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445部分阅读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忧心国事,放心不下防洪之事,正色道:“大哥,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管是侄儿们,还是我们兄弟几个,都要靠大哥拉扯······弟能体谅大哥的忧国忧民之心,可只有大哥身体好了,才能更好为皇上、为朝廷效力。”曹项本事儒雅的性子,可现下面带森寒,瞧着那架势,好像堂兄再说自己没病,就要翻脸一般。
曹颙无奈中带了几分感动,摆摆手道:“你从京中驰驿而来,也乏了,快去洗浴一下,好生歇歇,睡一觉咱们在说家常。
刚好曹颙的补药也熬好了,曹项亲自端了药,看着曹颙喝了,才下去更衣洗漱不提。
曹颙在床上躺了数日,骨头都要锈住,哪里还躺得住。
他起身坐在炕边,想起在路上的妻子与京城那边,不免添了担忧。
家中只剩下妇孺,这次又折腾了曹项,万一东府众人在李氏面前说漏嘴,怕是要吓到李氏。
曹颙知道自己年前的一场大病,已经使得母亲与妻子如惊弓之鸟。
可他真没想到,这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正出神间,就听有人道:“大哥,你怎么起了?“曹项来了,净了面,身上换了衣裳,看来是刚洗漱完。
“你怎么不歇一歇?”曹颙嗔怪道。
曹项拉了把椅子,在炕边坐下,道:“大白天的,现下睡觉,晚上又走了困,明儿还乏,;倒不如现下忍一忍,晚上一起歇了。晓得大哥定不放心京里,我便过来同大哥说说。”
说到这里,他笑道:“忘了给大哥报喜,大哥生辰那天,柏哥儿媳妇添了个闺女,母女均安,洗三那天,天豫他母亲跟伯娘、嫂子去了,说小丫头眉清目秀,白白胖胖,可是招人喜欢。”
曹颙听了,心中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母女均安好,母女均安就好!”左成既不在京中,曹颙就就挂着此事。
之前在家书中,一直没有朱氏生产的消息,曹颙还担心来着,毕竟这个时候女子生产很是凶险,尤其是投胎。
至于延期半月生产,曹颙倒并不觉得奇怪。
这个时候算预产期,本不如后世那么明确,半月时间也在合理范围内,胎儿落地晚些,身子之后更健康。
家中小一辈依旧在刻苦读书,长辈们也都安康。曹颙想到在江南的左成与天佑,问道:“四弟在京中,可听到南边的消息?”
曹项道:“大哥还不知道?你们户部哪个尹继善将湖南布政使官达、按察使方原瑛给告了,同官仓相干,好像是贪墨、索贿的罪名。我怕牵连到柏哥儿,特意打听了一番。他只是一个五品郎中,弹劾两个地方大员,动静正经不小。正好赶上他老子因‘怠慢差事’,被锁拿回京,自是引得不少流言蜚语,有说他张狂不得好的,也有说他奉旨巡风,才敢弹劾地方长官。加上他家里也不太平,妻子急症病故有不少无聊的人在开局,以便赌他丢官罢职、落魄回京;一边赌他得了圣心,青云直上。倒是将他推到风口浪尖,柏哥儿只是相随的笔帖式,倒牵扯不到柏哥儿身上。”
曹颙听了,心却沉了下去。
自打来盛京,他全部心思都放在防洪上,户部的政务又由张廷玉接了过去,他这边即便有消息,到底比不上京中。
虽早就知道地方官仓猫腻多,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布政使、按察使都伸手了。
上行下效,哪里还能有干净人?
