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312部分阅读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养母度日。八福晋本是刚烈的女子 早先为了丈夫有所收敛才将养女送归何家。
如今八阿哥病故她也没心思讨好康熙,自是诸事随心。
却是同过去的心高气傲不同,经历大变,她的心境早已不同。
要说不后悔是假的,午夜辗转无眠之时,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能从头再来,她一定劝阻丈夫,不让丈夫惦记那个位置,夫妻两个安安乐乐地过一辈子。
只是这些上没有后悔药,说什么都一切太迟。
她不是贤惠人,对于庶子庶女也不过只是照顾,生不出真心。毕竟他们是其他女人生的,看到了就让人心里发堵。
晚晴虽是养女,但是她从小养在身边,真是当成亲骨肉疼的。
听何焯过府提及打算将晚晴许配给李煦嫡孙时,八福晋初是不愿意的。一是嫌弃李家包衣身份,二是因为李家远在苏州舍不得晚晴离自己太远。
但是何焯说得清楚,他已经是老迈之年,近年身体也不大好,打算离京回苏州养老。
将女儿说给李家,除了是同李家数代交情外,也是因李家李煦、李翼父子都是敦厚之人,李诚他也见过品貌皆佳。
八福晋听了不好相拦,使人打听李家那位三少爷口碑也不错,心里也就肯了。
何焯文人,心性轻财重义,老家的田宅都让给了兄弟手上并无恒产。
晚晴的嫁妆,就成了八福晋的心事。
外头都说李家豪富,越是这样的人家这嫁妆越不能少了,否则连下人都要轻慢。
贝勒府的产业内务府都登记造册,即便是八福晋也不好处置。八福晋就使人将自己的嫁妆给处理了,拿出其中一半打算给晚晴置嫁妆。一半留作私房银子。
听说李煦扶灵进京她就使人请李煦过来。
因李煦老迈,两人相见也就没那么多忌讳,没有用什么屏风、珠帘相隔。只是在了鬟、婆子的拥簇下。进了偏厅走到主位上坐了。
李家虽没有正式归到八阿哥门下但是按照尊卑李煦仍要行跪拜之礼。
八福晋稳稳地受了,才摆摆手请李煦起身。
“今日请你过来无他,就是为晚晴之事。”八福晋懒得罗嗦,开门见山道:“李诚身份低了些,正好你在京里给他捐个官身再行聘。”
虽说民间对聘礼、嫁妆这些东西没有定数,都是办喜事的人家量力而为。但是严格说起来这身份地位不同聘礼得规格也不同。
八福晋不愿晚晴委屈,何焯又是不在俗务上上心的,所以八福晋便直接找到李家。
李煦听前面的还好,听后边的却是心里有些不自在。
毕竟自己现下孝期,八福晋毫不忌讳地提及亲事,委实有些失礼,但是他是什么人如何会将喜怒露出来,神色不变恭敬地听了。
八福晋说完看见李煦的灰衣也晓得自己有些冒失。
她皱皱眉道:“听说李诚比晴丫头小两岁?这才多点儿年纪,你们急什么?”
虽说晚晴今年十六已经是花嫁之年,但是旗人家有十八、九才成亲的八福晋巴不得多留她几年省得年纪小就当人家媳妇操劳受苦。
“是义门先生的意思,早日料理完幼女的亲事,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李煦回道:“前两日奴才见过义门先生,他的意思等奴才的孙子出了孝就将孩子们的亲事办了。”
“是不是迎娶得转年了?”八福晋问道。
“正是,就算腊月里能行聘,成亲也要等到明年二、三月。”李煦回道。
八福晋听了松了口气道:“还好,有大半年的功夫。”
她使人南下淘换好木料给晚晴打家具正担心日子太赶来不及。
八福晋想到曹李两家的渊源,再想想曹颙的品行对李家也多了几分好感又问了几句高太君进京之事心里已经想着是不是使人送份节礼过去。
这世人讲“孝顺”,除了“孝”还要“顺”,意思是对父母所说的话,这当儿女的都要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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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氏打丫鬟婆子下去,单单留下儿子,说起媳妇成亲数年未育,想要将身边侍候的红梅给曹睿芪?
