁闭已经是。。。。。”

    我轻轻用食指掩住他的嘴唇,封住了他下面的话:“你要相信我才好。”

    他的神色柔和下来。却不说话。

    我接着说:“年氏的粥好吃,我煮的比不过她,所以就不想拿出来和她比较,免得被她比下去。不过也有我能为你做到,她却做不到的。”

    他有些讶异的看着我,说:“什么?”

    我微笑着说:“自我管底下四个庄子的账起,我每个月每个庄子都另外支出一百两银子的事情你知道的。”

    他点点头。

    我接着说:“你那时还笑我,一百两银子能做什么。如今到了年底,我用四万两银子以四贝勒府的名义开了十个粥铺。”

    他吃惊的看着我,说:“每个月每个庄子一百两,这才一年多,竟有四万两这么多么?”

    我笑着说:“有。银子放在那里可以生利息,也可以参些安全的生意。下面的人做的很妥帖。这样开粥铺的钱也不必特意从官中支出,负担也没有那么重。”

    将一个吻点在他的唇上,说:“我不花你官中一分钱,为你开了十个粥铺,救济众生,积善积德。为你做了这么多,还吃干醋吗?”

    他这才完全展开笑颜,抱住我说:“阿离真是一个宝贝。这样的宝贝我可不放心,你还是得拜师。”

    于是腊月十八的时候我拜了苏默止为师傅,胤禛还为我准备了师礼,我对苏默止行了大礼。从此正式以师徒相称。钮钴禄氏

    我不得不佩服胤禛,果然,行师礼之后,我和苏默止之间便拘谨了许多,想他也是一介儒生,就算在现代,师徒尚且有别,更不要说在三百年前了。

    我有时也开小楼的玩笑:“小楼何时能让我叫你师母?”

    心底到底漾开一层浅浅的惆怅,苏默止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太好,好到我虽然没有爱上他,却还是会因为他爱上别人感到一点点难过。虽然只是一点点。

    小楼会笑着看天,说:“十三听到了要生气呢,真的会生气的。”

    让我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惆怅,来为这个美丽得有点孤单的女子伤感,十三就不能娶了她吗?我知道他到底还是嫌小楼的身份,或者他自己会把这个很义气的说成是不想影响他四哥的前途——这些我根本不能说他不对,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能对小楼这样好,似乎已经颇不容易。

    “他是皇子,身份贵重。我自己不理会,但我是不想别人嚼他的舌根。”小楼总是这样说。于是我对十三的印象便渐渐恶劣起来——他不能让小楼空等一辈子,而最近小楼益发神思恍惚了。

    他们三个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只是一个旁人,怎知道他们三个是不是正乐在其中呢?

    时间真是很奇妙的东西。转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五年的夏天,我们在承德避暑山庄消夏,这里确实要比一般山庄凉爽多了。我喜欢这里,安静,规矩也少。

    这天下午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坐在窗前,忽然一个人站在我身后,说:“一个人忙什么?不趁着午后休息休息。”

    我一听声音,就笑了起来,转身请了安,也不再理他,继续我手上的事情。

    他自己凑过来,看见我手上的石头和刀,笑着说:“阿离是越来越本事了,连篆刻都会了。”

    我见他来了,定是搅得我不能继续,于是笑了说:“师傅是全才,做弟子也不能太差吧。这是我临行前求老师给我的书,正照着练呢。”

    他在我身边坐下,我推了他一把:“这么挨着也不嫌热,坐远点去。”

    他反而抱住我,笑着说:“她们几个都在睡午觉,只好来缠你了。”

    我的嘴角抽了抽,说:“这么说,你是最后没人陪了才来找我的了?”

    他也不恼,只是笑着说:“吃醋了不是?这么酸?”自从我说过他吃干醋之后,他也常常说我吃醋。

    我站起来,端过刚在井中湃过的酸梅汤,说:“这里倒是有酸的吃,不过不是醋,你爱吃不吃。”

    用小瓷碗装上,放到他手里。他吃了半碗放下,又去看我的篆刻,一边又说:“啧啧,看你真正是浪费,这些都是寿山石,你竟就这样用来练习,刻坏了多可惜。”

    我看着桌上好多寿山石,说:“要是一开始就用烂石头练,准练不好。”

    他用鼻孔看着我,说:“歪理。”

    说着就自己坐下来,握住刀,拿起一块石头,准备刻什么。我在一旁笑了说:“四爷竟是个门外汉呢,这姿势就不对。”

    我话音刚落,他一刀子就下去了,刀尖在石头上划过一下子刹不住劲,竟划上了他握着石头的左手拇指,上面渗出一道细长的血迹。

    我埋怨着:“都说你姿势不对了。”说着便将他的拇指放进嘴里。

    他嘴角含笑的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我含了片刻,觉得差不多了,正要松开口,谁知他竟将拇指伸向我口腔深处,轻轻逗弄着我的上颚。

    我大怒,简直是恶从胆边生,一口狠狠咬下去,一丝腥甜立刻在我口中蔓延。他刷的一下抽出了大拇指。

    “阿离是属狗的吗?”他吸着丝丝冷气说。

    我看见我咬的确实不轻,笑着说:“我也没想到呀,你现在真是越来越。。。。。风s了。”我本来想说“下流”,不过还是文雅一点好。

    “可是我这下怎么见人呢?”他睥睨着我,伸出大拇指,说。

    我用帕子为他擦干净血迹,然后去首饰盒中捡了个白玉扳指给他带上。满意的看了看,说:“你带这个也是蛮好看的。”

    他这才笑了,附在我耳边说:“也好。不过以前晚上不是都可以的吗?”