湖广缺粮,已然成定局。
若不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尹继善怎么敢以卵击石,越级弹劾······
京城,圆明园,勤政殿。
雍正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站着的王公大臣,脸色越来越难看。
昨天至今,已经有三人弹劾曹颙,弹劾他大逆不道,在福陵前炸桥毁路。
盛京值京城一千三百余里,曹颙炸桥是六月三十晚上之事。这才过了数日,就有于是就此事
说嘴,若说后边没有宗室王爷的影子,那才见鬼······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守制
“显亲王?”雍正看着粘杆处报上的密折,眉头皱成个“川”字。
和硕显亲王衍璜,肃武亲王豪格曾孙,备份比雍正小一辈,是他的堂侄。
在四个铁帽子亲王排位中,显亲王府排在最末。
豪格是太宗长子,并且曾在太宗死后,成为皇位竞争最有利的人选之一。因这个缘故,使得这一支在宗室中的地位不尴不尬。
倒是显亲王府旁支延信,近几年比较活跃,雍正元年袭辈子,后来在雍正二年带兵出征青海,因功晋郡王。
雍正早年抬举延信,多少有驾着他与年羹尧分西北兵权的意思。不想,延信却是辜负圣恩。
他是肃武亲王庶孙、温良亲王庶子,原本不过是个三等奉国将军,在宗室中实没什么分量。
只因他是同辈人在世人中最年长者,康熙对这个老好人似的堂侄颇为信赖,点他随十四阿哥出兵西北。
等到雍正上台,看上延信不党不群,就有心抬举,发作了延信的侄子、曾抱九贝子大腿的辅国公揆惠,将温良王府传下的爵位,改由延信袭封。后又因功晋郡王。
没想到,这才几年功夫曾经的“老好人”就面目全非。
雍正拿去案前另一份折子,脸色铁青一片。
这是一份密折,上面列举了延信雍正元年至今六年间的各种背公营私之行为,借军需之名,扰累地方,用尽勒索冒用恐吓欺诈等等手段,与党羽总共贪墨侵占银钱六百余万两。
大清一年的课税银子不过三千万两,因西北诸省地方人稀,课税银子数目不过百余万两。
延信与其党羽打着“军需”之名在地方上刮的地皮,与每年的课税相差无几。
延信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宗室王公,却如此回报自己,雍正心里十分愤怒。
他正想着该如何收拾延信,就碰到今天的事,难免对显亲王府这一支越发厌恶。
御史言官,本当是帝王耳目,身兼监察百官之职,却成了宗室王府的狗腿子,如何不让他恼怒。
可是他委实也糊涂,不明白向来老实安分的显亲王,怎么会跳出来,为难当朝掌部尚书。
曹颙的性子,又不是轻易与人结怨的。
若说为伊都立先前的折子,也不至于。
因南北水患之事,他还没空发作宗室诸王。即便在噶尔门与尹泰拘押回京后,有些闲话出来,可也对归到伊都立身上。
帝王本就多疑,弄不清缘故,雍正心里就不踏实。
显亲王府毕竟是老牌王府,是正蓝旗旗主王爷,当年的八阿哥与九阿哥又都分封在正蓝旗。
想起这些,雍正难免不舒服,便吩咐陈福去值房请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在圆明园的值房,就在勤政殿附近。
少一时,十三阿哥便到了。
“曹颙是否曾开罪过显亲王府,衍璜怎么想起借着盛京炸桥之事弹劾曹颙?他既得了消息,自然也当晓得曹颙炸桥缘故,怎么还会安排人做这无用之举?”雍正不接地问道。
十三阿哥在朝会时就晓得此事,早已想过其中因果,便道:“皇上又不是不晓得,衍璜与曹颙都是谨慎不多事的,两家鲜少有往来,并没有听说有什么过节……若说两家渊源,倒是真有些渊源,蒙克嫡母、喀尔喀扎萨克图汗王嫡妃是显懿亲王孙女、衍璜堂妹……”
“蒙克?”听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雍正有些迷糊。
“就是扎萨克图郡王长子,曹颙与和瑞郡主的养子恒生……”十三阿哥回道。
雍正这才想起来,无奈道:“十三弟,我是不是老了……这还是我亲自定的名字,这才几年功夫,就记不清了……”
十三阿哥忙道:“皇上为国事辛劳,日理万机,哪里记得这些小事。况且蒙克本就有‘永生、长久’之意,大家就将他的||乳|名当成汉名叫着,一来二去的,皇上听着蒙克耳生也是有的……”
雍正的脸色越发难看,倒不是因自己的健忘,而是想到册恒生为郡王长子,并且赐婚之事,都是他这个皇帝主张的。
外蒙古与朝廷关系本就疏离,康熙朝噶尔丹数次反叛,背后也有外蒙古诸王的影子。
恒生虽是黄金血脉,可打小就养在京城,对喀尔喀能有什么感情?
雍正选他为王府嗣子,不仅仅是抬举曹家,更大的布局是在以后。
终有一日,恒生要回喀尔喀继承汗王之位。
那些蒙古王公又哪里是好想与的?
恒生即便在朝廷的支持下,继承汗王位,可上下又怎能一心?