虽说她身边得用的就是红梅,但是红梅今年已经二十不好再耽搁。
红梅晓得五奶奶娘家有势力,五奶奶又是在宫里当过差的,眼睛一看人就想能看透人心似的,不好糊弄。所以她早歇了往五爷身边去的念头,一门心思扑在曹项那头。
红梅恨得直咬牙,也无法可使。原本是想撺掇兆佳氏将自己给曹项,但是兆佳氏因曹项身边有了绿菊哪里肯再放自己人过去?
如此一来事情就耽搁下来,直到曹项放了外任,红梅也找不到契机。
毕竟她是丫鬟,万事由主子安排,没有自己个儿说话的余地。
等到兆佳氏跟她说要抬举她让她侍曹烦红梅窃喜不已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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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氏听了不由着恼瞪了他一眼道:“竟说混话!谁家不是新妇进门三年无出,就出动为丈夫张罗纳妾。你媳妇不着急,我这当娘的还指望抱孙子。因你大伯的孝期,还有你要考进士,又拖了两年。如今你纳妾,就是董家也不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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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氏闻言神情稍缓笑着说道:“我问过了红梅,她娘生了五胎。我也使人看过红梅是个好生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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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氏不解道:“外头格进来的,哪里有知根知底的好?红梅长得不算出挑却是会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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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兆佳氏的话他正好找到个台阶道:”反正就是不要红梅。谁家不是“贤妻美妾?我定要寻个绝色来做妾。”
说起来素芯的容貌也是中上,年纪还比曹睿艽螅皇且虿芤鲋鳎饷徘资虏懦伞?
兆佳氏心中只当委屈了幼子,见他想要寻美妾,也舍不得说什么。道:“外头寻就外头寻可是得打听清楚了娼家的长得再好也不能要,你还有两个妹子呢,府里也不能进乱七八糟的人”
“太太放心,大伯生前写的族规中不是就有这么一条么?不得纳娼为妾,儿子省得。”曹睿苄ψ潘档馈?
同其他媳妇相比,兆佳氏对小儿媳妇还算满意。
现下见儿子“好色”,她少不得唠叨几句道:“你惦记美妾,我不拦你,但不可坏了规矩。媳妇虽年纪大些,但走进门这些年,将你服侍得妥妥当当,没功劳也有苦劳,不可叫她寒了心。”
平素就见母亲挑几个媳妇的毛病,这般说好话,曹睿艿绞怯行┮馔饬恕?
他“咳”了两句道:“太太放心,儿子见过早年,太太的苦,若还行宠妾灭妻之事,那不成了混账东西?”
兆佳氏听了想起自家早年的委屈不由地辛酸。
这会儿功夫她倒是想不起与儿媳妇们斗法,反而带了几分迟疑道:“你二嫂当家管事,紫兰、玉蜻两个欺不到她头上。你媳妇却是柔顺守礼的性子,你那美妾不仅要挑容貌出挑的,性子还要好才行。”
这会儿功夫,话题已经从给儿子纳妾,那帮着媳妇管制小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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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氏见他这样越不放心。
她想打五儿的生母路眉,虽不能当“绝色”,也是一等一的容貌,让自己受了多少委屈。
她冷哼一声道:“这小妾耍脾气,是小性子,不当事;这当正房的,却只能“贤惠”,这是谁家的道理?丑话跟你说在前边,你要是这么纳了不懂事的,媳妇能容得,我却容不得。到时候,一顿板子下来,你也别嫌我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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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氏见他听话,也就放下心,早已将红梅丢到脑后,摆摆打发他下去。
红梅晓得今儿说的是自己的大事儿,想偷听几句,又拉不下脸,就在院子门口打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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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去的远了,红梅才抬去头来,摸着自己的脸,看着曹睿艿谋秤啊p睦锵胱抛约阂丫媸呛苛恕?
五爷比四爷俊多了,待人也和气。
上房里,兆佳氏有些犯愁。儿子说红梅年纪大了也当配人,要说给自己的长随贺老六。
这贺老六兆佳氏是知道的。三十来岁,在曹睿苌肀叩辈钍嗄辏凳浅に妫还且蛭崾膛恚灯鹄淳褪歉雎矸颉?