    我又在桌前坐下,拿胳膊肘撞了撞他,说:“晚上再说罢,白天还是要正经些。”

    他在那堆石头中拿起一块我刻过了的,说:“送我一块可好?”

    我一看那块是刻了一个单字“离”,正是我的名字。

    “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只怕入不了你的法眼。”我笑着说。

    他微微一笑,只管将石头放入袖笼,也不说话。

    他又在我身边坐了会,又吃了些酸梅汤,方才走了。

    夏天回去之后,胤禛就病了。巧合的是,苏默止也病了。

    胤禛患的是疟疾,来势凶猛,家里都乱了套了,幸好福晋沉得住气,越是忙乱的时候她是越镇定的那种。

    苏默止的病则来的缓慢许多,我夏天离京的时候,他精神似乎就不是很好,我还以为他是为情所伤,只勉力劝慰了几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谁知道消夏完了回到京中,他整个人都消瘦下来,气色更差了,请了医生来看,也看不出什么,默止自己是通医术的,自己开了方子,抓了药来吃,就这样一边养着一边拖着,却没有转好的迹象。

    对于胤禛的病我虽然担心但是知道他不会出大事,所以就没是什么,苏默止的病却着实让我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胤禛,他自己现在也是病的七荤八素的。

    但瞒着他始终不好,我知道他最痛恨别人对他有所隐瞒。

    趁他睡醒了,精神稍微好了一点的时候,缓缓的把事情同他说了。

    他的气色本来就差,听了我的话,颓然闭眼,言语声音微弱。我俯在他耳边才听的清楚。

    “皇阿玛的话竟是真的。。。。。纳兰容若。”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是想起了康熙说过苏默止像容若的话,说容若的死是因为自己关住了他。

    我看着胤禛病容满面的样子,心下里酸痛,连忙对他说:“苏老师不会有事的,你要放心。不要担心,好好养病。”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虚弱的说:“我这里人够了。”

    我打断他的话,说:“我知道,老师那边我会照应。”

    小楼这才开始慌了手脚。开始在十三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来照顾默止。我的心情竟好了许多,知道苏默止的病最重要的还是看他自己的意志。

    有小楼照顾,他的病渐渐有了起色。

    到了年底的时候,苏默止虽然没有全好,却已经恢复了许多。小楼私下里告诉我,她已经答应开春的时候和默止去江南了。

    我开始怀疑素默止的病是有预谋的。

    然而轻寒却告诉我,因病得福的不止苏默止一个。一个叫钮钴禄氏·绮贞的姑娘,因为服侍病中的贝勒尽心尽力,成了侍妾。

    我笑着说:“钮钴禄氏?她真的是个有福气的。”

    如果他可以看见我现在的笑容,一定会说我是在吃醋。

    亲人

    康熙四十六年开春,皇上再次南巡。这次随驾的皇子里仍然有老十三,我的丈夫留在京中协助太子监国。

    南巡前几天,我们以为十三饯行的名义聚在一起吃了一席酒。实际上是因为小楼就要和苏默止离开京城,但她准备在十三随驾离开再走,也就是说准备不辞而别。

    那天晚上我们玩的很尽兴,每个人都弹了琴,连胤禛都下海唱了一段,我喝醉了酒,笑得东倒西歪。最后大概是胤禛把我抱回去的吧。

    胤祥临走的前一天来四贝勒府正式辞行。来见福晋的时候,我正好也在,他问了福晋要带什么,福晋笑了说:“十三弟有心了。”只说了几样特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主要是图个新鲜希奇。

    出来的时候十三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便跟着出去了。

    “善玉格格想要我帮你带些什么?”他微笑着问我。

    我反问他:“小楼让你给她带什么了吗?”

    他愣了一下,说:“小楼说我给她带什么她都喜欢。我知道格格一向与小楼好,你一直很照顾小楼,所以我想。。。。。”

    好象我以前室友的男朋友,总是对我们寝室里其他几个也很好。

    “十三爷有心了。”我赶紧打断他的话,若是他知道我照顾小楼顺便把小楼照顾给了苏默止,他会不会把我分了。

    他还站在那里,带着极轻的微笑,极轻的,却是明朗的微笑。我知道现在正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候,爱情事业都顺利,心境明朗没有阴影,有宠爱他的父亲和爱惜他的哥哥,有温柔的娇妻,也有美丽的红颜知己。一切对他来说完美得像一个美梦。

    然而我知道这个梦很快就要碎掉了,我就是第一个敲碎他的好梦的人。先是小楼的离开,接着兄弟相残,被父亲圈禁,噩梦接踵而至,从此挣扎一生。

    我抬头看着他,几欲张口告诉他小楼就要离开,但终于没有说出口——就让他多做几天好梦吧。

    “真的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我说。

    他点了点头,说:“我不在的时候,小楼还请你多多照顾。”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我希望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要破碎,但这是不可能的。

    十三跟着南巡不到十天,小楼和苏默止就向胤禛辞行了,胤禛也没有强留。

    是我送走他们的。

    马车里,小楼一直握着我的手。

    我提起了十三。

    “你这样不辞而别我还是觉得不好。”我说。

    苏默止看了看小楼,说:“小楼是怕十三挽留她。”

    我点点头。

    苏默止接着说:“她更怕十三不留她。”

    我看着他。

    小楼说:“若是他不放我走,心中会对我有愧,若是放我走,心中会怨自己。我不要他和自己过不去。我情愿他恨我,也不要他恨他自己。恨我也好,怨我也好,都由我担下了。“

    我这才明白小楼这一番苦心。

    小楼握着我的手,说:“善玉,这世上再没有京城花魁小楼了,只有镇江苏氏小楼。”

    镇江,苏氏,小楼。我第一次把这个词汇拼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事情渐渐明了。

    苏默止笑着说:“我连以后我们的孩子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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