在如此处境下,恒生能做的就是更依赖朝廷。
加上将自己的养女赐婚恒生,使得恒生成了自己女婿,也拉近了关系。
扎萨克图老汗王才过世没几年,新汗王正值壮年,等到汗世子继承汗位,再老去,少说也有一二十年的时间。
那个时候,恒生与三公主早当诞下继承人。
父子两代都在京中长大,亲朋都在京中,回到蒙古后也会更加亲善朝廷。
显亲王迁怒曹家要是为自家格格抱不平,是不是也说明他对朝廷有怨言?
毕竟若是雍正不插手的话,按照嫡长子继承制,以后继承汗王位的,是衍璜的亲外甥。
是单单的是妹子抱不平,还有有心插手外蒙古事宜。
不用说,雍正真的想多了。
十三阿哥这边,觉得显王府眼下行事杂乱无章。
衍璜的性子,也不是多事的。若真是为朝廷册封恒生之事迁怒曹家,也不过隔了两年才发作出来。
两人各自思量,正缄默间,就见陈福进来禀道:“主子爷,庄王爷求见,在殿外候着。”
雍正神色稍缓,道:“传他进来。”
少一时,十六阿哥从殿外进来。
他是五月末离京去口外的,去巡视内务府与八旗马场,今日才回京。
他没有进城,直接来圆明园陛见。
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雍正既是欣慰,又有几分心疼,道:“这还没回府?奔波月余,十六弟受累了……”
十六阿哥忙道:“能有皇上分忧,臣弟只有欢喜的,并不觉得累……”
既是出去办差,他就先将差事交代一番,并且报了口外马场的存马数。
虽说在康熙末年西征时,因高原气候恶劣,朝廷损失了不少马匹。可经过这数年的繁养生息,口外马场的牲口数又上去。
说到这里,十六阿哥还不忘为曹颙表表功。
马场牲口数量的增加,还同曹颙早年在太仆寺施行的一行细政相干。
当年因太仆寺马场管理的好,使得内务府马场与八旗马场也借鉴了太仆寺马场的相干经验。
只是十六阿哥向来行事圆滑,提及曹颙在太仆寺功劳的时候,也捎带上伊都立,像是随口提及,并无为曹颙表功的意思。
他虽刚到京,可进圆明园前,先在内务府值房见了两个心腹,对自己走后这一个半月时间的事情大致了解了些。
他真是被吓了一跳。
没想到曹颙竟然敢在太祖陵前炸桥,即便是无奈之举,可真要攀扯的话,就要落个“大不敬”之罪,丢官都是轻的。
所以此刻,他就忍不住旁敲侧击地为曹颙说了句好话。
雍正横了他一眼,像是看透他的小心思,冷哼了一声。
十六阿哥讪笑两声,面带踌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雍正见状,想到伊都立的折子与延信贪墨之事,不由心中一紧,道:“是不是马场有什么不妥当?可有人损公肥私?”
十六阿哥摇摇头,道:“皇上,不是马场之事……是臣弟在张家口时,遇到扎萨克图汗王府的使者,他们是进京报信……汗王嫡妃、显密亲王三女薨了……”
雍正与十三阿哥两人都愣住。
君臣兄弟两个方才正琢磨显亲王府的异常,这里就听凶信。
“原来如此。”十三阿哥心里低语。
怪不得显王府伸出爪牙,咄咄逼人的架势,想来三格格的丧信已经传回来。
自打太祖皇帝开始,宗室女抚蒙古成了惯例,至今抚蒙古的公主就有九位,宗室格格两百余人,因不耐蒙古苦寒,抚蒙古的公主与宗室女长寿的少。
若是恒生不在京城开府,三格格的丧信压根击不起什么水花。
就如那年册封恒生为郡王长子,也没有几个人扯到显亲王府身上。
毕竟每年都有抚蒙古的宗室格格,显王府三格格是庶出,品级又不高,即便嫁的人是汗王世子,可扎萨克图封地离京数千里之遥。
嫁到内蒙古的宗室贵女,还有机会跟着丈夫在热河或者京城轮班觐见;嫁到外蒙古,生离就是死别,有几个人还会记得?