长得五大三粗,为人有些憨傻,媳妇前两年病死了。
他不是曹家家生子,是曹荃当年在知县任时收留的孤儿,所以在府中向来不受重视。
偏生曹荃顾念情分,一直留在身边当差。
红梅毕竟是兆佳氏身边的大丫鬟,即便儿子不要,也该指个管事才般配。这贺老六身份有些低了。
跨院上房中。
素芯坐在外间炕边,正听两个婆子回事儿。
虽说府里静惠管家,但是她身边还有两个女儿需要照看,还有侄儿天护的教养,忙得不行,便请素芯帮衬打理厨房事务。
早年,曹项夫妇没离京前,静惠就想过,请妯娌分担家事,但是被兆佳氏给否了。春华虽是兆佳氏挑的媳妇,但是因搁着曹项,兆佳氏不想让她插手家务。
静惠无法只好勉力维持。
等曹项夫妇出京,再跟兆佳氏提请妯娌帮衬家务时,兆佳氏才点头。
这马上就要过节,就说着厨房要包几样馅的粽子。
曹烦是在南边长大的,爱吃咸肉粽子;兆佳氏则是喜欢老黄米做的粽子,还有静惠最爱枣泥粽。还要再包几样给西府送些。
虽说西府年年送稻香村的粽子过来,但是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还得多包些小枣粽子赏人。
这说这话,就有小丫头挑了门帘进来,禀道;“奶奶,五爷回来了,进了东屋。问奶奶什么时候忙完,要跟奶奶一块用饭。”
素芯听了,摆摆婆子们下去,起身往东屋去。
进了屋子,就见曹睿芤∽派茸樱思阜值靡獾溃骸敖裢砟憧傻媒谐考恿降啦耍憷透憷臀遥俊?
虽不知丈夫这话从何而起,但是在丫鬟面前,素芯也没多言,吩咐道:“去跟厨房说,先不急摆饭,拌个萝卜苗再,添个水晶肘子。”
等丫鬟出去,素芯才笑着问道:“五爷今儿立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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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芯闻言,心下一动,抬起头来看着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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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母亲叫自己纳妾之事,曹睿芘缕拮佣嘈模胍虏惶幔窍胱拍盖滓俏势穑匦静恢老昵椋较略偎挡盍恕?
他犹豫一下,还是三言两语简单说过。
只说红梅不安分,鼓动太太想要进这边院子,让他给回绝了
曹家客厅。
“和谈?”曹颙看着十七阿哥有些诧异:“预备了好几年不是说已经开打了吗?怎么还要和谈?”
“还能有什么?都是冲着立功的心思去的,若是能打赢,自然不会有人要和谈。”十七阿哥带了几分讥讽道:“那位已经上了折子,要请旨回京叙职”
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零一章 祈佛
康熙登基御宇六十年,他并不是个畏惧战争的帝王。青年时的平三藩,壮年时的噶尔丹叛乱,都是倾国之力。谁会想到十几万大军陈兵西北,只零星的打了几次,就闹到要和谈。朝廷的颜面何在?但是若是不谈,又怎么支撑这十几万大军的嚼用?从三月开始,各地报旱灾的折子不断。
截至到五月初,北方大旱成灾,已经成不可逆转之势。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春小麦绝收,粮价腾贵,民多饥馁。各省巡抚相继上折子,请朝廷调粮赈济。
而数月之间,为西北战事集结的几万匹战马,不耐高原气候,伤亡了几成。兵丁将士也换防数次,才免力维持。
这仗,怎么打?想着朝臣张罗办庆典,康熙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也不知,为何卖儿卖女民生多艰,难道是自己有失德之处?就算熟知天文地理,他也有些惆怅起来。
他这做皇帝的心情不好,避暑山庄的气氛都变得低迷起来。
往年热闹的端午节,今年也显得冷清不少。
徧生今年随扈的皇子阿哥为历年之最,这热河的气氛就有些古怪,大家全无平素的热络,有点自扫门前雪的意思。
