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艳骨 作者:索嘉楠

    这晚上，万老爷照例到了太太杨姿娴的房里。

    纵然他这阵子迷恋五太太沈琳，对其宠爱无有不专。但依旧不会破了这么个例，即是，会时不时的到自己正妻这里坐坐、吃吃饭聊聊闲话的。

    当然，夜深了之后他还是会回到沈琳那里，那位毕竟年幼任性，性情风情都比眼前zhè gè 来的热烈许，他晚不去便怕她不gāo xìng、担心她想。

    眼下正用完了晚膳，与太太双双落坐在屏风之外瞧着下人们演着皮影戏玩儿，忽就听到院子里yī zhèn 嘈杂！

    老爷皱眉。

    太太亦是不悦，便叫叶棂去看看。

    叶棂折步出去了，回来后面色却煞是阴郁，局促着诚然不知道如何报说！

    太太了解叶棂，心中思量着可是出了什么作难的事情，且这事情对自己不利，才叫叶棂这般为难的？

    但万老爷没那个耐心猜度，只是觉的好端端的段良宵就此被破坏，心中不悦的紧。又见叶棂踌躇不语，他心里就生了不快，抬手示意她看到什么就说出来无妨。

    这事儿果真是对太太不利的。叶棂心知这又是场计谋，亦在犹豫。

    可是这时候，原本尚从小院边上传来的嘈杂人声，却极快的路波及过来。还未待完全fǎn yīng ，那外厅连接内室的道帘幕已被人煞是鲁莽的不报自进、把掀开。

    目触来人的须臾，老爷、太太都俱惊诧……不是别人，正是四太太！

    这便也是叶棂方才为何犹豫着、迟迟不开口的原因了。感情她还能告诉老爷，说是四太太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的来太太门前闹事儿了不成？

    灯影微微的波及过四太太面影，投下的半明半暗的光波使她添了层朦胧的美丽，入目很是绰约。若是她此刻面上的情态不要那么丰富、这举止不要如此不庄重，看着眼前zhè gè 人倒也未尝不是可爱的。

    分明是在青阳院里跟正妻闲话小憩，冷不丁的却闯进来了四太太……这场面委实令人哭笑不得，万老爷不悦之余又添可笑，以目光对四太太投了问询。

    太太已缓了神回来，心中委实腻味着这么个冒失无礼闯进来的女人，心道着莫非她起了疯癫、或者嫉妒心如此之强，没胆子到那得宠正盛、如日中天的五太太堂里闹，知道老爷在她这里就巴巴的赶过来抢人了？

    正这么各自思量着，这四太太竟身子瘫、蓦地下跪倒！

    突兀的下子惊了所有人，只见微影下的她面色素白、发丝líng luàn 、神志是既悲愤又热烈：“老爷……请太太当着老爷的面给我个jiāo dài ！”咬紧牙关恨恨的扬声，先是叫了声“老爷”，即而又向太太要jiāo dài 。

    太太甫牵思，思量慢慢迂回。

    叶棂立身旁冷眼观事，甫想起不日前那丫鬟夕露被打死事，心知陡生种不悦的感觉……

    “有话好好说！”老爷对四太太这般的情态不明所以，但他正派惯了，平素也不喜欢如此咋咋呼呼的行事，恼不得心头蒙了寡味。

    就顺着这声似命非命的话，四太太也没急于起身，陡抬手指向太太，双目骤利、牙关瑟咬：“我斗胆请太太管教儿子，莫要背着老爷纵容爱子东闯西撞有恃无恐！”声色凛冽。

    太太心头震、身子陡摇了摇！她心中本也不是十分磊落，此刻冷不丁见了这么出，感知到这老四是要将她局……又听她吐口说出这样的话，心里铮地忙乱，心道莫非她要向老爷抖搂瑾煜和沈琳之间有的没的那些事情？

    叶棂甫闻这话也捏了把汗！但她又觉的不太像是直接针对五太太的……顺应着心头的直觉，她渐渐定心，转目示意太太也且安心、看明白情况再做举措。

    谁知道她们的思量委实都错了，四太太随后言出的席话出乎每个人的意料！

    就着脉牵惹心扉、极易起思的月光，四太太líng luàn 的面孔蒙了层霜，随着字句的辗转而有哀意萌生其间、mó yàng 惶惶然的好不哀楚。她颤声幽幽：“前遭大少爷调戏我的贴身丫鬟夕露，夕露不愿就范，少爷却将她强占且毒打凌辱……那夕露跟在我身边时日委实久长，向要个体面、有着那么段傲气。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般悲愤之下，她于当夜上吊自尽了！”语尽抬袖掩面，嗓音已现哽咽，似乎每个字都是竭力言述、哀愤阵阵难以自持。若是不论其它、单看眼下这场面，委实要感念四太太与夕露之间主仆情深了！