可现下不一样。
三格格凶信传回来,恒生身为王府嗣子,要为嫡母守孝三年。
恒生与三公主的婚期本定在今年年底,如此一来,婚期也要延后。
没有人会理会一个王府庶女的生死,可却会有人留心恒生的嗣母、三公主的格格是哪位。
如此一来,显亲王府与郡王府的关系就的公之于众。
雍正的脸色更黑了,虽觉得这三格格薨的不是时候,可也晓得生老病死不是常人所左右,只是对衍璜越发看不上。
若是他真的顾念兄妹手足之情,为外甥据理力争,还能让人高看两眼;如今只是为了在宗室面前硬气些,无事生非,委实可恶。
他却是忘了,当时封恒生为汗王嗣子时,不仅仅是圣心独断,还讹诈了新汗王一大笔黄金。
等显王府得到消息时,早已尘埃落定,哪里有插嘴的余地……
从勤政殿出来,十三阿哥拍了怕十六阿哥的肩膀,道:“别再苦着脸了,左右三公主还小,婚期延后,两个孩子也不大……”
十六阿哥苦笑道:“我不是担心三公主,是担心恒生的老子……希望他像老汗王那样高寿才好。”说到这里,情绪有些低落:“早先还为这门亲事窃喜,得听到汗王府的凶信,却是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要是嫁到科尔沁,父女还有相见的机会;真要去了喀尔喀,真是像其他人说的,只能全当没了个女儿,生离就是死别……”
十三阿哥道:“十六弟想的太多……三公主是公主,恒生又是你看大的,即便小两口真去了喀尔喀,也不用你担心……”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自己养在宫中的嫡女四公主。
皇上三个养女,二公主抚科尔沁,三公主指婚喀尔喀扎萨克图汗嗣子恒生。
为显公允,皇上也会将四公主抚蒙古。最好的结果,就像如三公主似的,找个驻京城的蒙古王公子弟……
什刹海,郡王府。
恒生面带急色,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拦路之人,呵道:“让开!”
那面前的汉子个子不高,面相却凶,正是恒生身边的蒙古长随赤那。
“主子,这个时候您不能出京!”赤那神态果决,言辞坚定。
旁边另站了个身形高大的蒙古汉子,面带担忧地看看恒生,又看看赤那,正是恒生另一个蒙古长随巴拉。
自从老汗王病故,格埒克延丕勒想要毁诺,曹颙就出面,代恒生向汗王府讨要了赤那与巴拉的家人与其身契。
格埒克延丕勒即便对恒生之母有愧疚之心,可经过时光的流逝,加上自觉得有所补偿,这愧疚自然是淡了,开始看重身边的儿子。
人心都是偏的,曹颙如何能不多做提防。
万一格埒克延丕勒存了歹心,为了养在身边的儿子,对恒生不利怎办?
这巴拉与赤那跟了恒生几年,还是解决其后顾之忧,用起来更安心。
这巴拉与赤那两个,一个勇武,一个机敏,被恒生所看重,两人待恒生也忠心。
巴拉做了王府的护卫首领,赤那做了管事。
没想到今日赤那却以下犯上,与主子相争。
恒生双目尽赤,怒道:“父亲病重,我为何不能出京?就因为汗王府的报丧使者即将抵京,我就要在京里候着?为了孝顺之名,为素未平生的嫡母守孝,却不顾待我有养恩的父亲生死……”说到这里,他四下望了望这王府的富丽堂皇,毫不留恋,道:“若非要如此,才能保得住这嗣子之位,我也不稀罕,还回曹家做我的二少爷就是!”
见他拿定主意,无法规劝,赤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主子,奴才并不是要主子做忘恩负义之人……主子与曹大人的父子情深,若曹大人真的凶险,奴才哪里会拦着主子,陷主子与不义?实不愿见主子鲁莽,给曹大人添麻烦。主子可以不在乎孝顺虚名,可却要连累曹大人的清名。”
恒生听了,很是激动,道:“什么叫父亲真的凶险?难道,盛京那边有消息回来?不是母亲与四叔都去了么?”
赤那道:“夫人与四老爷去了盛京不假,可五爷仍在京中。”
恒生听了,有些懵懂,随即明白赤那所指,不由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是了,世人都讲究有子送终。
要是父亲真的凶险,即便自己与大哥不在京中,母亲也该带天宝前往。
既是没带天宝,就没到最坏的地步……
次日傍晚,天瑜的马车抵达盛京。
见到丈夫的那刻,她神色坚毅,看起来像个斗士,只是那双烂桃眼睛,显现出她的脆弱;待将丈夫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确认他还好好的,她才“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哪里像三个孩子之母。
曹颙将妻子揽在怀中,抚着她的后背,道:“吓坏了吧?没事,没事……我还想着与你白头偕老,不会这么早就……”
剩下的话,却是被妻子的小手给堵在嘴里。
初瑜抽泣着,摇摇头道:“老爷不许说不吉利的词儿……”
话音未落,她眼泪又一串串滑落,瞬间打湿了曹颙的衣衫。
曹颙握着妻子的手,只觉得心里跟着酸涩不已。
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年前那场大病时,就决定渐渐退下来,怎么一不小心又出了风头,且将自己累了个半死?