谁都怕有惹眼,引得康熙迁怒。就走向来招摇的九阿哥,都安份不少。
十六阿哥百无聊赖,十六福晋又因照看小格格,没有到热河。除了盯着内务府的差事,他就逛避暑山庄内外的喇嘛庙。每到一处,他都舍香油钱,倒是真心实意祈福。
祈祷康熙与王嫔健康长寿,祈求佛祖保佑十六福晋日后达成心愿,添个健康的儿子。父母给他骨血,妻子伴他一生,只要这几个人平安康泰,其他爵位、钱财就都是身外物。这份超然物外,倒是入了四阿哥的眼。
两人数次在喇嘛庙不期而遇,兄弟两个还说了回禅。虽觉得十六阿哥对佛家认识还浅薄,但是这份闹中取静的心性,却引得四阿哥暗赞。
十六阿哥则是记得曹颙的话,对自己这位冷面四哥恭敬亲切,做足的弟弟的姿态。
四阿哥老大欣慰,似乎觉得热河的日子也不那么难熬,将自己用惯的一尊香炉赠给十六阿哥。若不是户部差事多,兼着怕皇父多心,他都想与十六阿哥结伴论佛。
十六阿哥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闲逛,会同四阿哥蹭出交情,有些哭笑不得。自然是加紧了小心,生怕皇父有什么不满之意。
如今,大家都忌讳,生怕有“纵横”、“结党”之嫌,引得皇父生厌,他十六阿哥也不是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是,他也没有刻意停止了自己的闲逛”,以免着了行迹,就要得罪四阿哥。
说来也奇怪,他心中本是不信这些泥胎塑像的,早先只以为这些不过是愚民,但是许是寺院庙宇深广,夏日生凉的缘故,只叫人静心许多。
而吃惯了御膳房的大鱼大肉,在这初夏时节,偶尔来顿素斋,也叫人食欲大振。十六阿哥自己用得好,想到王嫔那边,就专门订了桌素席,孝敬到母亲面前。儿子孝顺,当娘的没有不欢喜的。但这欢喜中,王嫔也带了几分隐忧。知子莫若母,晓得儿子这行为反常得紧,她如何能不担忧?母子两个用了素席后,王嫔就打发宫女内侍们出去,留下十六阿哥说话。
“你是不是最近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是受了欺负了,还是怎么了?要是觉得憋屈,就同额娘说说,千万别憋在心里。”王嫔看着儿子说道。
十六阿哥听得有些莫名其妙,笑着说“好好的,额娘怎么说起这个?儿子能受什么委屈,最近差事清闲,日子过得惬意得紧。”
“你莫哄我,要是没有存了心事,你怎么老跑寺庙?听说你到了热河后,就茹素了。你这么个大小伙子,日日青菜豆腐,怎么受得住?”王嫔见儿子答非所问,带了几分嗔怪道。
“这都哪儿跟哪儿?”十六阿哥闻言,不禁失笑,道“额娘想多了,儿子不过是最近肠胃有些不舒坦,才想着净净肠胃。且挑嘴呢,就捡山珍吃。热河的蘑菇是出名的好,儿子顿顿不重样,半点没苦着自己。”
王嫔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又问了十六阿哥是否看太医,太医下没下方子什么的,确认他心情没问题,身上也没什么毛病,才好生嘱咐一番,放他离开。
王嫔性子沉稳内敛,并不是多话之人。这番叮嘱,也是尽显慈母心肠。
十六阿哥不仅不觉得啰嗦,反而感动得紧。
从王嫔处出来,十六阿哥想着自己开府后之事……到时候奉养母亲,骨肉天伦,还算有些奔头……
不过,前提是……母亲寡居身份,才能离了内宫,随子就府……
想到这里,想到康熙这两年药不离口,十六阿哥雀跃的心情,又平复下来这时,就听见有人笑着说道:“愁眉苦脸,这是琢磨什么呢?”
十六阿哥抬起头来,就见九阿哥摇着扇子,踱步而来。
九阿哥体态肥硕,这两年越发显得富态。
他早年最不爱离京的,就算点了随扈的差事,也都推掉。这两年跟着出来,多少与他因体胖不耐京城暑热有干系。
“还能愁什么?不过是愁银子,逛了几日寺庙,这香火银子也压人。我那点零用钱,还得养家糊口,哪里够使唤?”十六阿哥苦笑道。
九阿哥笑着横了他一眼,道“谁不知道,内务府就是个金山。别的不说,一年四季外头庄子的孝敬,就顶几个亲王的俸禄。哥哥又不找你借银子,别跟哥哥哭穷,怪没意思的。”十六阿哥笑了两句,道“九哥是来寻弟弟的?”
九阿哥点点头,已经收了脸上的笑,道:“我刚给母妃请安出来,皇阿玛在,打发我来寻你过去。”
十六阿哥见九阿哥神态不对,带了几分小心,道“九哥,皇阿玛传我何事?”