    万老爷且听着自己的四姨太口口声声指摘自己的儿子，眉峰两道慢慢的聚拢起来。这万府的后院向都是交由太太杨姿娴打理诸事，他自己委实没有那份心力和机变管顾许。不过，前阵子也依稀听到了些那丫鬟的事情，知道是四太太那里有丫鬟自尽了，却并不明白缘由。

    太太听完四太太这通振振有词的指摘，她的情绪是历经了轮番的变化！起先时候是松缓了些，因为她听四太太不是抓着儿子跟五太太的事情不放；但即而又yī zhèn 紧张且愤慨并进，因为她解过了当下这事态，感情是这位四太太自己宣泄情绪、毒打且逼死了贴身丫鬟，转脸儿反倒来诬陷是大少爷强占并凌辱、以至其自裁的了！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太太的情绪向来的火爆，忽闻了这公然的栽赃嫁祸，她那情绪陡撩拨，紧走几步对着老四就喝斥。

    “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太太何必如此fǎn yīng 激烈咄咄逼人！”四太太也不是个吃素的，都是这宅门里头实在难缠的主儿，她铮地与太太对视处、不卑不亢。

    旁叶棂素来理性、心境不易被扰乱。静瞧着老爷只字不语，心道着大少爷是老爷的儿子，知子莫若父，四太太这面之词便想栽赃大少爷，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叶棂心念稳住，思量须臾后，行上前去对着四太太俯了俯身：“四太太纵是有天大的不平，也还请起来好好儿说话，这般跪着是要如何呢？又是何苦来着！”她打了这么个圆场，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少缓和了些，语尽后很顺势的抬手扶上四太太，指尖不动声色的加重了lì qì 按下去。

    四太太当然察觉到了叶棂的为难，不过她半点儿没有biǎo xiàn 出来。心道你们且瞧好了这出戏吧！铺陈出来看你们又如何来收场！

    旁太太依旧心绪不得平复，zhè gè 四太太纵然跟她不亲厚，可也没有跟她交恶、跟她对立，她委实不能想到四太太会突然出来duì fù 她，这叫她措手不及、又百感交集闷火攻心！

    万老爷瞧着叶棂不紧不慢、拿捏着大体的化解了两位太太的争锋，心中对这婢女再次起了欣赏、侧目看重。

    “老爷，妾身与太太、与大少爷从无交恶，没有必要存心污蔑！”四太太起身后把心绪平了平，即而也不再看着太太，直接看向老爷，“大少爷前阵子对夕露的逼迫就范，堂里院里也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当时少爷强自带走了夕露，那么人都看见了！”

    太太气的浑身颤抖，才想启口喝斥她，四太太又是句。

    “二太太正巧也在我那里喝茶，她亦是瞧见了！大少爷仗着自己的身份任性妄为、全不把我们长辈放在眼里，拦都没拦住！”说的有板有眼、情绪饱满。

    这句话陡地使太太、叶棂脑海中闪灵光，加重了心里方才就已有了的那个隐隐的bsp;bsp;，即是，四太太这好大出戏，其后还有个督导和策划的……那个人必定是二太太无疑了！

    这气氛有触即发的压迫。万老爷深知女人们的口舌之争对解决问题没有bāng zhù 、素来都是徒劳的；他赶在二位太太再起口角之前先开口压了气场：“既如此，就请来二太太问是不是有所眼见！”声波威威。

    老爷并没有直接叫来大少爷问话，而是先让去请二太太到这青阳院来。zhè gè 态度已经明摆在那里了，显然这万老爷不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那等事情，甚至那事情在他听来说是儿子做的都觉的可笑。

    四太太面上不仅没有惊惶，反倒很笃定。

    可是太太和叶棂并未因此而感到庆幸，她们已能洞悉这阴谋的铺陈jiù shì 赖于二太太！既是二太太与四太太早已商量了好，难道老爷让她出来作证，她还能临时反悔、倒戈别阵不成么？

    呵……

    不会子工夫，二太太欧阳绍毓稳稳然过来了。

    当老爷简单问及此事后，便见她面上蒙了黯，即而声波软款含慈、隐带茕叹：“我原不想淌这浑水，但既是老爷开口……那天我确实是看到大少爷把那丫鬟给带了走。他是大少爷，身份摆在那里，又有老爷爱着、太太护着、我们几位长辈素日里疼惜着……要做什么自是拦不住的，下人们也不敢动……”语尽时面上哀，似是联想到那夕露之后结局，便不忍再说下去。

    因为已经预知到会是怎样的结果，太太这边儿反倒没怎么诧异，但心头的火气撩蹿的加肆意！

    老爷见太太欲开口说话，以目光止住他。当前之事无论信或不信、真或不真，既然已经有所指认、到了这般地步，大少爷万瑾煜则不得不出面儿了！

    老爷遂打发人去请少爷过来，到底当面方对峙、把事情说清楚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