到底是男人,自己面上从容淡泊的时候,也喜欢这种大权在握、发号施令的风光。
可在京城中,他又觉得抑郁。
因为越是得皇上重视,朝见的次数就越多,跪在雍正眼前的姿态就越要谦卑。
他叹了口气,在初瑜耳边轻声道:“再等几年,等天佑再大些,我就致仕……”
初瑜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随即迟疑着,小声道:“老爷正置盛年……皇上会允么?”
曹颙眨眨眼,轻声道:“谁让我的身体差呢?即便不致仕,辞了实职,居家养病的话,皇上会允的……”
雍正在位十三年,他可以在十一年、十二年的时候“养病”,等到乾隆登基,即便痊愈,只要不谋求复出,顺其自然地退出官场就行了……
初瑜看着丈夫,心中百感交集。
她晓得自己的丈夫德才兼备,是有大本事的,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总有一日会封阁拜相,位极人臣,造福于百姓,有功于社稷。
可身为女子的私心,家国天下,都比不得眼前这人的健康长寿。
她只愿丈夫康康健健,一家人团团圆圆……
在妻子的精心照料下,曹颙的身体一日日转好。
加上在曹项到达当日,曹颙便打发张义回京,也就不用担心京城众人太牵挂自己。
曹项在盛京没闲着,他到了就听说了堂兄在福陵前炸桥毁路之事,惊骇不已。
就是寻常百姓人家,祖先墓地都是要地,更不要说皇室,这里葬的又是开国太祖皇帝。
加上民俗,习惯寻脉点|岤,如此一来,也可以说福陵的位置处于龙脉上或者龙脉左近。
如此一来,堂兄行事的后果就更严重。
等初瑜来了,堂兄有人照顾,曹项就私下里同伊都立提及此事,并且亲自去了福陵。
到了那边,他就晓得兄长选择炸桥泄洪的原因。
实在是福陵前水路上修建的桥梁太多,几百丈的地方,就有五座石桥,除了中间的是独孔桥之外,其他四个是五孔石桥。
待水位上涨时,水流泻不下去,堵塞在此处,漫出河道,就要水淹皇陵。
曹项回城后,就悄悄地查了地方志,记下福陵与河道的距离,还有五座石桥的相关情形。
加上从伊都立那里得到的六月三十日晚暴雨时的水位数据,曹项以兄长的口吻,拟了一篇言辞恳切的请罪折子。
待见到堂兄精神好些,已经能下床行走,他就背着堂嫂,将这折子递给堂兄。
曹颙看到折子,才想起自己疏忽了此事。
不管当时炸桥时有多少无奈,事后上请罪折子,才能免除后患。否则的话,对景发作起来,就是“大不敬”之罪。
曹颙额头,一下子渗出冷汗。
虽说他领了旨意,在盛京防洪之事上,可以便宜行事,可关系到皇陵,还是比较敏感。
即便雍正朝没事,等到乾隆上位,旁人攻讦曹家时,这就是一条小尾巴,谁都能捏一捏。
曹颙拿着折子,叹了一口气,道:“幸好四弟细心,否则我就成了曹家罪人……”说到这里,欣慰地望着曹项:“四弟能想到防患于未然,绝了旁人攻讦之口,到底是大了……”
一幅我家有子初长成的模样。
曹项见状,哭笑不得道:“大哥,我都将三十的人,不是大人,难事是孩子不成?”