“还能有什么,听母妃提了句内库什么的,应是问你内务府的差事吧?”九阿哥随之回头,抬头看了看天,说道
“他大爷的,今年真邪门,连热河都的日头都比往年晒人,这才五月初,天就燥热成这样,六、七月还怎么待人”
京城,户部,本堂衙门。
看着陕西大旱的消息,曹颙似乎有些明白十四阿哥“和谈”的无奈。
西北十几万兵马,全赖北方诸省供养,如今从山东到陕西,这旱情遍及半个中国。
北方十年九旱,所以朝廷祈雨是常例。但是往年旱,也不像今年这么邪乎。往年庄稼,不过减产几成,今年却是数省夏麦绝收。
这“绝收”报到朝廷,不过轻飘飘地两个字,但是背后多少家破人亡,多少人流离失所,曹颙有些不敢想。他不是上帝,也不是佛祖,能普渡众生。
心里虽不忍,但是也只是不忍罢了,过后还是想因这大旱灾情,会引起的朝廷动荡。在朝廷财政匮乏的时候,北方大旱,看来西北“和谈”势在必行。避开大的战事,姐夫也不会立下“显功”,也算是好事。
朝廷出动十几万大军,就是将策旺阿拉布坦从拉萨吓走,压根就没有大军对上。策旺阿拉布坦率兵退出西藏,回到老巢伊犁休养。
如今西北大军中军从西宁移驻甘州(陕西张掖附近),做足往伊犁进发的姿态。
要是“和谈”成功,好处是朝廷就不用再添西北的大窟窿;带来的恶果也是显而易见,那就是给策旺阿拉布坦修生养具的间隙。等到他缓过气来,朝廷想要剿灭,难度就更大。
从户部出来,曹颙策马往七阿哥府去。明日就是端午,端午节过后,他就要动身往热河。
虽说康熙是给假一个月,但是他也不好假满再动身,毕竟从京城到热河,路上还要耽搁几日。休养半月,七阿哥伤势早已稳定。只是在人前,他还做疲弱态。
就是怕功亏一篑,传出他好了的消息,使得康熙政变主意,叫弘曙不用在回来。曹颙知道他的心事,在人前也是跟弘倬他们似的,满是担忧。
听说女婿明日就往热河去,七阿哥少不得叮嘱几句,不过是要他谨言慎行,行事要越发小心。因为他身在显位,一言一行,都为人瞩目。曹颙一一应了,翁婿两个说了话家常,他才告辞出来。
回到府中,曹颙回梧桐苑更了衣,就同初瑜两个到兰院。明日就要离京,这一去要五、六个月才能回来,还有许多事儿,母子两个要商量。…就听到上房里传来唧唧咋咋的声音。“老爷、太太……”廊下小丫鬟请了安,挑了帘子请他们夫妻进去。这一进西屋,曹颙就觉得眼花。
孩子们都在,高太君也在,盘腿坐在炕上,手中拿着五彩丝线,给孩子们系“五彩线”。
女孩子妞妞、天慧、香玉,男孩是天佑、恒生、左住、左成、长生与耀辉,拢共是九个。见曹颙夫妇到了,孩子们都起身叫人。平素还觉得李氏的屋子大,现下这一屋子的孩子,却显得挤了。
李氏却不觉得闹,只觉得这才是家族兴旺之相。唯一遗憾的是,自家骨肉有些单薄,要是儿子、媳妇能再给自己添两个孙子,就万事大吉。
等到孩子们都系了五彩线,高太君见他们母子有话说,就先回芍院,孩子却喜自心头。
依照曹颙的意思,想让李氏带着孩子们都往海淀园子避暑,省得京城暑热难耐。
李氏虽苦夏,但走到底是女人家,丈夫在时,以夫为天;丈夫没了,就诸事靠着儿子。
儿子要出京,这满府只剩妇孺,海淀园子虽凉快,却是城外。李氏胆小,不肯轻动。曹颙见她不想去,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这一去,要半年功夫,身边总要有人侍候。下人如何能尽心?我的意思,是让媳妇与你同去才好,正好媳妇也歇歇。要是能就此怀上一个孙儿,也是祖宗保佑。只是你们外祖母到京,媳妇不好现下就去。等过些日子,还是让媳妇去热河。府里的家务,都是有规矩的,我盯着也出不了乱子。”李氏对曹颙说道。
“母亲,除了家务,还有孩子们。母亲还要照看长生,也不好太过操劳。”曹颙心里是乐意妻子去热河的,但是想着刚才那一屋子萝卜头,就觉得头大。
李氏摇摇头,道:“我还没老,替你们费心点怕什么?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这关外又与你犯冲,前些年哪回去不生出事端来?要是叫你孤零零地在关外待半年,我逆不放心。还走过些日子叫媳妇去才好,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过中秋。”
曹颙回头看了妻子一眼,见她面露希翼,心中一暖,对李氏道“如此,就要累母亲操劳了。”
李氏见他点头,笑着对初瑜道:“媳妇这几年也受累了,今年就当松快松快,出去溜达溜达……”
次日一早,曹颙早早地就起,早饭过后,便辞别众人,骑马出城。
因婆婆发话,要她月底也动身往热河,初瑜心中少了几分离愁,倒是生出几分期待来。婆婆多年不管家务,这账册钥匙等物,也繁琐得紧。
初瑜又想着是不是早日将孩子们的秋衣制了,就算孩子的秋衣不着急,但是曹颙入冬才能回京,也需要带些新衣过去。于是,她又使人拿了丈夫去年的旧衣服做样子,导人缝制新衣。
这忙了几日,她才静下心来,拿着黄历算日子,寻思丈夫到没到热河,乐夏她们服侍得妥当不妥当什么的……
此时,曹颙经过数日奔波之苦,终于到了热河……
到别院沐浴更衣后,他就拿了牌子,到避暑山庄外递牌子请见。
这康熙有空没空见,不用管,不过是告诉外头,自己到热河了……
京城,曹家,东府。
兆佳氏房里,红梅已经是哭花了脸,半天不肯挪步,哭着的求道“太太,奴婢不嫁,还是让奴婢侍候太太吧……”
她老娘见她不像话,使劲地掐她胳膊,生生地捏住,满脸堆笑地对兆佳氏道“太太,这孩子面皮薄,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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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奉天运 第九百零二章 庇佑
曹睿苡钟薪烀匪蹈乩狭男乃迹嵌又匆猓獾蹦锏囊膊缓靡蚋鲅就酚攵诱础?
让她老娘领回去配人,避开贺老六这门亲事,也算保全主仆情分。
红梅要是知趣,当好好地磕几个头,安安分分地随着老娘出去。这般哭哭啼啼的,引得兆佳氏心里不痛快。
她心里,想起前些日子儿子所说的那句话“这府里丫头做妾的还少了”
是啊,这府里丫鬟做妾的还少么?
老一辈的宝蝶与翡翠,小一辈的玉靖、绿菊、紫兰。
莫不是红梅也存了攀高枝的心思,一心要做姨娘,才不乐意回去配人?兆佳氏早先的不舍散去,脸子已经耷拉下来,盯着红梅。想着这几年她有事没事老乐意往曹项的院跑,常在自己跟前搬弄春华与绿菊的是非,这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
兆佳氏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原来打算赏的十两银子,此时也闭口不提,看着红梅头上鎏金簪子,心中冷哼一声,摆摆手,道:“行了,下去吧,等上轿的时候再哭。”
红梅在她身边侍候多年,也不是不知眼色的,眼见她露出不快之意,不敢在多事,抽抽噎噎地跪下,磕了几个头,随着她老娘下去。
刚出了屋子,就见静惠与素芯两个带着丫鬟、婆子站在廊下。红梅她娘赶紧快走两步,躬身给两位奶奶请安。
红梅呆呆地看着两眼,不知说什么。
明明太太说要将她给五爷,最后却没有动静。她还记得五爷看自己的眼神,并不是全无情义的。
难道是五奶奶嫉妒?