话虽如此,他的心里不无感触。
对东府几兄弟来说,这位大堂兄确实当得起“长兄如父”四字。
因京城的圣旨,是允曹颙回京休养的。
所以等初瑜到了数日后,曹颙一行开始准备动身返京。
曹颙就福陵之事的请罪折子,已经递回京城。没等到折子批复,就等到恒生与张义的信。
恒生在信中说了汗王妃薨,自己递折子居丧守制之事;张义则说了曹府的近况,老太太还不知道曹颙生病之事,家中有大姑娘料理家务,太平安好。
“恒生要守制?”初瑜听了,忧心不已:“怎么好好的,三格格就没了……”
她虽与显王府三格格不太熟,可毕竟年龄相差不多,早年也是见过的。
同天佑相比,她更放心不下恒生。
即便偶尔能过来曹府,到底有所顾忌,多数的时候恒生还是一个人守着个王府。
那边虽富丽堂皇,到底少了人气,太过冷清。
初瑜还想着,恒生早点成亲,延下血脉,王府就会渐渐热了起来。
没想到还差数月就到婚期,又赶上守制,亲事又要拖上三年。
曹颙这边,却是乐意见他们晚婚。
先前因是圣旨指婚,婚期都是内务府定的,他也说不上话。
可三公主今年才十五,实在小了些。宗室贵女,身娇生惯养,身子比寻常女子还弱,死在产关的不是一个两个。
延迟成婚,对两个孩子没有坏处。
只是郡王府开始为汗王妃的丧事吊祭的话,那恒生与显王府的关系就要公之于众。
恒生年岁在那里摆着,没人会说恒生什么。
八成会将此事归罪在十六阿哥与曹颙身上,而且大头还不是曹颙,当是十六阿哥。
早在恒生得了册封后,十六阿哥就对曹颙提过此事。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舅甥
京城,扎萨克图郡王府。
大门已经糊白,向世人昭告,此处已经成丧家。
恒生是为皇子伴读,后晋身为侍卫,加上性子豪爽,自是也交得一帮好友。
只是汗王妃的灵柩不在此处,众人名为吊祭,实际上更多是卖恒生面子,来给他道恼上礼的。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汗王妃宗女的身份,后边还有个显亲王府。
众人不满八卦起来。
可没听说恒生与显亲王府有干系啊?
是了,听说恒生是曹家养大的,若真是嫡妃所出嫡子,怎么会流落京城?
嫡母与庶子,外甥与舅家?
就有人脑补出妻妾相争这些耳熟能详的事来,嫡母不容庶子,使得丈夫不得不讲庶子养在别处,直到将成丁才公布身份……又是因这个缘故,郡王府与亲王府才没有往来……
恒生听得诸多安慰抱不平的话语,瞪目结舌。
他们口中的那个小可怜是自己?什么忍辱负重,什么寄人篱下?
恒生可不觉得自己在册封郡王长子之前的日子有什么过的不好的,他实在受不了,便告罪一声,闭门守制,不再见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侍卫同僚。
因这些人的搀和,竟没有人想到挑剔恒生开府后,并未与显王府有往来之事;反而有人开始说衍璜不慈,不待见恒生这个名义上的外甥,才使得两府没有往来。
风言风语传到衍璜耳中,使得衍璜呕个半死。
他才是最难堪的那个好不好?
宗室格格抚蒙古是常例不假,可有哪个亲王府的格格去了扎萨克图那边远的地方?
不过是因他曾祖曾参与夺嫡,即便被多尔衮逼迫自尽,可也被皇室所忌。而他祖父显懿亲王六岁承亲王爵,父亲显密亲王也是六岁承亲王爵位,他自己十二岁继承王位。
连续三代王爵,都是幼主承继,使得显亲王府,多年原离朝廷中枢,势力衰微。
显王府排班,在亲王班中,本是第三,在康亲王府与简亲王之后。然后,因他祖父起就幼龄承爵,退出议政,使得庄亲王成了亲王班第三人,显亲王府的位置就成了亲王班第四。
忧心忡忡之下,这个正值壮年的的和硕亲王病倒卧床。
堂叔侵占军需之事,他也有所耳闻。虽说王府这边没有参合,可却是晓得自己那两个兄弟也是有牵连的。
若不是皇上顾忌宗室风评,怕是他兄弟的这两个将军爵位都保不住。
而他自己,早年身体受损,伤了子孙根子,绝了子嗣,至今王府只有一个嫡福晋,数个通房,有名分的妾侍一个都没有,宫里也没有再指人下来。
堂堂一个和硕亲王,病卧在床,换做其他王府,早就有无数人上门探疾。
显亲王府,却是冷冷清清,只有几个王府管事奉命过来请安。
衍璜的心,拔凉拔凉,悔的肠子都清了。
若是他晓得堂叔的案子现在事发,哪里还敢弄这些多余的小动作为王府长脸?