可是,生又传出话耒,说五奶奶使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要给五爷纳妾。
红梅糊涂了,脑子一直转不过来。
她娘见她没规矩,怕两位奶奶责怪,告了一声罪,拉着女儿匆匆去了。
静惠同素芯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疑惑。
红梅是婆婆身边顶用的大丫鬟,看着太太的意思,指定是要抬举当姨娘的,只不知是指给曹颂他们兄弟谁。没想到,竟然是让她老娘领回去配人。
因仗着是兆佳氏身边侍候的,红梅平素里也是傲气得紧,人缘并不算好。早有落井下石的,打听了红梅她娘爱财的性子,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红梅给乡下的地主做填房的,有说红梅给山西商人做妾的。
要说为何兆佳氏允红梅她娘外嫁,实是没法子”她倒是有心给红梅做媒,说给大管家当儿媳妇,但是大管家不敢应承。
实是红梅“名声太盛”,这阖府上下都拿她当未来姨娘待的。大管家可不愿因个丫头,得罪了哪位主子爷。
再说,兆佳氏虽是太太,但是这府里二奶奶当家。就算真为了儿子的前途,也当求二奶奶身边的丫头才是。
这人但凡有了疑心,就爱胡思乱想。
兆佳氏既是信了儿子的话,认定红梅“藏j’,对于丫头做妾也就不那么热衷了。
待两个媳妇到跟前请安,她还老成持重地告诫几句,无非是让她们拿住主子的论来,待下人不可太心慈。倘若有不安份的,早早打发了,省得叫人不省心。
静惠听了,着实无语。
要是没有兆佳氏这座大靠山在后头,就算丫鬟有爬主子的床的心思,也没那个胆子。
素芯心中一动,想起最近府里的流言,还有红梅的出府,还是丈夫每晚的“努力”,心中竟不知是悲是喜……
热河,避暑山庄外。
曹颙候见没多久,就见十六阿哥步履匆忙地过来。
“总算把你给盼来……孚若再不来,爷就要闷坏了……”见到曹颙的那时,十六阿哥脸上的欢喜显露无疑。
曹颙看着十六阿哥略显清减的面容,但是有些担忧,道:“旬月没见,十六爷怎么清减与?还是病了?”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没有,就是前些日子肠胃不舒服,戒了几日荤腥。如今这样才好,偶尔跑跑马,也不觉得肚子顶了。”
见曹颙还恭敬地站着,他道:“我刚才问过,皇阿玛睡午觉。夏日天乏,皇阿玛要申初(下午三点)才醒。下晌很少传人,你还是明早递牌子是正经。你是才到热河?用了午饭没有?爷请你吃酒。”
曹颙没有用饭,也有不少话要问十六阿哥,两人便结伴往山庄下而来。
因觉得外头乱,曹颙还是没有让十六阿哥抛费,两人一道回了曹家别院。
曹颙到别院后,这边厨房就已经预备下席面。
少一时,曹颙与十六阿哥就在花园边的凉亭就座。
此处,视线开阔,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原还以为你要下旬才能到,七哥的伤势如何了?”十六阿哥帚了几分关切问道。
曹颙摇了摇头,道:“看来无性命之忧,但是折骨断筋,怕也要卧床一年半载才能好,到时能不能行走,还是两说。我已经使人南下寻方仲公,希望岳父的腿脚也好的利索些。”
这倒不是说谎骗人,七阿哥毕竟人到中年,骨质疏松,这腿伤比计划的严重。这点因曹颙再三追问,太医才隐讳地提过。
毕竟,没人敢承担风险,提前就说出七阿哥或许成瘫子什么的。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曹颙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要是七阿哥晓得,自己的爱子之心,换来的,或许是下半辈子就卧床不起,那还会做这样的选择么?
人心不可测。
曹颙不愿这一副慈父心肠,因病痛瘫痪的折磨,变成无尽的悔恨。
若是那样,七阿哥到时候最厌恶的,除了自己竭力保全的长子弘曙,就是曹颙这个始作俑者。
十六阿哥这边能看到太医院的奏报,只知道七阿哥伤势“稳定”“渐好”,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么严重。
见曹颙面带忧心,他忙道:“七哥看着是个有福祉的,孚若也别大过忧心。”
曹颙点点头,想起十四阿哥请旨“和谈”之事,道:“对了,怎么听说十四阿哥要回京?”
听了这个,十六阿哥挑了挑眉,道:“可不是么?当了几年大将军王,要是不回来显摆显摆,那不是成了锦衣夜行?听说德妃娘娘正忙着,为弘明选皇孙福晋。那位向来为皇父宠爱,允他回来参加儿子的婚礼,也是寻常。”
原还怕十六阿哥因十五阿哥的缘故,同十四阿哥有所牵扯,见如此,他也就放心下来了。
两人就着一壶莲花白,边吃酒,边说起别后这一个月的详情。
听十六阿哥提游寺之乐,与同四阿哥的邂逅,还有兄弟两人的“志趣相投”,曹颙不禁莞尔。
“十六爷倒是转了性子,之前拉着十六爷去,十六爷也不稀罕的?”曹颙笑着说道。
十六阿哥瞥了他一眼,道:“爷终于明白为何早年姨父要送孚若去佛堂了,还有四哥为何做足吃斋念佛的姿态。佛宣清净,想要算计人,脑子更加清明。”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曹颙好奇问道:“是谁得罪了十六爷?”
十六阿哥端起酒盅,酌了一口,却是卖起了关子,悠哉说道:“难道爷是睚眦必报的的小气人?谁说算计,就算害人了,还不兴爷以德报德。”
说到最后那个“德”字,十六阿哥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眼中的恨意再无掩饰。
曹颙不是愚蠢之人,见十六阿哥情绪激荡,给他斟满酒,道:“阿哥所之事,同永和宫那位有干系?”
因这其中涉及十六阿哥丧子之痛,曹颙也带了几分小心。
十六阿哥阴沉着脸,道:“她倒是没有胆子,谋害皇孙。只是李氏平素是个胆小的,若是没人鼓动,断不会生出这般歹毒心肠。她又惯是装好人,我也是私下里查了两年,才寻到些蛛丝马迹。我一个无爵无权的皇子,她还不至于将我放在眼里。鼓动李氏闹,不过是因我福晋是宜妃娘娘的侄女,她乐得看热闹罢了。”
曹颙听了,倒是意外得紧,实没想到德妃牵扯到十六阿哥的家务事中。
或许她并没有十六阿哥认定的这样歹毒,毕竟万事都有讲因果。身为后宫主位,在宫廷之中位高权重,若是为了单单与宜妃斗气,就费心筹划这伞,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曹颙也没有与十六阿哥争辩。
人心就是如此,总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李氏是十六阿哥第一个女人,又是他长子之母,两人恩爱十来年,个中情义,不是一句话就能抹杀。
相信是德妃存了“歹心”,总比悔恨自己“有眼无珠”,心里要舒服的多。
“不管怎样,她是两位皇子阿哥之母,十六爷就算心里着脑,也别露了行迹……十四爷还好,四爷那边,最好别生了嫌隙……”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那位也不年轻了,十六阿哥还是稍安勿躁。
若是他记得没错,这德妃娘娘可不是长寿之人,康熙驾崩没多久,也跟着薨了。
后世野史,还有说她因小儿子失了皇位,拒绝当太后,康熙灵前撞柱自尽的。
都是小说家言,不可尽信。但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在丈夫驾崩,小儿子圉禁后,郁郁而终,也是寻常。
“孚若放心,我什么也没做,不过是等着看热闹罢了。我心里虽恨,却也没糊涂到想要撕破脸的地步。”十六阿哥说道。
见十六阿哥有分寸,曹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嫡子相继过世后,十六阿哥的心情就一直低迷,发泄一下心中郁结也好
京城,皇宫,阿哥所,十六阿哥住处。
十六福昝满眼赤红,屋子里一片愁云惨淡。
十四福晋与十七福晋陪在一边,见她如此,都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若说宗室福晋中,十六福晋同十六阿哥琴瑟相合,向来为人羡慕。
但是夫妻再恩爱又如何,子女缘簿,连折了三个小阿哥。
如今,难道这半岁的小格格,也站不住么?
这小格格出生后,一直没断了药,年初更是染了肺痈。虽说太医没有明说,但是说都晓得,这个小格格不是长寿的,只是谁也不敢对十六阿哥与十六福晋说。
十六福晋虽忧心女儿,但是也没有拉着丈夫,不让他随扈当差的道理。原还以为熬过冬天与春天,小格格半岁了,身子骨会结实些。
没曾想到,自打十六阿哥出京,小格格的肺痈就犯了。襁褓之中的婴儿,除了会哭,就是“咳”个不停。
摇篮中,半岁的小格格满脸青紫,直翻白眼,眼看就要不行。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已经满脑子是汗,道:“十六福晋,小格格被痰卡住了,快使人将