躺在炕上,他直觉得万念俱灰,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衍璜听了,不由皱眉。
他实在心烦,早就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的。
就见有人撩了帘子进来:“二叔,庄王爷来了!”
进来的,正是他兄长成信三子永杰。
自从他病倒,永杰就被打发过来侍疾,其中深意不必言说。
衍璜越发气苦,他还担心手足兄弟的爵位,对方就盼着他早死了。
如何不灰心,因此待这永杰也是淡淡的。
可现下永杰通报的消息,却不容他不重视。
他忙翻身下炕,因起的急了,觉得一阵晕眩,差点跌倒在地。
永杰忙上前扶了,脸上切切实实地露出几分关切。
衍璜闭眼缓了缓,推开永杰,唤人进来给自己更衣。
这会儿功夫,十六阿哥已经到了,见状忙道:“就知道你要折腾,又不是外客,哪里就需要如此,快好生躺着。”
衍璜见状,忙要弯腰做礼,被十六阿哥给扶住,按到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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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衍璜才看到十六阿哥身后站着一人。
待看清那人相貌,衍璜不由怔住。
是扎萨克图郡王长子恒生。
十六阿哥见状,侧身一步,指着恒生道:“不是我拦着你们舅甥亲近,只是蒙克毕竟是外蒙古世子,虽在京中长大,可同其他王府亲近不打近,与你这边却不好太亲近,之前还没来香亲。现下外头的流言太难听,爷都听不过去了,带着他给你请安。”
说罢,他就示意恒生上前。
恒生老实地大礼参见,道:“见过舅舅,请舅舅大安。”
衍璜好一会儿才醒过神,强笑道:“好,好,外甥快起来……”
虽说之前他心里确实不忿恒生与显王府的不往来,可也没想到十六阿哥直接带了恒生登门认舅。
他已经认定雍正厌弃显王府,正如惊弓之鸟,听了十六阿哥的话,竟觉得有十二分的道理。
旗主亲王,勾连外蒙古汗王世子,皇上会怎么想?
原本的满心不忿,立时化作感激,看恒生也觉得顺眼起来。
永杰在旁,却是气个半死。
因这个恒生,显亲王府早成了笑话。庄亲王又如此偏帮女婿,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虽是三等奉国将军的庶子,可因为叔叔无嗣,早已被父亲默认要过到王府的,所以也添了心气,不由在旁冷哼一声。
十六阿哥听到,不由看了永杰一眼,对衍璜道:“这是……”
衍璜瞪了永杰一眼,回道:“这是侄儿兄长三子,过来请安。”说着,呵斥永杰道:“还不快给王爷请安。”
“孙儿见过十六叔祖,请叔祖安。”永杰忙打了个千儿,满口热络地说道。
十六阿哥听了,不由挑挑眉。
虽说都是一个祖宗传下的血脉,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管他叫“叔祖”的。
永杰的老子成信见了自己,也没资格就自己“叔叔”,永杰就叫上“叔祖”?
是乘机巴结,还是狂妄无知?
衍璜只觉得自己的太阳|岤跳了跳,摆了摆手道:“快些回去吧,同你阿玛说,我大好了,不需人服侍……”
永杰还想开口,被衍璜呵斥着“还不快退下”,这才愤愤不平地走了。
十六阿哥见衍璜满脸通红,显然气得不轻,心里寻思一回,就晓得根源。
看来衍璜这王府也不太平,说不定又要重现庄王府旧事。
当年老庄王无嗣,侄子们为了爵位斗得几乎见了生死。
只是衍璜正值壮年,他们就惦记爵位会不会太早了?
瞧着衍璜的做派,对恒生并无厌恶,十六阿哥松了一口气。
恒生却是坦坦荡荡,没有半点愧疚。
他早听养父说过,嫡母两子一死一残,即便不是他承爵,爵位也不会落到嫡兄弟身上,多是要落到那个得宠的侧妃之子头上。
这爵位,本不是他去抢的。
要是显王府这边怪罪到他身上,他也无话可说。
今日央了十六阿哥带自己前来,只是不愿流言波及到养父养母身上。
若是他坚持不认显亲王府这边亲戚,没有人会按着他的头过来,可却少不得质疑他的教养。
他虽不是心思细腻的,可也能察觉人的好恶。
显亲王对他并无多少厌恶,他自然就投桃报李,添了几分真心恭敬。
衍璜哪里又察觉不到?
显王府有下仆随着三格格出嫁,也有消息传回来,对于汗王府那边的情形,他也略知一二。
外甥断腿之事,虽与恒生有些干系,可最大的嫌疑人反而不是恒生,而是汗王那个蒙古侧妃。
衍璜是宗室,这些嫡庶相争的把戏,哪里不晓得?
若不是恒生横空出世,承了汗王嗣子,怕是自己那妹子与外甥早就被那侧妃害死,给她自己的儿子开道。
此时才想明白这个,他更是悔上加悔。
为了面子,弄那些小手脚,到底同曹府生嫌。要不然的话,爽爽快快地接受恒生这个外甥,借着曹府的姻亲网,是不是也能与其他宗室王府更亲近些?
这样想着,衍璜待恒生的态度就越发温煦,与之叙起家常。
恒生也是宫里历练出来,晓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一句,应答的就有些生硬,不时地望向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晓得衍璜这些年的不容易,倒是没有打断他的热络,笑眯眯地看着舅甥两个亲近。
恒生被曹颙言传身受,向来礼敬长者。
衍璜不仅是他名义上的舅舅,看起来又像是奔五十的人,他心里虽有提防,可面上却半点不失恭敬,老老实实地回答衍璜的问话。
衍璜见状,便觉得这个外甥也是真心想要亲近自己的,心下大喜,心头烦闷立时驱散大半。
恒生这边,却有些词穷了。
他与这个舅舅,实在不熟啊,可这舅舅怎么都问到曹府的家务上去了?
十六阿哥在旁,见衍璜越来越不像,忙“咳”了两声。
衍璜这才发现,自己太激动,忘了边上的十六阿哥,忙讪笑道:“十六叔,这,侄儿实在喜欢外甥,怠慢了十六叔,还请十六叔恕罪……”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慎独
在曹颙安心养病之时,夫妻两个还有件事需要解决,那就是往简王府下定之事。
原本两家定要在七月底下定,重阳前后迎娶。即便曹颙父子都领了差事离京,曹家这边也没打算改期。
天佑是随着四阿哥南下的,四阿哥中秋节前总要回京。天佑那边,耽搁不了婚期。
关外更不必说,七月末八月初天气就转寒,降雨就少了,防洪的差事也就差不多。
没想到,曹颙却来了一场“大病”。
如此,过礼就不得不改期。
首先是家主“重病”,哪里还轻松地操办喜事;二是在曹颙“重病”的情况下定礼请期,即便是早就定好的,可外人看来却有“冲喜”之嫌。
六格格是曹家嫡长媳,未来的宗妇,曹颙夫妇怎么会让她背着这个名声过门?
再说,那样也显得曹家行事“狂妄”,容易引得宗室排斥。恩
如此一来,下定的日子肯定要延期。
回京次日,初瑜就使人往简亲王府递了帖子,上面写了若简亲王福晋的空,两日后登门造访简亲王福晋。
简亲王夫妇爱女心切,正惦记此事。
曹颙盛京“病重”,和瑞郡主北上侍疾,这在京中本不是秘密。
只是曹颙病的太巧,正好在他在皇陵前炸桥后病下,就有人觉得里面有猫腻。
就是雅尔江阿也不相信曹颙又病了,又不是灯笼糊的,年前那场大病才好半年,这会就又病趴下。
对于皇陵炸桥之类的,雅尔江阿并不觉得向来行事谨慎的曹颙有这个胆魄。
在他看来,曹颙是今上器重的臣子,行事定也奉了上意。
皇上怕水淹皇陵,让人借题发挥,让曹颙权衡利弊炸桥也是有的。曹颙自己,不过是替皇上背了黑锅。
连皇上都不在乎太祖皇陵,哪里轮得着简王府这边操心。
简王府一系,并非像其他宗室诸王那样是太祖血脉,始封王是太祖的侄子。
简王府是老牌王府,在盛京有王府与王庄,雅尔江阿就打发心腹管事去盛京打探消息。
只能说曹颙谨慎惯了,除了初瑜与白太医之外,连伊都立都当他“病入沉疴”,更不要说只能在外围打探的简王府管事。
于是,雅尔江阿与完颜永佳收到曹颙确实病重不起的消息,不免开始担忧。
倒不是盼着宝贝闺女早点出嫁,而是担心曹家的境况。
曹家长房看似风光,可兴衰都是曹颙在独立支撑。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